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同时得到两个男人 又同时失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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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爱情只有十八个月,这些时间过后剩下的就是很琐碎的一些东西了。她与他也曾有过激情澎湃的日子,然而再汹涌的感情淹没在细水长流的岁月里,恐怕也无声无息了。
采访对象
丁冰,女,27岁,职员
丁冰最终决定去广州。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爱上什么人,但如果有什么人爱她,也无所谓。或许,离开上海,不过是因为她不再愿意回忆致使她和沈浩决裂的因果关系,然而,地域的改变并不能封杀导致所有悲剧的可能,就像那一年她离开沈浩,最终,不过是烟花一场。
擦去岁月堆积在激情表面的灰尘,丁冰觉得自己已经无力挣扎。幸福和伤痛一样,都只有自己去体会,落在别人眼里的,只是一些生活的枝节。所以,某些事某些人某些过往,并不会因为自己单纯的意愿而有所改变。所以,丁冰知道自己必须换一种方式去重新生活,坚强地假装一切都已无所谓。
可是,愈是表面坚强的人愈是内心脆弱,在欲望鲜活的生命里颓败。
那一年,丁冰只有22岁,她想她已经懂得了什么叫爱情。
22岁在上海
丁冰给留在武汉读研究生的男友写了一封信,她说:我想象中的男孩,除了浪漫之外,还应当具有坚忍不拔的毅力和同生活同世界作斗争的能力。而你只会用细柔的情丝,将你心爱的人一遍一遍地缠绕,让她沉醉于你诗一般的童话里,当有一天她突然醒来,发现你除了“诗”什么都没有!
丁冰到上海后,认识了那所电大里的一个年轻老师,大他5岁,名字叫沈浩,丁冰说他才华横溢。
他不仅才华横溢,而且有着丁冰想要的热情。他家里很穷,他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早逝了,他有几个弟弟妹妹,他得照顾他们。丁冰从他身上理解什么叫做坚忍不拔的毅力。
他精于各种乐器,尤其是架子鼓。后来为了挣钱让弟妹读书,以及为了和丁冰谈恋爱,他到一家酒吧去做伴奏。丁冰常一起去,看他演奏。他的确很棒,得到了老板的赏识,提高了薪酬,而且在那年的新年之夜,老板让他单独给客人们演奏了一曲。当掌声响起时,他从人群中找出丁冰对大家说,这些日子来,是我的女友一直在支持我,因为有她,我才能一步一步走过来。
然后,在众人嘉许的目光中,他们拥吻在一起。
他们的爱情遭到了丁冰父母的极力反对,原因很简单,沈浩太穷了。他后来辞了职,她说他去了深圳打工,他让丁冰等他三年,三年内他一定要挣到足够的钱再回来,回来后要风风光光地娶她。
丁冰在信中对男友说:忘了我吧,我不能离开他。你和他不同,没有了我,你还有许多爱你的人;而沈浩,没有了我,他会走上绝路的。
男友没有回信,那一年的冬天,武汉好像一直都在下雪。
25岁在深圳
丁冰在那年的春天到了那座城市。
先是在一家报社做编辑,后来跳到一家广告公司里面做业务员。
沈浩果然不负丁冰厚望,已升职至那家外企营销部副总。
有一次,丁冰的公司接了一个项目,在做广告策划时,她为一个文案和部门主任争吵了起来,她坚持不能用主任拿出的一个方案,因为无论是创意和一些细节都不是很理想。她说她和主任争论的时候一直慷慨激昂,一直没有注意一个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中年男子。
第二天,主任对她说,老总同意按你的想法去做,你去见见他吧。她就去见老总,发现就是那个默不作声的中年男子。
老总表扬了她,提升了她的职位。
后来的日子里,她总是感到老总喜欢找各种理由接近她———外出应酬带着她、上下班接送她、空闲时约她。她开始听到流言———还不是因为有一张漂亮脸蛋。
她决定离开,不仅是因为老总是已有家室的人,而且她要证明,她的成绩并不是凭漂亮脸蛋挣来的。
然后,她和沈浩都开始更忙起来。
两个人平均半个月才能真正聚在一起一次,也不过是看看电影吃吃饭然后上床睡觉。
关怀的问候和肉麻的情话久了会使感情生出无聊的苔藓。
