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带着女儿的单身之路
我叫赵弯弯,今年二十九岁,“单身!”
我在单身上打下引号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离婚了,离婚导致我重归了单身的行列。
在这个离婚率比失业率还高的神奇国度,这实在算不上一件很值得嘱目的事情,只是离婚总归是代表一种失败,尤其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年龄,于是我收获到的同情显然要比同龄未婚的女孩子要多得多。
如果说离婚算不上一件很大不了的事情,那么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年龄离婚了还要养活自己和八岁的儿子以及我亲爱的老娘,这实在不能不说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所以,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挤在下班高峰期的公交车上被各种气味人群夹杂包围时,我总会陷入一种短时间的思维脱轨状态,这种状态总能把我带入一个美好的瞬间,那个瞬间就是我高举着一张中国福利彩票蹲在电视机前,看着那一个又一个小球从那个小小的洞里滚落下来,每掉一颗下来,我便尖叫一声,直到我的尖叫响彻云霄,我居然中了五百万。
我的思维在这个时候开始了高速运转,我从兑奖纳税一路遥想到把儿子送入最顶级的贵族学校,住进带花园的小高层,给老娘请顶级的保健师,到请黑道大哥把那个混球男人直接堵在那个妖精床上直接吓得阳萎。我的心灵在这个时刻如同得到了圣母耶利亚的洗礼般通透明净舒畅。很不爽的是这种美好的臆想总是伴随着惯性的刹车和扩音器里机械的报站声噶然而止,我总是能迅速的回过神来然后从人群中奋力的挤向下车门,当我灰头土脸的踏上结实的大地上站稳时,公交车总是及时的喷出一股尾气然后扬长而去,我站在尾气中总有跟公交车同归于尽的悲状想法。
不管我多么的悲状,路在脚下,我最应该做的事是沿着脚下的路,平安的回家!今天是星期五,言言从学校回家了。可怜的孩子,才八岁,就被我无情的扔在了寄宿制学校。但言言很显然不这样认为,因为他亲爱的老妈我从送他进学校那一刻起,就毫不松懈的灌输同一种思想给他,这种思想就是,言言能上寄宿制学校是一件多么多么幸运的事情。
当然他不是很能够明白幸运是什么意思,于是我不辞辛劳的解释,幸运就是等同于言言早上睁开眼睛,妈妈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可乐薯条汉堡笑眯眯的站在言言的床边。言言不能理解什么幸运,但他很能理解妈妈端着可乐薯条汉堡这一场景的出现有多么多么难。于是绕到最后,我们之间的对话已经完全脱离了事物本身,言言欢天喜地的进了寄宿制学校。条件是我答应他每星期带他去吃一次麦当劳或KFC。
公交车站台离我住的家隔了一条巷子,巷子里早上是早餐一条街,夜里是夜宵一条街,总之这是一条很具有生活气息的街!巷子的入口处,是一个福利彩票的销售点,在这条巷子里,这家销售点的门面是最小的,人气却永远是最旺的。我一度认为这跟老板贴在钢窗下的那行标语有极大的关系,标语上书:五百万富翁的生产线。为此,我也曾经奋力的多次挤上了这条生产线上,可惜,我永远都是个废品。我也很怀疑,这条五百万富翁的生产线是否出过合格品。只是但凡人嘛,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自己最有可能是会成为那个合格品。于是,福利彩票销售点的老板乐得笑掉了大牙!
我狠狠心大踏步的走过了销售点,路过菜摊时,卖菜的周阿姨热情的跟我打招呼,“靓女,不带点青菜回去,你小孩今天应该回家了吧!”我愣了愣才回过神来,靓女?这就是广东特色。只要是个女人,上至七十岁的奶奶下至三岁的孩童,统一称呼为靓女。想起刚来广东时,乐得喜滋滋的回家照了半天镜子,以为终于遇见了能够读懂我这朦胧美的伯乐。直至我某一日出门,那地摊边的大娘拉着一位老阿姨的手说,靓女啊,你的手长得很真漂亮,戴上我这手套就更漂亮了。我当场恨不得吐血三升!
