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他的心却又深深爱着他

　　【有故事的人：佳佳 女 19岁 学生】

　　爱会痛，难道就不爱了吗?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一句话，她说“不爱一个人就会很省心，因为你不会在乎他的喜怒哀乐”。我相信会有很多人这样想，因为这世界上为爱受伤的人太多了。

　　爱会让人奋不顾身，会让人疯狂，自然也会让人痛，但因为这样就不爱了吗?

　　因为怕痛而不去爱，和因噎废食有区别吗?

　　只因那时年纪小——能同时和四个人谈恋爱;

　　只要我不花钱就行;

　　散了也没关系。

　　可以这么说，我现在的所有生活，都是向东造就的。我认识他的时候，只有十七岁，那时候我上高一，在一次聚会上，同学带他来了。对于我来说，他的外形绝对属于秀色可餐的系列——高高瘦瘦，典型的斯文人。他爱说话、爱笑，和聚会上所有的人都打招呼，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像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他很懂得说话的艺术，被他称赞着，真的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天，他要我的电话号码，但我拒绝了。虽然他表现得很稳重，但他毕竟比我小几个月，我不喜欢小男生。可是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到了我的手机号，天天给我发短信。女孩子的虚荣心是很要命的，第一天我能抵挡住这种诱惑，但时间长了，我经不住他糖衣炮弹的攻击，答应做他女朋友了。

　　反正就是玩玩儿，我也不会损失什么。况且，他真的很会照顾人。给我的水果都是削好皮的;坐公交车时怕别人挤到我，总是伸开双臂护住我，就像老母鸡照顾小鸡一样，让人特有安全感;无论多贵的东西，只要我说喜欢，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买了。特别是——他几乎天天到学校门口等我，不是送东西就是请我吃饭，他高高帅帅地往那儿一站，我简直太有面子了。虽然我还是不喜欢他，但既会哄人开心又舍得给我花钱的男朋友，先将就着吧。

　　和向东谈恋爱那阵，我的感情生活可真是够混乱的。先是在网吧有一个陌生的男孩儿加我为好友，我看他长得还算顺眼，就交往了几天。不久，同学的哥哥向我展开了攻势，我抹不开面子，也答应了，不过那家伙太抠，很快我就跟他分手了。最让我感动的是我的同学小贾，为了讨我欢心，苦练我喜欢的《橘子香水》，在这样的诚意下，我的防线再次崩溃，也成了他的女友。

　　我就这样周旋在这些人之间。我那时的原则就是只要不吃亏，不让我花钱就行，至于说最后怎么收场，则不在我的考虑之列。虽然有时候我也感觉对不起向东，但就是不喜欢他，我有什么办法呢?有一阵子，他的一个哥们儿想挖他墙脚，不仅向我表白，还带我去KTV唱歌。要不是那家伙长得太丑，估计我早就甩了向东做他女朋友了。

　　为了避免穿帮，那阵子我同时有几个电话号码，用来应付不同的男生，但向东还是知道了。摊牌那天，他带我去唱歌。他脸色铁青地问我：“为什么有人在QQ上叫你老婆?”

　　虽然这是他第一次发火，但我仍旧握着麦克风唱歌，并不害怕。因为不在乎所以不怕失去，应该是这个心理吧。我无所谓地回答道：“都是闹着玩儿的。”他显然是不相信，但我也不想解释。他又问我为什么同时还在和别人谈恋爱，我就说都已经分手了。那天的气氛很不愉快，直到我们离开KTV，他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

　　他还是很有绅士风度地送我到地铁站。我看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他有什么话要说。他叹了口气，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足足两分钟，才说“没事”。现在想，当时他也许在等我的忏悔，但我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更受伤了。第二天我给他打电话时发现他的号码已经被注销，向东就这样在我的世界中消失了。

　　算了，只不过是又散了一个，没关系。

　　欠了情总是要还的——对我越好，我越不把他放在眼里;

　　对我不好了吧，我反而上赶着，还稀里糊涂地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热恋中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爱与痛总是相伴的吧?

