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的妻子 我要照顾你

（图文无关）

在讲话的时候，今年已经63岁的郭明发显得义无反顾。

　　“我会照顾妻子一辈子的，她受的苦太多了。”言语之间很坚定，他自称命苦，但随即又说自己幸运。

　　郭明发的妻子林秀香在13年前意外走失，从此家不成家。

　　13年间，他四处寻找妻子，却始终毫无头绪。妻子走失几年以后，郭明发在朋友的撮合之下与一名江西女子同居，并合开了一间馒头铺子。失踪了13年的妻子却在今年3月13日意外出现在馒头铺子外，此时她已沦为乞丐，正打算从这个馒头铺子讨点吃的。妻子回来了—— 郭明发的义无反顾，让那名江西女子和他们的馒头铺子都显得无所适从。

　　“旧人”回家，“新人”离去

　　郭明发13年后偶遇妻子林秀香的传闻，已经在乡邻之间广传。据当地一名姓宋的村民说，直到现在，依然有村民围着馒头店问长问短，一声声地感叹着：“真是个奇迹啊!”

　　不过，现在的馒头店已然冷清，因为郭明发已经离开了这里。馒头店在浙江省乐清市曙光村中心路，没有招牌，只是一间平房，里面住人，外面搭铺子。郭明发并不是曙光村人，他的家乡在温州市洞头县东屏镇半屏村。十几年前，他为了治好林秀香“胡言乱语”的毛病到曙光村打工，林秀香却在从家到曙光村的路上失踪。为了方便寻找妻子，郭明发就在曙光村生活了下去，以后又遇到了姓陈的江西女子，两人一起生活了将近8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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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28日，记者联系到郭明发本人的时候，他正在乐清市第三人民医院照顾妻子。“你妻子和陈女士，你怎么安排?”记者问。“我要照顾我妻子一辈子，所以一直在医院里。她(指陈女士)那边我没时间去了，馒头店我做不了了，我让她再找个人帮忙。”郭明发回答。

　　可是，郭明发与陈女士的关系，在郭明发的朋友——赵立中的口中却是另外一个说法，他称陈女士为“现在的老婆”：“都13年了，他老婆突然找到了。郭明发要照顾老婆，他‘现在的老婆’有点不高兴。本来馒头店赚到的钱是给郭明发和‘现在的老婆’自己花的，现在郭明发能拿这个钱给以前的老婆看病?不大可能吧……过了几天，他‘现在的老婆’说要分，郭明发说‘分就分’。他还是打算要以前那个老婆的。”赵立中还告诉记者，郭明发可能在林秀香娘家人那里受到了一些压力：“他老婆的哥哥姐姐让他好好看着妹妹，他们说林秀香这么多年在外面吃苦，都是因为郭明发没看好她。”

　　“你对陈女士有感情吗?”记者问郭明发。“感情?有又怎样?现在没办法了。”郭明发脱口而出，他有些激动地表示，“陈女士很善良。她对我太好了，几年来把我照顾得非常周全，她说等赚了钱后，愿意一起去找我妻子。我老婆回来的那天，她立即放下生意，打水帮我老婆洗脸，陪她吃饱饭后，领她到浴室洗澡，还把自己最好的衣服拿出来给她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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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陈女士的态度究竟如何，难以捉摸。在记者几天的采访中，一直都没能联系上陈女士。她从未向媒体透露过自己的名字，似乎在故意躲避。只有当地几名知情人向记者透露了一些信息：“她应该是个善良的人。她说过，自己和郭明发怎么也是朋友一场，他们夫妻团圆，她也很高兴。她还说过，如果以后还是能和郭明发一起开馒头铺子的话，她会把林秀香看作自己的姐姐，不会让她受委屈。林秀香刚回来那几天，她看起来还挺高兴。她对外人说：‘郭明发真不容易，每天都想着妻子，干活都走神。现在妻子回来了，他也可以安心干活了。’”当地村民还告诉记者，因为近8年来郭明发一直在找林秀香，所以陈女士没有与他登记结婚，也没有生育，对外只称“是朋友”。而今，馒头铺子还开着。有人证实他早晨还在那个铺子买了馒头。但是陈女士现在是否“找了新的帮手”却无人知晓。

　　陈女士的“一起开店”的想法最终无法实现。当记者询问郭明发时，他表示：“是我自己要退出馒头铺子的。不是因为小陈不开心，而是我老婆受了13 年的苦，我有责任照顾她、弥补她。再说，带着我老婆在馒头铺子干活，可能会没人敢来吃，影响店里生意。前几天，我在馒头铺子旁租了房子，还叫我儿子来陪。但是她老是要出来乱走，吓走了不少人。所以我打算先给她在这里治病，治好了，我自己再出来做馒头生意，或者找点其他事情做。但是以后的生活肯定要以照顾老婆为主，我再也不能让她走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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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靠馒头铺子，郭明发每个月有百来元的收入，但现在没了。“现在我没收入，整天在医院。”对未来的生活，对给妻子看病，他有些力不从心，“我两个儿子也常常来这里，下个礼拜我让他们出去多找点活做，多挣点钱。”老家洞头县的亲戚朋友听说林秀香回来了，曾经凑了一千多元钱给郭明发，但是这些显然不够。“我妻子瘸了，还有精神病，要治很长时间。我听人说医院可以少收我一点钱，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郭明发说着，像是在喃喃自语。