倒,我真嗦,说到哪了,噢,对,买菜。回过神来的我冲着周阿姨笑了笑说,“阿姨,给我来把小白菜吧!再来一个红萝卜!”言言这臭小子,打小就跟青菜有仇,为了改掉他这个坏习惯,只要他回家,我就让老妈煮上餐桌的菜,清一色的青菜,不吃可以,饿着!倔了几次,见我如此执着,臭小子终于投了降,委委屈屈的端着碗吃饭!“你家那小孩长得很真招人疼啊,怎么总不见他爸爸呢?”周阿姨一边麻利的帮我称菜,收钱,一边还不忘打听八卦。
单身女人带一个八岁的娃娃,寻思起来,总是无比的耐人寻味。“哦,他在外地工作!”我四两拔千斤轻描淡写,傻子才会告诉她我男人跟着妖精跑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得成为她家饭桌上多长一段时间的话题中心啊!“靓女啊,你一个人带小孩很辛苦的,现在的男人啊,分开久了,唉……要把你家男人的钱抓在手里,抓住了钱他想变也不敢变!”我胡乱点点头接过她找给我的零钱,猜测她何故出此言,难道她也被人抛弃过?或者她女儿被人抛弃过。我阴暗的琢磨着也许她们过得比我更惨,这种想法一出我立马跟喝了三瓶红牛似的无比亢奋起来!
我拎着菜继续往前走,在水果摊上买了几斤苹果,出了巷子,是一条马路,穿过斑马线,我住的小区就到了。远远的,我就看见儿子正趴在大门的不锈钢栏杆上眼巴巴的望着外面的路,我清晰的捕捉到他望见我时眼神里闪现出的无以言表的惊喜。“妈妈,妈妈,我帮你开门!”言言开心的跳到开关处,按下按钮,大门啪一声开了!“妈妈,你买什么好吃的呀,又是红萝卜,我不喜欢不喜欢,我要吃香芋派!”言言看见我手里的蔬菜非常的不高兴。“我也想吃!”我挑挑眉也委屈的看着他,“那好啊,我们一起去,我去叫外婆!”这臭小子还当真了。
“言言,那咱们这次换你请怎么样?每次都是我请你!”“可是,妈妈,我没钱啊!”言言停下脚步,一副的无辜的样子。“那就等你赚钱了再请我吃吧,我今天请你吃青菜!”我收起笑容,严肃的看着他。“妈妈,你没钱对吗?你还没发工资对吧!好吧,等我长大了赚钱了,我天天请你吃香芋派!”他看着我严肃的样子,高涨的情绪慢慢的消停下来,看来我的家庭教育还不算很失败,至少,言言不是个蛮不讲理的孩子!“儿子,你那么小气赚钱就天天只请我吃香芋派?”我故意逗他。“那好吧,再加一杯可乐,可以了吧!”言言很不甘心的再加了一杯可乐,我翻翻白眼。“帮我拎包,在学校有没有捣蛋呀?”我把包挂到言言脖子上,“没有,不信你可以问刘老师!”他把我手里的青菜也抢过去,“今天我帮你拎,妈妈,我对你很好吧!”这臭小子!