　　半年之后的一个晚上，我上网时突然发现向东的头像亮了。半年里，这是第一次。他主动跟我打招呼，用他一贯的甜蜜语气说想我了，想和我重新开始。和向东分手后，我没有再谈过恋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他的愧疚。既然都是单身，那就谈吧。

　　转天他就到学校找我了。相比之前的殷勤，这次他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我有一种被怠慢的感觉。第二次见面时，为了让他有危机感，我故意给他看我手机里存的一个男生的照片，说：“帅吧，我们刚散。”我本想让他哄哄我，但没想到他甩开我的手，转身就走了。晚上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我只好到他的学校当面向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想着他转身离开的动作，我觉得自己似乎喜欢上他了 ——太男人了。

　　喜欢上他之后，对于我来说，恋爱不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他再也不肯为我花一分钱，出去吃饭、坐车、两人买东西，都是我花钱，而他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当。既然喜欢上他，我也认了，但我不去找他，他绝对不会来找我;我不主动给他打电话，他能一连几天都不跟我联系。我也试过赌气不找他，但又想他想得心痛。人就是这样，他对你好的时候吧，你不放在心上;对你不好了，反而上赶着。我太怕失去他了，所以当他提出要我和他一起住时，我鬼迷心窍地答应了。17岁，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第二天，我们各自回学校上课，他甚至都没有送我。

　　我原本以为这样做他会对我好一些，但他对我越来越冷淡。他天天跟朋友出去玩儿，根本不理我，后来他说没钱把手机卖了，我就更联系不上他了。我恳求他每天给我打个电话，我问他：“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他嘴里说着“不过分”，但仍旧以各种理由不给我打电话。有一次我忍不住在电话里哭了，他非但不安慰我，还挂断了电话。我又打过去，他冲我喊道： “等你不哭了再说……”如果在以前，我不会哭，但现在不同，因为我爱上他了。为什么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容易感觉到痛呢?

　　这样的生活快把我折磨疯了。在一次通话中，我威胁他说要分手，没想到他说：“这可是你说的，你愿意怎么就怎么吧。”当时我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解脱后的快乐，我终于又是自由的了。

　　我就这样没心没肺地过了一个月，不想他，也不难过。但是有一天，我走到学校门口，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刚认识时，他每天就是在这儿等我的，从今以后，学校门口再也没有他的影子了，这多可怕!我在瞬间泪流满面，所有看似坚强的伪装也在瞬间崩溃。我逃课去喝酒、学着向东的样子抽烟、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放声大哭，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况且，我把少女最珍贵的第一次都给了他，怎么能说完就完呢?

　　分开两个月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更爱他。熬不过思念的苦，我给向东打电话，骗他说怀了他的孩子。向东约我第二天12点见面。我想，见到他时，就算是哀求，我也要求他回到我身边。爱一个人虽然很痛苦，但我也不能因为怕痛就不爱了。

　　我早到了一个小时，但一直等到下午3点他都没有出现。我失魂落魄地走到站牌处，但目光却始终聚集在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地方。好几辆回家的车在我身边停留我都没有上去，我只愿停留在过去和他相处的分分秒秒。

　　不管我是不是愿意，向东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既然他不想，我也不愿意再去纠缠，我甚至想，他这次回来找我就是来报复的。

　　这是我第一次想好好谈一场恋爱，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哭了一整夜后，决定再也不想他了，因为每次想起他，我的心都像针扎一般疼。如果不曾爱过他，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吧?

