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朋友的妻子 污到湿的黄文阅读 – 女娲之爱

我朋友的妻子 污到湿的黄文阅读

[八段锦]作者:[明]醒世居士

八段锦
    字数:4.5万
               【目录】  第一段  好才郎贪色破钞 犯色戒鬼磨悔心  第二段  大好汉鸄心惧内 小娇娘纵情丧身  第叁段  为吝财烧妹遭殃 因爱赌媒妻幸富  第四段  何瞎子听淫捉汉 火里焰远奔完情  第五段  浪婆娘送老强出头 知勇退复旧得团圆  第六段  马周嗜酒受挫跌 王公疏财识英雄  第七段  小光棍浪嘴伤命 老尼姑仗义报仇  第八段  多情子渐得美境 咬人虎散却佳人
        第一段 好才郎贪色破钞 犯色戒鬼磨悔心  诗曰:  情宠娇多不自由,骊山举火戏诸侯;  只知一笑倾人国,不觉胡尘满玉楼。
  这首诗是胡僧的专道,昔日周幽王宠个妃子,名褒姒。
那幽王千方百计去媚 她,因要取她一笑而不可得,乃把骊山下与诸侯为号的烽火,突然烧起来。
那些 诸侯,只道幽王有难,都统兵来救援。
及到其地,却寂然无事,褒姒其时呵呵大 笑。
后来犬戎起兵来寇,再烧烽火,诸侯皆不来救,犬戎遂杀幽王於骊山之下。
 
  又春秋时,有个陈灵公,私通夏徵舒之母夏姬,日夜至其家饮酒作乐。
徵舒 愧恨,因射杀灵公。
  后来,隋朝又有个炀帝,也宠萧妃之色。
要看扬州景致,用麻叔谋为帅,起 天下民夫百万,开汴河一千馀里,役死人夫无数。
造凤舰龙舟,使宫女两岸牵拖, 乐前闻於百里。
后被宇丈化及造反江都,斩炀帝於吴公台下。
  至唐明皇宠爱贵妃之色,那贵妃又与安禄山私通,被明皇撞见,钗横鬓乱, 从此疑心,遂将禄山除在渔阳地面做节度使。
那禄山思念杨妃,举兵反叛。
明皇 无计奈何,只得带了百官逃难至马嵬山下,兵阻逼死了杨妃。
亏了郭令公血战, 才得恢复两京。
  你道这几个官家,都只为爱色,以致丧身亡国。
如今愚民小子,便当把色欲 警戒方是。
你说戒那色欲则甚?我今说一个青年子弟,只因不戒色,恋着一个妇 人,险些儿害了一条性命,丢了泼天家私。
惊动新桥市上,编成一本新闻。
 
  话说宋朝临安府,去城十里,地名湖墅,出城五里地,地名新桥。
那市上有 个富户,姓云名锦,妈妈潘氏,只生一子,名唤云发。
娶妻金氏,生得四岁一个 孙儿。
那云锦家中巨富,放债积谷,果然金银满筐,米谷堆仓。
  又去新桥五里,地名灰桥,市上新造一所房屋,外面作成铺面,令子云发, 雇一个主管帮扶,开下一个铺子。
家中收下的丝绵,发在铺中,卖与在城机户。
 云发生来聪俊,粗知礼仪,做事踏实,不好花哄。
因此,云锦全不虑他。
那云发 每日早晨到铺中卖货,天晚回家。
这铺中房屋只占得门面,里头房屋俱是空的。
 
  忽一日,因家中有事,直至傍午方到铺中。
无甚事干,便走到河边耍子。
忽 见河边泊着两只船,船上有许多箱笼桌凳家伙,又有四、五个人,将家伙搬入他 店内空屋里来。
船上走起叁个妇人:一个中年胖妇人;一个是老婆子;一个是少 年妇人,尽走入屋里来。
只因这夥妇人入屋,有分教云发:  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叁更油尽灯。
  云发忙回来问主管道:「什么人擅自搬入我屋来?」  主管道:「她是在城人家,为因里役,一时间无处寻屋,央此间邻居范老来 说,暂住两叁日便去。
正欲报知,恰好官人自来。
」  云发听了,正欲发怒,只见那小娘子走出来,敛衽向前道个万福,方开口道: 「官人息怒,非干主管之事。
是奴家一时事急,不及先来府上禀知,望乞恕罪。
 容住叁、四日,寻了屋就行搬去。
至於房金,依例拜纳,决不致欠。
」  云发见她年少美貌,不觉动火,便放下脸来道:「既如此,便多住几日也无 妨,请自稳便。
」妇人说罢,便去搬箱运笼。
  云发看得心疼,也帮她搬了几件家伙。
那胖妇人与小妇人都道:「不劳官人 用力。
」  云发道:「在此空闲,相帮何妨?」彼此俱各欢喜。
  天晚,云发回家,吩咐主管:「须与里面新搬来的说,写纸房契来与我。
」 主管答应,不在话下。
  且说,云发回到家中,并不把人搬来借住一事,说与父母知觉。
当夜心心念 念,只想着小妇人。
  次日早起,换了一身好衣服,打扮齐整,叫小厮寿童跟着,摇摇摆摆走到店 中来。
那里面走动的八老,见屋主来了,便来邀接进去吃茶,要纳房状。
云发便 起身入去,只见那小妇人,笑容可掬,迎将出来道个万福,请人里面坐下。
云发 便到中间轩子内坐着。
那老婆子和胖妇人,都来相见陪坐。
  坐间只有叁个妇人,云发便问道:「娘子高姓?怎么你家男子汉,不见一个?」 
  那胖妇人道:「拙夫姓韩,与小儿在衙门跟官,早去晚归,官身不得相会。  坐了一会,云发低着头,瞧那小妇人。
这小娘子一双俊眼,觑着云发道: 「敢问官人,青春多少?」  云发道:「虚度二十四岁,且问娘子青春?」  那小妇人笑道:「与官人一缘一会,奴家也是二十四岁。
城中搬来,偶遇官 人,又是同庚,正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  那老妇人和胖妇人,看见关目,推个事故,起身躲避了,只有二人对坐。
那 小妇人便把些风流话来引诱云发。
  云发心下虽爱她,亦不觉骇然,暗忖道:「她是个好人家,容她居住,谁想 是这样人物。
」  正待转身出去,这个小妇人便走过来,挨着身边坐住,作娇作痴,说道: 「官人,将你头上的金簪子取下,借奴看一看。
」  云发便除下帽子,正欲去拔,这小妇人便一手按住云发的头髻,一只手拔了 金簪,就起身道:「官人,我和你去上楼去说句话儿。
」  一头说,一头迳走上楼去了。
此时云发心动,按捺不住,便也随后跟了上楼, 讨那簪子,叫道:「娘子还我簪子,家中有事,就要回去。
」  那妇人道:「我与你是夙世姻缘,你不要假装老实,愿皆枕席之欢。  云发道:「使不得!倘被人知觉,却不好看。
」  便站住脚,思要下楼。
怎奈那妇人放出万种妖娆,回转身来,搂住云发,将 尖尖玉手,去扯云发的裤子。
那时,就任你是铁石人,也忍不住了。
云发情兴如 火,便与他携手上床,成其云雨。
霎时云散雨收,两个起来偎倚而坐,云发且惊 且喜,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那妇人道:「奴家姓张,小字赛金。
敢问官人宅上做甚行业?」  云发道:「父母只生我一身,家中贩丝放债,新桥市上有名的财主。
此间门 首铺子,是我自己开的。
」  赛金暗喜道:「今番缠得这个有钱的男子了。
」  原来这妇人一家,是个隐名的娼妓,又叫做私窝子,家中别无生意,只靠这 一本帐讨生活,那老妇人是胖妇人的娘,这赛金是胖妇人的女儿。
在先,那畔妇 人也嫁在好人家,因她丈夫无门生理,不能度活,不得已做这般勾当。
赛金自小 生得标致,又识书会写,当时已自嫁与人去了,只因看娘学样,在夫家做出事来, 被丈夫发回娘家。
事有凑巧,此时胖妇人年纪将上五旬孤老,所得甚少,恰好得 女儿接代,便索性大做了。
  原在城中居住,只为这样事被人告发,慌了,搬来此处躲避。
不想云发偶然 撞在她手里圈套,安排停当,漏将入来,不由你不落水。
怎的男儿不见一个?但 有人到他家去,他父子即使避开。
这个妇人,但贪她的便着她手,不知陷了几多 汉子。
  当时赛金道:「我等一时慌忙搬来,缺少盘费。
告官人,有银子乞借五两, 不可推故。
」  云发应允,起身整好衣冠,赛金才还了金簪,两个下楼,仍坐在轩子内。
 