“妈妈,我们刘老师说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饭!”电梯里,言言突然对我说,“请我吃饭?”我错愕的看着言言,心想这小子是不是搞混了,现在的老师个个都跟神似的,我这个家长都恨不得把他们给供起来。“对呀,今天刘老师送我上校车时,他说的呀!”言言对我的怀疑非常不满,嘴巴都嘟起来了。“老实交待,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坏事?”我皱着眉打量他,“没有没有,妈妈最坏了!”电梯门一开,言言挂着个大包,拎着青菜就冲出来了,那颤着尾音的委屈声音撞击得我有些隐隐的心酸。
“言言,生气啦?”我换上拖鞋关好防盗门,看着窝在沙发里胡乱按着电视遥控的儿子,“没—有!”他拖长了声音,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气了也好,今天我蒸鸡蛋羹,我跟外婆两个人吃!”我边说边往厨房走去,“我也要吃,我不生气了!”身后果不其然的传来言言的大喊。“妈!饭煮下去了吗?”厨房里,老妈正在淘着米。
“下班啦?言言的书包破了,你看缝一下还是买个新的,我看缝一下好了,刚刚去菜市场旁边那个超市随便看了看,一个书包少的都要五六十,贵死了,这城市里,什么都贵,想你小的时候,随便两块布缝起来就可以装书,现在的孩子讲究就是多!”我怀疑我妈天生就是个话唠,“妈,时代不一样了,记得蒸个鸡蛋羹啊,我去检查言言的作业!”
我赶紧闪出厨房,如果我没猜错,她接下来要说,离什么婚啊,林夏秋虽然不是个好男人,但好歹是个能赚钱的男人。“你呀,离什么婚,你看看现在,虽然孩子的学费他出了,可你一个单身女人带个孩子,以后怎么办哟,娘儿俩都是一个样,有那么多的讲究,什么爱呀爱的,我们那一辈子,父母一句话,锅碗瓢盆,吵也好闹也好,孩子生了,一辈子就好好过了……”我真不亏是我妈亲生的,知娘莫过儿呀,我捂着耳朵往儿子的卧室走去。
儿子的小床上凌乱的散着几本书,我叹了一口气,拖过儿子的书包。语文数学英语,一大堆的作业本,现在的孩子负担真重。我抽出语文作业本,满本子的鸡爪子乱爬,这小子,写的字怎么对得起那张可爱的脸哟?“林墨言,你给我进来!”我大吼。“干嘛啊?”言言慢吞吞的走进来,“过来!”我忍住想扁他的冲动,和颜悦色的冲他招手。
“儿子,你说你是不是长得很帅呀?”我把他拖到镜子前面,“是呀,妈妈,严舒丽也说我长得很帅!”好臭屁的小鬼。“严舒丽是谁?”我诧异的问他,“我前排的同学呀!”他往镜子前再凑了凑。我这才想起自己的重点,“臭小子,你现在把这些字读给我听一遍!”我把本子放到他眼前,他拿起本子,小声的念了起来,不出我所料的念了几个字就卡住了,“继续念!”“妈妈……”他捏着作业本,睁着无辜的眼眸楚楚可怜的望着我,装可怜是他的拿手戏,我在心里嘿嘿冷笑,小子,我才不上你的当。“吃晚饭之前,把这些字重新写一遍,标准是我能认得出来!”我把语文课本翻出来,放到书桌上,帮他打开台灯,言言苦着一张脸,坐到了书桌前。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胃有些隐隐的疼,于是往床上一躺,盖了点被子,望着天花板发愣。随手扯过儿子扔在床头的包,掏出手机,手机上显示时间日期为2011年11月16日18点43分,我看着这一串阿拉伯数字突然有一刹那的茫然和沮丧。又一年到头了,而我和林夏秋正式离婚已经整整八个月了。
认识我的朋友,都问我为什么离婚?大概是因为太突然了吧,就好象一个人一直活得很健康,突然之间却死掉了。这肯定会引起他人的猜测。我给出的官方解释是,个性不合。给熟知朋友和老娘的解释是,他跟着妖精跑了。但只有我和闺蜜加损友的程清知道,那个妖精是个男人,也就是说,我曾经的老公是个同性恋。
