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姑妈一起日妈妈 顶到花心了再深一点h
[郎心似铁](完)[作者:叶霓]
字数:76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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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乍见翻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瞿玉硕王府今儿个大摆酒宴,下人们忙里忙外,丫环,小厮无一人得闲,全 在总管的指挥下张罗着大小内务;而灶舍里的厨娘们更是忙得人仰马翻、赶着遵 照澧磊贝勒的命令,在短短半天内办出最丰盛的筵席。
「瞧,那屋角还有蛛网,你们赶紧去清一清。
」贝总管吆喝着。
他的压力可 重了,身为总负责人,倘若有一丁点不对,贝勒爷炮口一对上,他想不变成炮灰 都难。
顿时,三四个男仆似叠罗汉般层层相叠,为的就是清理那一截该死的蛛网。
「快` 快,待会儿十一阿哥就要来了,你们还蘑菇啥?气死我了。
」贝总管 虽年已半百,但吼起来可还是威武有力。
十一阿哥富云与澧磊贝勒乃是莫逆之交。
两年前十一阿哥远赴江南云游,顺 势探访民情;相隔遥远的这段日子里,两人并未断了连系,而是时时以云鹤抒怀。
他们曾经立约,每隔两年便于离淮山比试武功,一决胜一筹;今日富云返回 京畿,可想而知是为了第三次的经比试而来。
好友阔别重逢,君子之争可先放一边,洗尘之礼却不可废,所以澧磊贝勒特 地于今日摆宴为富云接风,畅饮叙旧。
「贝总管,一切准备得如何了?」不知何时,澧磊顺长挺拔` 潇洒出众的身 影已出现在贝总管身后。
他微眯狭长的双眼,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优雅姿态下蕴着让人摸不透的心思。
贝总管立即转身,战战兢兢地回答:「差不多都妥当了,就等着十一阿哥到 来,宴会便可开始。
」
澧磊轻摇玉扇,闭上眼点点头。
他反身徐步走向门际,一边开口交代:「倘 若十一阿哥来到,请他来书房见我。
」
幽林归独卧,滞处洗孤清,持此谢高鸟,因之伟远情。
「澧磊,你还是没变嘛!我千里迢迢赶来见你,你不到门外恭迎我,反要我 进屋见你,真是霸道至极啊!」富云一进书房便调侃澧磊,丝毫没有两年未见的 生疏。
澧磊抬首,纳入眼度的依然是个一身白衣,朗目疏眉的傅粉何郎。
富云那过 分文弱的外表,正是他不必分担国事,得以云游各地的本钱。
「等你待会儿尝到我特地命人为你准备的菜色,你就会觉得走这几步路绝对 值得。
」澧磊唇际划出一道笑弧,潜藏在锐敛眸底的是一股相知相惜之情。
打两人出娘胎起,便造就了这段金石般的友谊。
相识二十来年,澧磊深知富 云向来口欲极挑,这两年吃尽了江南的山珍野味,只怕御膳房中的名肴佳饼已看 不在他眼中。
因此为了今天的酒宴,他特地请了各地的厨艺名师前来府邸,菜单里珍品野 菜一应俱全,上至东北叉烧,下至两广香肉,应有尽有,全都展现在富云面前。
但愿富云回去后不会因为肠胃负荷不了,而来个上吐下泻,那样不但糟蹋了 这堆美食,也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当真?还好我是空腹前来,待会儿绝对满载而归。
」富云浅笑回应,流露 出被诱惑的贪啖模样。
澧磊扬眉探问:「听你的口气,你尚未进宫见皇上?」
「当然还没。
进了宫,依皇阿玛急躁的个性,定会拖着我问东问西的,我哪 还有机会溜出来啊!」富云洒脱一笑,增添了一分文人雅士的魅力。
「皇上倘知此事,必会大叹养子不孝。
」澧磊摇头轻叹。
「他老人家底下总共有十八个阿哥,个个比我懂得晨昏定省,问安视膳,根 本不差我一人,我还不如利用机会早日达成游历千山的目标。
」富云无所谓地一 笑。
只要事关名利,他一向表现得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澧磊摇头兴叹,此时扣门声响起,贝总管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晚膳已准备好了,请十阿哥和贝勒爷前往用膳。
」他恭谨地隔门禀告。
「你先下去,我们随后到。
」澧磊优美的嗓音自门缝逸出。
贝总管退下后,他二人也连袂前往王府后的设宴外。
此地位于高陵之上,可 尽观四面的风景,系在树头的两排大红灯笼将薄暮的景致抹上一丝喜气,也点亮 了周遭山水。
此刻岚影浮荡,夕阳残照,远山近林都覆上一层淡淡的霞光;红云缠卷山头, 雾岚幽幽,无边风光尽入二人眼帘。
「请。
」澧磊撩起长衫,洒然入座,富云也跟着在他对面坐定。
「这是广西盛产的山猫肉,尝尝吧!」澧磊恶作剧似地夹了一块形状恶心的 肉块放在富云碗中。
富云盯着碗中肉,紧蹙双眉,「这东西没毒吧?」
「放心,要是毒死了你,我找谁比你武啊?」澧磊徐漾浅笑。
「若非为了与你之约,我还不想回来,江南美女多情又温柔可人,要离开她 们还真令人不舍。
」富云露出心醉神迷的陶醉表情。
「见色忘友。
」澧磊冷哼,斜睨他一眼。
「你没亲眼所见,当然这么以为了。
我猜性喜美女又一表人材的你倘若到了 江南,必然会被那些美人压榨得一滴不剩。
」富云仰头大笑。
澧磊怒目而视,想一拳打掉富云脸上暧昧的笑容。
他不甘示弱地反诘:「照 这么说来,我们的十一阿哥在江南混了两年,若是脱掉一身华服,岂不只剩下干 皮瘦骨罗?」
「好家伙,几年不见,你变得更加伶牙俐齿了,不知有多少姑娘又毁在你手 上?」富云的笑容漾得更深。
他哪会不清楚澧磊的男性魅力,两年前澧磊独特危险的气质和邪魅狂佞的作 为,便已形成一股令众多姑娘们又爱又怕的致命吸引力,在京里造成阵阵旋风。
如今两年过去了,眼前的他在成熟内敛中夹带着倨傲不羁的风格,想必吸引了更 多女子自愿跪倒在他的长衫玉褂下。
当然,澧磊的这些优势绝不是白面书生模样的他比得上的。
「彼此彼此。
」澧磊并联否认。
富云轻笑,切入重点说:「咱们何时比试?」
「你刚回来,总得让你休息一阵子,况且月底有场狩猎大赛,等比赛结束后 再说吧!」这场狩猎赛是由皇上主持,所以澧磊非常重视。
「狩猎大赛?」富云似乎也有了兴趣。
澧磊在富云眼底瞧见一丝光芒轻闪,开口询问:「你去吗?」
「足足两年未曾驭马奔腾,是挺怀念的,有机会我确实想一试。
」富云坦言 不讳,并不忘调侃澧磊一句:「事后你可有欲望和我下江南看看?」
「你想可能吗?」澧磊反问。
他绝无法像富云这般甘于平淡地周游各地。
他不仅一次为富云抱屈感慨,学 识武功都不弱的他只因外表羸弱,加上拥有一张美如冠玉的脸蛋,便被人误以为 是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
但唯有澧磊心知肚明,皇上膝下的十来位阿哥中,绝无一人比得上富云,然 而他却甘心被人搁置在一旁不闻不问,一个探寻各地的名山胜水。
唉,明珠暗投啊!
