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系在手腕上的红绳
当主婚人宣布交换戒指的时候,他们却把一段红绳系在了对方的手腕上。
2009年的初春,暖暖的太阳无法拥抱左拉慌乱的心,左拉黯然地走在北京街头。
左拉缓缓走着,拉着一只大皮箱,里面是她的全部衣物。她刚刚和相恋3年的男友分手了,准备搬到新的住所。阵阵孤独感包围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路边一家店的喇叭里传来张韶涵的歌声:”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
“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是左拉大学毕业后用来激励自己的话。那一年,她独自租房,独自生活,她明白了人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一双手。
过马路时,一辆呼啸而过的汽车差点把左拉撞伤,司机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大骂:”瞎了,不会看路啊!”左拉吓了一跳,随即心如刀绞:司机骂得没错,她的确快瞎了,她患上了视神经萎缩,视线越来越模糊。因为这个,她决定和男友马腾分手。虽然马腾发誓不会嫌弃她,会照顾她,可左拉还是想要离开,她不需要同情,不需要牺牲,更不忍心让心爱的人承受和盲人共度余生的痛苦,她宁愿独自一人沉入黑暗的深渊。
左拉搬进了新家,一个空荡荡冷冰冰的房子,在这里默默等待黑暗的到来。有时,她会故意闭起眼,训练自己在黑暗中烧水、煮饭、洗澡……当被刀切到手、被热水烫得起泡时,痛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
一天早上,左拉睁开眼,发现没有晨光在眼前晃动,而是依然如置身茫茫黑夜之中。她慌得心酸,呆呆地坐起,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没有食欲,她意识到自己彻底瞎了。她没有哭,而是默默地穿衣服,做早饭,甚至还给花浇了水。
第二天,左拉决定去取前几天送去干洗的衣服,可是回来的时候她迷了路。就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姐姐,我可以送你回家么?”左拉如获救星:”太好了,我的家在……””我的小狗知道。”孩子神气地说,”它闻到你的气味就会找到你的家,让它送你回家吧。”
左拉将信将疑,小孩不由分说把一根绳子塞到她手里,然后就没了声响。左拉牵着绳子,感到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小狗不吵不闹,走得不快也不慢,过路口的时候好像还会看红绿灯。不一会儿,小狗停住了脚步,左拉放开绳子用钥匙开门,门开了,她真的到家了。左拉摸索着抱起可爱的小狗,抚摸它的脸,请它大吃了一顿,然后小狗就拖着绳子跑开了。
左拉早就听说过导盲犬,可是在中国这种犬的培训费用很高,很少有盲人能享受到这种犬的陪伴,她也不敢奢望。不过,幸运真的降临到了左拉头上。一天,她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我们是北京导盲犬培训基地,愿意为您提供导盲犬引路服务,收费很低。您只需提前一天打电话预约,我们就会在指定时间把小狗系在您的门廊上,您回家后把绳子系在原处即可。”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自从眼盲以后,左拉从来没有这样开心过。没过几天,她计划去超市采购,并且提前一天预订了小狗。那天,左拉有点忐忑不安,还好() ,她一打开门就摸到了系在门廊上的一根绳子。”嘿,宝贝儿,过来好么?”左拉笑着逗引小狗,可是这只狗要么是受过严格训练不和雇主亲密接触,要么就是真的很酷,总之它默默地开始引路了。
到了目的地,左拉在超市门口大声问:”宠物可以进去么?”保安人员马上友善地回答:”小姐,它不算,您可真会开玩笑。”超市对残疾人的体贴让左拉心情愉快,在服务员热心的帮助下,她很快买好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不过在结账的时候,她遇到了小小的困惑,因为收银员说她买了3瓶豆浆。”豆浆?”左拉愣住了,以前马腾为了她的营养健康,总是逼她喝豆浆,这次她竟然下意识地拿了豆浆。些许伤感涌上了左拉的心头。
回家后,左拉黯然地把绳子拴在了门廊上。突然间,她开始想念马腾,他是那么爱她,那么体贴她,以至于到现在,她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就在周围温暖着自己。那一刻,她真想回到马腾的怀抱。