　　遇到替代品——见面，源于他有个特定的表情和向东相像;

　　他越冷淡，我越想和他交往，就喜欢他那种让人无法接近的感觉，特有挑战性。

　　那些日子我像换了个人一样，见谁跟谁发火。特别无聊时，就用上网打发时间。我发现QQ上有一个人，大概是我某次聊天时加的好友，只要我上网时，他就一定在线。暑假里的一天，我上网时发现平日的好友都不在，我很是沮丧。看到他的头像还亮着，我盯着看了好久，没头没脑地问他：“你想看我的照片吗?”他很快就回复了，警惕地问我：“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反正他也不认识我，我索性就再随心所欲一把。我敲着键盘，打出了一行字：“我就是难受，闲得无聊没事儿干。”我发了张照片给他，他也发了一张给我。他那张照片照得实在不敢恭维，我一时没了和他继续聊天的兴致。

　　他问我怎么了，我也不理他。大约十五分钟后，他又发了张照片。这次，我看得全身的血都往上涌——他严肃起来的样子，简直就是向东的翻版。他再次问我为什么难受，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把我和向东的事一股脑全交代了。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太久了，平时不能和朋友说，因为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被抛弃的怨妇;我也不能和父母说，若是他们知道了这些事，非把我撕碎了不可。

　　他话不多，甚至没怎么安慰我。倒是我，一点也不顾女孩子的矜持要约他出来见面。互相留了手机号，他说他已经工作了，歇班的时候才能见面。他叫许扬，但在存储他的电话号码时，我差点把他的名字写成了向东。

　　一个周末的早晨，八点多，我还在睡懒觉就接到了许扬的电话，他用一种不容抗拒的语气让我去他家找他。想到他和向东相像的那个表情，我顾不得计较他的语气，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匆匆洗漱完毕就出门了。

　　在他家门口见到他时，我有些失望。虽然他一米八几的个子，人很瘦很精神，但一点也不像向东。不过，那张照片上，他严肃时的表情，真是跟向东一模一样。他也不和我寒暄，直接带我进他的房间。他的房间很整齐，衣服整齐地挂了一排，凑近了还能闻到香味，一看就是个喜欢干净的人，这在男孩子中算是珍稀品种了。他随手拿了一件T恤，到另一个房间换上，又从抽屉里拿了不知道多少张一百元的钞票，示意我跟他出去。

　　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塘沽。我忍不住问：“去塘沽干嘛?”他说：“我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的语气软下来了，用商量的语气说：“那么远，我回家得几点了啊?”他的回答依旧简短，他说：“你不满意就走。”也许那时候我还在痴迷于他严肃起来的样子，就跟着他上车了。在临上轻轨前，我又唠叨说太远了，他头都不回地说：“不满意你依旧可以走。”

　　我就跟这个冷冰冰的人到了塘沽。下车之后，他也不告诉我去哪儿，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起初我就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后来怕跟丢了，干脆挽着他的胳膊。不过，那天的活动我相当满意，他居然带我去喂鸽子。那些可爱的小东西一点也不怕人，落在我的手上、肩膀上、头上。他拿着相机，不时按下快门。

　　我们在树荫下乘凉时，有个卖玫瑰花的小男孩让他给我买花，他不肯承认是在和我谈恋爱。我歪着头看着他，问：“不是谈恋爱你带我出来干什么?”他没有回答，又恢复了冷漠。我笑了，和向东分手之后，我很少这么笑。其实，他这个人长得并不差，而且，这种让人无法接近的感觉，我喜欢。

　　他送我回家时，说话的语气已经相当温柔了。

　　认真、但过火地爱一场——打掉他的孩子时，我特害怕，自己弄出了个小生命，却又要毁灭他，这太残忍了;

　　那阵玩儿得有点过火，父亲都无奈了。

　　第二天我再去他家找他时，他就提出要出去一起住一宿。第二次见面就提这样的要求，我当然不答应，但看他不高兴，我又心软了。可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爱上了他，而他却变成第二个向东，那我该怎么办呢?

