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姑妈一起日妈妈 顶到花心了再深一点h – 女娲之爱

我和姑妈一起日妈妈 顶到花心了再深一点h

[郎心似铁](完)[作者:叶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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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第一章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
乍见翻翻疑梦,相悲各问年。
 
  瞿玉硕王府今儿个大摆酒宴,下人们忙里忙外,丫环,小厮无一人得闲,全 在总管的指挥下张罗着大小内务;而灶舍里的厨娘们更是忙得人仰马翻、赶着遵 照澧磊贝勒的命令,在短短半天内办出最丰盛的筵席。
 
  「瞧,那屋角还有蛛网,你们赶紧去清一清。
」贝总管吆喝着。
他的压力可 重了,身为总负责人,倘若有一丁点不对,贝勒爷炮口一对上,他想不变成炮灰 都难。
 
  顿时,三四个男仆似叠罗汉般层层相叠,为的就是清理那一截该死的蛛网。
 
  「快` 快,待会儿十一阿哥就要来了,你们还蘑菇啥?气死我了。
」贝总管 虽年已半百,但吼起来可还是威武有力。
 
  十一阿哥富云与澧磊贝勒乃是莫逆之交。
两年前十一阿哥远赴江南云游,顺 势探访民情;相隔遥远的这段日子里,两人并未断了连系,而是时时以云鹤抒怀。
 
  他们曾经立约,每隔两年便于离淮山比试武功,一决胜一筹;今日富云返回 京畿,可想而知是为了第三次的经比试而来。
 
  好友阔别重逢,君子之争可先放一边,洗尘之礼却不可废,所以澧磊贝勒特 地于今日摆宴为富云接风,畅饮叙旧。
 
  「贝总管,一切准备得如何了?」不知何时,澧磊顺长挺拔` 潇洒出众的身 影已出现在贝总管身后。
 
  他微眯狭长的双眼,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优雅姿态下蕴着让人摸不透的心思。
 
  贝总管立即转身,战战兢兢地回答:「差不多都妥当了,就等着十一阿哥到 来,宴会便可开始。

 
  澧磊轻摇玉扇,闭上眼点点头。
他反身徐步走向门际,一边开口交代:「倘 若十一阿哥来到,请他来书房见我。

 
  幽林归独卧,滞处洗孤清,持此谢高鸟,因之伟远情。
 
  「澧磊,你还是没变嘛!我千里迢迢赶来见你,你不到门外恭迎我,反要我 进屋见你,真是霸道至极啊!」富云一进书房便调侃澧磊,丝毫没有两年未见的 生疏。
 
  澧磊抬首,纳入眼度的依然是个一身白衣,朗目疏眉的傅粉何郎。
富云那过 分文弱的外表,正是他不必分担国事,得以云游各地的本钱。
 
  「等你待会儿尝到我特地命人为你准备的菜色,你就会觉得走这几步路绝对 值得。
」澧磊唇际划出一道笑弧,潜藏在锐敛眸底的是一股相知相惜之情。
 
  打两人出娘胎起,便造就了这段金石般的友谊。
相识二十来年,澧磊深知富 云向来口欲极挑,这两年吃尽了江南的山珍野味,只怕御膳房中的名肴佳饼已看 不在他眼中。
 
  因此为了今天的酒宴,他特地请了各地的厨艺名师前来府邸,菜单里珍品野 菜一应俱全,上至东北叉烧,下至两广香肉,应有尽有,全都展现在富云面前。
 
  但愿富云回去后不会因为肠胃负荷不了,而来个上吐下泻,那样不但糟蹋了 这堆美食,也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当真?还好我是空腹前来,待会儿绝对满载而归。
」富云浅笑回应,流露 出被诱惑的贪啖模样。
 
  澧磊扬眉探问:「听你的口气,你尚未进宫见皇上?」
 
  「当然还没。
进了宫,依皇阿玛急躁的个性,定会拖着我问东问西的,我哪 还有机会溜出来啊!」富云洒脱一笑,增添了一分文人雅士的魅力。
 
  「皇上倘知此事,必会大叹养子不孝。
」澧磊摇头轻叹。
 
  「他老人家底下总共有十八个阿哥,个个比我懂得晨昏定省,问安视膳,根 本不差我一人,我还不如利用机会早日达成游历千山的目标。
」富云无所谓地一 笑。
只要事关名利,他一向表现得无动于衷,心如止水。
 
  澧磊摇头兴叹,此时扣门声响起,贝总管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晚膳已准备好了,请十阿哥和贝勒爷前往用膳。
」他恭谨地隔门禀告。
 
  「你先下去,我们随后到。
」澧磊优美的嗓音自门缝逸出。
 
  贝总管退下后,他二人也连袂前往王府后的设宴外。
此地位于高陵之上,可 尽观四面的风景,系在树头的两排大红灯笼将薄暮的景致抹上一丝喜气,也点亮 了周遭山水。
 
  此刻岚影浮荡,夕阳残照,远山近林都覆上一层淡淡的霞光;红云缠卷山头, 雾岚幽幽,无边风光尽入二人眼帘。
 
  「请。
」澧磊撩起长衫,洒然入座,富云也跟着在他对面坐定。
 
  「这是广西盛产的山猫肉,尝尝吧!」澧磊恶作剧似地夹了一块形状恶心的 肉块放在富云碗中。
 
  富云盯着碗中肉,紧蹙双眉,「这东西没毒吧?」
 
  「放心,要是毒死了你,我找谁比你武啊?」澧磊徐漾浅笑。
 
  「若非为了与你之约,我还不想回来,江南美女多情又温柔可人,要离开她 们还真令人不舍。
」富云露出心醉神迷的陶醉表情。
 
  「见色忘友。
」澧磊冷哼,斜睨他一眼。
 
  「你没亲眼所见,当然这么以为了。
我猜性喜美女又一表人材的你倘若到了 江南,必然会被那些美人压榨得一滴不剩。
」富云仰头大笑。
 
  澧磊怒目而视,想一拳打掉富云脸上暧昧的笑容。
他不甘示弱地反诘:「照 这么说来,我们的十一阿哥在江南混了两年,若是脱掉一身华服,岂不只剩下干 皮瘦骨罗?」
 
  「好家伙,几年不见,你变得更加伶牙俐齿了,不知有多少姑娘又毁在你手 上?」富云的笑容漾得更深。
 
  他哪会不清楚澧磊的男性魅力,两年前澧磊独特危险的气质和邪魅狂佞的作 为,便已形成一股令众多姑娘们又爱又怕的致命吸引力,在京里造成阵阵旋风。
 如今两年过去了,眼前的他在成熟内敛中夹带着倨傲不羁的风格,想必吸引了更 多女子自愿跪倒在他的长衫玉褂下。
 
  当然,澧磊的这些优势绝不是白面书生模样的他比得上的。
 
  「彼此彼此。
」澧磊并联否认。
 
  富云轻笑,切入重点说:「咱们何时比试?」
 
  「你刚回来,总得让你休息一阵子,况且月底有场狩猎大赛,等比赛结束后 再说吧!」这场狩猎赛是由皇上主持,所以澧磊非常重视。
 
  「狩猎大赛?」富云似乎也有了兴趣。
 
  澧磊在富云眼底瞧见一丝光芒轻闪,开口询问:「你去吗?」
 
  「足足两年未曾驭马奔腾,是挺怀念的,有机会我确实想一试。
」富云坦言 不讳,并不忘调侃澧磊一句:「事后你可有欲望和我下江南看看?」
 
  「你想可能吗?」澧磊反问。
 
  他绝无法像富云这般甘于平淡地周游各地。
他不仅一次为富云抱屈感慨,学 识武功都不弱的他只因外表羸弱,加上拥有一张美如冠玉的脸蛋,便被人误以为 是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
 
  但唯有澧磊心知肚明,皇上膝下的十来位阿哥中,绝无一人比得上富云,然 而他却甘心被人搁置在一旁不闻不问,一个探寻各地的名山胜水。
 
  唉,明珠暗投啊!
 