导盲犬从不闯进左拉的房间,也不在左拉身上撒娇,它只是默默引路,和左拉相敬如宾。一天下午,左拉又和导盲犬结伴出行,她在路上散步,突然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叫:”嘿,马腾,好久没见到你了。”
马腾?左拉心慌了,她不想让马腾看到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她迅速掉过头,狠狠地拉着绳子准备用最快的速度逃开。就在她拉绳子的一瞬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哦,你拉痛我了。”
左拉愣了,这不是马腾的声音么?她为什么会拉痛马腾,难道马腾是导盲犬,导盲犬就是马腾?几秒钟后,左拉泪如雨下:”是你在我的购物筐里放了豆浆,对么?”左拉感到有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抱住了她,手腕上还牵着一条绳索。马腾用低沉的声音对左拉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可以和你一起生活。”左拉再也忍不住,把头埋在马腾胸口失声痛哭,尽情渲泄着多少天来的压抑和委屈。”我一直在附近看着你,你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那天我看到有一只小狗送你回家,所以才出此下策……”
几个月后,左拉和马腾结婚了。当主婚人宣布交换戒指的时候,他们却把一段红绳系在了对方的手腕上。他们知道,导盲犬只为失明的人引路,而驱走心中黑暗,只能靠爱的力量。
她当年是厂子里出名的厂花。
他是工人,也是英俊上进的一个好男人。一对金童玉女,结婚的时候羡煞旁人。
婚后,他们很是过了几年美满日子,直到女儿的出生。
在那个年代,人的观念老,生孩子都是要到婆家去生的。她便听从了婆家的话,安心到农村的老家去生孩子。谁知道,她难产,农村本来就没有好的医生和条件,村里人只得匆匆找了马车,把她送往县城医院抡救,最后,她的命是保住了,却得了严重的”产后疯”。昔日聪明美丽的一个人,不但高度瘫痪,脑子也坏了,从女儿降生的那天开始,她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废人,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不会说话,掉进了混混沌沌的另一个世界,再也不懂爱和美好。
美满姻缘被命运蒙上了一层灰,他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幼小的孩子,本来已经够手忙脚乱,还要伺候妻子,他渐渐疲累不堪。家里人和周围人都开始劝:虽然不能断了对这样一个残妻的供养,但,他毕竟还年轻,才20几岁,正是人生最好的年华,不能被这样一对母女拖累了。于是,人们都开始给他物色合适的对象;给孩子寻找适合的托付人……他严词拒绝了。他说,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责任和能力抚养女儿。至于已经瘫痪在床的妻子,他说,”我要陪她到最后。”他说得深情坚定,听的人无不落泪。
他说到做到,从此后,上班时,他将女儿托付给母亲照顾,把妻子的床上布置舒服,让她躺好;中午下班回家,先跟妻子唠唠家常,再逗女儿开心,然后做饭。母亲喂小女儿,他则端着小碗,一口一口喂妻子吃完,再喂她吃药,最后自已匆匆扒上两口饭,赶去上班。
休息日,他带着她们去郊外玩,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推着妻子的轮椅,所过之处,无不惹人注目。
日复一日,他闲暇的时候,给她洗澡,换漂亮的衣服,坐在阳光里给她慢慢地梳头,做营养的饭菜。日子就这样叠加着,距离当初医生断言的她活不过10年的预言越来越远,她奇迹般的有了知觉,喜欢看着女儿笑!他下班的时候她就欢欣鼓舞,眼睛清亮了许多,只是有时候看着他,露出些许迷茫和失落。他愈发对她好,每天都抽空回来抱她出去晒太阳,冬天,将她坐的椅子垫了厚厚的棉垫,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后来,她的手居然能动了,他就将每月的工资如数交给她,她盯着钱发愣,他就解释:”现在的夫妻都这样,男人负责挣钱,女人负责管钱,咱家也这样!”她就笑了,笑得满足而灿烂。
20多年的时光转眼就飞过去了,女儿劝父亲再找一个老伴儿,将母亲交给自已。这个时候的女儿已经成家,有了不错的工作,完全可以承担照() 顾母亲的责任了。可是他却没有答应,他说:”让我陪着你妈到最后,这是我的原则!”
他就这样一直精心照顾着她,放弃了浮世的一切繁华欲望。当世界都在演绎着离婚、结婚、闪婚的天翻地覆时,他就这么守着她、照顾她、陪伴她!
