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捐精风云：他们在夫君的“沉默”中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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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北安国市的蔡军因车祸成植物人，妻子林芳芳不离不弃。然而，2010年11月，蔡军妈妈突然以儿媳在外偷情、孙子非儿子亲生为由，将林芳芳告上了法庭，代儿子主张离婚。

　　儿子确实非丈夫亲生，个中原委丈夫知情，然而他已成了植物人，林芳芳百口莫辩。最终，法院根据蔡妈妈提供的亲子鉴定，判决林芳芳和蔡军离婚，林芳芳不得不带着儿子离开蔡家。两年后，林芳芳却携子归来，陪伴她的，还有儿子的亲生父亲。

　　这是怎么回事?林芳芳为何去而复归?2012年秋天，一段百转千回的恩怨纠葛在河北温情上演……

　　夫妻行孝借精生子，一夕突变遗祸重重

　　2010年10月的一天下午，家住河北省安国市的林芳芳正在给植物人丈夫蔡军清洗身体，一旁的婆婆苏秋菊突然冷脸说：“你为什么还在这里装样子?是为了钱吧?”林芳芳吃惊地抬起头：“妈，你说什么啊?”苏秋菊悲愤交集：“我说什么，你不清楚?我们法庭上见，我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

　　在婆婆凌厉的威逼中，林芳芳知道自己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时年30岁的林芳芳，漂亮标致，温顺随和。2002年，在湖南师大读大学时与保定老乡蔡军相识。两人一见钟情，成为了一对令人羡慕的小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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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4年，两人大学毕业，一起回保定找工作。蔡军的父母开着一家服装公司，财力雄厚。不久，蔡军进入公司上班，林芳芳则进入一所中学教书。一年后，两人举行了婚礼。美中不足的是，结婚两年，林芳芳的肚子也没动静。

　　2007年年初，蔡妈妈苏秋菊按捺不住，询问儿媳，林芳芳回答说：“我们想再拼几年事业，等过几年再要孩子。”其实，林芳芳也很焦虑，婚后两人从未采取过避孕措施，却始终没有怀孕。林芳芳和丈夫去医院检查，医生的话一下把蔡军打蒙了：“你患有睾丸性无精子症，具体原因有待进一步检查。”

　　蔡军沮丧不已，林芳芳连连宽慰他：“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只要好好治，一定会好的。”回到家，林芳芳怕苏秋菊承受不住，没说无精，只说蔡军精子成活率低，苏秋菊已然长吁短叹起来。妈妈失落的眼神让自尊心极强的蔡军寝食难安。

　　从那以后，小夫妻跑遍了大医院，蔡军的病情依然不见好转。苏秋菊盼孙心切，对儿子也像对小孩一样监管起来，无论吃住行一律以优生为上。这让蔡军的压力大到极点。为了躲避母亲，他找借口不回家，有时竟然夜不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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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芳芳十分心疼丈夫，一天，她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回来对蔡军说：“我一个同学去精子库借精生了一对双胞胎，咱们也去试试吧?”像黑暗中看到一丝亮光，蔡军答应了。

　　小夫妻俩原本打算瞒着父母，到北京手术。临行前，他们又犹豫起来：父母那么殷切，尤其是母亲，无非是想血脉传承，如果悄悄去做上一个不知道来源、不清楚基因的孩子，那如何心安?蔡军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何不在现实生活中找一个既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又不违背伦理的人借精，这样也算是对父母有一个交代。

　　最终，蔡军把目标锁定为姑姑家的表弟宋博文。宋博文小蔡军一岁，两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他大学毕业，在保定一家会计事务所做会计师，各方面都很优秀，是最合适人选。更重要的是宋博文身上流着蔡家的血脉，将来孩子出生，也算是蔡家的骨肉。

　　蔡军拿定主意后，直接向宋博文求助。宋博文一听就急了：“绝对不行。要我捐精给陌生人我能做到，捐给表嫂，孩子出生后，我怎么面对啊?”蔡军苦苦哀求：“我知道这个要求太匪夷所思。可是，如果你表嫂生下和我们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我没法对父母交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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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博文耐不住表哥的恳求，只好同意了：“我帮你们可以，但千万保密，这事只许我们3个人知道，我不想影响以后的生活。”蔡军夫妇答应了。

　　由于正规医院不允许熟悉的人之间捐精，他们经熟人介绍，到一家私人妇幼诊所做手术。医生让宋博文把精液排到无针头的注射针管里，再推到林芳芳体内让其受精。一个月后，林芳芳怀孕了。