  「也是,你不仅身为御林军大统领,更是八旗军都统元帅,你这一走就等于 让皇阿玛失去左右手。
」富云笑说。
 
  「这些原可全属于你。

 
  「别提了。
」在富云眼中不难看出一抹黯色,他不是不想为大清王朝尽心, 而是皇上心底容得下的只有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的澧磊,他……也罢。
 
  澧磊不再多言,举杯道:「喝酒吧!」
 
  紫禁城东侧的茸山,是举办狩猎竞技的最佳地点。
 
  一年一度的皇室狩猎大赛将于今日举行,到场比赛的人选除了阿哥,贝勒, 贝子外,尚有各家的格格与显贵千金,她们明着是来凑热闹,暗地里无不是在挑 选如意郎君。
 
  光北京城内,贝勒就不下数十位,贝子少说也有上百,由于彼此大多不熟悉。
 所以乘此机会睁大眼瞧瞧对方的容貌与身手,向来为大家闺秀们所热衷。
 
  当然,她们最重要的目的便是瞧瞧连续四年拔得头彩的澧磊贝勒了。
 
  澧磊——名门淑女眼中的最佳夫婿人选,他不仅仪表出众,英气逼人,而且 淡漠的外表充斥着神秘感,浑身上下更是充满了令人折服的尊贵气质。
 
  无论北国胭脂,江南金粉,无一不为他着迷神往。
 
  「兰融,瞧见没,那白驹上的狂妄男人就是有名的澧磊贝勒。
」沐霞格格指 着远方一个似风飞掠的灰白身影。
 
  兰融乃是大清皇族中一个小小的旁系格格,长年居于南方;由于父母于年前 意外丧生,她才被父亲生前的挚友仪禄五爷接来京里。
而沐霞则是仪禄王府的小 格格,她性情耿直,与兰融的感情忒佳。
 
  兰融早已由沐霞口中得知澧磊贝勒的丰功伟绩,也满好奇地想见见这位传奇 人物,除此之外,她丝毫不敢作一般女子的美梦——因为因她自知有张平凡不过 的脸蛋,乍看不惊艳,久看也不厌,属于那种很普通的容貌。
 
  「太远了……」兰融轻喃。
隐约中,除了能瞧见澧磊飒爽的马上英姿外,根 本看不起见脸蛋,更甭提五官了。
 
  「说得也是。
谁要他是众多姑娘眼中的爱慕对象,前头挤了那么多人,我们 哪看得清啊?」沐霞口口声声抱怨着,还不时得对抗一两个企图挤上前的女人。
 
  「我看我们还是回府吧!狩猎是男人家的事,我们就别凑热闹了。

 
  才刚来京城不久的兰融原以为参观狩猎是件刺激又有趣的事,想不到却是这 般人挤人的,只为了看一个死命瞧都瞧不清楚长相的男人。
 
  阿玛,额娘在地府若得知自己的女儿竟做出这么疯狂的事,铁定会气得跳出 坟来,严声斥训她没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
 
  「我不回去,兰融,你若没兴趣,就当是做好事陪陪我嘛!」
 
  沐霞是仪禄王府中唯一的格格,其上全是兄长,难得兰融寄居府中,她好不 容易才有个伴儿,怎能不紧抓着她四处闲玩呢?
 
  无奈地,兰融只好点头答应。
 
  「咦,那位穿着藏青色猎装的人是谁啊?」一道飞影飘过兰融眼前,她顿觉 眼熟地问道。
 
  沐霞格格定眼一瞧,「你说他啊!他是十一阿哥富云,也是阿哥中最柔弱漂 亮的一位,他很少待在京里,前两天才回来。

 
  「富云……」兰融沉吟了会儿,突然道:「他是不是性喜四海为家,武功也 不弱?」
 
  「他是喜欢游山玩水,武艺多少也有练过,但是强是弱我就不得而知了,不 过大伙儿都传言他身子骨差,所以应该好不到哪儿去吧!」
 
  在京畿,除了澧磊之外,几乎无人知道富云有一身好武艺。
在富云的坚持下, 他与澧磊之间的比试也都是在暗中进行。
 
  「是吗?」兰融对这个答案存疑。
 
  记得她尚是孩童时,富云便因身体不适被送来南方静养,在兰王府山上的别 苑中一住就是整整三年。
那时她不过五岁,而富云则是个十三岁的大孩子,两人 经常玩在一块儿,感情颇为融洽。
 
  后来在一年多前,她父母尚在世时,富云又来江南云游,并在兰王府中借住 数日。
有几个晚上她亲眼见到富云时而挥剑时而耍扇,动作如行云流水舳 气呵 成。
虽她不懂功夫,但仍可看出他的武术根基挺扎实的。
 
  「怎么,你认识他?」沐霞好奇地问道。
 
  「嗯,我们小时候认识,去年他到江南时还曾借住在我们府中。
」兰融据实 以告,唯独隐瞒了他练武的那段。
 
  「原来你们还是青梅竹马啊!那太好了。
」沐霞突然兴高采烈地握紧她的手。
 提高的音调里净是喜悦的期待。
 
  「怎么了?」兰融迟疑地问。
 
  「你有所不知,澧磊贝勒和十一阿哥的感情甚笃,如果借由你和十一阿哥的 关系,我们想接触澧磊就绝不是难事。

 
  澧磊向来独来独往,神秘无测,除了富云之外极少与王族贵胄来往,因此想 接近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不太好吧?」兰融踌躇着。
 
  「有什么关系,彼此认识认识嘛!」沐霞倒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这么做好像我们别有居心似的,很容易让人误解。
」光看看身前身后那些 垂涎着澧磊贝勒的女人们,兰融心时太惶惶不安。
如果真照沐霞的意思做,改明 儿个她会不会被这些人堵杀啊?
 
  「误解什么?这表示咱们有本事啊,好不好嘛!」沐霞开始展现她死皮赖脸 的缠功。
 
  兰融笑睇着她,「好吧!我试试便是,不过可不知道十一阿哥赏不赏脸。
」 
  「兰融,我最爱你了!」胸无城府的沐霞在大庭广众之下搂住兰融,在她颊 上亲了一下;这种行为登时引来周遭众人好奇的眼神。
 
  兰融当下涨红了脸蛋。
她轻推着沐霞,浅锁秀眉道:「别再这样了,会让人 笑话的。

 
  沐霞对她扮个鬼脸,「这有什么关系?」
 
  她之所以会唆使兰融这么做,纯粹是基于好玩心理——澧磊贝勒可是所有女 人心目中的大酷哥耶!若能和他攀谈个几句话,那有多威风啊!
 
  陡地,前方一阵欢声雷动,随之传递而来的消息是——今年的狩猎大赛又由 澧磊贝勒夺魁啦!
 