　　家贫妻散，雪上加霜

　　郭明发与妻子相遇的那一瞬间，很是感人。3月13日清晨6点多，郭明发的馒头铺子正是一天中最忙的时候。等着买馒头的人群中，一个满身污垢，背着好几个破袋子的女乞丐疯疯癫癫地往前边挤，伸手讨馒头吃。郭明发随手拿起一个馒头，正准备把她打发走时，突然听到这个疯女人讲了一句家乡话，那熟悉的声音……郭明发睁大眼睛一看，眼前的乞丐就是他寻了13年的妻子。他立即跑出馒头店，一把将疯女人抱住。林秀香似乎也认出了郭明发，说了一声“是你!”便跟着郭明发进了馒头店。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围观者目瞪口呆。

　　回忆当时的情景，郭明发说：“我哭了，眼泪忍也忍不住。我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这样遇见她。我找了她13年了，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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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明发一直都过着贫苦的日子。赵立中自称与郭明发有40多年的交情，这40年里面，他从没看到郭明发的手头有宽裕的时候。“以前，他和林秀香在家做农活，一个月只能挣几十块钱。他父亲双目失明，都是我在照顾着。后来老人家死了，还是我跟另一个朋友每人掏了300块钱给办的丧事，他根本拿不出这个钱。为了挣钱，郭明发自己也想过很多办法，出门打杂工、在家捕鱼，都试过，可就是穷，没办法。”

　　郭明发说，林秀香是干活给累病的。“结婚以后，家里一直很困难。为了全家人能吃饱饭，我们夫妻俩整天扑在农田里。林秀香给我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儿子。生了小儿子以后，她身体很虚弱，一下子就病倒了。但是家里穷，没钱送她去医院，就请了个乡里的‘土医生’。医生用针在林秀香的额头乱扎，然后把针孔浸泡在米醋中……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我老婆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妻子的病一直不见好。1992年，郭明发去了乐清市曙光村打工。“因为我一直在那里打工，儿子又不懂事，我放心不下老婆，就隔一阵子把她带到曙光村。可是每次她都急着要回家。有时候，我走不开，只好买了船票让她一个人回去。第三次她一个人走的时候，就失踪了。之前，她也走丢过一次，好在走得不远，被我找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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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明发说，当年为了寻找妻子，几乎所有的亲友都出动了。“找了几个月，我们把她平时去过的地方、可能去的地方、曾经说过要去的地方统统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她的消息。我把所有的钱都用完了，只好回到曙光村打工，想赚点钱后，再出去寻她。我觉得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的娘家人。在他们面前，我头都抬不起来。”

　　13年来，郭明发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妻子。赵立中告诉记者：几年前，郭明发听人说，在福建省福鼎市街头看到一名妇女，她在大街上乱跳乱叫，长相有点像他妻子。他立即到那里找，到处分发妻子的照片，到当地派出所去问，但过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人，只好先回温州。没过多久，福鼎那边有人打电话来说“人找到了”，郭明发又马上赶了过去，可那个女人不是林秀香。“就是这样折腾，郭明发只要手上有一点钱，就出门找老婆，所以这么大岁数了，一点积蓄也没有。家里还是穷得叮当响。”赵立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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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年奔波，家不成家

　　躺在医院的林秀香已经残疾了，而13年颠沛流离的生活，也使她更加神智不清。郭明发说，妻子回来时，满身污垢，左脚跟磨得畸形，右脚上面还有一道20 多厘米长的伤疤。妻子说话东一句西一句，越来越没有头绪，生活也无法自理，如果没人看着，就会拖着脚跑到外面瞎逛。

　　聆听了几天，郭明发终于从妻子口中听出了一些东西：“她肯定被汽车撞过，后来被交警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她遇到了什么事，我还不知道。但是她常说‘医院里人好多，走来走去的’，还经常说到一个名字。我估计她后来又从医院里跑出来了。13 年，她可能已经走过了几个省，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郭明发显得有些黯然，“是谁撞伤她的?当时伤得怎么样?我都不可能知道了。我连她是在哪里出的事都弄不清楚。”

　　林秀香13年的生活让郭明发觉得不可想象，而郭明发和两个儿子过的这13 年却让赵立中觉得“家不成家”。郭明发在曙光村打工多年，村里人觉得他善良又能干，平时都很乐意帮助他。在 1998年的时候，一位好心的村民看到郭明发一个人生活非常辛苦，就把陈女士介绍给了郭明发。陈女士也在曙光村打工了很多年，单身。凡是知道陈女士的人都夸她能干，她和郭明发同居以后，就在曙光村中心路开了一间馒头店，生意还挺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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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明发的两个儿子，现在一个29岁，另一个已经31岁了。“郭明发一边做馒头，一边还要出去找老婆。两个儿子留在洞头县，没人照看。”赵立中说，“郭明发的大儿子整天在街上混，混到了几个小流氓朋友。后来，小流氓给了他几千块钱让他保管，钱来路不正，但他问都不问。结果没几天，他就糊里糊涂被抓了起来，还判了几年刑。后来，他谈了一个对象，没结婚就跟那个姑娘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家里太穷。现在总算结婚了，人也愿意回来，算是有个交代。小儿子也没读上几年书，老早就出门，去东北打工了。”

　　妻子回来以后，郭明发把两个儿子都叫了回来，但是相聚不满一个月，小儿子又不得不离开去打工挣钱。眼下，郭明发最担心的有两件事：“一个是老婆的病。她这样一辈子疯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另一件事情是小儿子的婚姻大事。我什么都没能留给他，家里穷，他这么大年纪了都结不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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