「也是,你不仅身为御林军大统领,更是八旗军都统元帅,你这一走就等于 让皇阿玛失去左右手。
」富云笑说。
「这些原可全属于你。
」
「别提了。
」在富云眼中不难看出一抹黯色,他不是不想为大清王朝尽心, 而是皇上心底容得下的只有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的澧磊,他……也罢。
澧磊不再多言,举杯道:「喝酒吧!」
紫禁城东侧的茸山,是举办狩猎竞技的最佳地点。
一年一度的皇室狩猎大赛将于今日举行,到场比赛的人选除了阿哥,贝勒, 贝子外,尚有各家的格格与显贵千金,她们明着是来凑热闹,暗地里无不是在挑 选如意郎君。
光北京城内,贝勒就不下数十位,贝子少说也有上百,由于彼此大多不熟悉。
所以乘此机会睁大眼瞧瞧对方的容貌与身手,向来为大家闺秀们所热衷。
当然,她们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瞧瞧连续四年拔得头彩的澧磊贝勒了。
澧磊——名门淑女眼中的最佳夫婿人选,他不仅仪表出众,英气逼人,而且 淡漠的外表充斥着神秘感,浑身上下更是充满了令人折服的尊贵气质。
无论北国胭脂,江南金粉,无一不为他着迷神往。
「兰融,瞧见没,那白驹上的狂妄男人就是有名的澧磊贝勒。
」沐霞格格指 着远方一个似风飞掠的灰白身影。
兰融乃是大清皇族中一个小小的旁系格格,长年居于南方;由于父母于年前 意外丧生,她才被父亲生前的挚友仪禄五爷接来京里。
而沐霞则是仪禄王府的小 格格,她性情耿直,与兰融的感情忒佳。
兰融早已由沐霞口中得知澧磊贝勒的丰功伟绩,也满好奇地想见见这位传奇 人物,除此之外,她丝毫不敢作一般女子的美梦——因为因她自知有张平凡不过 的脸蛋,乍看不惊艳,久看也不厌,属于那种很普通的容貌。
「太远了……」兰融轻喃。
隐约中,除了能瞧见澧磊飒爽的马上英姿外,根 本看不起见脸蛋,更甭提五官了。
「说得也是。
谁要他是众多姑娘眼中的爱慕对象,前头挤了那么多人,我们 哪看得清啊?」沐霞口口声声抱怨着,还不时得对抗一两个企图挤上前的女人。
「我看我们还是回府吧!狩猎是男人家的事,我们就别凑热闹了。
」
才刚来京城不久的兰融原以为参观狩猎是件刺激又有趣的事,想不到却是这 般人挤人的,只为了看一个死命瞧都瞧不清楚长相的男人。
阿玛,额娘在地府若得知自己的女儿竟做出这么疯狂的事,铁定会气得跳出 坟来,严声斥训她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
「我不回去,兰融,你若没兴趣,就当是做好事陪陪我嘛!」
沐霞是仪禄王府中唯一的格格,其上全是兄长,难得兰融寄居府中,她好不 容易才有个伴儿,怎能不紧抓着她四处闲玩呢?
无奈地,兰融只好点头答应。
「咦,那位穿着藏青色猎装的人是谁啊?」一道飞影飘过兰融眼前,她顿觉 眼熟地问道。
沐霞格格定眼一瞧,「你说他啊!他是十一阿哥富云,也是阿哥中最柔弱漂 亮的一位,他很少待在京里,前两天才回来。
」
「富云……」兰融沉吟了会儿,突然道:「他是不是性喜四海为家,武功也 不弱?」
「他是喜欢游山玩水,武艺多少也有练过,但是强是弱我就不得而知了,不 过大伙儿都传言他身子骨差,所以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吧!」
在京畿,除了澧磊之外,几乎无人知道富云有一身好武艺。
在富云的坚持下, 他与澧磊之间的比试也都是在暗中进行。
「是吗?」兰融对这个答案存疑。
记得她尚是孩童时,富云便因身体不适被送来南方静养,在兰王府山上的别 苑中一住就是整整三年。
那时她不过五岁,而富云则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两人 经常玩在一块儿,感情颇为融洽。
后来在一年多前,她父母尚在世时,富云又来江南云游,并在兰王府中借住 数日。
有几个晚上她亲眼见到富云时而挥剑时而耍扇,动作如行云流水舳 气呵 成。
虽她不懂功夫,但仍可看出他的武术根基挺扎实的。
「怎么,你认识他?」沐霞好奇地问道。
「嗯,我们小时候认识,去年他到江南时还曾借住在我们府中。
」兰融据实 以告,唯独隐瞒了他练武的那段。
「原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那太好了。
」沐霞突然兴高采烈地握紧她的手。
提高的音调里净是喜悦的期待。
「怎么了?」兰融迟疑地问。
「你有所不知,澧磊贝勒和十一阿哥的感情甚笃,如果借由你和十一阿哥的 关系,我们想接触澧磊就绝不是难事。
」
澧磊向来独来独往,神秘无测,除了富云之外极少与王族贵胄来往,因此想 接近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不太好吧?」兰融踌躇着。
「有什么关系,彼此认识认识嘛!」沐霞倒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么做好像我们别有居心似的,很容易让人误解。
」光看看身前身后那些 垂涎着澧磊贝勒的女人们,兰融心时太惶惶不安。
如果真照沐霞的意思做,改明 儿个她会不会被这些人堵杀啊?
「误解什么?这表示咱们有本事啊,好不好嘛!」沐霞开始展现她死皮赖脸 的缠功。
兰融笑睇着她,「好吧!我试试便是,不过可不知道十一阿哥赏不赏脸。
」
「兰融,我最爱你了!」胸无城府的沐霞在大庭广众之下搂住兰融,在她颊 上亲了一下;这种行为登时引来周遭众人好奇的眼神。
兰融当下涨红了脸蛋。
她轻推着沐霞,浅锁秀眉道:「别再这样了,会让人 笑话的。
」
沐霞对她扮个鬼脸,「这有什么关系?」
她之所以会唆使兰融这么做,纯粹是基于好玩心理——澧磊贝勒可是所有女 人心目中的大酷哥耶!若能和他攀谈个几句话,那有多威风啊!
陡地,前方一阵欢声雷动,随之传递而来的消息是——今年的狩猎大赛又由 澧磊贝勒夺魁啦!