  「我就知道非常他莫属!兰融,你可知道今年是他第几度蝉连了?」沐霞又 开始嚼舌根。
 
  兰融摇摇头。
 
  「第五次了!自从他二十一岁有了参赛资格开始,别人就没有希望了。
」 
  依沐霞所言,兰融私下算了算。
澧磊已有二十五了吧!「他当实这么厉害?」 
  「何止厉害!他无论骑术,射击,武艺都是这群阿哥贝勒里头的佼佼者。
没 人比得过他。
」沐霞说话的口气仿若已将他视为天神一般。
 
  兰融好奇地追问:「如果与富云阿哥相较呢?」
 
  「这还用问?」沐霞嗤之以鼻。
 
  「怎么说?」沐霞的表情对十一阿哥而言无疑是一种嘲笑。
 
  「两人根本没得比嘛!你没瞧见十一阿哥那副瘦弱白皙的模样,他哪会是澧 磊贝勒的对手?」
 
  沐霞拔高的音量尚未降下,就听闻背后扬起一个调笑声音:「沐霞格格,想 不到你将在下看得这么一文不值,真是令人伤心啊!」
 
  兰融与沐霞两人猛一转身,即见到富云捧着心窝,一脸痛苦受伤的神色。
 
  「十一阿哥!」沐霞惊呼了声,顿觉无地自容,而兰融也感染到这种场面尴 尬的氛围,杵在当中不知如何是好。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沐霞后悔极了,心中直骂自己嘴碎。
 
  「那就是真心的罗?」富云故意糗她。
 
  「不……我不是……」沐霞就快咬到舌头了,还掰不出个好理由,她们禁转 向兰融求助,「你也说说话啊!」
 
  兰融登时傻住了,这烂摊子教她如何收拾?
 
  「你别为难人家兰融格格,她可是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嘴巴不像你这般利 害。
你放了脏话。
却要人家替你擦,未免太绝了吧?」富云调侃着她。
 
  「好个富云,你……」沐霞的恶话正要骂出口,大眼却瞟见了自己寤寐思之 的人影。
「澧……澧磊贝勒……」
 
  兰融闻声抬首望去,只瞧见伫立在十一阿哥身后的挺拔男性躯干;她将眼光 慢慢往上移,终于看见了众多姑娘心中大英雄的庐山真面目。
哇,他好高啊! 
  他有双狭长森冷的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弧形优美的薄唇。
他嘴角斜扬,勾 勒出一抹邪肆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昂藏的体魄高瘦剽悍,霸气过人,整体的 感觉潇洒不可方物。
 
  「两位格格好。
」澧磊的眼神定在兰融脸上片刻后,便转向沐霞,优雅地颔 首。
 
  兰融惭愧地垂下螓首,为自己称不上好看的容貌感到汗颜,特别是站在亮眼 可爱的沐霞身边,更令她手足无措。
 
  说也奇怪,以往她不会如此自卑的。
她总将外表视为一种「标识」,就如同 名字一般,仅仅用于区别谁是谁罢了。
但为何今天她站在声势显赫,名实俱付佳 的澧磊贝勒面前,却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呢?
 
  而他刚才看向她时沉沉阴阴的眼光又代表着什么?嫌恶与不屑吗?
 
  「澧磊贝勒爷好。
」沐霞福了福身,大眼闪着光芒。
 
  真是天公作美,根本毋需她们找上门,他就已经呈现在眼前了!多亏了兰融, 十一阿哥八成是见到了她,才会领着澧磊贝勒过来打招呼吧!
 
  「差别待遇哟!」富云发出揶揄的声音。
 
  「你别打岔!」沐霞偷偷瞪他一眼。
为了在澧磊面前保持形象,她不敢大声 抱怨。
 
  「行,我不理你,但找兰融总成了吧?兰融,走,我们到那边去叙叙旧。
」 富云毫不避讳地拉着兰融往树荫下走去。
 
  待他俩走远后,澧磊突然问道:「他们认识?」
 
  沐霞一张脸陡地通红,「是……是啊,他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天哪!是澧磊贝勒在跟她说话耶,她不是在作梦吧?
 
  瞧,四面八方全是怒气腾腾的眼睛,和酸味四溢的气流——她简直快被醋酸 味给淹没了。
 
  倘若不是澧磊那独树一帜的冷硬外表让人生爱也生畏,此时他铁定被一群娘 子军蜂涌围上了。
 
  「青梅竹马?」澧磊双眉浅拢。
他怎从不曾听富云提过?
 
  「是啊!我听兰融说,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十一阿哥曾到兰王府借住了三年。
 而去年他又曾在兰融家盘桓了数日,所以他们的感情应该不错。
」沐霞的心就快 跃上喉间了。
 
  澧磊点头,俊逸不凡的脸上释出一抹淡笑,「仪禄王爷与福晋近来可好?」 
  「我阿……玛和额娘都很好。
」沐霞一紧张,差点儿咬了舌头。
 
  要命,一向能言善道的她遇上了澧磊,怎么连话都说不好了,舌头还频频打 结?真是丢脸!
 
  「代我向他们问好,改天再到府上拜访。
」他好整以暇地徐徐说道,同时眯 起狭眸,懒懒地瞟向富云与兰融所在之处。
 
  青梅竹马!好个富云,这等大事居然瞒着不说,看他待会儿怎么审他!不过 他还是衷心祝福富老马识途,或许他终可收起四处为家处处家的闲散之心。
 
  「我们过去看看好了,兰融才刚来京城久,一切都不太熟悉,我不放心让她 离无太久。
」沐霞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笑说着。
 
  「她来京城游玩?」
 
  沐霞顿时一脸戚然。
「才不是,是兰王爷与福晋于年前出游途中不幸遇劫被 害,遗下兰融孤身一人;我阿玛是兰王爷生前老友,就作主将她接了过来。
」 
  这时候富云和兰融正好走了回来,兰融听见沐霞的叙述,不由得垂首敛眉, 面带哀凄。
 
  「兰融格格,节哀顺变。
」澧磊沉声道。
 
  「多谢贝勒爷关心。
」兰融珠圆玉润的嗓音夹带着浓稠的伤悲,突地凝进了 澧磊的心坎。
 
  他想忽略已经来不及了!
 
  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见她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泠泠不绝于耳。
 
  「哪儿的话。
兰融格格有地方需要我帮忙吗?」他客气地回应。
有众人面前, 他永远是个礼数周到的男人。
 
  兰融摇摇头,正欲开口,远方却先传来一声娇唤:「澧磊,原来你在这儿呀! 我找了你好久。

 
  「敏敏公主?」澧磊见了她,神色稍显不耐。
 
  她是大清邦交「罗俐国」大王之女,这次随父前来北京,仗着皇上的礼遇恣 意妄为,横行霸道。
众人基于礼仪不予计较,她却更加肆无忌惮地胡来,搞得紫 禁城内鸡飞狗跳。
 
  但他澧磊才不吃这一套!该罚则罚,管她是什么来头。
偏偏他冷峻的气质让 这小妮子一眼就迷上了,几番纠缠,弄得他不胜其扰。
 
  「澧磊,你刚才的马上英姿好棒啊!能不能教我骑术?」敏敏硬赖在他身旁 不肯离去,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中途介入别人的谈话。
 