  云发自思:「我在此耽搁甚久,恐外面邻舍们谈论。
」又吃了一杯茶,即要 起身,赛金留吃午饭。
  云发道:「耽搁已久,不吃饭了,少刻就送银子与你。
」  赛金道:「午后特备几杯菜酒,官人不要见却。
」说罢,云发出到铺中。
 
  只见几个邻人都来和哄道:「云小官人恭喜。
」  云发红了脸皮,说道:「好没来由!有什么喜贺?」  原来外边近邻,见云发进去,那房屋却是两间六橡的楼屋,赛金只占得一间 做房,这边一间,就是丝铺上面,却是空的。
有好事者,见云发不出来,便伏在 这边空楼壁缝偷看。
他们入马之时,都看得明白亲切。
  众人见他脸红嘴硬,内中那原张见的便道:「你尚要懒哩!拔了金簪子,上 楼去做什么?」  云发被他说着,顿口无言,托个事故,起身便走出店,到娘舅潘家讨午饭吃 了。
  踱到门前店中,借过一把戥子,将身边买丝银子,秤了叁两,放在袖中。
又 闲坐了一回,捱到半个下午,方复到铺中来。
  主管道:「里面住的,方才在请官人吃酒。
」  恰好八老出来道。
「官人,你去哪里闲耍,叫老子没处寻。
家中特备菜酒, 只请你主管相陪,再无他客,快请进去。
」  云发就同主管,走到轩子下看时,桌上已安排得齐齐整整。
赛金就请云发正 席而坐,主管坐在横头,赛金朝上对坐。
叁人坐定,八老执壶斟酒。
  吃过几杯酒、几盘菜果,主管会意,托词道:「年来掏摸甚多,天将晚了, 我去收拾铺中什物去。
」便脱身出来。
  那云发酒量亦浅,见主管去了,只一女子相陪,有趣,便开怀畅饮。
吃了十 数杯,自知太醉,即将袖内银子交与赛金,起身挽了赛金的手道:「我有句话和 你说,今日做那个事,邻舍都知道了,多人来打和哄。
倘传到我家父母知道,怎 生是好?姐姐依着我说,寻个僻静去住,我自时常看顾你何如?」  赛金道:「说得是,奴家就与母亲商议。
」说罢,免不得又做些乾生活。
 
  云发辞别,嘱咐道:「我此去再不来了,待你寻得所在,叫八老说知於我, 我来送你起身。
」  说罢,云发出来铺中,吩咐主管记怅,一径自回,不在话下。
  且说赛金送云发去后,便把移居的话,备细说与父母知道。
当夜各自安歇。
 次早起来,胖妇人吩咐八老,悄地打听邻舍消息。
  去了一会,八老回家哭道:「街坊上嘴舌甚是不好,此地不是养人的去处。  胖妇人道:「因在城中被人打搅,无奈移此。
指望寻个好处安身,谁想又撞 着不好的邻舍。
」说罢,叹了口气,遂叫丈夫去寻房子不题。
  话说云发自那日回家,怕人嘴舌,瞒着父母,只推身子不快,一向不到铺中 去。
主管自行卖货。
赛金在家,又着八老去招引旧时主顾来走动。
那邻含起初, 只晓得云发一个,恐子弟着手,尚有难容之意,次后见往来不绝,方晓得是个大 做的。
  内中有生事的道:「我们俱是好人家,如何容得这等鏖曹的。
常言道:」近 奸近杀。
『倘争锋起来,致伤残命,也要带累邻含。
我们鸣起锣来,逐他去罢! 「  那八老听得此言,进去向家中人说知。
胖妇人听得,甚没出气处,便对老娘 道:「你七老八老,怕着谁的?兀不去门前叫骂那些短命多嘴的鸭黄儿去?」 
  那老婆子果然就走到门前叫骂道:「哪个多嘴贼鸭黄儿,在这里学放屁,若 还敢来应我的,并这条老性命结识他!哪个人家没亲眷来往?辄敢臭语污人,背 地多嘴,是何道理?」  其时,邻舍们听得,道:「这个出精老狗!不说自家干那事,倒来欺邻骂舍?」 
  内中有个开杂货店的沈一郎,正要去应对婆子,又有个守分的张义明拦住道: 「且由她!不要与这垂死的争气,早晚赶她起身便了。
」  那婆子骂了几声,见无人睬她,也自入去了。
  然后众邻舍,来与主管说道:「这一家人来住,都是你没分晓,反受她来。
 她如今不说自家里短,反叫老婆子门外叫骂!你是都听得的。
我们明日到你主家 说与云大官知道,看你怎么样?」  主管忙应道:「列位息怒,不要说得,早晚就着她去就是。
」说罢,众人去 了。
  主管当时到里面,对畔妇人道:「你们快快寻个所在搬去,不要带累我!看 你们这般模样,就住也不秀气。
」  胖妇人道:「不劳吩咐,我已寻屋在城,早晚就搬。
」  胖妇人就着八老悄与云小官说知。
又吩咐不可与他父母知觉。
八老领诺,走 到新桥市上,寻着云宅,站在对门候着。
  不多时,云发出来,看见八老,忙引他到别家门首,问道:「你来有甚话说?」 
  八老道:「家中要搬在城内游奕营,羊毛寨南横桥街上去住,敬叫我来说知。  云发道:「如此最好!明日我准来送你家起身。
」八老说了辞回。
  次日,云发已牌时分,来到灰桥市上铺里住下,主管将逐日卖丝的银子算了 一回,然后到里面与赛金母子叙了寒温。
又於身边取出一封银子说道:「这叁两 银子,助你搬屋之费,此后我再去看你。
」  赛金接了,母子称谢不尽。
  云发起身,看过各处,见箱笼家伙都搬下船了。
赛金问道:「官人,我去后, 你几时来看我?」  云发道:「我回家还要针灸几穴火,年年如此,大约半月日止,便来相望。  赛金母子滴泪,别云发而去。
正是: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且说云发原有害夏的病,每遇炎天,便身体疲倦,形容消减。
此时正六月初 旬,因此请个医人,在背后针灸几穴火,在家调养,出门不得。
虽思念赛金,也 只得丢下不题。
  话说赛金,从五月十七搬在横桥街住下,不想那条街上,俱是营里军家,不 好那道的。
又兼僻拗,一向没人走动。
  胖妇人向赛金道:「那日,云小官许下半月就来,如今一月怎不见来?」 
  赛金道:「莫不是病倒了?或者他说什么针灸?想是忌暑不来。
」  遂与母亲商议,教八老买两个猪肚磨净,把糯米、莲肉灌在里面,安排烂熟。
 赛金便写起封字道:  贱妾赛金再拜,谨启情郎云官人:  自别尊颜,思慕不忘。
向蒙期约,妾倚门凝望,不见降  临,贵体灸火疼痛,妾坐卧不安,不能代替。
谨具猪肚二枚,  少申问安之意,幸希笑纳不宣。
  写罢,摺成柬子,将纸封了。
猪肚装在盒里,叫八老嘱道:「你从他铺中一 路而去,见了云小官,便交他亲收。
」  八老携了提盒,怀着柬书,走出武林门,到灰桥市铺外,看将入去,不见云 小官,便一迳到新桥市上。
  云发门首坐着,只见他家小厮寿童走出,八老便扯寿童到僻静处说道:「我 特来见你官人说话,可与我通知?」  寿童遂转身进去。
不多时,云发出来,八老慌忙作揖道:「官人,且喜贵体 康健。
」  云发道:「好阿公,你盒子里什么东西?」  八老即道知来意。
云发遂引他到个酒楼上,坐定问道:「你搬在那里可好么?」 
  八老道:「甚是消索。
」遂於怀中取出柬封,递与云发。
  云发接来看了,藏在袖中。
揭开盒子,拿一个肚子,叫酒博士切做一盘,吩 咐烫两壶酒来。
云发又买了张帖子,索笔砚,一面陪八老吃酒,一面写回书。
 