「我就知道非常他莫属!兰融,你可知道今年是他第几度蝉连了?」沐霞又 开始嚼舌根。
兰融摇摇头。
「第五次了!自从他二十一岁有了参赛资格开始,别人就没有希望了。
」
依沐霞所言,兰融私下算了算。
澧磊已有二十五了吧!「他当实这么厉害?」
「何止厉害!他无论骑术,射击,武艺都是这群阿哥贝勒里头的佼佼者。
没 人比得过他。
」沐霞说话的口气仿若已将他视为天神一般。
兰融好奇地追问:「如果与富云阿哥相较呢?」
「这还用问?」沐霞嗤之以鼻。
「怎么说?」沐霞的表情对十一阿哥而言无疑是一种嘲笑。
「两人根本没得比嘛!你没瞧见十一阿哥那副瘦弱白皙的模样,他哪会是澧 磊贝勒的对手?」
沐霞拔高的音量尚未降下,就听闻背后扬起一个调笑声音:「沐霞格格,想 不到你将在下看得这么一文不值,真是令人伤心啊!」
兰融与沐霞两人猛一转身,即见到富云捧着心窝,一脸痛苦受伤的神色。
「十一阿哥!」沐霞惊呼了声,顿觉无地自容,而兰融也感染到这种场面尴 尬的氛围,杵在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沐霞后悔极了,心中直骂自己嘴碎。
「那就是真心的罗?」富云故意糗她。
「不……我不是……」沐霞就快咬到舌头了,还掰不出个好理由,她们禁转 向兰融求助,「你也说说话啊!」
兰融登时傻住了,这烂摊子教她如何收拾?
「你别为难人家兰融格格,她可是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嘴巴不像你这般利 害。
你放了脏话。
却要人家替你擦,未免太绝了吧?」富云调侃着她。
「好个富云,你……」沐霞的恶话正要骂出口,大眼却瞟见了自己寤寐思之 的人影。
「澧……澧磊贝勒……」
兰融闻声抬首望去,只瞧见伫立在十一阿哥身后的挺拔男性躯干;她将眼光 慢慢往上移,终于看见了众多姑娘心中大英雄的庐山真面目。
哇,他好高啊!
他有双狭长森冷的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弧形优美的薄唇。
他嘴角斜扬,勾 勒出一抹邪肆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昂藏的体魄高瘦剽悍,霸气过人,整体的 感觉潇洒不可方物。
「两位格格好。
」澧磊的眼神定在兰融脸上片刻后,便转向沐霞,优雅地颔 首。
兰融惭愧地垂下螓首,为自己称不上好看的容貌感到汗颜,特别是站在亮眼 可爱的沐霞身边,更令她手足无措。
说也奇怪,以往她不会如此自卑的。
她总将外表视为一种「标识」,就如同 名字一般,仅仅用于区别谁是谁罢了。
但为何今天她站在声势显赫,名实俱付佳 的澧磊贝勒面前,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呢?
而他刚才看向她时沉沉阴阴的眼光又代表着什么?嫌恶与不屑吗?
「澧磊贝勒爷好。
」沐霞福了福身,大眼闪着光芒。
真是天公作美,根本毋需她们找上门,他就已经呈现在眼前了!多亏了兰融, 十一阿哥八成是见到了她,才会领着澧磊贝勒过来打招呼吧!
「差别待遇哟!」富云发出揶揄的声音。
「你别打岔!」沐霞偷偷瞪他一眼。
为了在澧磊面前保持形象,她不敢大声 抱怨。
「行,我不理你,但找兰融总成了吧?兰融,走,我们到那边去叙叙旧。
」 富云毫不避讳地拉着兰融往树荫下走去。
待他俩走远后,澧磊突然问道:「他们认识?」
沐霞一张脸陡地通红,「是……是啊,他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天哪!是澧磊贝勒在跟她说话耶,她不是在作梦吧?
瞧,四面八方全是怒气腾腾的眼睛,和酸味四溢的气流——她简直快被醋酸 味给淹没了。
倘若不是澧磊那独树一帜的冷硬外表让人生爱也生畏,此时他铁定被一群娘 子军蜂涌围上了。
「青梅竹马?」澧磊双眉浅拢。
他怎从不曾听富云提过?
「是啊!我听兰融说,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十一阿哥曾到兰王府借住了三年。
而去年他又曾在兰融家盘桓了数日,所以他们的感情应该不错。
」沐霞的心就快 跃上喉间了。
澧磊点头,俊逸不凡的脸上释出一抹淡笑,「仪禄王爷与福晋近来可好?」
「我阿……玛和额娘都很好。
」沐霞一紧张,差点儿咬了舌头。
要命,一向能言善道的她遇上了澧磊,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了,舌头还频频打 结?真是丢脸!
「代我向他们问好,改天再到府上拜访。
」他好整以暇地徐徐说道,同时眯 起狭眸,懒懒地瞟向富云与兰融所在之处。
青梅竹马!好个富云,这等大事居然瞒着不说,看他待会儿怎么审他!不过 他还是衷心祝福富老马识途,或许他终可收起四处为家处处家的闲散之心。
「我们过去看看好了,兰融才刚来京城久,一切都不太熟悉,我不放心让她 离无太久。
」沐霞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笑说着。
「她来京城游玩?」
沐霞顿时一脸戚然。
「才不是,是兰王爷与福晋于年前出游途中不幸遇劫被 害,遗下兰融孤身一人;我阿玛是兰王爷生前老友,就作主将她接了过来。
」
这时候富云和兰融正好走了回来,兰融听见沐霞的叙述,不由得垂首敛眉, 面带哀凄。
「兰融格格,节哀顺变。
」澧磊沉声道。
「多谢贝勒爷关心。
」兰融珠圆玉润的嗓音夹带着浓稠的伤悲,突地凝进了 澧磊的心坎。
他想忽略已经来不及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她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泠泠不绝于耳。
「哪儿的话。
兰融格格有地方需要我帮忙吗?」他客气地回应。
有众人面前, 他永远是个礼数周到的男人。
兰融摇摇头,正欲开口,远方却先传来一声娇唤:「澧磊,原来你在这儿呀! 我找了你好久。
」
「敏敏公主?」澧磊见了她,神色稍显不耐。
她是大清邦交「罗俐国」大王之女,这次随父前来北京,仗着皇上的礼遇恣 意妄为,横行霸道。
众人基于礼仪不予计较,她却更加肆无忌惮地胡来,搞得紫 禁城内鸡飞狗跳。
但他澧磊才不吃这一套!该罚则罚,管她是什么来头。
偏偏他冷峻的气质让 这小妮子一眼就迷上了,几番纠缠,弄得他不胜其扰。
「澧磊,你刚才的马上英姿好棒啊!能不能教我骑术?」敏敏硬赖在他身旁 不肯离去,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中途介入别人的谈话。
「我说澧磊,想不到一别数年,你魅惑女人的能力有增无减嘛!」富云一手 搭在好友肩上,笑意盎然地调侃他。
「你是谁啊?」除了澧磊,敏敏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
富云眼神一亮,洒然回道:「在下不是谁,小名富云,一个小人物而已。
」
「什么小人物!他可是十一阿哥。
」沐霞按捺不住地开口。
「十一阿哥?那我怎么没见过你?瞧你白白净净的,倒像个女人。
」敏敏不 屑的表情让富云变了脸色。
「敏敏公主,请你嘴巴放尊重些。
」出声抗议的人是澧磊。
他凛着脸,「别 以为人旬罗俐国的公主,就可以在大清的土地上放肆。
」
「你……」敏敏气得抡起拳头挥过去,澧磊轻易闪过她的攻击,没想到却连 累身后的兰融被打中脸蛋。
兰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知觉倒卧在澧磊怀中。
「兰融——」沐霞吓得大叫。
澧磊二话不说,抱起她飞也似地奔向宫中。
看样子她伤得不轻,得赶快将她 送请太医诊治。
「那……那个女人是谁?竟敢借机靠近澧磊,太过分了!」敏敏不知道自己 闯了祸,还在那儿暴跳如雷。
「她是兰融格格,你把她打伤了,还这么说她!」沐霞当真光火了。
「希望 兰融不会有事,否则我一定叫我阿玛将你的恶行禀告皇上!」丢下这句话后,她 匆匆追向澧磊他们。
「你惹上一身麻烦了。
」富云敏锐的眼瞥向敏敏。
「我……」她头一回感觉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里。
「如果真应付不来,可以来求我,我或许能帮你。
」他俊美的脸孔满是笑意, 两眼眯成了月牙状。
「求你?哼,你在件梦!」敏敏对他吐了吐舌,转身就跑。
富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敛去了表情,眸光亦降了温度。
第二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兰融倚在东厢阁楼的拱窗旁,独自叹息着。
那天她昏厥在他的怀里,虽然醒 来时他已离去,但她鼻间似乎还留有他独特的男人气味;更让她仓皇的是,她居 然一连数天梦见他——那个被众星拱月的澧磊贝勒。
沐霞告诉她,那天若非澧磊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将她送往御医那儿医治, 她的伤势绝无法这么快痊愈。
「唉……」兰融轻声喟叹。
她原以为自己对这平凡的容貌已有自知之明,也决计不会为好看的男人动心 了;怎知在见了他之后,所有的原则全都破坏了。
看来,一场单恋的苦涩是免不 了了。
澧磊这出色的男子果真撼动了她不曾悸动的芳心。
想要说服自己别痴心妄想,只是相思无垠无涯,欲收回岂是容易?