  「我说澧磊,想不到一别数年,你魅惑女人的能力有增无减嘛!」富云一手 搭在好友肩上,笑意盎然地调侃他。
 
  「你是谁啊?」除了澧磊,敏敏对任何人都不假以辞色。
 
  富云眼神一亮,洒然回道:「在下不是谁,小名富云,一个小人物而已。
」 
  「什么小人物!他可是十一阿哥。
」沐霞按捺不住地开口。
 
  「十一阿哥?那我怎么没见过你?瞧你白白净净的,倒像个女人。
」敏敏不 屑的表情让富云变了脸色。
 
  「敏敏公主,请你嘴巴放尊重些。
」出声抗议的人是澧磊。
他凛着脸,「别 以为人旬罗俐国的公主,就可以在大清的土地上放肆。

 
  「你……」敏敏气得抡起拳头挥过去,澧磊轻易闪过她的攻击,没想到却连 累身后的兰融被打中脸蛋。
 
  兰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知觉倒卧在澧磊怀中。
 
  「兰融——」沐霞吓得大叫。
 
  澧磊二话不说,抱起她飞也似地奔向宫中。
看样子她伤得不轻,得赶快将她 送请太医诊治。
 
  「那……那个女人是谁?竟敢借机靠近澧磊,太过分了!」敏敏不知道自己 闯了祸,还在那儿暴跳如雷。
 
  「她是兰融格格,你把她打伤了,还这么说她!」沐霞当真光火了。
「希望 兰融不会有事,否则我一定叫我阿玛将你的恶行禀告皇上!」丢下这句话后,她 匆匆追向澧磊他们。
 
  「你惹上一身麻烦了。
」富云敏锐的眼瞥向敏敏。
 
  「我……」她头一回感觉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里。
 
  「如果真应付不来,可以来求我,我或许能帮你。
」他俊美的脸孔满是笑意, 两眼眯成了月牙状。
 
  「求你?哼,你在件梦!」敏敏对他吐了吐舌,转身就跑。
 
  富云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敛去了表情,眸光亦降了温度。
 
                第二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兰融倚在东厢阁楼的拱窗旁,独自叹息着。
那天她昏厥在他的怀里,虽然醒 来时他已离去,但她鼻间似乎还留有他独特的男人气味;更让她仓皇的是,她居 然一连数天梦见他——那个被众星拱月的澧磊贝勒。
 
  沐霞告诉她,那天若非澧磊当机立断,毫不迟疑地将她送往御医那儿医治, 她的伤势绝无法这么快痊愈。
 
  「唉……」兰融轻声喟叹。
 
  她原以为自己对这平凡的容貌已有自知之明,也决计不会为好看的男人动心 了;怎知在见了他之后,所有的原则全都破坏了。
看来,一场单恋的苦涩是免不 了了。
澧磊这出色的男子果真撼动了她不曾悸动的芳心。
 
  想要说服自己别痴心妄想,只是相思无垠无涯,欲收回岂是容易?
 
  「怎么了?又在哀声叹气的,伤口还疼吗?」沐霞才踏上绣阁,就听见了兰 融的叹息声,不禁担心起她脸上的伤势。
 
  兰融触了下嘴角处尚留下大半的红肿,仍是感到一阵刺痛。
「已经好了大半, 不怎么疼了。
」她说口是心非的话。
 
  「那你干嘛还猛叹气?我发觉你在受伤后变得沉静许多,常爱一个人发呆, 你到底怎么了?」沐霞个性直爽,有什么便说什么,从不把疑问摆在心底。
 
  兰融深颦抿唇,黯然不语。
这种心事她怎能说得出口?这将是她这辈子永远 无法告人的秘密。
 
  「是不是想着兰王爷和福晋?」沐霞关心地问。
 
  「也是。
再过数是便是阿玛和额娘的忌日,我想去天龙寺为他们上香。
」当 初仪禄王爷将她接来京畿时,也一并将兰王爷及福晋的骨灰移至这里的天龙寺安 置,以便兰融平日烧香祭拜。
 
  「我陪你一块儿去。

 
  「不用了,反正又不远,我自己去就成了。
」兰融自觉已亏欠仪禄王爷一家 许多,不好意思再麻烦沐霞。
 
  其实她曾考虑要离开仪禄王府,自力更生,但从小便被父母呵护在手掌心里 的她,连一点儿谋生的能力都没有,想要自食其力,谈何容易?
 
  「你这么说就是不把我当朋友罗?」沐霞有些不悦。
她可是真心把兰融当朋 友,况且她比兰融虚长一岁。
理应保护弱小的她。
 
  瞧见沐霞那副皱眉噘唇的逗趣模样,兰融不由得噗哧一笑。
「好啦!反正还 有几天,到时再说吧!」
 
  也还好有个性豁达的沐霞影响她,否则她铁定天天生活在悲楚中;她感激沐 霞毫不吝于会出她最需要的友情与关怀。
 
  「反正我非跟不可!」她沐霞格格决定的事,天塌下为也改变不了。
 
  兰融转移话题:「你今儿个怎么不出去玩呢?」
 
  沐霞生性好动,向来在府邸里待不住。
之前她就常被沐霞抓着四处乱跑,只 要哪家王府有节目,有宴会,便一定见得到她俩的身影。
 
  这几天拜养伤之赐,她才得以轻松一下,不用再陪着沐霞四处赶场。
 
  「我才不去呢」沐霞厌恶地皱皱鼻子。
 
  「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打伤你的妖女!」沐霞翻了翻白眼,不甘心地趴在桌上。
 
  「你是说敏敏公主?」提起她,兰融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
她的拳头还真是 不轻哪。
 
  「不是她还有谁?这阵子她成天拐着澧磊四处跑,去哪儿总会磁到他们。
」 沐霞显然有满腔的不满。
 
  「澧磊贝勒是自愿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凭她的直觉,他不像是个会 任人支配的男人啊!难道她看错了,其实他喜欢那位骄纵成性的公主?
 
  「这你就问对了。
澧磊怎会是自愿的?还不都是皇上的圣旨。
」沐霞垮着肩 膀,一副台丧考妣的模样。
 
  兰融懂了。
对方是邦交国的公主,大清自然得负起招待的责任;若是敏敏公 主亲自指名人选,恐怕谁也无法推拒吧!
 
  她轻轻一笑,「沐霞,你又何必气成这样?」
 
  「反正我就是不舒服啦!」
 
  「敏敏公主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儿久住,你不必计较那一时半刻,就当咱们是 在尽地主之谊吧!」
 
  兰融那抹比春阳还灿烂的笑靥化解了沐霞心中的不满。
「好啦!我不气就是 了,只是谁知道那个臭女人还要住多久,自以为长得高壮就可以乱打人吗?」沐 霞忍不住还是抱怨了几句。
 
  「咱们去后山赏枫吧!散散心你就不会这么郁闷了。
」兰融善解人意地劝慰 着沐霞光。
 
  此刻正是深秋之际,山坡上枫红层层,橘红霞光,赏心悦目啊!何况以往住 在江南时,她一直只能在书上感受枫景之秀丽,樱花之柔美,根本无缘一见;今 年是她在北京度过的第一个秋天,她怎能错过在心中萦绕已久的美景呢? 
  「赏枫!你总是那么的诗情画意」「沐霞虽然兴趣缺缺,但她不忍让兰融失 望。
还是笑着回应,」好吧!我们去赏枫。

 
  兰融父母的忌日已至,本来沐霞硬要陪她,但人算不如天算,昨儿个府中举 办烤肉野戏,她格格一个人就吃了大半杂食,搞得昨夜开始便上吐下泻,整个人 虚脱无力,活像去了半条命。
 
  想当然耳,兰融便只能一人前往天龙寺了。
 
  「兰融,对不起,我没法子陪你去了。
」沐霞哀声连连,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地,和平日活蹦乱跳的模样大相迳庭。
 
  「没关系,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去。
你好好休息吧,以后别再猛吃猛喝了, 肠胃会吃不消的。
」兰融温柔地叮咛。
 
  「行了,我已经被额娘叨念了一整晚,你就饶过我吧!」沐霞拿被子往头上 一蒙,在里头吐着大气。
 
  「好,不说你了。
我走罗,回来时希望你已可以有说有有笑。
」她隔着被子 敲敲沐霞的脑袋,笑着离开。
 
  沐霞探出头来,「等等!你可请禄子护送你,山路难行,你一个姑娘家——」 
  兰融笑着打断她,「你放心,天形山并不远,而且我正想一个人走走,你别 为我担心了。

 
  不待沐霞再度开口,她已举步离开。
出了王府往东行约三里路便是天龙寺所 在的天形山,往山上再行两里,便是她的目的地。
 
  今儿个风和日丽,一路上柳影婆娑,映衬着绵延不绝的湖泊水岸;远山叠翠, 碧空如洗,凉风徐徐送爽。
虽然山路崎岖,岗峦颠簸,但兰融眼中收尽美景,自 然不觉得走来艰辛了。
 
  好不容易到达天龙寺,她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当她见到兰王爷与福晋 的灵位时,一股心酸不自觉涌上心头间。
 
  持香跪在爹娘灵前,告之她一切安好,请他们放心后,她待在那儿回忆着儿 时情景与往日合家欢乐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已是黄昏时分。
 
  「哎呀,那么晚了!沐霞一定担心极了。

 
  兰融急忙将东西收入篮内。
她才走出寺庙不到半里,天际便飘来大量乌云, 不到片刻,雨滴已一一落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气象万千」吗?
 