其实我在三年前就知道了,林夏秋那妖精找过我,希望我放他们一条活路。我望着他冷笑,我说,你他妈的,我放你活路谁给我活路啊。甩下这句话后,我就回了家,然后和林夏秋开始了彻底的分居生活。我常常在一个人的深夜,反复的问自己,赵弯弯啊赵弯弯,你取个什么破名呀,弯弯弯弯,老公什么时候变弯了都不知道。还等着妖精找上门,等着妖精来告诉你,你睡了多年的老公是个弯的。我想想,作为一个女人,我真是失败到了家。
闭着眼,有些迷迷糊糊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凤穿牡丹”的曲子,在这样暮色时分,有一种说不清的诡秘感。我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一直闪动的刘老师三个字,我象被打了激素一样从床上直挺挺的坐了起来。接电话前我特意清了清嗓子。“您好,刘老师!”我向上帝发誓,我念书的时候对老师都没有如此的点头哈腰过。
“你不用这么客气,请问我可以叫你弯弯吗?”电话那头一阵爽朗的笑声,笑得我简直心惊胆颤,林墨言这臭小子到底捅了多大的娄子。“刘老师,是不是我家言言又给您添麻烦了?”这我的第一反应。“不是的,言言表现得很不错,弯弯,晚上有空么,我请你吃个饭?”电话那头的刘老师仍然爽朗的笑。“呃,为什么呀?”平时反应还算机灵的我这下可真傻眼了。
“吃个饭不需要理由吧!不过多少会与言言有关嘛!”刘老师带着些许的严肃,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敢不答应么?“那这样吧,刘老师,我请你,你说地方吧,我过去!”我麻利的穿上鞋,心里盘算着今天的鸡蛋羹今天我是没份了。“我就在你家附近了,你下楼我差不多就到了!”敢情今天这饭是吃定了,我有些郁闷,在我猜不出这顿饭潜在的意义时。
飞速换了套衣服,梳好头发,往脸上擦了点润肤露,我抓起床上的包冲出房门。“妈,我要出去,不吃晚饭了。还有,林墨言,你等着我回来跟你算账!”甩上防盗门,不管身后老妈的大喊,“你去哪,哎呀,我饭都煮下去了,真是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电梯,真搞不明白这破电梯,明明一个人都没有,非要升到最顶层然后再一层一层的降下来。关上电梯,三面都是镜子,我左看右看,到处都是自己的样子,感觉挺慎得慌,那些看过的恐慌电影非常及时的出现在脑海里,我真担心我一个眨眼贞子就从镜子里爬出来了。TNND,没事在电梯间安这么多面镜子干嘛?这要是大半夜看完恐怖电影回家的还不被吓死呀!
出了电梯,穿过一楼大堂,一股冷风就迎面袭来,我不得不拉紧外衣。经过大门时,保安室里的年轻小保安正吃着热气腾腾的泡面,脸上是无比幸福满足的表情。我看着安静停在入口处的那辆本田,是刘老师的车?我迟疑的向车子靠近。“弯弯!”仿佛为了验证我的猜想,一个男人的脑袋突然就从车窗里伸了出来,我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靠,每个人都把自己当贞子啊!“刘老师,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一个瞬间我就换上了自认为最得体的微笑,我不去学变脸真是浪费了人才啊!“别这么客气了,来,上车吧!”刘老师很绅士了下了车帮我打开车门。
“喜欢吃什么?”发动车子,刘老师扭头问我。“刘老师,我请你,你决定好了!”我客气道。“弯弯,现在不是在学校,你不用这么客气,就叫我名字好了!”他将车驶入主车道,然后皱着眉对我说。“那怎么行,你是我儿子的老师嘛!”我干笑着,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喊我弯弯,我下意识的抱了抱双臂,我可怜的鸡皮疙瘩,这会又在手臂上集合了吧!
