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雨天很冷 – 女娲之爱

这个雨天很冷

那一天江风很大,黑云压得极低,小船在水面上剧烈摇晃。

小慧站在船头,眉头紧锁望着天空,这雨来势汹汹,断不能小了。她有些害怕,期望着男人能尽快回来。

可是岸上根本没有男人的身影,此时船舱里传出婴儿微弱的哭声,她急忙钻进船舱抱起只有五个月大的儿子,儿子在母亲的怀里不安地用他的小嘴在母亲的衣服上拱来拱去,表示饿了。

小慧掀起衣襟,儿子的小嘴寻到奶头立刻安静了,小慧抚摸着儿子的背,眼神透过船舱的帘() 子盯着舱外的阴霾,心里乞求男人快回来。

小慧是个孤儿,嫁给男人小两年了。他比小慧大五岁,一直对小慧如珠似宝地宠爱着。可男人穷,没钱买房子,所以他们一直住江上的小舟里,虽然清贫却也快乐。

今天小慧让男人去岸上买日用品,本该早就回来了,可是……哎……

就在小慧焦急万分的时候,男人掀开了船舱的帘子走了进来,小慧满肚的烦乱立刻烟消云散。男人就是她的支柱,只要有男人在她什么也不怕。

男人放好东西,走到她跟前,在儿子的脸上啪嗒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等急了吧?你不知道你要的东西多难买,我走了断腿才买到,说完献宝一样拿出奶瓶递到了妻子面前。

小慧看见奶瓶很高兴,把自己的奶头从孩子嘴里抽出了,把奶瓶的奶嘴凑到儿子嘴边说:”乖儿子,吸一口……”

男人在边上看着直发笑。

突然”咔嚓”一声响雷,小船更加剧烈地摇晃着。男人脸色巨变,挑开帘子钻出了舱外。

小慧紧张地一手紧抱着儿子,一手死抓着船舱里的木头,刚稳住身子。突然一个大浪无情地扑来,船被打翻了。小慧抱着孩子落到了冰冷的江水里,运气还算不错,她们落入水中的时候并没有被船身砸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儿子落水后灌了几口冰冷的江水,被灌得哇哇大哭。小慧不顾上哄儿子,她心里惦记着男人。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你在哪?”小慧的喊声很快被暴雨淹没了,叫了很久。没有反应,她怕极了,嘤嘤哭泣起来。

“小慧,我在这,你和孩子怎么样?”男人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孩子他爹你怎么样?”小慧听着丈夫的声音安定了许多,这时候才听见儿子哭得嗓子都沙哑了,她急忙安抚着儿子,尽量把儿子举出水面,胳膊不一会就酸了。这时身后有一股力量托着她的胳膊帮她一起托起孩子。

“没事,老婆别怕……”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令她的恐惧顿时减轻了许多。抓住男人的手说:”孩子他爹,到岸上去吧!我们支持不了多久。”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说:”这天连着雨、雨连着天,根本看不清方向……”

“孩子他爹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小慧的声音哽咽着说:”儿子还这么小……”

男人紧了紧握着小慧的手说:”老婆别怕,我们一定会闯过这关的。”

小慧突然觉得丈男人的手在抖,难道男人也在害怕吗?小慧不敢在往下想去,现在他们只能合力高举着儿子。

儿子的哭声断断续续,饶人心肺,让人心疼。小慧想要安慰他几句,可是这么小的孩子能听进去什么?

两人静默着,都知道除了忍耐这冰冷的江水之外,还要承受着暴雨的肆孽。

高举的胳膊疼痛到了麻木,如果没有男人的臂膀支撑估计小慧早就挺不住了。儿子的哭声正在减弱,这并不是个好现象,于是小慧腾出手来拍着儿子的背,嘴里喃喃自语,像是安慰孩子,又像是安慰自己……

渐渐她的神智变得模糊,精神处于昏迷……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悠悠转醒了,刚起身便看见身边熟睡着儿子,随即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被人救上了岸。

她挣扎着起身想去找男人,正好护士推门进来。

她抓住护士的胳膊激动地问:”我男人在那?”