「怎么了?又在哀声叹气的,伤口还疼吗?」沐霞才踏上绣阁,就听见了兰 融的叹息声,不禁担心起她脸上的伤势。
兰融触了下嘴角处尚留下大半的红肿,仍是感到一阵刺痛。
「已经好了大半, 不怎么疼了。
」她说口是心非的话。
「那你干嘛还猛叹气?我发觉你在受伤后变得沉静许多,常爱一个人发呆, 你到底怎么了?」沐霞个性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把疑问摆在心底。
兰融深颦抿唇,黯然不语。
这种心事她怎能说得出口?这将是她这辈子永远 无法告人的秘密。
「是不是想着兰王爷和福晋?」沐霞关心地问。
「也是。
再过数是便是阿玛和额娘的忌日,我想去天龙寺为他们上香。
」当 初仪禄王爷将她接来京畿时,也一并将兰王爷及福晋的骨灰移至这里的天龙寺安 置,以便兰融平日烧香祭拜。
「我陪你一块儿去。
」
「不用了,反正又不远,我自己去就成了。
」兰融自觉已亏欠仪禄王爷一家 许多,不好意思再麻烦沐霞。
其实她曾考虑要离开仪禄王府,自力更生,但从小便被父母呵护在手掌心里 的她,连一点儿谋生的能力都没有,想要自食其力,谈何容易?
「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罗?」沐霞有些不悦。
她可是真心把兰融当朋 友,况且她比兰融虚长一岁。
理应保护弱小的她。
瞧见沐霞那副皱眉噘唇的逗趣模样,兰融不由得噗哧一笑。
「好啦!反正还 有几天,到时再说吧!」
也还好有个性豁达的沐霞影响她,否则她铁定天天生活在悲楚中;她感激沐 霞毫不吝于会出她最需要的友情与关怀。
「反正我非跟不可!」她沐霞格格决定的事,天塌下为也改变不了。
兰融转移话题:「你今儿个怎么不出去玩呢?」
沐霞生性好动,向来在府邸里待不住。
之前她就常被沐霞抓着四处乱跑,只 要哪家王府有节目,有宴会,便一定见得到她俩的身影。
这几天拜养伤之赐,她才得以轻松一下,不用再陪着沐霞四处赶场。
「我才不去呢」沐霞厌恶地皱皱鼻子。
「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打伤你的妖女!」沐霞翻了翻白眼,不甘心地趴在桌上。
「你是说敏敏公主?」提起她,兰融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她的拳头还真是 不轻哪。
「不是她还有谁?这阵子她成天拐着澧磊四处跑,去哪儿总会磁到他们。
」 沐霞显然有满腔的不满。
「澧磊贝勒是自愿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凭她的直觉,他不像是个会 任人支配的男人啊!难道她看错了,其实他喜欢那位骄纵成性的公主?
「这你就问对了。
澧磊怎会是自愿的?还不都是皇上的圣旨。
」沐霞垮着肩 膀,一副台丧考妣的模样。
兰融懂了。
对方是邦交国的公主,大清自然得负起招待的责任;若是敏敏公 主亲自指名人选,恐怕谁也无法推拒吧!
她轻轻一笑,「沐霞,你又何必气成这样?」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啦!」
「敏敏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儿久住,你不必计较那一时半刻,就当咱们是 在尽地主之谊吧!」
兰融那抹比春阳还灿烂的笑靥化解了沐霞心中的不满。
「好啦!我不气就是 了,只是谁知道那个臭女人还要住多久,自以为长得高壮就可以乱打人吗?」沐 霞忍不住还是抱怨了几句。
「咱们去后山赏枫吧!散散心你就不会这么郁闷了。
」兰融善解人意地劝慰 着沐霞光。
此刻正是深秋之际,山坡上枫红层层,橘红霞光,赏心悦目啊!何况以往住 在江南时,她一直只能在书上感受枫景之秀丽,樱花之柔美,根本无缘一见;今 年是她在北京度过的第一个秋天,她怎能错过在心中萦绕已久的美景呢?
「赏枫!你总是那么的诗情画意」「沐霞虽然兴趣缺缺,但她不忍让兰融失 望。
还是笑着回应,」好吧!我们去赏枫。
「
兰融父母的忌日已至,本来沐霞硬要陪她,但人算不如天算,昨儿个府中举 办烤肉野戏,她格格一个人就吃了大半杂食,搞得昨夜开始便上吐下泻,整个人 虚脱无力,活像去了半条命。
想当然耳,兰融便只能一人前往天龙寺了。
「兰融,对不起,我没法子陪你去了。
」沐霞哀声连连,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地,和平日活蹦乱跳的模样大相迳庭。
「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去。
你好好休息吧,以后别再猛吃猛喝了, 肠胃会吃不消的。
」兰融温柔地叮咛。
「行了,我已经被额娘叨念了一整晚,你就饶过我吧!」沐霞拿被子往头上 一蒙,在里头吐着大气。
「好,不说你了。
我走罗,回来时希望你已可以有说有有笑。
」她隔着被子 敲敲沐霞的脑袋,笑着离开。
沐霞探出头来,「等等!你可请禄子护送你,山路难行,你一个姑娘家——」
兰融笑着打断她,「你放心,天形山并不远,而且我正想一个人走走,你别 为我担心了。
」
不待沐霞再度开口,她已举步离开。
出了王府往东行约三里路便是天龙寺所 在的天形山,往山上再行两里,便是她的目的地。
今儿个风和日丽,一路上柳影婆娑,映衬着绵延不绝的湖泊水岸;远山叠翠, 碧空如洗,凉风徐徐送爽。
虽然山路崎岖,岗峦颠簸,但兰融眼中收尽美景,自 然不觉得走来艰辛了。
好不容易到达天龙寺,她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当她见到兰王爷与福晋 的灵位时,一股心酸不自觉涌上心头间。
持香跪在爹娘灵前,告之她一切安好,请他们放心后,她待在那儿回忆着儿 时情景与往日合家欢乐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已是黄昏时分。
「哎呀,那么晚了!沐霞一定担心极了。
」
兰融急忙将东西收入篮内。
她才走出寺庙不到半里,天际便飘来大量乌云, 不到片刻,雨滴已一一落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象万千」吗?