  吃完了酒,又向身边取出一锭银子,约有叁两上下,并回书交与八老道: 「多多拜覆吾姐,过一二日,我定来相望,这银子送与你家盘费。
」八老受了, 起身下楼而去。
  天晚到家,将银、柬俱付赛金。
赛金拆开看时,上写道:  发顿首,覆爱卿张赛金娘子妆次:  前会多蒙厚意,无时少忘。
所期正欲赴会,因贱躯灸火,  有失前约。
兹蒙重惠佳肴,不胜感念。
相会只在二叁日间,些  须白物,权表微情,伏乞收入。
云发再拜。
  看毕,母子欢喜不题。
  再说云发,在酒店拿了一个猪肚归家,悄地到自己卧房,对妻子道:「这个 熟肚子,是个相知的机户,送与我吃的。
」当晚,就将那熟肚与妻子在房中吃了。
 不令父母知觉。
  过了两日,云发起个早,告知父母,要去查铺。
计一乘兜轿坐了,命寿重打 伞跟随。
只因这一去,有分教赛金断送了他的性命。
正是:  二八佳人体是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难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云发上轿,不觉早到灰桥市上,进了铺,主管相见。
云发一心在赛金身上, 坐了片时,便起身吩咐主管道:「我入城去,收些机户赊账,然后回来算你卖帐。
」  主管明知他要到那去处,但不敢阻拦,只得道:「官人贵体新痊,不可别处 闲走,恐生他疾。
」  云发不听,一径上轿。
在路预先吩咐轿夫,进银山门,迤至羊毛寨,南横桥, 寻问湖市搬来张家。
  店面指示,寿童前去敲门。
里面八老出来开门,见了云发,忙人去报知赛金, 母子迎接。
  云发下轿,说道:「贵人难见面,今日甚风吹得到此?」  云发欢然。
里面坐下,叙了别情。
茶罢,赛金道:「官人看看奴家卧房。  云发便同她到楼上坐下。
两个无非说些深情蜜语,当下安排酒肴,两人对饮。
 云发情兴如火,相抱上床。
事毕,起来洗手,更酌,又饮数杯。
云发因针灸在家, 一月不曾行事,今见了赛金,岂肯一次便休?这云发也是合当不禁,情兴复发, 下面硬个不了。
扯了赛金上床,又丢一次。
正是:  爽口物多才作疾,快心事过便为殃。
  事毕,云发自觉神思散乱,困倦异常,便倒在床上睡了。
赛金也陪睡同眠。
 
  却说云发睡了,方合眼,便听有人叫:「云小官,你这般好睡!」  云发看时,是一个胖大和尚。
身披旧褊衫,赤脚穿鞋,腰束黄丝线条,对着 云发道:「贫僧是桑叶寺水月住持,因为死了徒弟,特来劝化官人弃俗出家,与 我作个徒弟何如?」  云发道:「你这和尚,好没分晓!我父母半百之年,只生我一人,如何出得 家?」  和尚道:「你只好出家,若贪享荣华,定然夭寿。
依贫僧说,跟我去罢。  云发道:「胡说!这是妇人卧房,你怎么也敢到此?」  那和尚瞪着眼喝道:「你去也不去?」  云发也骂道:「你这秃驴,好没道理!只管缠我则甚?」  和尚大怒,扯住云发便走。
及走到楼梯边,云发叫屈起来,被和尚尽力一推, 便倒下楼去。
撒然惊觉,出一身冷汗。
开眼时,赛金还未醒,云发连叫奇怪。
 
  赛金也醒来道:「官人好睡,便歇了,明早去罢!」  云发道:「家中父母计挂,我要回去,另日再来。
」  赛金细看云发,颜色大是不好,不敢强留。
云发下楼,想着梦里,又觉心惊。
 遂辞了赛金母子,急急上轿。
天色将晚,肚里又渐疼起,真个过活不得。
此时自 怨自艾,巴不能到家,吩咐轿夫快走。
  挨到自家门首,疼不可忍。
下轿来走入里面,迳奔楼上,坐在马桶大便。
疼 一阵,撒一阵,撒出的都是血水。
及上床便头眩眼花,四肢倦软,百骨酸疼。
 
  那云锦见儿子面青失色,奔上楼去,吃了一惊,亦上楼问道:「因甚这般模 样?」  云发假推在机户家,多吃几杯,睡后口渴,又吃冷水,肚疼作泻。
说未了, 咬牙寒战,浑身冷汗如雨,身如火热。
云锦忙下楼请医来看。
医人道:「脉气将 绝,此病难医。
」云锦再叁哀告,医人道:「此病非乾泄泻,乃色欲过度,耗散 元气,为脱阳之症,多是不好。
我用一帖药,与他扶助元气,若服药后热退脉起, 则有生意,我再来医。
」  於是撮了药自去。
父母再叁盘问,云发只是不语。
将及初更,服了药,伏枕 而卧。
忽见日间所梦和尚又至,立在床边叫道:「云发,你强熬则甚?不如早跟 我去!」  云发只不应他,那和尚便不由分说,将身上黄丝条套在云发颈上,扯住就走。
 云发扳住床欞,大叫一声惊醒,又是一梦。
开眼看时,父母妻子俱在面前。
 