护士楞了一下说:”这……这……”

“说呀!我男人他在哪?”小慧红着眼睛哀求着护士。

小护士不忍心,说出了实情:”他失血过多没救过来……”

小慧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猛一张口,竟喷出了一口鲜血。竭力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说:”不,不……他不会死的,我不相信……”

护士抓住她的手道:”他腿上有条口子,等进医院的时候血已经流干了。”

小慧拼命的摇头,泪如雨下。等她哭够了哭累了,吵闹着非要见一见男人的尸体。

护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他死的样子有些奇怪,我觉得你还是不看的好。”

小慧拼命的摇头,泪水迷糊着双眼。护士叹了口气,把她带到了太平间。

男人的尸体被白布遮住了一半,因为他高举的双手,白布无法完全遮住他的全身。

护士说:”这……我们做了很多努力可是都不能让他的双手垂下了。”

小慧再也仰止不住嚎头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他的胳膊这样就是为了要托起我们……”

护士听了悄然落泪。

那个黄昏,她提前入了夏,鼻尖上挂满汗珠,额角发际亦是湿漉漉一片。她的脚下,摆着几双鞋子,平跟的,高跟的,局促地挤在一起,像是以此来对抗孤独。身边小贩的吆喝声,浪潮一样拍打过来,而她,仿若一叶孤舟,飘摇,沉浮,觅不到停靠的岸。

她也该吆喝,可是,喉咙燥热如火炉。之前的勇气、决心,鸟儿出巢一般,自胸腔逃离,呼啦啦地飞走了。只留下困窘的她,低着头,就连两只手,也无处安放了。

她的窘迫,全被他收入眼底。

是来闲逛的。大四这年,不上课,工作有父母铺路,不用他花半点心思,有的是时间逍遥浪费。那个晚上,他先带女朋友吃饭,而后去唱歌,唱完了,又牵着手,溜达到夜市。其实,也不算是夜市,就是一条马路,因为周围有三所大学,整日里熙熙攘攘,小贩们看出商机,便不约而同在路旁摆开阵势,倒也聚起不大不小的规模。所以,这条路上,城管不来,是太平盛世,城管一来,立刻便会陷入兵荒马乱。

那样的兵荒马乱,他见过。他还捉弄他们,大喊一声,城管来了,看他们惶惶如惊弓之鸟。他家境殷实,自然不能体会小商小贩们的艰辛。那天晚上,他本打算再玩一次恶作剧,但一转头,看见霓虹灯下的她,止住了。

消瘦,纤细,眉眼低垂,一袭素淡的碎花棉布裙,露出白皙秀美的脚踝,站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楚楚可怜,好似一个误入人间的天使。他看着她,仿佛感觉自己就如中世纪的骑士,出生入死,只为带这个女孩脱离险境。是的,他要带她走。

他在胡思乱想时,身边的女友,嘟着嘴,很不高兴地,摇了摇他的胳膊。韩剧还没() 有讲完,缠缠绵绵的情节,恩恩怨怨的男女,继续向他的耳朵里灌输。他忽然觉得无比厌烦,推了女友一把,打断了她的絮叨。女友莫名其妙,含冤带屈,哭哭啼啼地跑了。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只不屑地哼了一声。喜欢他的女孩多着呢,他才懒得在乎。

但几分钟后,他甩开长腿,大踏步跑起来。因为,城管来了,小贩们闻风而动,抱着自家货物,四散逃离。他的天使,就夹杂在奔跑的人群中。千千万万的人都淡化成背景,唯有她与他在奔跑,一前一后,不离不弃。

到了学校大门口,她才停下。气喘吁吁,浓密的眼睫毛合拢下来,颤巍巍的,像一群受惊的蝴蝶在拍打翅膀。那些小翅膀,一下一下,扇疼了他的心。他将手里的鞋子物归原主,那是她匆忙中落下的。一向油嘴滑舌的人,此时此刻,竟不知如何开口了。只是看着她,看着她,一直看到眼睛酸涩。

他谈过好多场恋爱,相处,或者分开,于他来说,都是毫发无伤。但这一次,面对陌生的女孩,他心疼了,心痛了。

真的爱了,才会感觉疼痛。

虽然第一次练摊狼狈不堪,但最终,她选择了坚持。自小,她与开鞋店的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母亲病了,店铺关了,她能赖以为生的资本,只剩下那些库存的、样式老的鞋子。