她急忙拿起竹篮挡在头顶上,急急奔跑,希望在大雨落下前能奔回王府。
雨势虽然不大,但天雨路滑,原就是蔓草寒烟的荒山野岭,此刻走来更是步 步维艰,来时的湖光山色已不复见,反倒像极了蛮荒瘅疠,让她胆战不已。
突然一道闷雷大响,雨势瞬间转为倾盆大雨。
兰融脚下一滑,坠入一旁水岸 泥堆中,仅差咫尺便要落水。
她一身污泥,狼狈不堪,更严重的是泥堆离地面尚有一丈的距离,她根本爬 不上去!豆大的雨滴无情地倘落在她脸上,身上,她蹲下来紧紧抱着自己,在抖 瑟中轻泣。
「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她无助地喃喃自语。
不,她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试试怎知自己无法离开?
她奋力站起身,攀上突出的小石块,怎知才往上爬了一小步,石块便承受不 住她的压力往下滑,而她也直直往湖中翻落!慌乱之中,她勉强抓住一条垂在湖 边的藤蔓。
「救命啊!救命——」她紧张突破性的呼救声被大雨吞没,根本发挥不了作 用。
有谁听得见她的声音呢?她就快支撑不住了,就快去见阿玛和额娘了!
就在她死了心,将要松手之际,一道沉重急促的嗓音划开了声,由她头顶上 传下:「把手给我!」
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给她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虽然尚无法分辨对方是谁, 兰融已急急将手伸向这名陌生男人。
才刚触及他的手,就有道吸力迅速将她拔出水面;当她再度落地时,人已在 山路上。
兰融睁大被水滴遮覆的双眼看向救命恩人,当下傻在原地。
她脸泛红云,呐 呐出声:「澧……澧磊贝勒!」
她没看错吧?他不是忙着陪敏敏公主,怎会跑来这荒郊野外?
「怎么,你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
他魅惑而迷人的笑容攫住了她的视线,虽然他发上,颊上都沾上了水珠,仍 丝毫无损他优雅尊贵的气质。
大雨蓦然停止,突如其来的宁静让他俩独处的氛围更加诡谲,他魅惑的邪美 笑容,勾魂慑魄的犀利目光更是加添了兰融的紧张。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
见了他,她一颗心忽上忽下,暗恋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喔?那么我该出现在哪儿呢?」澧磊挑眉轻笑不怀好意的目光锁住她迷惘 无助的娇颜,原本扶在她腰上的大掌也渐渐上移,探索她湿衣下凹凸有致的曲线。
这种几近轻薄的动作让兰融心底狂跳了下,她连忙往后挪移,「你……你怎 么可以……」
「哈……你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小格格吧?」澧磊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痕, 沉静凌厉的眸底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兴味。
「我……从南方来的。
」不知是被他的举止吓到,还是难耐衣衫的湿冷,兰 融说起话来语不成句,频频打颤。
「你真单纯,是挺适合富云的。
」
这个小格格居然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还真是异类,清纯女子向来不是他喜 欢的类型,因为这种小家碧玉一招惹上,就像沾上水蛭般,甩都甩不掉,挺累人 哪!
「你是指十一阿哥?」兰融不明所以地问道。
她跟十一阿哥有关系吗?
「要不,你还有其他男人?」他眯着眼,双瞳闪过一道讥刺的冷光。
「我不懂你的意思。
」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冷冽的目光看她,又说出如此难听的话?难道她说错了什 么。
得罪了他?
她暗自喜欢他是心底的秘密,难道被他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以这种瞧不起的 眼神鄙视她,令她坐立难安?
她愈想愈是抖瑟的厉害,连说话都会打结。
天候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仓皇,突然又飘下了雨丝。
兰融轻攒秀眉看向天际, 水澄的大眼已揉进无措。
「你衣服都湿了,得赶紧烘干。
」澧磊幽沉的眸光轻瞟过她在湿衣下曲线毕 露的身躯,嘴角微微凝笑。
「烘衣?」他究竟想十干嘛?「不用了,我可以淋雨走回家。
」她紧揪着胸 口,害怕心脏就这么从心口跃出?
澧磊嘴角微扬,淡笑里暗喻讽意,「我说小格格,你喜欢诗情画意,雨中即 景,也得自己走得了路,我可没兴致再陪你淋雨啊!」
他略移坐姿,欺身下倾,与兰融只余毫厘之隔;他的男人气味飘进她鼻间, 昏沉惊悚的感觉立即袭上她全身。
「你……你的意思是?」她愈来愈不懂他了,他全身充斥着让人捉摸不定的 危险气息,像个多面人。
那天在狩猎场,他是那么的温和有祀,像个彬彬君子;但今天他却成了个轻 薄狂徒,魔魅森冷,邪气十足。
「你的脚已受了重伤,绝对走不成,除非……」他暧昧低笑,黑瞳潋出寒芒。
「我抱你,背你下山。
但要是让旁人瞧见了,你的名声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
兰融的粉脸闪上错愕,她不相信地动了动双腿——左脚尚有感觉,但疼得厉 害;但右脚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的脚!」她慌了,猛捶着右脚,希望能出现疼痛的感觉。
「别傻了。
」澧磊阴郁地揪住她乱舞的手,声音中夹带着不耐,「少在我面 前寻死寻活的,若不是看在富云的面子上,我才没那闲情理你。
」
没错,他是念在她或许会成为嫂子的份上才出面救她;只不过「嫂子」这两 个字,她当真不配。
富云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他实在很怀疑。
倘若不是这阵子被敏敏公主追得自 顾不暇,他定会去找富云问个明白。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还想向你道谢,上次是你及时将我送医,这次又是 你救了我,我知道你绝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她只能怯怯回应,因他的变脸让她 心惊,他已不是她印象中的翩翩公子了。
「哈!省省吧!你知道什么?」天际突然掠过一道闪光,雷声隆隆。
澧磊深 皱眉宇,闷声道:「看来又有一场豪雨了,此地不宜久留。
」
「你打算——」兰融话语尚未说完,身子已被他打横抱起,往更深山的方向 疾奔,「你走错方向了!」
澧磊低头撇唇一笑,脸上出现阴柔的诡异,「往山下走太费时,我知道山腰 有个山洞可暂时避雨。
」
大雨滂沱而下,他急速狂奔。
兰融窝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好温暖,好舒服, 也就不再挣扎。
她心想,就当是一次小小的出轨好了,况且她全身酸疼,又冷又 饿,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旁突然响起一阵阵不耐的低唤声——
「醒醒!你不能再睡了,得赶紧把衣服换下。
」见她娇慵的模样,澧磊突地 凝敛目光,性感的唇微漾浪笑,「这是你引诱我的手段吗?」
不待她完全清醒,他已伸手解开她颈上盘扣,轻抚她弧度优美的颈项;兰融 迷蒙的眼中映上他暧昧沉冷的诡笑,她想反抗却动弹不得——怎么了?