  父母问道:「我儿因甚惊醒?」  云发自觉神思散乱,料捱不过,只得将赛金之事,并所梦和尚始末,一一说 了。
说罢,哭将起来,父母妻子尽皆泪下。
父亲见病已至此,不敢埋怨他,但把 言语宽解。
  云发昏迷几次复苏,泣谓浑家道:「你须善待公姑,好看幼子,丝行资本, 尽够过活。
」  其妻哭道:「且宽心调理,不要多虑。
」  云发叹了口气,唤丫发扶起,对父母道:「儿不能复生矣。
也是午灾命厄, 虽悔何及?传与少年子弟,不要学我非为,害了性命。
我若死后,将尸丢在水中 去,方可谢抛妻弃子、不顾父母之罪。
」言讫,方才含眼。
  和尚又在面前,云发哀告道:「我师,我与你有甚冤仇,不肯放我?」 
  那和尚道:「我只囚犯了色戒,死在彼处,不得脱离。
咋日偶见你与那女子, 白画交欢,我一时心动,便想你做个顶替。
」言罢而去。
  云发醒来,又将这话说与父母。
云锦骇道:「原来如此!」  慌忙在门外街上焚香点烛,摆列羹饭,望空拜告:「求禅师大发慈悲,放回 我儿,亲去设醮追拔。
」祝罢,烧化冥纸,回到楼上。
  见儿子睡着,忽然翻身,坐将起来,睁着眼道:「云锦,我犯如来色戒,在 羊毛寨寻了自尽。
你儿子也来那里淫欲,我所以想要你儿子做顶替,不然求你超 度。
适才许我荐拔,我放你儿子,仍在羊毛寨等。
你果来荐拔,能得脱生,永不 来了。
」  云锦即合掌作礼。
云发忽然而觉,颜色复旧,身上已住了热。
及下床解手, 便不泻了。
天明,请原医来看,说道:「六脏已复,定然得生。
恭喜了!」 
  撮下药,调理数日,果然痊好。
云锦即请几位僧人,在羊毛寨赛金家,做一 昼夜道场。
只见赛金一家做梦,见个胖和尚,带了一条拄杖去了。
云发将息半年, 依旧在新桥市上生理。
那八老来寻,竟一直谢绝,永不复去。
  一日,与主管说起旧事,不觉追悔道:「人生在世,切莫贪色。
我几乎把条 性命,平白害了。
」自此以后,生男育女,常常训诫,不可贪色好淫。
后来,寿 得八十之外而终。
  看官们牢记此段,以诫子弟,勿谓野史无益於人,不必寓目也!        第二段 大好汉鸄心惧内 小娇娘纵情丧身  诗曰:  夫握乾纲图画中,未闻惧内受妾宠,  何事甘心俛首伏,弄得臭名世世洪。
  这首诗,单表人间,有夫妇犹如内有天地;天位乎上主拖,地位乎下主受; 夫以义率,妻以顺事,哪有丈夫怕妻子之礼?无奈今之惧内者,自缙绅以逮下贱, 习以成风,恬不知耻,即目击妻之淫纵,亦无奈付。
无他,其祸皆起於「爱」之 一字。
盖人当初娶时,未免爱其色,而至於宠,宠之一成,就是:  堂上公言,似铁对钉;  枕边私语,如兰斯馨。
  虽神功妙手,孰能医治?狮子一吼,则丈夫无所措手足,因而成畏。
此必然 之理也!  话说南直隶本府城内,莫有巷,有一人姓羊名玉,字学德。
这人在地方,也 是有数的。
好结朋友,若邻里有事,拉他出来,说两句话,人都信服。
只有一件, 回家见了妻子,便像小鬼见阎王,论惧内的,他算是头一把交椅。
  他偏在人前说嘴道:「做个人,岂有怕老婆之理!大凡人做事,哪得十全? 倘有点差误,得那美慧的点醒一番,也是内助之功,怎不听她?就是被老婆打几 下,也不过是闺房中,淘情插趣儿,你说那嫩松松的手儿,可打得疼么?难道也 像仇敌,必要与她打个输赢不成?」  因执了这个念头,娶妻华氏,生得十分美貌,年只二十多岁,且手里来得, 口里道得,他便一心畏服,固而怕她。
  却说羊学德,有一起串行朋友,一姓高名子兴;一姓希名要得;一小旦姓苟 名美都,俱是风流人物。
都住在裤子巷右腹内,会吹弹歌唱,一到人家,妇女见 了,未有不动心的。
故老成人断不容此辈上门。
  却说苟美都,年方十五,父早逝,仅存母亲诸氏。
年叁十馀岁,只看他儿子 的美艳,便知其母一定是标致的了。
况美都要学子兴的吹唱,日逐邀在家中,不 分内外,孤既不孤,寡亦不寡,子母们未有不着手的。
两邻见他哄进哄出,却也 疑心。
  一日,高子兴来寻美都,偶遇美都出外,他便关门上楼。
左邻有心,急去寻 个壁缝瞧看,见子兴搂了诸氏,在醉翁椅上,将屁股不住扭动,那诸氏乱类乱播。
 
  子兴一气,抽上四五十回,诸氏渐渐闭目丢了一阵,身子动不得了。
那高子 兴忍了一刻,见诸氏醒来,把肉具扯出,在牝口边,上下擂晃,诸氏又被挑拨得 痒了,将牝口又套将过来,子兴又尽根乱捣,未经得一二百抽,诸氏不济,又丢 了。
  子兴还要尽兴,诸氏恳求道:「我的心肝,再一次定要死了,饶了罢,待明 日与你尽兴。
」  高子兴道:「你儿子又不在家,叫我去哪里完事?」  诸氏道:「随你哪里去。
」子兴兜了裤子,下楼出门。
  那瞧看的邻舍,先在门口等着,叫道:「老高,你好战法!」  子兴道:「我们串戏的,不过虚戳这几枪,有什么好?」  彼此笑开去了。
但一传两、两传叁,裤子巷中,没一个不知道的。
那诸氏还 要假卖清,骂邻骂舍不了。
  一日,也是合当有事。
那高子兴、希要得,俱在美都家吹唱饮酒,兴尽归家, 独子兴转回,走在诸氏楼上歇了。
那邻舍恨诸氏嘴硬,打探明白,都暗暗在门口 守候,及子兴开门出来。
被众人一把拿住,又恐诸氏短见,叫两个老妇人去陪住。
 