果然。
有一天夜里,丁冰突然做了一个很荒诞的梦,梦见自己裸身在田野里奔跑,周围到处都有人说话的声音。跑着跑着便迷路了,她喊沈浩,没有答应,再喊,便听到狰狞的笑声,是沈浩,面目可憎,一路奔跑,一路追赶。
醒来,沈浩还未回来,打手机,一直关机。
终于等到第二天早上,沈浩说他打了一夜麻将,全是业务单位的老总,不能推脱。说完,又衣着光鲜地出门而去。
丁冰突然想起,她和沈浩已经许久不曾在一起,也许久不曾说彼此想念。
26岁又见上海
还是回到上海,临行前,沈浩说自己工作正当势头,不便放弃,要丁冰再给他一些时间,他要让丁冰做他最美丽的新娘。
工作不算顺利,奔波一个多月,才算在一家广告公司安定下来。
合租房子的是一个报社的摄影记者,江楠,比丁冰小一岁。
江楠长着一张让年轻女孩怦然心动的脸,经历简单,思想单纯,偶尔兴起会似乎历尽沧桑般留下密密的胡子碴,喜欢小孩,至今不曾恋爱。最初两人还客气而彼此拘谨着,时间一长,话便多起来。
江楠其实是一个内心很羞涩的男人,他总会早上早起一会,给丁冰煮好一碗鸡蛋面,撒上一些香菜末,这才去敲丁冰的门喊她起床。晚上回来,也会给丁冰带回一些女孩爱吃的话梅、巧克力什么的,偶尔还会买回一束鲜花,说送给丁冰,说女孩子是需要用花呵护起来的。
有时候丁冰也想,在这个寂寞的城市里,他可以和江楠互相依靠,面对江楠,丁冰感到温暖。
江楠知道丁冰和沈浩已是四年抗战。他偶尔便会接到沈浩打来的电话,有时丁冰心情好,会在电话里和沈浩甜言蜜语一会,心情不好,便让江楠把电话扣掉。
只有丁冰自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她知道自己其实在本质上是一个渴望激情的女人,沈浩也曾经给予她想象着的甜蜜与柔情,然而,因为分隔两地,以及不再甘苦与共的苦涩,沈浩和她,开始纠缠于名义上的相爱。爱情,只是在他们对未来的设想和曾经的过去中。
更重要的是,回到上海,是因为丁冰突然发现,沈浩更爱他自己,这种经历坎坷且承受了太多生活苦难的人,最极端的会表现为对生活极强的占有欲望。丁冰决定结束这种精神的游离。
转身的背影
摊牌的事情没有丁冰想像的那么复杂与艰涩。
丁冰说,分开吧,她不再快乐。
沈浩说,好,你快乐就行。
搁下电话,丁冰突然觉得一阵空落,她想不明白。怎么感觉分手像是两个人密谋好的,一直都渴望触碰却一直不敢触碰,等到机缘巧合,便水到渠成。也只是在那一刻,丁冰清醒知道,两个人似乎从交往的第一天就在同时准备全身而退,一切一笔勾销。最可怕的是那些承诺,假装着彼此宽容,假装着彼此不疲惫与合谐。
天色渐晚,丁冰打通江楠的电话,她说,你现在打算回家吗?江楠说,我在市郊呢。丁冰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烦躁,干笑两声,便挂断了电话。
成了自由身,丁冰突然明白,在这个城市里谁都不是谁的温暖,寂寞无法依靠,孤独注定要一个人承担。
再见江楠,丁冰说,我想去广州,我还是更适应一个人生活。
出乎意料的是,江楠默默地拿出一张纸,北京广播学院摄影进修班的录取通知书。
丁冰说,幸福和伤痛一样,都只有自己去体会,落在别人眼里的,只是一些生活的枝节。
记者手记
激情的背后是什么?
丁冰此时应该已远在广州。一直难忘第一眼看到的丁冰那小小的孤单的身影,难忘长谈后我送她上车时那充满依恋的眼神,那眼神让人心疼。
此时的上海,还是满眼的碧绿,近水似烟,如何就滋润不了一颗焦渴而孤寂的心呢。
丁冰所遭遇的问题是我听到过很多次的,那就是生活缺乏激情。有人说爱情只有十八个月,这些时间过后剩下的就是很琐碎的一些东西了。丁冰与沈浩也曾有过激情澎湃的日子,然而再汹涌的感情淹没在细水长流的岁月里,恐怕也无声无息了。
丁冰去广州无非是想选择一种全新的生活,全新的。然后这种全新可以刺激着她,让她重新燃起激情。但是面对丁冰我总想问一问当一切的新鲜过去之后她还会有激情吗?
所有的追逐总会有个尽头,形式的选择也并不重要。我想,惟有源自心灵的选择,才能生活过得幸福而平静。
流水落花,年华老去。这中间,也许有着一种偶然中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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