「你……」她两眼盯视着他,眸中有着打转的泪水。
「你左腿脱臼,右腿则 伤得太重,待会儿我得医治你,又是希望你乱动找我麻烦,只好先点上你的穴道。
」
他话语中毫无愧色,反倒一副施恩的神色。
兰融的泪自眼角滑下,樱唇不由自主地微颤。
「我得先扒光你这身湿衣服。
」他狎玩起她腴嫩的粉颈,脸上浮着一抹慵懒 的邪笑,双手毫不避讳地一颗颗扯开她胸前丝扣。
「你不可以……」她倏然睁大明眸,微弱地抗议。
「你想告诉我,你已是富云的人,我不能碰你是吗?」他慢条斯理的动作配 上那轻柔沉暖的语调,透着一股魅人的温柔。
不久,她的绸丝锦服已被他完全卸褪,他幽魅的眼直盯着她粉色的抹胸,低 嘎说:「我在考虑该不该把你这身引人遐思的小布块也给卸下?」
兰融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她猛摇着头,「求求你……」
「求我把它脱了?」他微倾身,脸上浮起一丝笑谑。
「不,不要,我不要你医治我,只希望你可以帮我通知仪禄王府……」
「我凭什么听你的?该怎么救,我自有主张。
」他攫住她的下鄂,附在她耳 畔轻吟;「你放心,我绝不会碰你的,不论你是不是我好兄弟的女人。
但我一定 会奉劝他打消娶你的念头,你……」他摇摇头,幽邃狭长的眼滑过一抹讪笑, 「你这小家子气,还不够资格。
」
兰融看着他无礼霸气的脸,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为何老将她 和富云扯在一块儿?
「我和十一阿哥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希望这样的解释能得到他的信任。
「喔,是吗?很多女人在渴望我的宠幸时,都说她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你的意图也和她们相同吧?」他勾起唇,狎近她耳边,断章取义地嘲讽,
兰融的俏脸顿失血色。
这登徒子怎可对她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暧昧言语!
「想不到堂堂矍玉硕王府的贝勒居然……居然……」她又羞又怒,语不成句。
「居然如何?」他蓦然逼近,兰融无助的双眸倏地凝入一双酷冷狂魅的黑瞳 深处。
「像个无耻之徙!你走你滚,我不要再见你!」她的双瞳莹莹灿灿,蓄满水 气。
「你说得好!我在京里的名声一向不是正人君子,可是哪个女人不喜欢我这 种无耻的烂男人?你要我滚,难道不怕这深山里有食人猛兽?」他俊美的容颜透 着慑人的邪气,双手并褪下自己的衣衫。
「你要干什么?」兰融因恐惧而瞠大了眼,他脱衣的动作比野兽更令她害怕。
「你说呢?」澧磊深合的乌眸微微眯起,邪惑的五官浮上一层讥诮。
「别……求求你别碰我……」她努力想逃离这个狂肆的男人,然全身却像被 钉住了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我顶多闲来无事逗你这乡下蠢格格玩玩,至于碰你,我还不屑!更不会因 为你伤了我和富云的兄弟情。
」
澧磊走向一旁捡了些枯枝生火,并架起两人的外衫以便烘干。
说来可笑,他不过是因为陪那个敏敏公主玩得又烦又闷,于是进山里找个山 洞运气练功,以便应付明日与富云的比武,想不到远远就听见这乡下小格格格的 呼救声。
找碴的笨女人!
他一向不是拥有善心的男人,此次若不是看在富云的面子上,他才懒得冒雨 搭救兰融;而他那些放肆的话语,卑劣的举止,不过是想试试这女人究竟适不适 合富云。
而他评断的结果,她虽没有上等的姿色,倒还挺三贞九烈的,要匹配富云算 是差强人意。
兰融咬着下唇,凝视他映照在火光中的背影。
仅着内衫的他背脊硕壮,挺拔 坚毅,不知不觉中她的脸庞居然染上绯彩。
澧磊一旋身,见到的就是她那张含羞带醉的脸蛋。
他唇畔噙着一抹古怪的笑 意,「小格格,难道你刚刚那一副羞涩窘怕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他踅至她身边蹲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下巴,语气慵懒。
「该不会你是想以 退为进?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
兰融被他不规矩地一摸,连胸前也呈现一片霞红;不知是害怕抑或是羞窘, 她赶紧别过脸不敢看他。
澧磊冷冷一笑,突然抓住她的左脚,抚上脚踝。
「不要——」兰融不知他会突然如此,吓得失声惊叫。
「又不要了,怎么样你才要?是这样吗?」他哂笑了声,眯紧幽眸,一手来 回抚触着她的小腿肚。
兰融重重抽了口气,恨自己怎会喜欢上如此邪恶不轨的男人。
难道他想玷污 她的清白,那他将如何在京城立足?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难道你……你不怕……此事被宣扬出去?」她惊怵万 分,脸上尽是羞惶之色。
「我不过为你治病,无所谓会不会被宣扬。
倒是你……小格格,你可是会身 败名裂哟!」他故意吓唬她。
兰融轻敛双眸,她脸色发青,连声音都颤抖着。
「你……你的意思是只医病, 不会越矩了?」
「我说小格格,你以为自己有那个能耐吗?我澧磊对女人可不是来者不拒, 就算你想自动投怀送抱,我也不见得要啊!」他幽邃的眼再一次瞟过她只着亵衣 的身躯,肆意哂笑。
兰融眼中泛过丝丝苦痛,口气里带着一股涩意。
「你要医就快点吧!我得赶 紧回去,否则沐霞格格一定会带人来搜山的,若让大家见我们这……这衣衫不整 的模样,无论对你或对我,都不太好。
」
她恨不得自己干脆掉进湖时溺毙算了!这样就不用承受他的狎亵调笑。
他的 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对她来说都是种让她无地自容的侮慢。
她与富云阿哥不过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为何澧磊要把她看得如此低下?难道 一名来自乡下的旁系格格就没资格和皇族交朋友吗?
澧磊抿着唇,眼神冷漠,不再和她交谈。
他突然按住她的左小腿一阵拉扯, 接上她脱臼的腿骨;这番粗鲁蛮横的动作让兰融疼得几乎昏厥,她咬牙不让自己 逸出痛苦的叫喊,然而眼泪却忍不住地徜满脸颊。
他定定看着她,眸光内敛,薄唇弯起一弧笑。
「现在换右脚了,但右脚可和 费些事了。
」
他举起她的右脚,掌心从她的脚踝人徐徐运气,袅袅白烟从手指间拂扬。
他 定住神,非常专注地往兰融大腿处徐移;兰融只觉一股热力窜遍整只右腿,原本 的麻木渐退,开始有刺痛的感觉。
当澧磊的手触及她的大腿内侧时,她几乎憋住 了呼吸,不敢有任何不该的反应;体内阵阵陌生的骚动,让她羞窘得想一死了之。
澧磊薄唇带笑,看尽她的忧焚,感受掌下浅促地颤抖。
突地,他加了把劲儿, 一股刺入骨髓的疼痛攫住了兰融,她几乎当场昏厥!