　　在一起之后的那个早晨，许扬送我回家。他发誓说会好好对我，我点点头，心里却没底。不过他的举动让我慢慢放心了。我在学校里很少吃水果。有一天许扬在校门口一直等到我下晚自习，给了我三个饭盒。我拿回宿舍打开一看，眼泪差点流下来——其中一个饭盒里放着削好的苹果，都是去皮的;第二个饭盒里是提子，他已经把核都剜出来了;第三个饭盒里是我最爱吃的草莓，不仅给切成了小块，上面还有一层蜂蜜。看着同宿舍姐妹们羡慕的表情，我这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他虽然没有向东的甜言蜜语，但他会逛遍滨江道，为我寻找一条裙子;在我生日时，他送给我的鲜花让所有女孩儿都眼馋。

　　他和父母的关系本来就不好，再加上他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2008年的春节刚刚过去，他就和我商量，想和我一起在外面租房子住。虽然快高考了，但我看到课本就头疼，搬出来也好。因为我是寄宿生，平时父母不管我，学校那边，只要撒谎说回家了就能搞定。

　　他那阵工资不高，为了省钱，我们在一个僻静处租了间屋子。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屋子叫什么，只记得在一个大铁门里有一幢两层的房子，上下各三户，共用卫生间和厨房。

　　许扬买了一箱方便面自己吃，他说这玩意儿对身体不好，我不能吃。我坚持要吃的时候，他会真的跟我生气。本来这样的日子挺好，但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许扬不敢告诉父母，就从他奶奶那儿借来钱，带我去医院做流产手术。躺在手术台上，我一直在哭。也许是害怕，也许是为孩子哭泣，自己弄出来的小生命，却又要毁灭他，这太残忍了!下午，许扬刚扶着我回到家，我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学校发现我既不在学校住也没有回家，说我再不回去就开除我……

　　不得已，我们退掉了租住的小屋，各回各家了。父亲实在接受不了我这一年的变化，自己在家时都偷偷地哭。我实在难以想象，如果他知道我怀孕的事会怎样，这一次，我确实玩儿得有些过火了。

　　今生绑在了一起——虽然总在争吵，但我们从来不曾厌倦彼此;

　　多大的坎我都能跨过去，但和他分手，这道坎我跨不过去;

　　我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但又怕结婚，因为我怕离婚。

　　父母不太赞成我和许扬在一起，他们希望我能找个条件更好的。在他们面前，我总是百般地夸奖许扬，但私下里，我还是有些担心的。一个向东已经够我受的了，这次我绝对不能再上赶着了，起码表面上不能那样。

　　其实许扬对我很好，只不过他的脾气不太好，而且特别怕我背叛他。刚跟他在一起那阵，他发现我手机里存着向东的照片，直接就把电话给摔了;有一天他上班时用手机登录我的QQ，发现有人在上面称我为老婆，就发疯似的给我打电话，那天我的手机是静音，我没听到，后来发现有一百多个未接来电;他受不了我跟别的男生发短信，删掉了我手机里所有男生的电话号码;每个月，他都会打出我的电话通讯记录，在那长长的单子上，看到陌生号码他会打过去，看对方是男是女;他总是问我会不会背叛他，还让我发毒誓……

　　其实，不发毒誓我也不会背叛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特别是我还有过他的孩子，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我过不去的坎，那就是跟他分手。虽然我曾经把他当作向东的替代品，但现在我爱的只是他;虽然我们经常吵架，但人们不是都说，常吵架的夫妻吵不散吗?况且，吵架让我们更明白彼此的想法，让我们的生活总是新鲜的。我们也讨论过结婚的问题，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以后必须嫁给我。我这么下本，不能帮别人养老婆。”我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心里却乐滋滋的。

　　我确实想跟他结婚，但又害怕。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家里到处都是摔碎的碗和盘子，爸妈冷战起来，能连续半年不说一句话。如果我和许扬也走到那一步，该怎么办?离婚吗?不行，离开他，我活不下去。

　　不结婚，就不会离婚。但是不结婚，怎么会有家呢?

　　有点混乱了，不过我现在弄得最清楚的问题就是，我俩这辈子肯定是绑在一块儿了。

　　说实话，爱一个人真累，有时候还很痛，但如果一个人连痛都没有了，那他也就感觉不到快乐了。

　　我和许扬这样，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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