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爱早就被生活磨没了?
【开场白·个案】
我想好多例子应该说还是一次个案。总之是赶上了,比较没辙。但却不能以偏概全,把类似情形全都囊括进去。毕竟也有那种因为嫁给淳朴厚实的农村孩子反而因此得福的故事。农村孩子相对于城里孩子来说,优势以及竞争力都是相当明显的。与之相比,反倒是城里的娇滴小花儿们毫无竞争力,只要一比就容易败下阵来。谁让缺乏长劲儿和咬劲儿呢。但过日子却又是另一码事。
过日子最怕的,不是穷,而是极端。任何时候走了极端,都容易逼得人掉头就跑。这也是很多女明星梦碎豪门的原因。也是戴安娜始终没法真正融合于英国王室的原因。因为有太多不允许你商量、犹豫、甚至迟疑的约定俗成(更不要想去反对了),你既然嫁了进来,就必须按照我们的规矩走,无论这规矩的鞋子合不合适,你都必须把脚伸进去。愣挤也得伸。挤出泡来也必须得忍着,因为几百辈子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当我们死守着铁定的规矩,而完全忽略掉温暖的人性的时候,不要说那些一心维护某个姓氏的小村小落,就是那些“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豪门望族,还不是照样演出了一幕幕“孔雀东南飞”的现代剧集?家长的尊严,绝对要靠对晚辈的尊重而得来;亲情的维护,更没法辖制和强迫。
老家根本就没厕所,就是茅坑,里面都飘着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东西,周伟说,你不会不看吗?我怎么能不看?我都快成强迫症了。每次我去厕所,周伟都在外面拿手电筒帮我照着,我的两只手提着裤子,惊险极了。半夜回去睡觉,梦里都会梦见自己掉进粪坑里。跟周伟说,周伟就会笑,梦见掉粪坑,你那是要发财哩。每次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就想把他也头朝下丢进粪坑里——
受访者:童玲,女,35岁,已婚,大学毕业后与从农村出来的周伟相识,后来结婚生子。本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的事儿,但当他们结婚之后,才知道自己真正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周伟,而是他身后的那一大村子的人。周伟家是那种一个姓的人全部住在一起的村落,换言之,整个村子里的人若要论起来全都是远房亲戚,他们注重维护自己的姓氏,出生后的男孩子必须要入家谱,中间那个字也必须按照辈分走。然后每年几个大节日,出门在外的孩子必须回去祭祖之类。于是童玲和周伟之间的矛盾就更突出了,因为儿子已经上学了,但还必须得请假回去跟着周伟一起祭祖。每次都得耽误好几天的课,他们挣的所有钱,根本不够去填周伟家的窟窿。童玲觉得特无奈,老家人重男轻女,所以就连给孩子起名字的自由,也由不得他们……
童玲的:
我承认,我是被你上次那篇“嫁不嫁凤凰男”而吸引来的。看了那篇倾诉之后,我是真有话想要对那天的女孩子说。也可以说,她就像是我的昨天,而我的今天,其实正是她的未来。
每个人在结婚时,无论爱人身上会有多少不尽善尽美之处,我们也都愿意去面对和包容。那不是因为别的,那是因为爱情。可是这爱情,又能抵消多少烦恼呢?婚姻,毕竟是现实又现实的部分。我也是从年轻时过来的,也做过爱情梦。这也是我跟上次你写的那个女孩子很不同的地方,她对于那个男孩子的爱还不是十分确定,很犹豫,而我不是,我爱周伟,直到今天,我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有时我甚至自私地想,假如周伟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就好了。假如周伟是个孤儿就好了。请原谅我会有这么阴暗的念头,我跟你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你可以写也可以不写。但我必须要告诉你。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明白,我们结婚这9年间,他的家人究竟给我带来多大的困扰和压力。
我不是一个不善良的女人,我懂得人要尽孝,但凡事都应该有一个界限,难道不是吗?凡事都会过犹不及,我也是大学老师,我懂这些,甚至会跟我的学生讲各种道理。但学校里的道理,课堂里的道理,都不是生活里的道理。生活的道理,总是喜欢从各个角度去诠释,什么叫做无奈?