　　得知林芳芳怀孕的消息，一家人非常高兴，尤其是苏秋菊。2009年2月，林芳芳顺利生下了儿子朔朔，苏秋菊欣喜若狂。

　　天有不测风云。2009年9月，蔡军遭遇车祸，头部受重创成了植物人，尽管如此，深爱丈夫的林芳芳却不离不弃，精心照顾着丈夫……

　　然而，自从蔡军出事后，苏秋菊像变了一个人，始终难以从惨剧中走出来，性格变得乖张、多疑。有一次，林芳芳无意中看到苏秋菊抱着熟睡的朔朔，细细打量着，眼神里似乎充满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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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咯噔一下。借精生子的事婆婆一直不知情，现在丈夫成了植物人，万一婆婆察觉到什么，那岂不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即便是博文可以作证，但他和孩子有血缘关系，会不会越描越黑?林芳芳惊出一头冷汗。

　　2010年初秋，婆婆对林芳芳的态度突变，经常冷嘲热讽：“你还待在这个家干什么……”“蔡军，你好命苦啊，人傻受愚弄……”婆婆阴阳怪气，她又怕又生气，真想一走了之。可当她看到病床上的丈夫时，心又软了。

　　林芳芳没有想到，自己的隐忍换来的却是一纸诉讼。2010年11月，林芳芳突然接到法院的传票，苏秋菊以儿子法定代理人的名义，将林芳芳告上法庭，诉讼理由是孙子并非蔡军亲生，林芳芳涉嫌与他人有染。苏秋菊还举证了一纸蔡军与儿子非生物学父子的亲子鉴定报告。

　　原来，蔡军出事后，他的治疗方案等事宜，都是苏秋菊在跑。几个月前，她巧遇曾经给蔡军治疗过不孕症的专家李教授，两人是老熟人，当得知蔡军成了植物人，而此前已有儿子时，李教授十分感慨：“过去你儿子儿媳怕你担忧，叮嘱我不要跟你说实话。像蔡军那样的无精症患者，能有个孩子，真是奇迹。但愿他自己也能创造奇迹。”儿子不是精子成活率低，而是无精?且专家认定他不可能有孩子，那朔朔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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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代子离婚风云，最冤儿媳百口难辩

　　疑窦一起，再难平息。苏秋菊越想越觉得可疑，儿子不孕，媳妇却怀孕了，是不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那儿子心里该承受着怎样的屈辱和压力?苏秋菊发誓一定为儿子讨个说法。于是，她偷偷带朔朔去石家庄大医院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蔡军果真不是朔朔生物学上的父亲。苏秋菊痛恨不已，她多想冲到林芳芳面前，狠狠给她几个耳光。可想到儿子虽生犹死，再闹下去别人会笑话，苏秋菊忍下来，开始用言语影射、威逼林芳芳，想让她主动离婚走人。

　　谁知，不管苏秋菊怎么刺激，林芳芳始终没有反应。苏秋菊更火了，林芳芳之所以忍让着不肯和蔡军离婚，是不是贪图蔡家的产业，想让一个野种来继承蔡家家产?她甚至怀疑林芳芳会不会害死蔡军……苏秋菊越想越怕，这才以儿子法定代理人的名义，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要求判决两人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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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芳芳欲哭无泪，百口莫辩。万般无奈下，她只得向婆婆道出部分实情，出于对宋博文的保护和当时的承诺，林芳芳没有说出捐精人的名字。

　　可苏秋菊根本不信：“那你拿医院的证明给我看看。”林芳芳哪里拿得出证明?苏秋菊冷笑不已：“你欺负我儿子成了植物人，撒这种弥天大谎。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个婚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

　　面对婆婆的误解，林芳芳如吞黄连，她扑到丈夫身上失声痛哭：“小军，醒醒啊，只有你才能为我说句公道话!”苏秋菊一把拉开林芳芳：“别装腔作势了!你给我滚!”

　　自从蔡军出事后，林芳芳没黑没白地照顾，倾心付出换来的却是苏秋菊的决绝，林芳芳寒心到了极点。她抱起孩子，断然离开蔡家。在漫天风云中，宋博文得知了这一切，他顾不上考虑自己的得失，向舅妈苏秋菊说出实情。

　　然而，苏秋菊已经完全被褊狭蒙蔽了双眼，根本不信：“如果你真是朔朔的亲生父亲，那你承认是你让蔡军戴了绿帽子。”苏秋菊的姿态，已经让局面完全失控。宋博文和林芳芳多次商量，都认为他此时不宜再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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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12月，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凭借苏秋菊提供的DNA鉴定书，判决蔡军和林芳芳感情破裂，准予离婚。离婚后，林芳芳带着朔朔租住在学校附近一套一居室的单元房里，艰难度日。

　　一晃半年多过去了。2012年5月的一天，正在给儿子做晚饭的林芳芳突然听到敲门声。她打开门，居然是宋博文。她本能地问了句：“你来干什么?”