  她急忙拿起竹篮挡在头顶上,急急奔跑,希望在大雨落下前能奔回王府。
 
  雨势虽然不大,但天雨路滑,原就是蔓草寒烟的荒山野岭,此刻走来更是步 步维艰,来时的湖光山色已不复见,反倒像极了蛮荒瘅疠,让她胆战不已。
 
  突然一道闷雷大响,雨势瞬间转为倾盆大雨。
兰融脚下一滑,坠入一旁水岸 泥堆中,仅差咫尺便要落水。
 
  她一身污泥,狼狈不堪,更严重的是泥堆离地面尚有一丈的距离,她根本爬 不上去!豆大的雨滴无情地倘落在她脸上,身上,她蹲下来紧紧抱着自己,在抖 瑟中轻泣。
 
  「我该怎么办?谁来救救我?」她无助地喃喃自语。
 
  不,她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不试试怎知自己无法离开?
 
  她奋力站起身,攀上突出的小石块,怎知才往上爬了一小步,石块便承受不 住她的压力往下滑,而她也直直往湖中翻落!慌乱之中,她勉强抓住一条垂在湖 边的藤蔓。
 
  「救命啊!救命——」她紧张突破性的呼救声被大雨吞没,根本发挥不了作 用。
有谁听得见她的声音呢?她就快支撑不住了,就快去见阿玛和额娘了! 
  就在她死了心,将要松手之际,一道沉重急促的嗓音划开了声,由她头顶上 传下:「把手给我!」
 
  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给她带来莫名的安全感。
虽然尚无法分辨对方是谁, 兰融已急急将手伸向这名陌生男人。
 
  才刚触及他的手,就有道吸力迅速将她拔出水面;当她再度落地时,人已在 山路上。
 
  兰融睁大被水滴遮覆的双眼看向救命恩人,当下傻在原地。
她脸泛红云,呐 呐出声:「澧……澧磊贝勒!」
 
  她没看错吧?他不是忙着陪敏敏公主,怎会跑来这荒郊野外?
 
  「怎么,你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
 
  他魅惑而迷人的笑容攫住了她的视线,虽然他发上,颊上都沾上了水珠,仍 丝毫无损他优雅尊贵的气质。
 
  大雨蓦然停止,突如其来的宁静让他俩独处的氛围更加诡谲,他魅惑的邪美 笑容,勾魂慑魄的犀利目光更是加添了兰融的紧张。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见了他,她一颗心忽上忽下,暗恋的感觉又浮上心头。
 
  「喔?那么我该出现在哪儿呢?」澧磊挑眉轻笑不怀好意的目光锁住她迷惘 无助的娇颜,原本扶在她腰上的大掌也渐渐上移,探索她湿衣下凹凸有致的曲线。
 
  这种几近轻薄的动作让兰融心底狂跳了下,她连忙往后挪移,「你……你怎 么可以……」
 
  「哈……你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小格格吧?」澧磊唇畔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痕, 沉静凌厉的眸底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兴味。
 
  「我……从南方来的。
」不知是被他的举止吓到,还是难耐衣衫的湿冷,兰 融说起话来语不成句,频频打颤。
 
  「你真单纯,是挺适合富云的。

 
  这个小格格居然听不出他话中的嘲讽,还真是异类,清纯女子向来不是他喜 欢的类型,因为这种小家碧玉一招惹上,就像沾上水蛭般,甩都甩不掉,挺累人 哪!
 
  「你是指十一阿哥?」兰融不明所以地问道。
她跟十一阿哥有关系吗? 
  「要不,你还有其他男人?」他眯着眼,双瞳闪过一道讥刺的冷光。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为什么要用这种冷冽的目光看她,又说出如此难听的话?难道她说错了什 么。
得罪了他?
 
  她暗自喜欢他是心底的秘密,难道被他看出来了?所以他才以这种瞧不起的 眼神鄙视她,令她坐立难安?
 
  她愈想愈是抖瑟的厉害,连说话都会打结。
 
  天候似乎也感受到她的仓皇,突然又飘下了雨丝。
兰融轻攒秀眉看向天际, 水澄的大眼已揉进无措。
 
  「你衣服都湿了,得赶紧烘干。
」澧磊幽沉的眸光轻瞟过她在湿衣下曲线毕 露的身躯,嘴角微微凝笑。
 
  「烘衣?」他究竟想十干嘛?「不用了,我可以淋雨走回家。
」她紧揪着胸 口,害怕心脏就这么从心口跃出?
 
  澧磊嘴角微扬,淡笑里暗喻讽意,「我说小格格,你喜欢诗情画意,雨中即 景,也得自己走得了路,我可没兴致再陪你淋雨啊!」
 
  他略移坐姿,欺身下倾,与兰融只余毫厘之隔;他的男人气味飘进她鼻间, 昏沉惊悚的感觉立即袭上她全身。
 
  「你……你的意思是?」她愈来愈不懂他了,他全身充斥着让人捉摸不定的 危险气息,像个多面人。
 
  那天在狩猎场,他是那么的温和有祀,像个彬彬君子;但今天他却成了个轻 薄狂徒,魔魅森冷,邪气十足。
 
  「你的脚已受了重伤,绝对走不成,除非……」他暧昧低笑,黑瞳潋出寒芒。
 「我抱你,背你下山。
但要是让旁人瞧见了,你的名声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兰融的粉脸闪上错愕,她不相信地动了动双腿——左脚尚有感觉,但疼得厉 害;但右脚却一点知觉都没有!
 
  「我的脚!」她慌了,猛捶着右脚,希望能出现疼痛的感觉。
 
  「别傻了。
」澧磊阴郁地揪住她乱舞的手,声音中夹带着不耐,「少在我面 前寻死寻活的,若不是看在富云的面子上,我才没那闲情理你。

 
  没错,他是念在她或许会成为嫂子的份上才出面救她;只不过「嫂子」这两 个字,她当真不配。
 
  富云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他实在很怀疑。
倘若不是这阵子被敏敏公主追得自 顾不暇,他定会去找富云问个明白。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还想向你道谢,上次是你及时将我送医,这次又是 你救了我,我知道你绝不是那么狠心的人。
」她只能怯怯回应,因他的变脸让她 心惊,他已不是她印象中的翩翩公子了。
 
  「哈!省省吧!你知道什么?」天际突然掠过一道闪光,雷声隆隆。
澧磊深 皱眉宇,闷声道:「看来又有一场豪雨了,此地不宜久留。

 
  「你打算——」兰融话语尚未说完,身子已被他打横抱起,往更深山的方向 疾奔,「你走错方向了!」
 
  澧磊低头撇唇一笑,脸上出现阴柔的诡异,「往山下走太费时,我知道山腰 有个山洞可暂时避雨。

 
  大雨滂沱而下,他急速狂奔。
兰融窝在他的怀里,只觉得好温暖,好舒服, 也就不再挣扎。
她心想,就当是一次小小的出轨好了,况且她全身酸疼,又冷又 饿,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旁突然响起一阵阵不耐的低唤声——
 
  「醒醒!你不能再睡了,得赶紧把衣服换下。
」见她娇慵的模样,澧磊突地 凝敛目光,性感的唇微漾浪笑,「这是你引诱我的手段吗?」
 
  不待她完全清醒,他已伸手解开她颈上盘扣,轻抚她弧度优美的颈项;兰融 迷蒙的眼中映上他暧昧沉冷的诡笑,她想反抗却动弹不得——怎么了?
 