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共办了两次,老家一次,这边一次。周伟家还在老家那边给我们布置了新房,非让我们住满一个月再走。说是村里的规矩。你知道,当时我请不了这么多假,谁过蜜月不是出国玩?只有我们往山沟里跑。
周伟家还行,不像你上次写的那户人家那么惨,但也没法跟城里比。老家人的卫生,真的没法恭维,村里只要有红白喜事,办的就是那种好几天的流水席,村里很多人啃着黑指甲给我拿馒头,那些妇女蒸馒头的时候,把指甲缝里那些泥都搓进去了。我眼看着的。真的。我现在想起来都想吐呢。
老家人是真热情,可是没办法,毕竟我是在城里长大的,不是故意装清高,是真受不了。每次去,都是硬着头皮去的,到那儿就盼着回。老家的厕所也是问题。根本就没厕所,就是茅坑,里面都飘着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种东西,周伟说,你不会不看吗?我怎么能不看?我都快成强迫症了。每次我去厕所,周伟都在外面拿手电筒帮我照着,我的两只手提着裤子,惊险极了。半夜回去睡觉,梦里都会梦见自己掉进粪坑里。跟周伟说,周伟就会笑,梦见掉粪坑,你那是要发财哩。每次看到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就想把他也头朝下丢进粪坑里。
好在周伟还是一个挺讲究卫生的人。所以偶尔回老家几趟,虽然硬着头皮,我也就认了,至少回到城里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人。每次听到同事小姑娘说婆婆公公很难对付,我就会劝解她们,知足吧,好歹你们只需应对两个人,我可是要面对一大堆的叔公叔婆、姨公姨婆。老家的男人辈分都特别高,因为年轻人都出外了,所以村里基本都是老弱病残。
可是那些辈分大的人有的也不大,不过四十多岁,却仰仗着辈分大,每次都跟我动手动脚,有时我在屋子里睡,他们就旁若无人地进来拿东西,坐在床沿上唠嗑,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把被子捂得严严的,然后偷着在被子里打手机叫周伟来“救驾”。唉,说起来在他们家的那些日子,我真是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刚结婚那会儿,我就让我公婆生气了。应该是在老家住满一个月,最后是怀上孕再走。可是我不到十天就跑了,还是不告而别。让我公婆在村里丢了颜面。村里人说如果能在老宅子里怀上孩子会给父母增寿。而我们就没做到。
我和周伟的儿子是结婚一年半以后才有的。不是我们不想要,而是没钱生。因为我刚结婚,我公婆就找他儿子借走一大笔钱,用于盖房子。那钱是我存在周伟那里的,我妈妈给我的嫁妆。周伟居然就这么给挪用了。因为他已经没钱了,我们结婚的房子,是我家的,其他屋子里的摆设物件,都是周伟出的钱。他父母只出了老家办婚事的钱,八千块摆了几条的流水席。收的份子钱也都在父母那里,就这八千块,他父母不知念叨了多少遍,在他们看来,我跟周伟过的锦衣玉食,再给他们多少都是应该的。换言之,我这么多年苦命教课挣钱,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他们家就是个无底洞,多少钱扔进去都听不到个响。
每一年,我们给他们家花个万八千就像玩似的。可我和周伟才挣多少钱啊,每个月的房贷又是多少钱?我们现在买房子了,总不能总住在我妈的房子里。可他家只要一来电话,就是狮子大开口,什么谁家的小子又给父母盖房了。谁家的儿子帮兄弟办厂了之类。我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啊。
他们为什么完全不体谅在城里养一个孩子需要多少开销,老家人有老家人的虚荣,买牛崽儿猪仔儿,全都要诏告天下说是儿媳妇、儿子出钱买的。最可怕的是,儿子出生后,我连起名字的权利都没有。因为是男孩,所以必须进家谱,儿子的名字我都懒得说,天天上学被同学笑啊!
所以现在,我都麻木了。有时他说,老家又来电话了。我就回,有钱你就寄呗。还能让我说什么?只要能让我少去几趟,多花点钱我也乐意。
现在我最怕的就是过年,这些年自从嫁给周伟,我就没有一个春节是快乐的,所以假如哪天周伟说,过年我自己回家,你带着儿子在城里过吧,我真会给他磕头的。真的。至于爱情,我早就不想这回事了,我觉得我为了对周伟的爱情,这些年所付出和放弃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闪存现场
阿莱:我没听出你很后悔啊。
童玲:后悔,怎么不后悔?
阿莱:我怎么觉得如果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嫁给周伟呢?
童玲:嗨,我这不就是跟你抱怨抱怨嘛。我对周伟没意见,最主要是他们家。
阿莱:所以还是有爱情存在的,爱情并没磨没。你们其实挺幸福。
童玲:我们幸福吗?我觉得我都好久没跟周伟过那种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了。我一听到老家来电,我就头大。
阿莱:你选的这一款,其实就是你喜欢的。这就像有人买产品会选牌子,而有人买的就是产品本身。
童玲:那怎样才算是对产品后悔呢?
阿莱:当你想要退货的时候。
童玲:哈哈,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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