“弯弯,你再这样说我可生气了啊?”那张微微发福脸沉了下来,眉毛聚在一块就象山寨版的发福了的徐锦江,我暗自吸了一口凉气,但我仍然保持着微笑,心中忍不住想骂人,平时也没见着你多平易近人啊,想当初听说你刘老师教学经验丰富,为了进你那一班,我找你多少次也没见你跟我这样客气过,若不得程清那丫头,估计连你带班的教室门也摸不着。“那,我就叫你小刘老师了!”我甜甜的对他笑。“你呀,那就叫我小刘吧!今天就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东西好了!”他又爽朗的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也只好跟着他干笑。
他的确找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一个招牌上书XX情调的餐厅。我想起09年春节赵本山大叔领着鸭蛋念苏格兰调情那一幕。从进门那一刻起,我就眼尖的看着不下五对的情侣隐藏在各个角落你侬我侬着。如果不是看在他是我儿子老师的份上,我绝对夺门而出,吃饭对我来说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也是因此,我极少跟不熟的人吃饭,那样我会吃不下去。而今晚是饿定了。
服务生把我们领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幽幽的烛光一颤一颤的在玻璃杯里抖着,暧昧的灯光,打着蝴蝶结的服务生,发福版的徐锦江坐在我对面不时朝我笑,那横肉每抖一次我的心就跟着揪一次。
“弯弯啊,一直都想请你吃个饭,本来今天该让你带言言出来,考虑到他刚回家,肯定想看动画片了,所以,咱们吃吧!”他拿着精致的食谱,对着服务生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服务生就点头哈腰的走了。“刘老师,您太客气了!”隔着中间的长方形大桌子,我言不由衷的笑。“你看你,又叫我刘老师,让你叫我小刘也那么难,是不是我看起来很老了啊?”说话的同时,他还不忘用手摸摸头顶的头发。
“不是的不是的,上次开家长会时,我们这些家长还在私下里讨论说你长得可象徐锦江了。”这伪善马屁啊,拍得我真想掐死自己。“是吗?哈哈,弯弯你真是太会说话了。”那头发福版徐锦江笑得简直花枝乱颤,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大爷的,扯了半天没用的,我还是没弄懂这顿饭的意义。
点的餐送来了,“我帮你点了五分熟的牛排,这是这家店的招牌,你吃看看!”他拿起刀叉,麻利的切肉。我僵笑着看那还流着血丝的牛肉,心中忍不住咬牙切齿,带血的牛肉天啊是带血的牛肉,这辈子我最恨的就是肉不煮熟。“吃啊吃啊!牛肉很嫩,做得非常极其的地道,我常来吃,今天带你来分享下!”说话这功夫他就消灭了一大半的牛排。
我拿起刀,狠着心切了一小块,狠着心放进了嘴里,忍住想吐的冲动咽下去。“你一个人带个孩子不容易啊!”我千辛万苦跟牛肉斗争着,那头吃完的人喝着甜品,闲闲的开了口。“还好了!”我又咽下了一口牛肉,那活生生的血不停的从牛肉里渗出来,我把牛肉转了个方向,不着痕迹的推到最边上,然后端起了甜品。“哎,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印象特别深刻!”端着甜品的发福版的徐锦江眼神开始迷漓起来。我看着他那架式,一阵发懵。
对面的刘老师眼神迷漓陷入了沉思之中,我伸了伸已经僵直的双腿,心里算计着要怎么才能不得罪他又尽快可以脱身。“弯弯,一个人的日子,很辛苦吧,你家言言在学校你就不用担心了!”他换上了一种忧伤的面孔,这架式,明显就是随着音乐入了境。“关于我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对你印象却是非常的深刻,你没想到吧?”言外之意,这是意外的惊喜,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配合点表情,装出兴奋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好让他感觉被一个日理万机的老师留意到是一件多么荣幸的事情,而事实上我实在装不出来,刚才那几口带血的牛肉一下在我喉咙里徘徊着,我甚至不敢张嘴,只好抿着嘴装淑女笑。
“不过没关系啦,以后咱们多走动走动,就自然熟了,我是前些天听言言说,才知道你一个人带着他,弯弯,我应该早一点知道的……”“我……”一阵翻涌,我再也忍不住了,包都来不及拿,赶紧捂着嘴往餐厅外冲,我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错愕得措手不及的刘老师。冲到餐厅的拐角处,我“哇哇”的吐了个一干二净,吐得我肠子大概都打结了。旁边的走过的人避我避得远远的,隔着夜幕和闪烁的霓虹灯,我想路人的脸上肯定写满了鄙夷神情,他们心里肯定会想,这样的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醉死一个是一个。我要是吐死了呢,多冤枉啊,我该让言言在我墓碑上写明,我的妈妈被牛排给吐死的!
