男人只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31岁的姜岩用跳楼自杀来对待背叛她的丈夫和第三者。之前胡紫薇也采取了极端的方式报复丈夫。这些事件里,有受伤的妻子,尴尬的丈夫,还有若隐若现的“小三”们。
中国人的婚姻曾经被“第三者”、“二奶”所侵扰,“小三”不是“二奶”,“二奶”是被包养的,“小三”与第三者也不完全等同,“小三”专指“第三者”中那些年轻女性,她们因为年轻而无所顾忌,她们信奉“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因此也不会有良心上的挣扎。
姜岩:一死求不来的解脱
“对不起,我实在是个没有毅力的家伙。太沉重的负担,我承担不起。只能逃走。”--姜岩写于QQ空间
在姐姐去洗手间的短暂空当,姜岩打开窗户,从超过70米高的24楼跳下。
这位31岁的北京女子没有给爱她的人任何挽救她的机会,这是她48小时内的第二次自杀。这一次她成功了。她用最极端的方式逃离了她那不幸的婚姻。
一死
2007年12月29日23时左右,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惊动了北京远洋天地的几个住户。23时10分左右,一位30多岁的女子走下来,一边哭泣着,一边打着电话。
这个单元的入口处有两道门,68号楼的保安何俊帅正在值班。女子走出第一道门,到了两道门中间,扭过头,看到了穿制服的何俊帅,她折回来向小何哭着:
“我妹妹可能跳楼了……我去厕所的时候她就跳楼了……”
“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跳楼了,我不敢去看……”
哭泣的女子是姜岩的姐姐。她两脚发软,几乎无法行走。她让小何陪她去看看。
姐姐心存着希望,希望没有见到妹妹,或者妹妹只是受了轻伤。她已经拨打了120。
何俊帅叫住一个不当班的同事:“陪着她”,自己到地下室的保安宿舍去叫同事帮忙,“谁没睡……”何尽量压低声音不吵醒已经睡下的同事,却在地下室就已经听见了姜岩姐姐的放声痛哭,她看见了自己的妹妹。
保安们通知了管车的同事,又用对讲机通知了值班领导,值班领导通知了物业。
何俊帅从地下室叫人上来后,有几个人已经围在了现场:68号楼的一楼是一个小公司,有一个围起来的小院子,该公司几个加班的职工、保安,还有几个围观的人,姜岩的姐姐蹲在院子里,哭着打电话。
小院里没有灯,何俊帅什么也看不清楚。几分钟后120来了,何俊帅才看见了坠楼的姜岩:“她脸朝下趴着,穿双靴子,牛仔裤或者是黑色的裤子,衣服都堆在胸前了,腰露在外面。”
“一开始我们都不敢动,医护人员拿仪器在她背上测了一下,好像测不准,就让我和我们队长一起把人翻过来,在胸前又测了一下,说人已经死了。”
一刻钟后,陆续来了大概5、6辆警车,警察来录口供,姜岩的姐姐上了警车。法医把姜岩的尸体运走了。
凌晨1点多,物业职工把现场清理干净。远洋天地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警方的结论是:姜岩自杀。
死前,姜岩把记录丈夫背叛她的一切贴在博客上,包括丈夫和第三者的亲密合影。一场报复拉开帷幕。
姜岩
姜岩身后成为许多女性和男性网民的偶像,是因为她的才华。许多人惊奇地喊道:“天哪,我怎么没有早点认识她!”
一位女网友在百度贴吧“姜岩吧”里,这样描述自己的感受:“我感觉我已经爱上姜岩了。”
一些年轻人,80后,90后的,亲热地称呼她为“姐姐”。
直到今天,没有一张网上公开的照片证明是姜岩的真人照片。但是有些网民却坚持认为自己梦见了姜岩。他们认为姜岩就是自己梦中的那个样子。
温柔贤惠,这是他们心目中的姜岩--还有,“极有才情”,成百上千人这样评价她。一次又一次地去访问她在QQ和MSN上的博客……听她喜欢的曲子。
姜岩在网站“我想有个家”上有一个博客,这个博客上有一个地图,记录着姜岩的童年生活、求学、工作、经常去的餐馆和购物场所。
8到18岁时,她生活在北京和平西街的一个家属院,从小是一个受男生欢迎的小姑娘:“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成长的所有记忆都在这里。家属楼,我家的楼和后面那栋楼之间有个好大的院子,认识的大孩小孩到了夏天都在一起玩,可疯了,在外面认了好多哥,可火了,那时候真是年少轻狂呢。”这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姜岩在北京外交学院读完了本科,这是一个为外交部输送人才的学校。她的专业是被许多女孩子羡慕的法语。毕业后去非洲西海岸的某国家工作了两年,在那里,她在“大西洋边埋葬了自己的初恋”(姜岩语)。