  那美都忙去寻希要得,与几个相知来调停。
其中有一个叫杨蜊子,一个叫王 榻皮,有这两个在内,再处不到了。
子兴便叫美都去寻羊学德来。
  到了天明,美都寻着学德,道知其事,因说道:「特来请你老人家去调停, 不然我母亲就死了。
」  羊学德道:「内中作梗的是谁?」  美都道:「是杨蜊子、王榻皮。
」  学德道:「原来是这两个。
不打紧,你去秤一两银子,做二包拿来应用。  美都即到家,对母亲说了,秤银出门,交与学德,方同他到家。
  学德见坐了一屋的人,便笑道:「啊呀,好热闹!为甚事来?」  那杨蜊子二人齐道:「你老人家来得好!有一件败俗的事。
高子兴与苟美都 的母亲通奸,也非一日。
邻里们守候四五日,咋夜才拿住,正要送官,你老人家 既来,有甚处法?」  那羊学德便拉了杨、王二人的手,将银包递过去了,乃从容说道:「这奸是 床上拿住的?是门外拿住的?」  有几个道:「虽不是床上拿住,然我们合巷皆知!」  学德又道:「依列位说是其了。
且问这捉奸的是她父族,还是亲戚?」 
  众人道:「虽非父族、亲戚,我等紧邻,伤风败俗的事,人人都拿得。  那王榻皮与杨蜊子道:「你们且静口!听羊兄处分,自有妙论。
」  羊学德道:「大凡人隐恶扬善,是积福积寿的根本。
至於把他人弄丑,害人 性命,与己何益?俗语道得好:」闲人撮闲畔,不要闲人管。
『「  众人听了这一席话,都顿口无言。
内有一人道:「我们与他本无仇隙,做甚 对头?只是他二人通奸,我们都是亲眼见的,那诸氏反骂邻骂舍,所以气她不过, 与她出丑。
如今你老人家,处千处万,随你吩咐,我们无有不依的。
」  羊学德道:「这事也难怪众人。
诸氏心性,不必说起,就是老高,在裤子档 中,硬头硬脑,列位岂有喜他的么?」  众人都笑起来,他又道:「如今你们把我当一个人,我怎敢忘情?我拿出几 两银子来,叫厨子包几桌酒。
」  吩咐苟美都,道:「你快去发行头来,叫高子兴串一本戏文陪礼。
这个使得 么?」  众人齐道:「妙极!」於是众人各散。
  须臾,戏箱发到,搭了台。
邻舍毕集,一同吃了酒饭。
子弟生、旦、丑、净, 都扮起来,敲动锣鼓,演一本《幽闺记》男盗女娼的戏文。
  那苟美都做了贴旦,标致不过,在台上做作。
引得羊学德将妻子的规戒顿忘, 旧兴复发。
见美都下台,便搂住道:「我的心肝!你如此态度,不由人魂飞,到 场毕,凭你怎么,要了却我的心愿去。
」  美都道:「若奶奶知道,粗棍抽你,我却救你不得,须自家打算。
」  学德道:「休管她!粗棍抽我,我也将粗棍抽她。
」  高子兴德着便道:「那不费之虑,何难奉承。
」  苟美都道:「肯到肯,只要他一个东道,明朝请我们。
老希,你做中。  众人都道:「是了。
」  学德应允。
直待戏完,吃了散场酒,美都与子兴,同送羊学德一路回家。
已 是叁更时分,残月朦胧。
  学德扯了美都,落后一步道:「我的小心肝,完了我的心事去。
」  美都道:「到你家扰了东道,自然了你心愿。
」  学德便一把搂住道:「你这小油嘴,晓得我家里做不得,故意难我么?」 
  於是扯到廊下,褪了裤子,便弄起来。
只弄几抽,只见希要得轻轻掩在侧便 道:「狗打花,快拿些水来!」  学德骂道:「牢拖的,还不轻声!」  不上一会,复走来道:「老羊,东道休忘了。
」  学德道:「死花子,奈何死人,说有便有了。
」  希要得道:「你们好好入捣,不要入脱了肛门,不干我事。
」  美都道:「厌花子,还不快走!」  子兴忙来拽他道:「不要惹厌。
」扯得去。
须臾了事,各散回家。
  学德到家敲门,腊梅开门放进。
  学德问道:「妈睡了么?」  腊梅点头,学德忙忙上楼,向床内去摸。
那华氏伸手,劈面一掌道:「肏你 娘的,这时候才来!你在外干什么事?」  学德便坐在床前道:「今日遇着一件奇事。
」  便把子兴奸诸氏,众人处不倒,我去一说便倒,一一说明,道:「才看戏回 来,并没走甚野路。
」  华氏听了这些风流话,起来坐在床内道:「这是真的么?」  学德道:「怎敢调谎?」  华氏道:「拿行货子来我瞧!」  学德忙扯裤子,华氏伸手一摸,将来鼻边一闻,骂道:「你这欺心的亡八! 你娘清水的牝不肏,却去弄那屎屁股!你不跪住,还想来睡么?」  一个翻身,竟朝床里,哭个不了。
  那学德忙跪下道:「我若去弄,孙子。
把娘牝来与驴子肏. 」  华氏道:「你还要油嘴?那卵头还是屎臭的!」  学德道:「是了,怪不得娘恼我,适才肚疼,一时破腹冒将出来,累了卵头。
 请娘放心,我断不如此薄幸。
」  华氏道:「泻肚是泻肚的气味,这明是桩熟的屎,还要强嘴!你道我全不识 货的么?也罢,你快去洗来。
」  学德忙呼腊梅,取热水来洗净了,只想与她干事。
正欢喜爬上床去,那华氏 一把捏住尘柄,叫腊梅拿桌上的木筷子来,便把尘柄夹住,将膝裤带两边收紧。
 
  学德连声叫疼,道:「随娘打几下罢,这刑法实在难当。
若夹断了,你就一 世没得受用;若夹伤了,也有几日动不得手。
望娘侥了罢!」  华氏笑道:「也等他受一受苦。
」  学德百般央告,方松了夹棍,叫他上床。
学德叫疼道:「我的娘,你瞧瞧肿 起来了。
」  华氏喝道:「死亡八,不要支吾,快来承应。
入得我好,将功折罪。  学德无奈,只得将半疼半痛的尘柄,塞将进去,不上一二百抽,便丢了。
那 华氏正在兴头上,不想丈夫已丢了,便向他肩头上咬了一口道:「如何就是当官 的一般,应付了事。
」  学德道:「娘,不是我懈怠,不知为着甚的,一到娘香美的东西内,再耐不 得,就要来了。
」於是二人困倦睡去。
这正是:  不耻奴颜婢膝行,甘心箠楚受妻禁。
  夫纲凌替一如此,犹向人前假卖清。
  次日清晨,高子兴同苟美都、希要得,齐来羊家索东道。
  宾主一见,高子兴便谢道:「咋蒙恩哥费心,解我一结。
」  羊学德道:「这个该当。
」  美都接口道:「羊哥,我们今日来消咋日的东道。
」  学德道:「咋晚敞房等我,熬了一夜的眠,如何好叫他动手?」  苟美都道:「如何?我说他会赖帐。
我只问中人要,不然我是这等贱的。  高子兴道:「就是一个东道,这狗屁股亦不见贵。
我有个故事,说与你们听。
 当初羊头上无角,狗头上原有角。
那羊想狗的角,央鸡居间借了,再不肯还至今。
 鸡尚道:」狗个角。
『狗则云:「要、要、要。
』羊一心图赖,出口道:」没, 没,没。
『「说罢,众人齐笑起来。
  学德道:「待我进去问声。
」  学德进内,不料华氏已在中门后听了,见丈夫进来,便一把扯住胡须道: 「你昨夜原与小杂种干那个,我养你廉耻,不出去打他,你好好随我上楼。  学德道:「我的美慧娘,既全我的体面,休撏害我的胡须。
」遂一同上楼。
 