  「你……」她两眼盯视着他,眸中有着打转的泪水。
「你左腿脱臼,右腿则 伤得太重,待会儿我得医治你,又是希望你乱动找我麻烦,只好先点上你的穴道。

 他话语中毫无愧色,反倒一副施恩的神色。
 
  兰融的泪自眼角滑下,樱唇不由自主地微颤。
 
  「我得先扒光你这身湿衣服。
」他狎玩起她腴嫩的粉颈,脸上浮着一抹慵懒 的邪笑,双手毫不避讳地一颗颗扯开她胸前丝扣。
 
  「你不可以……」她倏然睁大明眸,微弱地抗议。
 
  「你想告诉我,你已是富云的人,我不能碰你是吗?」他慢条斯理的动作配 上那轻柔沉暖的语调,透着一股魅人的温柔。
 
  不久,她的绸丝锦服已被他完全卸褪,他幽魅的眼直盯着她粉色的抹胸,低 嘎说:「我在考虑该不该把你这身引人遐思的小布块也给卸下?」
 
  兰融早已哭得像个泪人儿,她猛摇着头,「求求你……」
 
  「求我把它脱了?」他微倾身,脸上浮起一丝笑谑。
 
  「不,不要,我不要你医治我,只希望你可以帮我通知仪禄王府……」 
  「我凭什么听你的?该怎么救,我自有主张。
」他攫住她的下鄂,附在她耳 畔轻吟;「你放心,我绝不会碰你的,不论你是不是我好兄弟的女人。
但我一定 会奉劝他打消娶你的念头,你……」他摇摇头,幽邃狭长的眼滑过一抹讪笑, 「你这小家子气,还不够资格。

 
  兰融看着他无礼霸气的脸,想解释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为何老将她 和富云扯在一块儿?
 
  「我和十一阿哥没有任何关系。
」她只希望这样的解释能得到他的信任。
 
  「喔,是吗?很多女人在渴望我的宠幸时,都说她和其他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想你的意图也和她们相同吧?」他勾起唇,狎近她耳边,断章取义地嘲讽, 
  兰融的俏脸顿失血色。
这登徒子怎可对她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暧昧言语! 
  「想不到堂堂矍玉硕王府的贝勒居然……居然……」她又羞又怒,语不成句。
 
  「居然如何?」他蓦然逼近,兰融无助的双眸倏地凝入一双酷冷狂魅的黑瞳 深处。
 
  「像个无耻之徙!你走你滚,我不要再见你!」她的双瞳莹莹灿灿,蓄满水 气。
 
  「你说得好!我在京里的名声一向不是正人君子,可是哪个女人不喜欢我这 种无耻的烂男人?你要我滚,难道不怕这深山里有食人猛兽?」他俊美的容颜透 着慑人的邪气,双手并褪下自己的衣衫。
 
  「你要干什么?」兰融因恐惧而瞠大了眼,他脱衣的动作比野兽更令她害怕。
 
  「你说呢?」澧磊深合的乌眸微微眯起,邪惑的五官浮上一层讥诮。
 
  「别……求求你别碰我……」她努力想逃离这个狂肆的男人,然全身却像被 钉住了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我顶多闲来无事逗你这乡下蠢格格玩玩,至于碰你,我还不屑!更不会因 为你伤了我和富云的兄弟情。

 
  澧磊走向一旁捡了些枯枝生火,并架起两人的外衫以便烘干。
 
  说来可笑,他不过是因为陪那个敏敏公主玩得又烦又闷,于是进山里找个山 洞运气练功,以便应付明日与富云的比武,想不到远远就听见这乡下小格格格的 呼救声。
 
  找碴的笨女人!
 
  他一向不是拥有善心的男人,此次若不是看在富云的面子上,他才懒得冒雨 搭救兰融;而他那些放肆的话语,卑劣的举止,不过是想试试这女人究竟适不适 合富云。
 
  而他评断的结果,她虽没有上等的姿色,倒还挺三贞九烈的,要匹配富云算 是差强人意。
 
  兰融咬着下唇,凝视他映照在火光中的背影。
仅着内衫的他背脊硕壮,挺拔 坚毅,不知不觉中她的脸庞居然染上绯彩。
 
  澧磊一旋身,见到的就是她那张含羞带醉的脸蛋。
他唇畔噙着一抹古怪的笑 意,「小格格,难道你刚刚那一副羞涩窘怕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他踅至她身边蹲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下巴,语气慵懒。
「该不会你是想以 退为进?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兰融被他不规矩地一摸,连胸前也呈现一片霞红;不知是害怕抑或是羞窘, 她赶紧别过脸不敢看他。
 
  澧磊冷冷一笑,突然抓住她的左脚,抚上脚踝。
 
  「不要——」兰融不知他会突然如此,吓得失声惊叫。
 
  「又不要了,怎么样你才要?是这样吗?」他哂笑了声,眯紧幽眸,一手来 回抚触着她的小腿肚。
 
  兰融重重抽了口气,恨自己怎会喜欢上如此邪恶不轨的男人。
难道他想玷污 她的清白,那他将如何在京城立足?
 
  「你不可以这么对我!难道你……你不怕……此事被宣扬出去?」她惊怵万 分,脸上尽是羞惶之色。
 
  「我不过为你治病,无所谓会不会被宣扬。
倒是你……小格格,你可是会身 败名裂哟!」他故意吓唬她。
 
  兰融轻敛双眸,她脸色发青,连声音都颤抖着。
「你……你的意思是只医病, 不会越矩了?」
 
  「我说小格格,你以为自己有那个能耐吗?我澧磊对女人可不是来者不拒, 就算你想自动投怀送抱,我也不见得要啊!」他幽邃的眼再一次瞟过她只着亵衣 的身躯,肆意哂笑。
 
  兰融眼中泛过丝丝苦痛,口气里带着一股涩意。
「你要医就快点吧!我得赶 紧回去,否则沐霞格格一定会带人来搜山的,若让大家见我们这……这衣衫不整 的模样,无论对你或对我,都不太好。

 
  她恨不得自己干脆掉进湖时溺毙算了!这样就不用承受他的狎亵调笑。
他的 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对她来说都是种让她无地自容的侮慢。
 
  她与富云阿哥不过算是谈得来的朋友,为何澧磊要把她看得如此低下?难道 一名来自乡下的旁系格格就没资格和皇族交朋友吗?
 
  澧磊抿着唇,眼神冷漠,不再和她交谈。
他突然按住她的左小腿一阵拉扯, 接上她脱臼的腿骨;这番粗鲁蛮横的动作让兰融疼得几乎昏厥,她咬牙不让自己 逸出痛苦的叫喊,然而眼泪却忍不住地徜满脸颊。
 
  他定定看着她,眸光内敛,薄唇弯起一弧笑。
「现在换右脚了,但右脚可和 费些事了。

 
  他举起她的右脚,掌心从她的脚踝人徐徐运气,袅袅白烟从手指间拂扬。
他 定住神,非常专注地往兰融大腿处徐移;兰融只觉一股热力窜遍整只右腿,原本 的麻木渐退,开始有刺痛的感觉。
当澧磊的手触及她的大腿内侧时,她几乎憋住 了呼吸,不敢有任何不该的反应;体内阵阵陌生的骚动,让她羞窘得想一死了之。
 
  澧磊薄唇带笑,看尽她的忧焚,感受掌下浅促地颤抖。
突地,他加了把劲儿, 一股刺入骨髓的疼痛攫住了兰融,她几乎当场昏厥!
 