回国后,她去深圳生活和工作过一段,然后回到了北京。
王菲
王菲算不上英俊,有声称会看相者分析说,从他的照片看,他的左右半边脸不对称,中国古代认为男人的左半边脸是先天,右边则预兆着后天,王菲的左半边脸非常年轻,好像一个乖孩子,右半边脸有点凶,是半张成年人的脸。
姜岩的人生因为王菲而改变。2002年,她上网(可能是聊天或者打网络游戏)认识了王菲。这个男人后来成为她的丈夫。姜岩当时25岁,王菲22岁,姜岩名校毕业,王菲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后就再没摸过课本。但是他们相恋并同居了。
2002~2004年,王菲进入北京服装学院的莱福士国际学院(相当于大专),这是一个高学费的私立学院,有人称之为贵族学院--2008年平面设计专业的学费是3年23万元人民币。
这期间的生活费用和租房支出都是由姜岩承担的。姜岩的姐姐所说的“妹妹自己吃3块多的饭,王菲请那帮贵族同学吃饭花许多钱”也是这一时期。
王菲的父亲在2003年以儿子的名义买下了远洋天地68号楼2406的期房,2004年两人入住。姜岩的评价是:“住了挺久了,恩(嗯),可是没有家的感觉,好像是网吧+旅馆。生活条件好了,可是快乐哪去了?邻居好多都三代同堂,每次看见都觉得心里闹得慌。”
2004年,王菲大专毕业,进入奥美公司,被学校当作成功的毕业生,至今该学校的毕业生成功故事一栏还能看到王菲的照片。
在奥美广告公司,王菲的薪水职位上升很快,但是花钱不节省,大部分的家用支出,根据姜岩姐姐的说法,是由姜岩负担的。
2006年,姜岩提出了结婚。但是王家不喜欢这个比儿子大了3岁多的儿媳妇。在经过争取之后,姜岩和王菲结婚,但是没有办仪式摆婚宴。
2007年,王菲和姜岩的婚姻出现摩擦,王菲说自己因工作压力过大而生病,要求姜岩照顾自己,姜岩则认为王菲其实没有病。只是太过依赖妻子到了折磨人的地步。
东方
就在这一年,东方从首都经贸大学毕业,在盛世长城广告公司工作。王菲跳槽来到该公司,认识了东方,到五六月,两人关系日渐亲密。
2007年十一假期,王菲公司组织到意大利旅游。为了便于旅游玩乐,王菲向姜岩要了她的欧元积蓄。在罗马,王菲和东方拍下了亲密照片。
2007年10月21日,姜岩无意中发现王菲与东方的亲密合影,质问王菲。王菲不得不承认和东方的婚外恋。
那么漫不经心地对我说:“我现在喜欢上一个女孩。”
我说:很喜欢吗?喜欢到什么份上?
“嗯,很喜欢,喜欢到每天都想见到她。”
我说:嗯,那好,我们明天就请假,去离婚。
你却犹豫了,犹豫什么呢?难道认为我不该这么平静吗?
我,用了1分钟的时间,做了今生最大的一个决定。
22日,处于冷战中的姜岩发现王菲在自己睡下后和东方聊天,姜岩写道:“背叛的滋味,10年后的今天,我又一次品尝到了,仍然像当年一样的尖锐,伤口又一次被撕裂,滴着血,这一次,无法再愈合。我已经太累了,心已经老了,已经没有再一个10年和足够的激情舔舐伤口,为自己疗伤。”这一天,她动了死的念头。
这是她又一次提到非洲的那段感情,她对自己的初恋一直有点念念不忘,在她的全部日记中,她至少3次提到上一次失恋带给她的不幸。
26日,姜岩限制了MSN博客的浏览权限。同时写下日志,表达了两个月后自杀的决心。她拒绝离婚。不久,王菲谎称已与东方分手,以换取姜岩同意离婚,但被姜岩识破。
东方希望和王菲结婚,曾经也向王菲提出过自己如果不能和他结婚就自杀。
逃离
11月11日,“光棍节”。王菲趁姜岩不在家时搬走,并带走存折。此后王菲一直住在父母家中。姜岩听到感到欣慰,“至少说明他离开的日子里肉体上保持了忠诚”。
姜岩后来才知道:东方也搬来与王菲同住,得到了王菲父母的喜爱。王菲母称之为“可爱的小天使”。
这一段,姜岩开始在日记中多次说自己睡不着。
王家给姜岩施加压力,要求她“顾全大局”,和王菲离婚。对于婚姻出现的危机,姜岩没有告诉父母、姐姐、朋友和同事。
这段日子里,王菲也曾经几度摇摆,他有时对姜岩仍然有一种近乎于姐弟的。姜岩的日记里写道,王菲曾经对她说:“你要不是我老婆该多好。”姜岩在日记里回应着:“不是你老婆,还可以帮你找姑娘……”
12月,姜岩的心理已经很不稳定:12月4日,她提到了《黑色星期天》,这一音乐多年来被认为会增加抑郁而引发自杀。
12月12日,她提到自己的爸爸和全家福。
13日,她求了三张签,她一直对这些神秘主义的东西抱有兴趣,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提到是不是命犯太岁。
14日解签,算出结果“不吉利”,之后她再也没有在网络上公布过自己的占卜结果。