  那外面苟美都,爬在格,眼上偷瞧,下来对众人说知,众人即掩口进内窃德, 只听华氏大发雷霆道:「谁家长进的男子,做那肮脏事。
」  学德道:「娘,你是伶俐的,怎听这干人哄?」  华氏道:「别人或者有之,高叔这等人品,难道也会哄人?」  学德忙膝行到华氏腿边道:「如你不信,你整起东道来与他们吃。
我若与那 小杂种,贴一贴身,油一句嘴,便二罪俱罚。
」  华氏道:「我的儿,他是我仇人,我倒去整酒与他餪屁股么?」  学德道:「不是请他,他们笙箫、提琴都带来了,无非唱曲要酒。
你在窗内 听听,也是趣事。
」  华氏听得动兴,想他们那班人物风流可爱,便道:「罢了,饶你这遭,快去 买东西,我与你烹调,只不许你在外放肆。
」  学德道:「不敢。
」  起来下楼,出外留住众人,道:「我房下闻得众位在此,又听我说各位曲子 唱得好。
她已应承,亲手整治。
众人同我去买些肴美酒来。
」於是众人各各带笑, 一齐出门。
这正叫做:  家人正是佳谋,妇子嘻嘻贞亦羞,  百意逢年犹未善,开门揖盗赴妆楼。
  羊学德四人,买了肴酒,拿到厨下。
华氏果然登时整出来,叫腊梅摆将出去。
 那高、希,苟叁人,假逊了一回,然后坐定,叫一声请啊!但见:  人人动手,个个衔杯,狼餐虎咽,            就似与鸡骨头有甚冤仇;  马饮牛呼,却像与糯米汁是亲姊妹。
  正是吃一看叁揭两,盘中一似云飞。
  眼晴近视的,休来入坐;  牙疼的,吃了一半大亏。
  须臾,盘光碟空。
华氏窥见,又叫腊梅取些添换出来。
学德斟了一回酒,众 人都道:「酒冷。
」  学德便向内道:「酒冷了!」  又饮一巡,众人又道:「还有些冷。
」  学德又向内道:「酒仍冷!」  华氏起初听喊,心已不快,又听得喊叫,便十分大恼。
下在中门后瞧看,却 好学德提酒壶进去换酒,劈头撞着。
华氏正在气头上,就是一大巴掌,打得甚响, 外面听得真切。
  学德也不做声,向外走道:「这等可恶!我专打你这个酒冷。
」  众人心中俱疑,道:「他平日极怕的,怎一时振作起来?」  及众人饮得高兴,你唱我弹吹,我唱你弹吹,果然绕梁之音,声彻云宵。
那 华氏始听得妙,倚着门瞧,后渐出中堂,立在屏后,或隐或见,引得这些小夥, 越做出风流的样子来。
  及轮到高子兴唱,华氏便以手在屏上拍,隐隐赞妙。
那高子兴刚在右手,坐 在屏风侧边,正与玉人相对。
他见此光景,弄得:  心儿内忐忐忑忑,意儿上倒倒颠颠。
  坐立不安,心生一计,将脚把垫桌的砖头踢去。
见桌不平稳,忙向屏风角边 去寻瓦片,轻轻将华氏绣鞋上,捏了一把,然后垫好桌脚。
  他见华氏不动,知她有心,因一眼盯着华氏,华氏以手招他,便起身道: 「列位且坐坐,我解手就来。
」  学德道:「不许逃席!」  子兴道:「我肯逃么?」於是走到后边,见门半掩,便身挨进去。
  华氏一见便道:「高叔,不去饮酒,来此则甚?」  子兴道:「多扰大嫂,特来致谢。
」  华氏倒了一杯茶,带笑道:「高叔,前闻得你好快乐。
」  子兴道:「她是过时桃杏,怎如大嫂是水上芙蓉。
」  华氏道:「我最怪人在东说西。
」  子兴乃向前搂住道:「我的心肝,对你焉有假心。
」  便去亲嘴接唇。
华氏故意不允,把手内茶,泼了一身,便道:「你快出去! 我明日打发胡子出去,你可早来,我与你说话。
」  子兴得了约,复出来赴席,不防那希要得早已窥破,见子兴说出恭去后,他 也说出恭,跟到后边,亦进了门,隐在暗处,听得明白。
见小高出来,也不冲破, 随来席上坐一会,各人方散。
  那学德回到内边赞道:「我的娘,你真显得好手段!」  华氏笑道:「你不嫌我也罢了。
」  学德道:「有甚嫌你?只是这干人面前,不要你出头露脸。
」  华氏道:「啐!你就不该引他家来。
难道牝生在额角上,见了人,就入了去 不成?你既说这话,他们来时,我偏要出去见他。
看你怎奈何我?」  学德便以手自打脸,道:「只是我多嘴了!」可怜:  玩夫股掌上,何事不堪为。
  却说高子兴,因华氏约她,次日绝早,打扮十分齐整,悄悄而去。
不料希要 得在家亦想道:「我哪些不如他?他两人眉来眼去,只要踢开我。
若是大家弄弄, 便罢了;不然,我搅断他的筋!他今朝必然早去,等我先去候他。
」便先去了。
 
  那子兴刚到羊家门首,去门缝里瞧,见有人在内,仔细一看,却正是小希! 心下便如中一拳,道:「这鬼头,怎么先来了?」  忙做不见,踱了过去。
那小希看见,便急跑出门,叫道:「高大哥何往,打 扮得像去做新郎的?有甚好处,带挈我一带。
」  子兴道:「我去拜一朋友。
」  小希道:「小弟奉陪。
」  子兴道:「不敢劳。
」  小希道:「小弟没事,今日总要同你走走。
」  子兴千方百计,再洒脱不开,整缠了一日。
  到次日,子兴恨道:「这天杀的,误我一日。
那人不知怎的恨我!今日休走 大道,由小路去罢。
」  及到羊家中堂,又见小希早在。
问他道:「你因甚来?」  小希道:「我的来,就是兄的来。
」  子兴道:「我与羊哥有话。
」  小希道:「我也有话。
」  二人坐了一回,子兴道:「去罢。
」  小希道:「你何往?我同你去。
」  子兴便发性,要与他相打。
  小希又微笑道:「我不曾得罪大哥,何必如此发怒?你要打就打几下。
我总 要跟着你。
」  子兴无奈,只得往苟家,向诸氏告知其事。
诸氏道:「这个不难,但你不可 忘旧。
你去买四色礼来,我代你羊家去。
」子兴忙去办备。
  且说华氏,见他两人缠个不了,好不痛恨。
至第叁日,忽见一乘轿,抬个半 老佳人进来。
见了礼,便道:「我姓诸,苟美都是我的儿。
前蒙羊大叔,全我性 命,特备些须微物,来谢奶奶。
」  华氏道:「原来是诸奶奶,俱是通家,何必如此,请里面坐下。
」  却说希要得,又来羊家巡哨。
张见诸氏在内,便惊道:「好贼头!这着棋倒 与他下着了,待我去寻蜊子,叫老羊回来破他。
」  不多时,学德果回。
见是诸氏,见礼毕。
华氏道知来意,便留待饭。
  饭后,华氏道:「叔叔今夜在。
这里歇,我还有知情话对你说。
」  诸氏道:「只恐羊叔怪我阻他的兴。
」  二人笑做一堆,便叫轿夫回去。
晚间,华氏多吃了几杯,便春心奔露,向诸 氏道:「我与你结个姊妹,方好来往。
我闻你与小高有情。
姊姊,你试说趣味我 听。
」  诸氏欣然道:「妹妹,那小冤家的行货子,真与人不同,塞到阴户内,就寻 花心,牝缝塞满,令人好不休已,一阵阵丢去,也说不出那多少妙处。
故此女人 见他便先麻了。
」  说得那华氏,将身贴进诸氏,道:「你果是真心事,我也不说假。
我原约他 来一会,害我空等两日,却是何故?」  诸氏道:「休要怪他。
你们怎的露风,被小希杂种知了,抵死缠住,一步不 离,所以来不得。
今特着我来通信,明日接你到我家去,不知可否?」  华氏道:「如此甚好。
」遂叫胡子在楼下宿,她两个说笑一夜。
  到次早,梳妆饭毕,华氏叫丈夫寻两乘轿来。
  学德道:「娘也要到哪里去?」  华氏道:「你管我则甚?」  学德道:「晚上好来接你。
」  华氏道:「谁要你接!」  学德只得叫两乘轿,任她出门,不敢多问。
  诸氏同华氏到家,子兴已先在了。
那华氏好脸皮,一把扯住道:「你害我在 家等了两日。
」  子兴道:「我的娘,气死了人!被小希缠住不放,今日幸得见面,等不得了。  於是携手上床。
华氏解了小衣,倒在床上,子兴将尘柄插入,正待寻花觅蕊, 忽听得瓦上豁喇喇一声响亮,两人吓了一跳。
  却原来希要得约杨蜊子等,瞧着子兴进门,后有两乘轿进门,使用此计较。
 子兴害怕,连忙抽出膫子下楼,与苟美都大开了门。
教了一回曲子,然后回家。
 
