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上午陪老公 下午陪我

　　(我有一段不光彩的感情。在电话里，张晓镭一再强调“不光彩”这三个字，看得出他内心的纠结和挣扎。他不是不想走出来，只是犹犹豫豫的，每次走了一半又回去了。)

　　暗生情愫

　　认识琴芳是在两年前了。那时，我从牢里回到家里，在外面做点生意。有一次，我资金周转困难，找到琴芳，想找她借一两万块钱，

　　我跟她之前也不熟，只是因为我老婆在她店里打工，和她见过几面。每次见到她，她总是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我对她的印象仅限于此。所以，我作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的是，她问明情况后，很爽快地就把钱借给了我。

　　这让我有一点意外，现在借点钱有多难啊。她凭什么那么相信我呢?这让我对她的认识更进了一步，觉得她的性格很豪爽，跟我有一点像。

　　没过几天，那边钱收回来，我第一时间就把钱还给她了。

　　之后，我又找她借过几次钱。也许是因为还得及时，之后几次借钱，她问都不问，连个借条都不打一个，有时候拉开抽屉就把钱拿给我。其实，她也是赚点辛苦钱，守门面一守就是一整天。我不晓得她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魄。

　　有时我想，她或许只是单纯，她这是碰到我了，要是换个心机深些的男人，只怕早把她的钱都哄光了吧。

　　一半是佩服一半是心疼，就是在这一借一还中，我们慢慢有了感情。

　　一晃眼，我们相处差不多有两年了。

　　对不住配偶

　　我们在一起，最对不起的当然是各自的配偶。

　　我老婆是个好女人，特别善良。当年我因为年轻走错路，因为经济问题在牢里坐了十几年，老婆就等了我十几年，老老实实地守着家，流言蜚语都没有一个。从人情上来讲，我欠她太多了。

　　我18岁就结婚了。我的家境很差，家里兄弟姐妹一大排。湾子里的人笑，说我难得娶上老婆。我完全是赌一口气，打工时认识了老婆，就把她领回了家。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

　　老婆性格跟我完全不一样，我性子急，干事情风风火火的，她性格柔，做什么事情都慢半拍。在家里，我跟她之间几乎没什么话说，睡觉也常常是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至于她家里，她老公跟我老婆性格差不多。

　　去年，有人到她店里闹事，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他，而是我。她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我当时正在外地办事。我马上给她老公打电话，要他到当地派出所报警。结果，他在电话里对我说，这是她的事，你让她自己看着办。我一听，整个脑袋都懵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呢?就算他排斥我，在这种关键时候，还是应该拿出男人的气量和担当的。你说呢?

　　他袖手不管，我只好给我的一个哥们打电话，委托他在当地报警。肇事者被带到派出所。警方打来电话，问我们是同意将人拘留还是愿意赔钱。

　　她对我说，算了。店里损失不大，再说街里街坊的，做生意和为贵。我觉得她的想法很明智，就按她的说法办了，没让闹事的那小子被拘留，也没叫他赔钱，只是让他写了一份绝不再犯的保证书。

　　事情终于得到和平解决。只是这件事从头至尾，她老公都没有操过什么心。

　　我真的看不懂她老公，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他可以对自己的老婆不闻不问，甚至不管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放到全中国这样的男人恐怕也只有一个，还叫我碰上了。如果他关心她，在乎她，我还不至于这么放不下这段感情。

　　我们这两个家庭反正就是这种状况，我老婆管不了我，她老公不管她。我们两个是明知这段感情不应该，却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而且越陷越深。

　　儿女都反对

　　我和她的事，在我们这条街上，几乎已成为半公开的秘密。旁人什么心态都有，看笑话的，吐口水的。最痛苦的是，两家孩子态度都非常激烈，反对我们交往，认为我们在一起是一件丢人的丑事。

　　去年，和她的关系遭人白眼，加上生意也一落千丈，我心情不好。那天，和哥几个在街上聚着，都忘了为什么了，有人骂了我一句，我也懒得还嘴，进屋拿了把菜刀出来，冲着那人就砍了三刀。