再度张开眼时,她凝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瞳深处,眼睛的主人开口说话: 「试试弯曲你的双脚看看。
」
兰融不知该不该依他所言去做,踌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双腿弯起,并意外 地发现似乎已不那么疼痛了。
她睁大了眼眸,脸上写满了内心的感激。
「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他暗沉的眼眸凝上一层寒漠。
「报答……你要我怎么做?」她早已一无所有,就连现在吃的,住的也都是 仪禄王府的施予;她能拿什么回报他?
「嗯……算你先欠着吧!我会好好思考要你拿什么报答我。
」
澧磊阴沉的脸上闪过一道光芒,无底的双眸几乎绾住了她的心神,隐藏着一 股教人摸不透的杀伤力。
他蓦地起身,拿起架上已干得差不多的衣物穿上,并将她的外衫扔至她面前。
「你可以走了,我想已有人找上这座山头了。
」说完,他迳自弄熄火堆上的余苗。
兰融不自觉地伸手捡起衣物,这才发现自己已能动作。
她反射性地抱紧衣衫, 背对着他起身穿衣;澧磊看到她宛如惊弓之鸟的仓皇模样,不禁莞尔。
「小格格,你和富云亲热的时候也表现得这么拙气吗?如果是,我还真服了 我兄弟居然会看中你。
」他邪气阴柔的脸庞隐隐发着狂放之气。
兰融微愕。
他为何又提起十一阿哥?而且还是用那种下流露骨的辞汇!她实 在无法再容忍他的无礼与轻佻。
「请你不要侮辱我!」他刚刚的举止已经污了她的身子,为何还要以言语讥 讽?兰融身子微颤,表明了她的愤恨。
黑洞内原已阴暗无光,他又熄了火,使气氛更显诡谲。
朦胧之中,他的身影 带着鬼魅般的邪气,脸上表情难辨,更加深了他周身的神秘感。
「是吗?那是在下说罗?」他将现场曾存在两人的迹象完全掩灭之后,,转 身凝视着她,伸手为她整了整衣衫。
「待会儿自然有人来找你,如果你要坦露曾 和我在一块儿的事也成,全随你。
后会有期了,小格格。
」
兰融眼睁睁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
直到此刻,她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松懈, 背脊紧贴着洞壁滑坐在地面,泪水悄然沾满了双颊。
她明白这份羞辱是怎么也无法由心头洗净了。
她心神恍恍惚惚的,甚至不知仪禄王府的人是如何找着了她,将她抬上轿, 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
而这一切不寻常的迹象,众人都解释成是惊吓过度所致;至于她与澧磊的那 段奇遇,她不说,任谁也不知,除了天,地,和……他。
第三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澧磊贝勒与富云阿哥的隔年之战即将展开。
他二人站在离淮山的风野岭上,凝神对峙。
荒野上,风声萧萧,隐约埋了一丝诡谲,似有种不名的陷井在等着某人。
澧 磊潜意识里虽有所知觉,却因对富云的信任而刻意加以漠视。
富云嘴角噙笑,对着澧磊抱手作揖,「澧磊,前两次都被你抢了先机,这回 我不会让你了。
」
「好说,你也得注意——」他话声未落,富云已先引招应对。
他招招狠厉,仿若欲置人于死地般,拳风如刀,直逼澧磊门面!
澧磊未料他有此一着,左左臂中了他一道掌风,霎时鲜血淋漓。
「富云!你 ——」
十一阿哥压根不给他出言的机会,乘胜追击。
澧磊瞬间凝住心神,不再旁骛,以招破招,化解自身的危机;但他心底仍是 不懈,两年未见,富云是自何处学来这种诡异的武技?又为何对他出招毒辣,不 见收势?
「澧磊,想不到我在江南学了不少旁门左道的绝技,苦练两年之后,却还是 胜不了你!」富云向来斯文的脸庞神色猝变,换上一脸锋冷狠悍,似仇含怨的眼 光定定锁在澧磊身上,恨不得他魂飞此地!
「你中了什么邪?」澧磊只守不攻,他想搞清楚状况。
「我不能再让你占驻我的位置!皇阿玛赏识你,重用你,对我来说是一种极 大的讽刺,真不明白在他心里谁才是他的儿子!」
原来富云经年累月处于不平的心态中,竟已人格丕变,心性骤狠。
他的攻势 逐渐加强,眼中升起阴霾,两人间的友情在他心中已是荡然无存。
「你该明白,我并不看重这些。
」澧磊深皱双眉,开始反守为攻,以保性命。
看来富云心中的魔障已深,和他是有理说不清了!
「我明白你瞧不起这些,但我却视如性命;我更明白你一日不消失,它便永 远不属于我!」富云眼底杀意更浓,出手全是致命绝招。
「你这个傻瓜!我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卖命棋子,江山迟早是你的。
」
两人身影交错,疾若闪电流星;待他们双双立定后,澧磊已勒住富云咽喉。
「到此为止吧!现在的你不适合继续比试下去。
」他眼中多了分深沉,更多了分 情谊逝去的悲哀。
「好,我认输了……」富云叹气低首,掩敛双目中暗藏的诡火。
澧磊才松开手,他便猛然跃起,拉下早已暗藏在树头的机关启线;澧磊还来 不及意会他的动作目的,左右已射来上千支利箭!
他心底大惊,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拔身劈腿回旋,以内力扫开箭阵,可惜暗 箭难防,他两腿仍中了数支毒箭。
在昏迷前一刻,他运气封住两腿穴道,奄奄一 息的倒地。
富云狂傲的笑声窜进他来不及掩闭的双膜,一股强韧的恨意与复仇的意念就 此在他心底深筑。
当澧磊被瞿玉王府的下人寻回时,已是昏迷不醒。
他的伤势之重,别说一般 的大夫束手无策,即使御医也是摇头叹息,说他中毒过深,虽及时锁住腿骨两处 大穴,也因延误就医时辰而断了生机。
至此,只能用药物延长他的性命,然后听天由命了。
数日过去,澧磊一直像个活死人般躺在床上,他的形容日益枯槁,看得王爷 夫妻俩肝肠寸断。
「磊儿啊!你可不能就这么丢下额娘不管了。
」福晋趴在床畔看着脸部僵冷 的爱子,无法想像他会就此离开他们。
「宛俞,你别哭了,让大夫好好诊治。
」王爷拉住福晋,轻唤着她的闺名安 抚道。
然而他心中的愁苦又能向谁倾诉?澧磊可是他们夫妻俩的独子啊!
「都已经七天了,若真有希望,磊儿早该清醒了!」连连伤心了七日,福晋 早已双目红肿。
「福晋,您别太伤心,自己的身体要紧;而且依我的观察,贝勒爷今日的脉 象似乎和以往不同……」御医脸上出现多日来首见的笑意,并着手开始他的扎针 工作。
他拿出了十二根银针,分别在不同的大穴上扎入,并以熏药沁入澧磊的肌肤。
「您的意思是?」福晋刹住了哭声,宛如遇见救星似地揪住太医的锦袖。
「邹太医,您快说啊!」一向冷静自持的瞿玉硕王府也按捺不住地催促着。
未料到邹太医却捻须大笑,「有救了!有救了!贝勒爷今日的脉象突然活络 了起来,只消再下个几针,必能转醒。
这真是一大奇迹啊,没想到贝勒爷伤得那 么重,在脉象完全呈死寂的状态下竟能突然又显脉动!」他愈说心底愈是惊叹, 这真是难以相信的奇迹啊!