  又生一计,叫美都来道:「我雇一只灯船,叫你娘同华婶婶,俱男扮了,寂 寂出门,上船玩玩。
」美都去通知了。
  不想子兴叫着一只灯船,又是个行不出的光棍王炎的船。
他家一小使,叫做 王龙,也在裤子裆左边住。
  少停,二妇带了巾帻,苟子领着上船。
饮未数林,子兴与华氏,便进那船舱 去了。
王龙不见二人在席,只道他是弄挂子,向门缝一瞧,原来下面是个妇人, 掇起双股,那子兴将尘柄咬住牝心,那妇人不住的打寒噤,正在要死要活的时候, 王龙忙跳上岸,叫家长王炎来,轻轻进舱,一把拿住。
  诸氏带得有银在身,忙买王炎释放,还争多道少。
那希要得又去寻羊学德, 说船内有二叁内眷干事,被人拿住,敬来邀你,赚他几两银子。
羊老是吃这一碗 饭的,便欣然同来。
  上了船,吃一大惊,只见华氏蹲作一堆,诸氏及高子兴都央求王炎。
学德一 时怒发,把王龙挥上几掌。
那王炎、高子兴俱一溜烟走了。
只存诸氏、美都,华 氏已失去了小衣,希要得也脱身走了。
  羊老气得话说不出。
华氏反骂道:「狗亡八,你既是好汉,如何妻又被人诈 害?」便装起势来,假要投河。
  羊老此时,羞极怒极,一推便落水了。
诸氏母子,只是叩头。
  羊老道:「都是我自己不是,不该惹着他们。
与你无事,去罢。
」  可怜华氏,未极云雨乐,性命顷刻间,这也是自取了。
  羊老回家,遂移在清凉门去住。
却恨小高不过,监中牢头、禁子,都是平日 相厚的,遇一起江洋强盗,便买嘱了他,一口咬定高子兴,后在狱中死了。
 
  你道内可惧的么?唯惧了她,自然把你如掌中儿,何事不忍为?人喜惧内, 吾因集此段以为戒!        第三段 为吝财烧妹遭殃 因爱赌媒妻幸富  诗曰:  承恩借猎小平津,使气常游中贵人;  一掷千金浑是胆,家无四壁不知贫。
  这首诗,单道古时赌博中,如晋桓温、袁耽,宋时刘裕、刘毅,皆赌博中豪 杰。
自后竟流为不肖之事,入其中者,未有不丧家败业。
游手行丐。
  那笑话中,一人问道:「女转男身,有何方法?」  一人答道:「将几个猪肚,缝成大袋,把女子盛在里头,煮几日便转男身。  问者不解,其人笑道:「终日在赌里滚,怕他不出膫子。
」故不肖子弟,浪 荡多端,赌为第一,或??谐杉遥?睬е薪鲆唬?恢詹豢晌?怠??  话说成化年间,勾容县有个汉子,姓裴名胜,自幼好赌,立誓不嬴一二千金 家当,再不回头。
自己也有千两家业,不上几年,断送在几粒骰子上去了。
看看 赌净,衣食不足。
其妻杨氏,原是旧家女儿,极有姿色,又贤慧,早晚苦劝不要 赌,裴胜哪里肯听。
及见赌到这个地位,料后来没有好结局,一时问哭了一场, 就要投河。
那裴胜知道慌了,把妻子送到岳父家里,安顿停当,便自己一溜走了。
 
  那杨氏虽住娘家,她那哥嫂,未免不喜,自恨丈夫不争气,也自忍气吞声。
 未及一年,爹娘都呜呼了,却是哥哥杨二当家,他做人,银钱性命样值钱,多一 个人,茶也舍不得多吃锺的,如何肯供妹子。
  不上十多日,便道:「妹子,留得爹娘在,养你过一世;如今爹娘没了,我 又无什进头,人口添多,你妹夫又不回来,不知生死。
何不趁你年尚青春,寻个 好人家去,也是终身的事。
」  杨氏道:「哥哥,论来要养我一口,也是易事,怎要我改嫁?况且妹夫未必 死,若是嫁了,日后回来怎处?」  杨二郎道:「妹子是聪明人,俗语说得好:」宁增一斗,莫添一口。
『你一 个人单吃饭,也须一日一升,一年也要叁石六斗米,还有柴菜在外。
一年极少也 要六、七两银子,叫我哪里赚来?若说妹夫,千两银子,都完赌了,光身出去, 几根骨头,不知落在那里,焉有回家日子?依我早嫁为炒!「  杨氏听说也不好再应,只不做声。
等哥哥转了身。
垂泪道:「丈夫不争气, 原靠不得哥哥,如何怪得他?」  正在抹眼泪,只见杨二郎又走来道:「妹子,你不肯嫁,我还有好算计。
你 手里针指好,门首有间小屋,你一个尽好安身,替人家做些针指,我帮你些柴米, 再等妹夫回来,却不是好?」杨氏信为真,满口应了。
次日,就搬出去。
 
  刚过了一月,柴米便不来济了。
杨氏晚间便进去,见哥哥不出来。
又去见嫂 嫂,撇情不过,只得出来道:「姑娘,敢是缺柴米了?」  杨氏道:「正是。
」  嫂嫂进内,取出一块银子,约有钱多重,交与杨氏道:「你拿去用,以后须 自己寻些活路,全靠不得哥哥了。
」  杨氏接银道:「当初哥哥有言在先,都是他包济,怎今说这话,叫我妇人家, 哪里寻活路。
」  嫂嫂道:「姑娘,你哥哥念兄妹情分,原说帮助你些。
若是长要,不如养你 终身更妙,何必要你搬出?」  杨氏吃个没意思,便把银子交还嫂嫂,走了出去。
愤气起来,寻了条绳子, 要去自尽。
只听有人敲门甚急,杨氏只道是哥子回心转意,连忙开门。
将灯照着, 却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
看他:  两眉白似银,双耳垢如漆;  角巾头上包,筑杖手中执。
  举步先摇首,开口先打噎;  龙钟一老翁,腰驼背不直。
  杨氏问道:「我是寡妇,不知老人家,半夜叁更,扣门则甚?」  那老者道:「老汉是村头王老,平生恤孤怜寡,常周济人。
今闻大娘子为哥 嫂不肯接济,特送些钱米与你。
」  杨氏道:「嫡亲哥嫂,尚不见怜,我与你非亲非故,何敢受惠?」  老者道:「说哪里话?济人须济急,此老汉本心。
米在门首,可收进去。  老者竟自走了。
杨氏拿灯去门外照,并不见人,好生疑惑。
回首一看,果然 地下一大袋米,有一二石多,袋结上挂着铜钱二千。
  杨氏想道:「我若吃这米完,也得半年,必然丈夫回来了。
这米钱不是人送, 定是神助。
」於是望空拜谢,也不自缢了,将钱、米收拾停当,然后去睡。
 
  杨二郎见妹子两日不进去讨,心下想到:「妹子要甘心饿死不成?」便着个 小厮出来打听了,回覆道:「姑娘房里,柴米甚多,一发好过哩。
」  杨二郎吃惊道:「是哪里来的?」  其妻道:「她人才甚美,要寻个帮主,也极容易。
只是别人知了,我们如何 做人?但捉贼见赃,捉奸见双。
事体未的,不可出口。
你黄昏时看个下落,倘有 动静,再摆布他,不怕他不改嫁。
」  杨二郎点头道:「是」。
  到黄昏后,悄悄走到门首打听,不见一毫动静,连打听四五个黄昏,俱没影 响,又与妻说知。
  其妻道:「养汉婆娘,极有算计。
若待他做出事来,你我体面何存?不如趁 早断送她个乾净为妙。
」  杨二郎道:「怎样断送她?」  其妻道:「这等败坏门风的,活在这里也没趣。
待更深时,到她门首,放起 一把火,岂不了帐?就是别人见了,也只道自家失火,岂不乾净?」  杨二郎拍手笑道:「好计较!不怕她走上天去。
」看官,你道一个妇人独自 住在门前,谁知至亲哥嫂去摆布他。
正是: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
  那杨二郎听了妻子之计,就如奉圣旨,等不到次日,即吩付厨下,收拾乾柴 乱草,只等夜间行事。
不料他夫妻算计时,那日游神已听得明白,飞奔奏与玉皇 上帝去了。
  到了更尽人静,杨二郎便叫小厮搬了柴草,到了妹子门首,放一把火。
这些 茅草小屋,一时便烧的满天红。
杨二郎正在那里看,只见火尾,登时横冲,入自 己大屋,自己住屋也烧起来了。
心下大惊,急赶进搬抢家伙什物,走到后门,懊 悔不迭。
及查看人、物,烧坏两个小厮;妻子去抢衣饰,被火烟冲倒,活活烧死。
 二郎慌在一团,天明方知烧死妻子,此是后话。
  却说杨二发火烧时,杨氏刚正睡着,忽梦中听得有人,连叫「火发」。
 