当然,她可以像个别女生那样,用尽心机,找个家世好的男友,从此衣食无忧。事实上,她天生灵秀,一颦一笑,都透着婉约的古典美。一入大学,就不乏怜香惜玉的男生,争着抢着,要做她的护花使者,她若点头,定然有人为她的荒寒人生,搭建温室,遮风挡雨。可是爱,就一个字,她不肯轻易说,亦不肯随便接纳。

许多次,他想劝她收手,想告诉她,她的学费,他愿意承担。但每每话到唇边,又兀自咽下。他爱她,便不想唐突,只怕伤着她。

此后,只要她出现在夜市上,他必然像个保镖,在周围游荡。收摊后,他护送她回校,心意昭然若揭,却还要遮遮掩掩,装模作样地说,他只是路过。一天路过,两天路过,天天都路过。

她并不揭穿他。他守着她,护着她,那样细致入微,如若他是清白男生,她定然会心动不已。可是,传闻中,他是富家公子哥,学业荒芜,游手好闲,女朋友多得像超市里的可乐,一打一打地摆着。就为这,她把自己的心动,悄悄扼杀在萌芽中。可是为什么,看见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甜腻腻地往他身上贴,她心里的醋意就会翻江倒海?为什么他买她的鞋子,只要是女式的,她就会思来想去寝食不安?

是的,他买她的鞋子。一开始,想全部买下,可是,她不答应。她说,谢谢你,我不需要怜悯。批发不成,只得零买,隔三岔五地买,她总不能拒绝吧。男式的,他只买43码,留给自己穿,那样的杂牌子,地摊货,他以前不屑一顾,但因为是她卖的,便感觉无比亲切起来。而女式的鞋码,大的,小的,只要她有的,他都买过。她问,送女朋友啊?他红了脸,点点头,很尴尬的样子。他着实尴尬,若说买了堆在床底下,她自然不会卖给他,只能说送人。可是,鞋子能送谁,除了女朋友。

果然是情场浪子,鞋码大大小小,自是送了不同的女孩。她看着他,只是笑。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他慌了,连声问她怎么了,她答,风太大,吹得眼睛疼。

六月,毕业生们聚聚散散,醉酒是常事。他原本海量,可那个周末,他念着她,只两杯,便蒙了眼睛。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摇摇晃晃,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借着酒劲,想要大声喊她的名字,说他喜欢她。

十天后,他就要踏上北上的火车,若是继续藏掖,这一生,可能都没有表白的机会了。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她,她不接受,他心甘情愿退场;她接受,他抛掉一切也要陪着她。

可是,终究没有喊出口。因为,她正在拐角处,跟一个男生说话,两个人靠得很近,样子很亲密。大抵是过于激动,她站立不稳,被那男生拉了一把,也没有挣扎,靠在人家肩上,嘤嘤地哭了。刹那过后,两个人就一前一后,从他身边跑过去。她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那一刻,他的酒,一下子醒了。怪不得她对他,一直客气而疏离,原来早已心有所属。

哪里会想到,那男生是跑来告诉她,她的母亲晕倒了,刚被邻居送进医院。

离开时,他送她一个硬皮笔记本,说是留作纪念。她的心怦怦跳,以为,他会在里面写下绵绵情话。可令她失望的是,里面没有只言片语,只夹了五百块钱。

他给她钱,不给她爱。他对她好,只是出于怜悯而已。

这样一想,便有些恨了,但并没有恨到将钱撕碎的程度。因为急用,她抽出一张,去给母亲买药。药店的小姑娘,将钱举起来,眯着眼睛,辨别真伪,莫名叹息着,唉!她有些不耐烦,说,放心吧,不是假的,快点找零。

剩下四张钱,夹在笔记本里,一直留着。毕竟,那是他给的。

几年后,她清理房间,找到那个褐色的硬皮笔记本,抖落了灰尘,里面的钱,轻飘飘落下来。她捡起来看,忽然发现每张钱的右下角,都写着一个小字,四个字是:小,易,我,你。

小易,是她的名字。”我”和”你”之间,还缺一个字,那个字,定然写在她花掉的那张钱上。那个字是什么?