「邹太医,您说的可是真的?该不是安慰我们的吧?」王爷激动地溢出老泪; 数日来忧心如焚,他已明显苍老许多。
「这事怎能用安慰的,我绝不是打诳语,不过……」他脸色倏黯,浅叹了口 气。
这一声叹息马上将王爷与福晋才稍稍放下的心又提得老高。
「有什么话您尽管开口,再坏的打算我们都有了。
」王爷率先开口。
「贝勒爷这双腿可能……」邹太医欲言又止。
「可能怎么了?邹太医。
」福晋仓皇地追问。
「可能再也无法行动了。
」老太医垂首叹息。
谁不知道澧磊贝勒既是御林军大统领,又身兼八旗军都统,大清王朝的军权 几乎全操纵在他手上——这样的大人物突然废了双腿,不知是他个人的不幸,抑 或是大清之害?
「天哪,不可以!这怎么行,磊儿怎么受得了?」福晋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宛俞,你冷静一点儿……」连王爷也抑不住悲伤,抱着爱妻淌下老泪。
「王爷,有动静了!」老太医惊喊,声调中有着隐不住的兴奋。
一根银针扎进心脉下方,澧磊紧闭了七天的眼睑终于有些微闪动;这对在场 的每个人而言,都是一大激励。
「磊儿……」王爷立刻趋前轻唤。
「磊儿,我是额娘呀!你睁开眼看看我。
」福晋坐在床畔,为爱儿擦拭着额 上沁出的汗珠。
「别紧张,我来。
」邹太医趋前,拿出最后一根银针在药头上轻沾了下,随 即插进澧磊的颈间穴中;不一会儿工夫,澧磊便慢慢睁开了双目。
当焦距逐渐集中,七日前的记忆缓缓侵入澧磊的脑海,他霍地瞠大眼,想坐 起却身不由已。
「我……」他蹙紧眉宇,一脸困惑地回视邹太医。
「贝勒爷,您——」
「磊儿,你身子还很虚弱,别乱动啊!」福晋担心他承受不了双腿成残的打 击,出言堵住了邹太医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并对他施了个恳求的眼神。
「我最痛恨别人欺瞒我。
」澧磊眯紧双眼徐徐言道。
事实上,在他方才运气 受阻止之后,已是心里有数,只是他仍需要太医的言词来证明。
福晋闷闷地抽噎了两声,俯在王爷肩上泣不成声。
「说吧!邹太医,我这双腿是不是废了?」他的唇紧抿着,眼底写满了狂暴 的杀气。
「这……」邹太医为难地看眼王爷,在王爷点头示意下才道;「您的腿是暂 时不能——」
「说实话!」他沉冷地命令道。
邹太医顿了会儿,深吸口气,「您的腿是不能再用了。
」
澧磊重重地闭上眼,突地迸出一阵狂笑,「哈哈哈,这意思便是我澧磊已经 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
「不是的,磊儿。
」福晋忍下了哭泣,出声劝慰。
「告诉阿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王爷忿忿地问道。
澧磊眼神变得浓浊,瞳底映上富云那张人面兽心的脸孔。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即使说了,又有谁相信外表斯文的十一阿哥会是个口蜜腹剑的衣冠禽兽?
他在心底起了毒誓——此仇必报,而且是靠他自己!
「兰融!兰融!天大的消息呀!」沐霞急躁地闯进了兰融的香闺,伤势才刚 痊愈的兰融立即由绣帐内起身迎向她。
「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伤势才刚好,赶紧躺着,别乱动!」沐霞又将她推回暖炕上。
兰融淡然一笑,「我已经完全好了,总得活动活动,否则骨头生了锈,还真 走不动了。
」
听到兰融这番话,沐霞先是笑了笑,随即便是一声叹息。
「到底怎么了?」兰融端坐在炕上,着上外衫。
依沐霞向来直来直往的性子, 今儿个这么吞吞吐吐的,其中必然有异。
「你的腿伤好了,有个人却一辈子都成了瘸腿的废人。
」沐霞双手托着香腮, 语调带着一丝忧郁。
澧磊贝勒可是她仰慕的对象啊!怎会遭遇这样的倒楣事呢?
兰融心底莫名一拧,「你指的是?」她顺势起身,为沐霞倒了杯茶。
「你一定料想不到,是澧磊贝勒。
」
匡!兰融小手一松,瓷玉杯砸了地,溅得两人一身茶渍。
「你怎么了?」沐霞赶紧用手绢拭了拭身,「兰融,你没事吧?」
「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
」慌乱中,兰融立即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的碎片, 一个不留神却被创伤了手指,「啊——」
「兰融,这事让小香她们去做就成了,你别动手。
来,我帮你看看。
」沐霞 赶紧从五斗柜中翻出伤药替她搽上,「我能理解你的惊愕,今早我由阿玛口中得 知这项消息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兰融将疑虑问在喉间,但沐霞还是听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十天前有人发现澧磊贝勒倒卧在风野岭,身中数 支喂了毒的箭矢;他被带回王府后,群医都声称没救,谁晓得三天前他突然转醒, 但腿伤太重,已无法恢复了。
」
「十天!怎么现在才听说?」兰融闻言,心口莫名焦焚,若非碍于礼教,她 真想不顾一切去探视澧磊。
她实在不敢相信,十天前他还曾救她一命,现在却……是她将厄运转移到他 身上了吗?其实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还不是瞿玉硕王爷封锁了消息,不愿让这噩耗传出,谁晓得今儿一早皇上 下旨传澧磊贝勒进宫,这才纸包不住火。
」沐霞咋舌道。
「可知他中箭的原因?」无缘无故,怎会身受这么大的伤害?
沐霞依然摇头,「他不肯说,谁也没法子知道;可是我现在烦恼的是……」
「怎么了?」她的欲言又止急坏了兰融。
「瞿玉硕王爷向皇上禀明澧磊贝勒自伤后,性情大变,暴躁易怒,令他倍感 头疼;岂料一向疼爱澧磊的皇太后得知后,立即下懿旨要替他作媒,说是有个少 福晋照料他,定能安抚他的情绪。
你知道吗?才一个上午,这消息已经传得满城 风雨了!」沐霞唱作俱佳的表演,加强了这桩消息的可听性。
「喔?这应该是件好事,你何需激动呢?」听闻他将娶妻成亲,兰融心里竟 梗塞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
「你不懂,若是以往的澧磊,不知有多少姑娘排队抢着嫁给他;可是如今他 伤成这样,又传言性格大变,谁敢枉送一生幸福啊?」沐霞扪心自问,她是爱慕 澧磊没错,但若要她嫁给现在的他,打死她也不敢啊!
欣赏归欣赏,但女人的一生幸福可马虎不得!
「现在情况如何?」
「懿旨已传至整个京畿的王公贵族府上,寻求自愿者,我阿玛手上也有一份。
倘若无人愿意,皇太后便用抽签决定。
」沐霞说着,又是一阵苦恼。
兰融闻言心中一揪。
她为澧磊心痛啊!
曾经名震一时,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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