  慌忙披衣起来,那火已烧在面前,心下慌得没主意,只是叫天。
忽见那晚送 米来的老者,从火里钻进来道:「大娘子,我来救你出去。
」  把杨氏驼在背上,从火里缓缓走了出去。
直驼了一段路,才放下道:「大娘 子,这火是怎样起的?皆因前日我送你米,你哥哥疑你做甚丑事,故夫妻设计要 烧死你。
不料天理昭彰,你倒不死,他的房子却尽烧了,又烧死了个把人哩。  杨氏道:「原来如此!蒙你老救我,真是重生父母!但如今到那里去安身?」 老者道:「先到我家再处。
」  遂领着杨氏走到家里,推开大门,安顿一去处,与杨氏道:「大娘子坐住, 等我进去点光来。
」那老者进去。
杨氏坐了一会,一个瞌睡竟睡着了。
  天明醒来看时,原来不是人家,是个土地庙,那妆塑的土地,正与夜来救他 的一般。
  杨氏醒悟道:「原来公公救我,料我日后还有些好处,不然屡屡救我则甚?」 
  便起来拜谢土地,刚刚拜完,忽见一夥人,拿香烛进来。
内中一个,叫做张 小峰,常与裴胜相好的,见了杨氏,骇问道:「大娘子,怎么独自坐在庙里?」 
  杨氏一头哭,便把丈夫不成器,出了门,及哥嫂逼嫁、放火烧我、感得土地 救出的话,一一告诉。
  众人道:「你哥家事颇好,休说你一个,就是叁五个妹子,也供得起,怎下 这毒手。
」  内中一个是后来的,住在杨二后门,也说道:「千算万算,天只一算。
昨夜 火起时,四邻俱看见,有人站在半空,把几面红旗,遮好四边房子,单烧杨二一 家。
天明找寻妻子,已烧得黑炭样了,还在那里哭老婆哩。
」  众人听了都伸舌头道:「真是虚空有神明。
」  张小峰又问杨氏道:「裴胜哥出去几时了?」  杨氏道:「将有年半。
前日闻得哥哥说,已死了,不知是真是假?」  张小峰笑道:「活活一个人在,怎么说死?」  杨氏道:「莫非官人知些信息么?」  张小峰道:「现在扬州钞关上,帮个公子的闲,终日骑马出入,好不阔绰哩!」 
  杨氏道:「几时见他?」  小峰道:「今年春头。
」  杨氏道:「我要去,可寻得着么!」  小峰道:「一到扬川,就可见面。
」  杨氏道:「这里到扬州多少路?」  小峰道:「有二叁百里,还要过扬子江哩!」  杨氏泣道:「这等我永世不得见了!不如寻个自尽罢。
」  小峰道:「不要忙,做找不着,加些盘费上去。
我家媳妇,也是扬州人,明 日要回娘家去。
你搭了他船同去,岂不省便?」  众人道:「妙极!」  遂登时叫了轿来,抬杨氏到张小峰家去。
杨氏拜谢众人,嘱道:「列位,奴 家若寻得丈夫回来,再谢。
但今日之事,切不可令我哥哥得知。
」众人应允散了。
 
  杨氏到了张家,次日便同他媳妇上船。
张小峰赶来,拿一封书交给杨氏道: 「见了裴兄,将此书交他。
」  杨氏拜谢开船。
不多二叁日,到了扬州,杨氏就借小峰媳妇家权住。
那家知 他贫穷守节,不胜哀怜,好好看待,逐日着人领她满街去撞,偏生不遇。
 
  一日走到个小巷,见一个认,手拿壶酒,托着几盘点心,身上穿的褴褛,忙 忙走进一个人家去。
杨氏仔细看时,正是丈夫裴胜。
  原来裴胜跟个公子帮闲,好不兴头。
但他虽落魄,旧家气骨犹存。
那公子常 倚势,欺凌平人,裴胜背地与同辈,说他短处,被公子听见,赶了出来。
故此仍 旧在赌场中奔走,博几个飞头钱过日子。
  那裴胜心下虽忙,眼却也清,一路进去,心里想道:「奇怪!巷头那个妇人, 好像我妻一样。
」  放下点心,忙走出来,恰正撞着,便大叫道:「我的娘,千山万水,那个同 你到此?」  杨氏哭道:「人人说你发迹了,怎又是这个模样?」  裴胜道:「那个对你说?」  杨氏把小峰的书与他看。
见上面写道:  自从钞关叙别,条尔又半矣。
想仁兄吉人天相,得意境  界,欣慕欣慕。
兹为尊阃夫人,在令岳家苦守。
令岳去世,  日遭兄嫂阴害,几陷死地,幸神佑得全。
某所目击,不忍坐  视,特就便船送归。
教下望乞欣留,不胜幸甚。
              通家弟张峦拜启  方正看完,只见里边走个人来问道:「这内眷是兄什么人?」  裴胜道:「这是贱内,特来寻我。
」  那人道:「既是尊眷,怎不里面去坐?」  杨氏便走入去看时,心如刀割,泪如雨下。
原来裴胜在那家耳房安身,只一 张床,一张破桌。
  裴胜等他停了泪,问道:「到底怎的,说与我听。
」  杨氏将前后一一说了。
裴胜怒道:「我迟日发迹,定摆布他。
」那陪杨氏的 小厮,也回了。
是夜裴胜夫妇,少不得苦中作乐一番,然后睡了。
  且说裴胜睡着,梦见个白须老者,叫道:「裴胜,我救你妻子来,与你发迹, 何不将妻再赌一赌?」  醒来却是一梦。
天明起来,忽有人叫裴胜出去道:「外面俱传,令夫人天姿 国色,有个崔六郎,手头有几万银子,叫你把妻子与他赌。
肯不肯?」  裴胜听了,正合夜间的梦,连应道:「好。
」  即写了「现赌活管」四个大字,贴在壁上。
那人便去约崔六郎来。
  六郎道:「耳闻不如目赌,你把妻子与我看看。
若果生得好,我就把一所当 铺与你赌。
」  裴胜应允。
遂引六郎到自己房边,远远站着,又设计把杨氏哄出来,六郎见 了道:「果然好,和你交易。
」  原来裴胜,巴不得一拚,嬴他当铺;万一输了,妻子也好吃碗自在饭。
那六 郎是会弄手脚的,要稳嬴他个标致老婆。
两下立起文契婚书,中见俱全。
两个欢 天喜地,把筹码摆出。
不想裴胜随手掷的都是「快」,那六郎越弄手脚越是「叉」。
 不上几掷,把六郎的筹码剿的精光。
  众人道:「文契要花押了。
」  那六郎是爽利汉子,当下画了花押,把当铺交与裴胜而去。
这裴胜方对妻子 说出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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