她的博客音乐改成了join me in death,这首歌的歌词包括:“宝贝,跟我一起去死吧。”
她在美化死亡,向往死亡。
2007年12月27日,0时38分32秒姜岩在QQ空间写下 “对不起,我实在是个没有毅力的家伙。太沉重的负担,我承担不起。只能逃走。”
当天她服下300片“舒乐安定”自杀,同时,姜岩的姐姐及时赶到远洋天地,叫来120把姜岩绑上担架送进医院。
姜被唤醒后,王菲当众承认自己肉体上已经出轨。姜岩从28日中午睡到晚上,29日又昏睡了一整天。在父亲和姐姐的劝慰下,姜岩同意以后不再自杀,并烧掉王菲的衣物。
29日17点半,姜岩醒来,本已经逐渐平静。但接到王父的短信后再次情绪激动,冲到光华长安大厦的王菲公司去和王菲理论。二人发生肢体冲突。王菲被推倒。与此同时王菲仍在和东方通短信,姜岩狂怒之下将其手机抢过,王菲躲了起来。
王菲的家人及东方不知道手机被抢在姜岩手上,一再给该手机打电话,在与姜岩通话过程中争吵愈加激烈。姜岩指责王菲的父亲对儿子的纵容娇惯。
在姜岩姐姐上厕所期间,姜岩从24楼上跳下自杀,当场死亡。
“复仇”
姜岩死后,王家希望收回远洋天地的房子。
1月10日,一个帮姜岩抱不平的朋友“撒加的橡皮鸭”把这事经过发上了天涯社区,姜岩的MSN博客地址也被推荐给大家。
北京广告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事,许多广告设计师的MSN签名档简单扼要,首先声明那男人不是自己,其次声明那男人自己不认识,以免遭到朋友的连续追问。
盛世长城迅速发布了声明,向王菲妻子的家人表示慰问,王菲和东方停职,后来又批准了他们的辞职报告。
王菲的身份证号、电话、工作单位、父母的住址曝光。
东方的博客、手机号、QQ曝光,博客上的照片被手快的网友复制下来。许多人在嘲笑东方的身高,骂她“侏儒”。认识她的人爆料说,她只有1米50。
王菲的父母、他的哥哥王蕾、东方父母身份证照、工作单位曝光。一位网民认为,身份证照的出现说明:“公安系统有朋友看不过去,在帮我们的忙。”这些资料原本只出现在公安系统内部网上。
王家聘请的律师姓名、手机号被公布上网,他已经接到了无数个咒骂的短信和电话。只好被迫关机。有记者问他:“请问王菲说自己事发后生病了,是真的病了吗?”律师认真地说:“病了?嗯,他一直都病着。”
有网友称盛世长城的员工听到:“东方在姜岩出事之后曾经得意地说了一句‘她永远不会闹了’。”这句匿名来源的消息激怒了网民。还有人说,姜岩出事之后,王菲和东方仍然上班、亲热、打游戏。
王菲父母所居住的武圣东里,有人在他们家门外墙壁上喷上了愤怒的口号“害死贤妻”。事出之后,王菲父母和王菲、东方都去了上海。
1月19日,姜岩“三七”,网友举行了一次克制的自发祭奠,许多陌生人手持白花来到远洋天地。邻居家的老婆婆告诉他们,屋子没人住了,这么多白花邻居们会忌讳,大家很理解地拿走了这些花。
送花的人群里包括参与救援姜岩的68楼保安何俊帅,他的工作合同已经期满,马上要回家过年,这次特地来“送一送她”。
那一天,上海有网民用手机拍到了王菲和东方的照片,他和她在逛街。那天,姜岩的尸体还没有火化。
一些网民的口号是“报复到底”,一些上海广告从业者声称,王菲别想在上海广告圈找到工作,“不会让老板接这种人的简历。”至于东方,有传言说她将去某国际著名汽车企业工作,这一未经确实的消息立刻引发了网民“抵制某某车”的口号。
“不去东方的爸爸驾校学开车,不去东方家的洗衣店洗衣服,做外贸不让王菲的哥哥接单……最后记牢这些人的名字,遇到这些名字,一定要查一下他们是不是凶手!”有网民说。
结束
死者要安葬,生者要沟通。姜家和王家达成了协议。姜岩的尸体也将在1月25日火化。姜岩的姐姐决定在香山一带为妹妹挑选一块墓地。
姜岩事件仍然影响着这个社会。有些女人开始重新考虑目前的感情,有的则开始担心比自己年轻的男友和老公是不是靠得住。
“而男人呢,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管年轻年老的。最终需求梦想的不都是20岁年轻漂亮的姑娘吗。”百度贴吧的一位女网友把姜岩的这句话贴出来,问大家:“是不是真的?”
19日的追思活动上,一位已婚男士曾经身穿黑色西装出现,告诉身边的朋友们说:“我今天来这里,除了怀念她,还让我自己引以为戒。”
姜岩,这个用自杀结束自己生命的女人,唤起了人们,甚至比她更年轻的人们对一种美德的向往,这种美德一度被认为是人性的枷锁而被“寻求解放”的人们抛弃。它是现代人久违的老朋友了,它的名字叫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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