　　宋博文似乎昨天还来过一样：“孩子呢?朔朔!”也许是神奇的血缘亲情，仅在一年过年时碰到过一次宋博文的朔朔，高兴地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叔叔，你看我摆的积木好不好?”宋博文抱起孩子，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宝宝是最棒的。”天然的、毫不修饰的亲情，在那一刻，淋漓尽致地展现无余。

　　宋博文放下孩子，看到眼前这个瘦弱善良的女人，心里如同波涛一样翻滚。他认真地把蔡军半年来的情况一五一十地给她讲着：“我平时工作忙，回家的次数不多，都是听我妈妈讲的。你们搬出来后，舅妈坚持不请保姆，一个人照顾他，她也很可怜，老了很多。”林芳芳听宋博文提苏秋菊，把脸别了过去，眼里分明充满了怨，宋博文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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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到的谅解多少悲凉，儿媳归来浓浓亲情

　　那天，宋博文陪朔朔一起猜谜语，诵读，玩游戏，林芳芳在一旁看着，百感交集，想起病床上的蔡军，眼睛不由湿润了：如今孩子一天天长大，他却一个人沉默地躺着。宋博文陪孩子他会高兴吗?

　　林芳芳矛盾着，却又期待着。晚上，宋博文带她和朔朔一起到酒店吃饭。宋博文说：“朔朔，想不想要叔叔经常来看你呀?”朔朔大喊道：“想。”宋博文满眼期许地看着林芳芳，她沉思了好大一会：“如果不耽误你的时间，你随便吧!”

　　从那以后，宋博文每个双休日都去看望林芳芳母子。2012年8月的一个周六的中午，宋博文再次看望母子俩，却怎么也敲不开门。宋博文拨打林芳芳的电话，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朔朔丢了，我带他去买菜，去了趟厕所他就不见了。”

　　宋博文心急如焚，他连忙跑到林芳芳所在的路口和她会合，林芳芳已经找了近一个小时，脸色惨白，几近虚脱。宋博文安抚她冷静下来，随即报了警，接着他打电话发动亲友，一起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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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朔朔却始终没有找到。林芳芳已经接近崩溃了，宋博文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拉起林芳芳，掉头向她工作的中学跑去。在学校后面一个荒废的小院落里，他找到了朔朔。朔朔正在那里一边玩，一边小声说着：“爸爸，我多喊几遍，你快点回来!”林芳芳一把抱住朔朔，又亲又哭：“傻孩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那个小院落离林芳芳住的地方不远，有一次宋博文带他去玩。在那里，朔朔问他：“叔叔，你知道我爸爸去哪里了吗?”宋博文笑着说：“爸爸出差了，朔朔想爸爸，我们就多来喊几次，他就会很快回来。”没想到，朔朔偷偷跑来了。

　　宋博文的讲述，让林芳芳泪流满面，她哭着对朔朔说：“对不起。”不知何时起，宋博文紧紧把她和孩子拥在了怀里，她想挣脱出来，宋博文更用力了：“芳芳，让我替蔡军哥照顾你们，好吗?”林芳芳用力挣脱了：“不可能。我不想再去承受那些刚刚平复的谣言，更不想让朔朔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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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军住在一套自建二层楼，初搬进蔡家，林芳芳想住在一楼蔡军房间旁边的房间，方便照顾他。但苏秋菊坚持把林芳芳一家三口的房间安排在了二楼。林芳芳和宋博文十分恩爱，两人都争着抢着照顾着蔡军。但尽管如此，林芳芳还是感受到了苏秋菊的疏远和客气，每次她照顾蔡军时，苏秋菊都在一旁守着。

　　2012年10月底的一天，林芳芳被一阵声响惊醒，好像听见蔡军的房间里有什么动静，她连忙跑下楼，到蔡军的房间一看，发现苏秋菊从床上摔下来了，她正一边起身，一边悲怆地喊：“儿子，你睁眼看看你的老妈呀!你是不是生气别人活得那么幸福啊!”

　　林芳芳一下愣住了，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和宋博文一直不注意的幸福感，让苏秋菊不舒服了。她飞奔上前，连忙拉起了苏秋菊：“妈，你放心，只要我活着，就不会不管蔡军。他是你儿子，更是我儿子的爸爸呀!”

　　月光中，苏秋菊泪流满面：“芳芳，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我和你爸不在了，你会一直照顾小军吗?”林芳芳紧紧拥住了老人：“妈，小军一辈子都是我的亲人。”两人紧紧相拥，冰释前嫌。

　　第二天，林芳芳和苏秋菊达成了协议，两人轮流睡在蔡军旁的小床上，一有时间，两人就一起坐在蔡军身边，聊着过去的趣事，她们相信，这份特殊的守护一定能让他尽快醒来。

　　编辑/陈宝岚 宗时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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