10年后,她含笑去世。30年的风风雨雨和操劳牵挂,他已经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虽然,他只有50出头。
她去世半年,他就开始不停地游走在相亲的饭局上,买衣服、练太极、生活很快翻开了新篇章。不久,他就跟一个同样丧偶的善良老太太结了缘。此时,他之前所有的痴情无悔都开始被人指责,指责她刚走,他就迫不及待地找老伴儿。
可是他就像当年义无反顾要照顾她一辈子一样,再婚的脚步亦是义无反顾。面对女儿的询问,他说:”最好的爱情肯定不是同生共死,而是尽心陪你到最后,然后,努力让自已幸福,绝不辜负生命。”
爱情有时候就这样简单,相爱的时候,无论贵贱残老,均不离不弃;分别之后,积极寻找人生乐趣。没有歉疚,没有颓废,没有怨尤,这样的爱谁能说不伟大呢?!
房子很宽敞，有两道门，一扇朝向街道，另一扇朝向田野。四周是一个广阔但疏于打理的花园。
一位令人敬畏的老人在一个年轻男子的陪同下忧郁地散步，其他人则坐在石凳或木椅上热烈地交谈。
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一袭白衣，正凝视着蔷薇花丛，独自悲伤。她纹丝不动，从远处看，竟像是一尊大理石雕塑。
时间过去一刻多钟，她留在同一个地方，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一个英俊少年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他轻声问：”你是一个人吗？”
听到问话，女孩打个哆嗦，没有回答。
“你害怕你父亲听到我们说话吗？别怕。他离得很远，正在同他的心腹拉伊蒙多散步。我可怜的阿乌罗拉！”
“我们受了他多少折磨啊！今天，我逃过他的监视，来到这里，我有话要和你说。他坚持把你嫁给别人，就因为我没有足够的财富吗？”
女孩激动地回答：”不，不是的。他看出我爱你胜过一切，所以他不再逼我嫁人，而是要我去做修女。”
“你会做吗？”
“决不。修道院的生活使我恐惧，在我的祷告里也许会把对你的记恋和对上帝憧憬掺合在一起。”
“我们怎会有别一样的生活呢？儿时我们便一起玩耍，从五岁起我就用整个心在爱你。”
“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圣玛尔塔节庆的那天吗？那天你给我买了第一个洋娃娃。后来，你送我第一束花的那天，给我写第一封情书的那天，你都还记得吗？”
“是的，还有我们跳的第一支华尔兹。你送我的第一支花，它已经凋谢了，我把它同你的一缕鬈发一起珍藏在盒子里，还有我们交换的戒指。你没戴你那枚吗？”
女孩把头埋于胸前，没有回答。
青年道：”瞧我的这枚。它永远不会离开我。但你父亲是不会同意你戴这枚戒指的，他会把它从你手上摘下……”
阿乌罗拉打断他：”嘘，萨尔瓦多。有人来了。”
他们匆忙分开，青年躲起来，女孩继续观赏蔷薇花。
老人已头发斑白。他走到她身边，亲切地说几句话，然后走开，继续散步。
阿乌罗拉感叹道：”他这么爱我！为什么我的生活如此不幸？”
五分钟后，萨尔瓦多回到她身边。
青年轻声道：”我们现在的生活真让人无法忍受。你父亲一直在监视我们，见一面都是奢望。你愿意和我一起逃吗？”
“我不敢。”
“我会打开那扇朝向田野的门，那对我来说没什么困难。出去后，我开车带你去最近的城市。我们从那儿去意大利，去瑞士。我们会在一所简陋但惬意的小房子里幸福地生活，你的到来会让它变得美丽。”
女孩还在迟疑。突然，一阵低沉的喊叫声从花园另一端传来，所有人都把注意力转向那里，无暇去顾及萨尔瓦多和他的女友。
那扇小门上着锁，但木头已腐朽。萨尔瓦多非常健壮有力，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青年兴奋地喊道：”我们自由了！永远自由了！”
女孩最后瞥了花园一眼，心甘情愿地跟着恋人走了。他们非常缓慢地跋涉，两个多小时里没有再说一句话。后来她感到筋疲力尽，想停下歇息。
于是他们在一条小溪旁席地而坐。溪边有一个牧童，正用刀切() 一块面包，一边切一边津津有味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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