  再度张开眼时,她凝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瞳深处,眼睛的主人开口说话: 「试试弯曲你的双脚看看。

 
  兰融不知该不该依他所言去做,踌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双腿弯起,并意外 地发现似乎已不那么疼痛了。
 
  她睁大了眼眸,脸上写满了内心的感激。
 
  「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他暗沉的眼眸凝上一层寒漠。
 
  「报答……你要我怎么做?」她早已一无所有,就连现在吃的,住的也都是 仪禄王府的施予;她能拿什么回报他?
 
  「嗯……算你先欠着吧!我会好好思考要你拿什么报答我。

 
  澧磊阴沉的脸上闪过一道光芒,无底的双眸几乎绾住了她的心神,隐藏着一 股教人摸不透的杀伤力。
 
  他蓦地起身,拿起架上已干得差不多的衣物穿上,并将她的外衫扔至她面前。
 「你可以走了,我想已有人找上这座山头了。
」说完,他迳自弄熄火堆上的余苗。
 
  兰融不自觉地伸手捡起衣物,这才发现自己已能动作。
她反射性地抱紧衣衫, 背对着他起身穿衣;澧磊看到她宛如惊弓之鸟的仓皇模样,不禁莞尔。
 
  「小格格,你和富云亲热的时候也表现得这么拙气吗?如果是,我还真服了 我兄弟居然会看中你。
」他邪气阴柔的脸庞隐隐发着狂放之气。
 
  兰融微愕。
他为何又提起十一阿哥?而且还是用那种下流露骨的辞汇!她实 在无法再容忍他的无礼与轻佻。
 
  「请你不要侮辱我!」他刚刚的举止已经污了她的身子,为何还要以言语讥 讽?兰融身子微颤,表明了她的愤恨。
 
  黑洞内原已阴暗无光,他又熄了火,使气氛更显诡谲。
朦胧之中,他的身影 带着鬼魅般的邪气,脸上表情难辨,更加深了他周身的神秘感。
 
  「是吗?那是在下说罗?」他将现场曾存在两人的迹象完全掩灭之后,,转 身凝视着她,伸手为她整了整衣衫。
「待会儿自然有人来找你,如果你要坦露曾 和我在一块儿的事也成,全随你。
后会有期了,小格格。

 
  兰融眼睁睁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洞口。
直到此刻,她绷紧的神经才得以松懈, 背脊紧贴着洞壁滑坐在地面,泪水悄然沾满了双颊。
 
  她明白这份羞辱是怎么也无法由心头洗净了。
 
  她心神恍恍惚惚的,甚至不知仪禄王府的人是如何找着了她,将她抬上轿, 更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王府的。
 
  而这一切不寻常的迹象,众人都解释成是惊吓过度所致;至于她与澧磊的那 段奇遇,她不说,任谁也不知,除了天,地,和……他。
 
                第三章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澧磊贝勒与富云阿哥的隔年之战即将展开。
 
  他二人站在离淮山的风野岭上,凝神对峙。
 
  荒野上,风声萧萧,隐约埋了一丝诡谲,似有种不名的陷井在等着某人。
澧 磊潜意识里虽有所知觉,却因对富云的信任而刻意加以漠视。
 
  富云嘴角噙笑,对着澧磊抱手作揖,「澧磊,前两次都被你抢了先机,这回 我不会让你了。

 
  「好说,你也得注意——」他话声未落,富云已先引招应对。
 
  他招招狠厉,仿若欲置人于死地般,拳风如刀,直逼澧磊门面!
 
  澧磊未料他有此一着,左左臂中了他一道掌风,霎时鲜血淋漓。
「富云!你 ——」
 
  十一阿哥压根不给他出言的机会,乘胜追击。
 
  澧磊瞬间凝住心神,不再旁骛,以招破招,化解自身的危机;但他心底仍是 不懈,两年未见,富云是自何处学来这种诡异的武技?又为何对他出招毒辣,不 见收势?
 
  「澧磊,想不到我在江南学了不少旁门左道的绝技,苦练两年之后,却还是 胜不了你!」富云向来斯文的脸庞神色猝变,换上一脸锋冷狠悍,似仇含怨的眼 光定定锁在澧磊身上,恨不得他魂飞此地!
 
  「你中了什么邪?」澧磊只守不攻,他想搞清楚状况。
 
  「我不能再让你占驻我的位置!皇阿玛赏识你,重用你,对我来说是一种极 大的讽刺,真不明白在他心里谁才是他的儿子!」
 
  原来富云经年累月处于不平的心态中,竟已人格丕变,心性骤狠。
他的攻势 逐渐加强,眼中升起阴霾,两人间的友情在他心中已是荡然无存。
 
  「你该明白,我并不看重这些。
」澧磊深皱双眉,开始反守为攻,以保性命。
 看来富云心中的魔障已深,和他是有理说不清了!
 
  「我明白你瞧不起这些,但我却视如性命;我更明白你一日不消失,它便永 远不属于我!」富云眼底杀意更浓,出手全是致命绝招。
 
  「你这个傻瓜!我不过是皇上手中的卖命棋子,江山迟早是你的。

 
  两人身影交错,疾若闪电流星;待他们双双立定后,澧磊已勒住富云咽喉。
 「到此为止吧!现在的你不适合继续比试下去。
」他眼中多了分深沉,更多了分 情谊逝去的悲哀。
 
  「好,我认输了……」富云叹气低首,掩敛双目中暗藏的诡火。
 
  澧磊才松开手,他便猛然跃起,拉下早已暗藏在树头的机关启线;澧磊还来 不及意会他的动作目的,左右已射来上千支利箭!
 
  他心底大惊,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拔身劈腿回旋,以内力扫开箭阵,可惜暗 箭难防,他两腿仍中了数支毒箭。
在昏迷前一刻,他运气封住两腿穴道,奄奄一 息的倒地。
 
  富云狂傲的笑声窜进他来不及掩闭的双膜,一股强韧的恨意与复仇的意念就 此在他心底深筑。
 
  当澧磊被瞿玉王府的下人寻回时,已是昏迷不醒。
他的伤势之重,别说一般 的大夫束手无策,即使御医也是摇头叹息,说他中毒过深,虽及时锁住腿骨两处 大穴,也因延误就医时辰而断了生机。
 
  至此,只能用药物延长他的性命,然后听天由命了。
 
  数日过去,澧磊一直像个活死人般躺在床上,他的形容日益枯槁,看得王爷 夫妻俩肝肠寸断。
 
  「磊儿啊!你可不能就这么丢下额娘不管了。
」福晋趴在床畔看着脸部僵冷 的爱子,无法想像他会就此离开他们。
 
  「宛俞,你别哭了,让大夫好好诊治。
」王爷拉住福晋,轻唤着她的闺名安 抚道。
然而他心中的愁苦又能向谁倾诉?澧磊可是他们夫妻俩的独子啊! 
  「都已经七天了,若真有希望,磊儿早该清醒了!」连连伤心了七日,福晋 早已双目红肿。
 
  「福晋,您别太伤心,自己的身体要紧;而且依我的观察,贝勒爷今日的脉 象似乎和以往不同……」御医脸上出现多日来首见的笑意,并着手开始他的扎针 工作。
 
  他拿出了十二根银针,分别在不同的大穴上扎入,并以熏药沁入澧磊的肌肤。
 
  「您的意思是?」福晋刹住了哭声,宛如遇见救星似地揪住太医的锦袖。
 
  「邹太医,您快说啊!」一向冷静自持的瞿玉硕王府也按捺不住地催促着。
 
  未料到邹太医却捻须大笑,「有救了!有救了!贝勒爷今日的脉象突然活络 了起来,只消再下个几针,必能转醒。
这真是一大奇迹啊,没想到贝勒爷伤得那 么重,在脉象完全呈死寂的状态下竟能突然又显脉动!」他愈说心底愈是惊叹, 这真是难以相信的奇迹啊!
 