她想起来了。她哭了。药店里的小姑娘,曾经把那个字念给她听,她念的是,”爱”。可是,她以为是”唉”,以为只是一声叹息。

“唉”葬送了一段爱情。

(作者:汤小小)

这是一个如野菊花一样清新浪漫的爱情故事,然而,当我看到男人的真实面目时,才惊觉,这个女人多么让人敬佩,这段爱情并不只有浪漫。

一个音箱,一个话筒,男人在城市的小广场上忘情地歌唱,她挤在围观的人群里,一脸微笑地看着他。那笑,清新如雨后阳光,在看惯了冷漠和同情的他的心头播下了一粒温暖的种子。

演唱结束时,人群散去,他忙着收拾东西。她走到他身边,问,需要帮忙吗?他拒绝了她的善意。

此后,他依然在这个小广场上唱歌,而她,依然挤在人群里朝他微笑。一天,两天,三天,她每天准时来报到,衣服也越穿越漂亮。

似乎为了撮合他们,这个城市下了有史以来最长时间的雨,整整二十八天。大雨阻拦了他离开的脚步,也给了他们充足的时间来恋爱。

百无聊赖的雨夜,她拨通了他的电话,也拨通了一段奇妙的爱情之旅。他们煲电话的时间,从十几分钟到二十几分钟,最后,聊上一个小时依然意犹未尽。

电话里聊不完的话,就留在见面时聊。他们并肩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水一点点地落下来,在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窝,就像他们此刻欢愉跳跃的心。

二十八天,足以让两颗陌生的心一点点靠近,近得没有罅隙,毫无隔阂。但是,他没有牵她的手,连碰一下都没有。这让她有些怅然若失。

最后一个雨天,得知她生病住院,他心急如焚,问遍她所有同事,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哪里。他冒着雨,转遍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医院。

在一家医院的三楼,他终于找到她。此时的他,浑身湿透,早已成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她的心忽然就疼了,紧紧地抱住他,不愿放手。而他,看到她面色苍白瘦弱不堪,连生病也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上医院,他终于说出了一直想说却不敢说的话,他说:不要上班了,跟我去流浪吧。

只这一句,她便流着泪笑了,随即辞掉工作,陪着他四处流浪。

流浪的生活有多么艰难,却是她这个靠打工为生的女孩没有想到的。车子走在泥泞的道路上熄火了,她只能下来推,掌握不好力度,常常把车子推得翻过来,摔得两人一身泥水;天已经黑了,他们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又急又怕。

每到一个地方,他们找好位置,他唱歌,她在一边看着。钱赚得多了,他们会很开心,但也有不愉快被羞辱的时候。无论怎样,他们用唱歌的钱养活自己,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

这一流浪就是十一年。十一年里,她陪着他走了大大小小七百多个城市,她为他生了一儿一女,为他筑起一个完整幸福的家。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拉着妻子的手逛过一次街,从来没有抱着孩子去坐过过山车。他想给妻子一份永生难忘的惊喜,给孩子树立坚强不息的榜样,他登上泰山之巅,在那里,和妻子并肩看日出。

7000级台阶,他花了整整11个小时的时间,汗水将衣服全部浸透。他却舍不得让她陪着自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上,她是坐着索道上去的。

每段爱情都不可能只有浪漫,他们也需要面对世俗的纷扰。她的父母并不同意女儿找他做终身伴侣,他们就不停地往家里寄钱寄礼物,电话打给亲戚朋友。她所有的亲戚都被他的真诚和乐观感染,最终,父母也喜欢上了这个懂事的女婿。

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开心的是可以自由歌唱,最幸福的则是推开家门,看到娇妻爱子向他奔来。是她,陪着他做开心的事,然后又把幸福捧到他面前。

这尘世中,有哪一段爱情,如他们这般纯净纯粹不沾世俗之气?他们因此走进了央视的《向幸福出发》栏目,而我,也有幸一睹他们的芳容。

她是一个健康美丽的女子,而他是一个高位截瘫、没有双腿的流浪歌手。

他拄着两个方形的小木盒子,一步一步挪到舞台中央,姿势是如此难看() ,整个人是如此矮小。

我以为,万众瞩目之下,她的脸上多少会有一些尴尬,却只看到她一脸微笑,双眼含情地看着丈夫,仿佛他是舞台上最耀眼的明星。

我被她从容的笑容震撼,而更震撼的却是,她跑到舞台中央,当着千万观众的面,蹲下身,和丈夫紧紧地抱在一起,动作有些不雅,她却是那么娴熟,没有丝毫的难为情。

或许,真正发自内心的爱,是可以将世俗的一切抛开,任你疑惑嘲笑,我自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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