　　我被抓后，她要到牢里去看我，她儿子拦着她，指着门框说，你出了这个门，就不是我的妈。结果，她还是冲出了门。

　　她女儿更反对我们的关系，年轻的女孩，骂我的说法听着都新鲜。她女儿冷冷地对我说，别说你一文不名，就算你是比尔·盖茨，我也不同意我妈跟你。

　　我自己的儿子，看不惯我和她，不在家住，干脆到外面去租房子住了。

　　自己没信心了

　　这些我还能承受，现在最大的障碍是，我对自己越来越没信心了。

　　我这些年做了一些生意，都亏了，亏了二十万。有时，我说起我们的未来，其实只是试探，她就说再等两年。我现在开车，也是她劝我的，她说你不能在家白吃饭吧。

　　说实话，如果我无法东山再起，我也不会娶她。不求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让她买衣服，做美容，一年一次旅游吧。否则别个女人凭什么嫁你呢?

　　我想跟她分开，好好经营事业。这样我跟她还有一线希望。可是，两个人总也分不开，有时是她哭，有时是我心软。

　　我到广东打工几天，想她想得不行，只好回来。后来，又到太原，还是不行，过不了一段时间，又赶了回来。只有看到她，我才心安。

　　每天上午，她老公在店里，下午我就到她店里，陪她说话，看店，一呆就是一下午。

　　我已经奔五十的人了，再不冲一下这辈子就这样了。她更不可能跟我。

　　我去找过心理医生，说我怎么恍恍惚惚的，成天想着她，四十多岁的人像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是不是有病，医生又说我没病。

　　跟你说句实话，我在牢里十几年的痛苦，还不如跟她这两年在一起痛苦。

　　梦想和她结婚

　　我做梦都想和她结婚。我跟她买了一张卡，每个月都会往里充钱，就算我们分开，我还会继续，在我死之前，她永远可以联系到我。哪怕只和她堂堂正正结一天婚，然后第二天就死，我也愿意。

　　可是现实很难让人如意。

　　前两天，天气那么冷，她就穿条裤袜。我看不过去，就说了她一句。你说我说得在不在理，又不是十七八岁小姑娘了，爱俏可以，也要注意保暖。

　　她却白我一眼，把嘴一撇说，要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好还嘴。说你是我的情人，我在关心你?我张了张嘴，还是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当时觉得非常尴尬。

　　回到家里，我睡了一天。她给我打电话，我不接，她就给我老婆打电话，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老婆跑来问我，我白老婆一眼，我能出什么事，我不想理她了。

　　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我真的觉得这样活得好累。

　　记得有一次，我跟她说，我们一起去死算了。没想到她说好，她真的愿意陪我一起去死。我当时手上使了点劲，真的把她掐昏了，她也不反抗。她醒来时，也不抱怨。当时想过，也许只有死亡能让我们在一起。

　　(讲述快结束的时候，话筒里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孩子似的童音：你是记者啊，您见多识广，帮他找个好一点的工作行吗?接着是他的声音：是我老婆。顿了一下，他接着说，她老记着还债，你不要介意啊。好像在为女人的要求感到抱歉似的。)

　　讲述人的经历着实有些奇特。两个成年男女出了轨，各自配偶对此都心知肚明，却还能相安无事地过得下去。

　　两个男人陪着女老板，上午老公，下午情人。男人不见踪影，情人可以自自然然地打给老婆，问他出了什么事?

　　是他们太无耻和麻木?还是人性其实比我们想像得更丰富和宽容?我不知道。

　　我只看到，面对这份不光彩的爱情，相关的每个人都痛苦，只是承受的方式不同。

　　采访的时候，我常常觉得张晓镭不是在说一个爱情故事，而是在说自己的人生故事。少时贫穷，赌气结婚。因经济问题坐牢十多年，出狱后和她走到一起，与她的关系本来就充满险阻，

　　生意失败，更是希望渺茫。

　　他放不下这段感情，因为那是他贫乏生活中的一抹亮色。我想鄙夷他的出轨，却发现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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