  「邹太医,您说的可是真的?该不是安慰我们的吧?」王爷激动地溢出老泪; 数日来忧心如焚,他已明显苍老许多。
 
  「这事怎能用安慰的,我绝不是打诳语,不过……」他脸色倏黯,浅叹了口 气。
这一声叹息马上将王爷与福晋才稍稍放下的心又提得老高。
 
  「有什么话您尽管开口,再坏的打算我们都有了。
」王爷率先开口。
 
  「贝勒爷这双腿可能……」邹太医欲言又止。
 
  「可能怎么了?邹太医。
」福晋仓皇地追问。
 
  「可能再也无法行动了。
」老太医垂首叹息。
 
  谁不知道澧磊贝勒既是御林军大统领,又身兼八旗军都统,大清王朝的军权 几乎全操纵在他手上——这样的大人物突然废了双腿,不知是他个人的不幸,抑 或是大清之害?
 
  「天哪,不可以!这怎么行,磊儿怎么受得了?」福晋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宛俞,你冷静一点儿……」连王爷也抑不住悲伤,抱着爱妻淌下老泪。
 
  「王爷,有动静了!」老太医惊喊,声调中有着隐不住的兴奋。
 
  一根银针扎进心脉下方,澧磊紧闭了七天的眼睑终于有些微闪动;这对在场 的每个人而言,都是一大激励。
 
  「磊儿……」王爷立刻趋前轻唤。
 
  「磊儿,我是额娘呀!你睁开眼看看我。
」福晋坐在床畔,为爱儿擦拭着额 上沁出的汗珠。
 
  「别紧张,我来。
」邹太医趋前,拿出最后一根银针在药头上轻沾了下,随 即插进澧磊的颈间穴中;不一会儿工夫,澧磊便慢慢睁开了双目。
 
  当焦距逐渐集中,七日前的记忆缓缓侵入澧磊的脑海,他霍地瞠大眼,想坐 起却身不由已。
 
  「我……」他蹙紧眉宇,一脸困惑地回视邹太医。
 
  「贝勒爷,您——」
 
  「磊儿,你身子还很虚弱,别乱动啊!」福晋担心他承受不了双腿成残的打 击,出言堵住了邹太医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并对他施了个恳求的眼神。
 
  「我最痛恨别人欺瞒我。
」澧磊眯紧双眼徐徐言道。
事实上,在他方才运气 受阻止之后,已是心里有数,只是他仍需要太医的言词来证明。
 
  福晋闷闷地抽噎了两声,俯在王爷肩上泣不成声。
 
  「说吧!邹太医,我这双腿是不是废了?」他的唇紧抿着,眼底写满了狂暴 的杀气。
 
  「这……」邹太医为难地看眼王爷,在王爷点头示意下才道;「您的腿是暂 时不能——」
 
  「说实话!」他沉冷地命令道。
 
  邹太医顿了会儿,深吸口气,「您的腿是不能再用了。

 
  澧磊重重地闭上眼,突地迸出一阵狂笑,「哈哈哈,这意思便是我澧磊已经 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不是的,磊儿。
」福晋忍下了哭泣,出声劝慰。
 
  「告诉阿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王爷忿忿地问道。
 
  澧磊眼神变得浓浊,瞳底映上富云那张人面兽心的脸孔。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即使说了,又有谁相信外表斯文的十一阿哥会是个口蜜腹剑的衣冠禽兽? 
  他在心底起了毒誓——此仇必报,而且是靠他自己!
 
  「兰融!兰融!天大的消息呀!」沐霞急躁地闯进了兰融的香闺,伤势才刚 痊愈的兰融立即由绣帐内起身迎向她。
 
  「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伤势才刚好,赶紧躺着,别乱动!」沐霞又将她推回暖炕上。
 
  兰融淡然一笑,「我已经完全好了,总得活动活动,否则骨头生了锈,还真 走不动了。

 
  听到兰融这番话,沐霞先是笑了笑,随即便是一声叹息。
 
  「到底怎么了?」兰融端坐在炕上,着上外衫。
依沐霞向来直来直往的性子, 今儿个这么吞吞吐吐的,其中必然有异。
 
  「你的腿伤好了,有个人却一辈子都成了瘸腿的废人。
」沐霞双手托着香腮, 语调带着一丝忧郁。
澧磊贝勒可是她仰慕的对象啊!怎会遭遇这样的倒楣事呢? 
  兰融心底莫名一拧,「你指的是?」她顺势起身,为沐霞倒了杯茶。
 
  「你一定料想不到,是澧磊贝勒。

 
  匡!兰融小手一松,瓷玉杯砸了地,溅得两人一身茶渍。
 
  「你怎么了?」沐霞赶紧用手绢拭了拭身,「兰融,你没事吧?」
 
  「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
」慌乱中,兰融立即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的碎片, 一个不留神却被创伤了手指,「啊——」
 
  「兰融,这事让小香她们去做就成了,你别动手。
来,我帮你看看。
」沐霞 赶紧从五斗柜中翻出伤药替她搽上,「我能理解你的惊愕,今早我由阿玛口中得 知这项消息时,也是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兰融将疑虑问在喉间,但沐霞还是听出来了。
 
  她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十天前有人发现澧磊贝勒倒卧在风野岭,身中数 支喂了毒的箭矢;他被带回王府后,群医都声称没救,谁晓得三天前他突然转醒, 但腿伤太重,已无法恢复了。

 
  「十天!怎么现在才听说?」兰融闻言,心口莫名焦焚,若非碍于礼教,她 真想不顾一切去探视澧磊。
 
  她实在不敢相信,十天前他还曾救她一命,现在却……是她将厄运转移到他 身上了吗?其实该死的人是她才对!
 
  「还不是瞿玉硕王爷封锁了消息,不愿让这噩耗传出,谁晓得今儿一早皇上 下旨传澧磊贝勒进宫,这才纸包不住火。
」沐霞咋舌道。
 
  「可知他中箭的原因?」无缘无故,怎会身受这么大的伤害?
 
  沐霞依然摇头,「他不肯说,谁也没法子知道;可是我现在烦恼的是……」 
  「怎么了?」她的欲言又止急坏了兰融。
 
  「瞿玉硕王爷向皇上禀明澧磊贝勒自伤后,性情大变,暴躁易怒,令他倍感 头疼;岂料一向疼爱澧磊的皇太后得知后,立即下懿旨要替他作媒,说是有个少 福晋照料他,定能安抚他的情绪。
你知道吗?才一个上午,这消息已经传得满城 风雨了!」沐霞唱作俱佳的表演,加强了这桩消息的可听性。
 
  「喔?这应该是件好事,你何需激动呢?」听闻他将娶妻成亲,兰融心里竟 梗塞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
 
  「你不懂,若是以往的澧磊,不知有多少姑娘排队抢着嫁给他;可是如今他 伤成这样,又传言性格大变,谁敢枉送一生幸福啊?」沐霞扪心自问,她是爱慕 澧磊没错,但若要她嫁给现在的他,打死她也不敢啊!
 
  欣赏归欣赏,但女人的一生幸福可马虎不得!
 
  「现在情况如何?」
 
  「懿旨已传至整个京畿的王公贵族府上,寻求自愿者,我阿玛手上也有一份。
 倘若无人愿意,皇太后便用抽签决定。
」沐霞说着,又是一阵苦恼。
 
  兰融闻言心中一揪。
她为澧磊心痛啊!
 
  曾经名震一时,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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