“弯弯,你怎么了怎么了?”腆着个小啤酒肚拎着个公文包和女包的刘老师终于追出来了。“给我一瓶水!”我捂着绞痛的肚子,本来就没吃东西,看着他迷茫的样子,想起那自作主张的牛排,我冷着声低吼道。“哦,哦,你等下!”他折回身。半晌,一瓶水出现在我面前,已经拧开了盖子。我赶紧灌了一口。“你没事吧!怎么就吐了呢?”他蹲下来,伸手拍我的背,我被他拍得差点想连血都呕出来,敢情拍的不是自己的背,这么下死力。
我赶紧摆手,“没事没事!”“没事怎么会吐,我带你上医院吧,检查一下去!”他又伸手拉我,我被他拽了起来。“真的没事,着凉了,肠胃不太好,不好意思,小刘老师,你送我回家吧,睡一觉就好了!”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真的是有气无力了。“真的没事吗?”他又伸手碰碰我的额头,我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没事,你送我回去吧!都怪我贪嘴,听你说好吃,就忍不住了!”真虚伪呀越虚伪,可是他是儿子的老师哎,林墨言,你这臭小子,等你长大了这帐得好好跟你算。
一路上,刘老师不断的嘘寒问暖,到最后,我俨然成了他不听话的老婆。“你瞧瞧你啊,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这样我上班怎么能安心!”“多穿点衣服,这么冷的天,你穿得太少了!”“胃不好平常多吃点易消化的食物!”“下次,我带你去喝粥!”事实上,我们却是第一次单独吃饭,我听着那聒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响着响,我真想找把苍蝇拍把它给拍死。
好不容易到了小区路口,停好车,我几乎是用飞快的速度打开车门。“刘老师,再见了!我先回家了!有空联系!”我抓着包,头也不回的往小区里冲。“弯弯,别走那么快,小心点,我回家了给你打电话!”背后的呐喊声,我心里简直是哇凉哇凉的,刘教师,你那高贵的双眼怎么就从万千家长里注意到我了呢?儿子啊儿子,你怎么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出卖你亲妈呢?
直到进入了电梯,我才感觉到胃里一阵抽空,这会倒不想吐了,只是全身象散了架一般,想起刚刚那活生生流淌着的血,我忍不住又干呕起来。好不容易撑到了家门口,按下门铃,我真想就地躺下来。
言言开的门,惨白的日光照着我惨白的脸。“妈妈,你怎么了?”言言被吓坏了尖叫起来。“怎么了怎么了!”厨房里传来一阵锅碗瓢盆的撞击声,我皱了皱眉,老妈已经风急火燎的跑出来了。一看到我,也惊叫起来,“弯弯啊,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打劫了吗?有没有受伤,人没事,破财消灾!啊!言言,快给你妈倒杯开水!”我忍不住翻白眼,“妈,你能不能有句好话呀,我是吐的!”我瘫坐沙发里,言言端了一杯开水递给我。
一杯热热的开水下了肚,感觉舒服了许多。看那眼前四只无担忧的眼睛,我咧嘴大笑,“没事啦,言言,妈,刚才是刘老师请我吃饭,牛排是五分熟的,我又不好意思说,胃不争气,瞧把你们吓的。没事啦,别忘了,我是天下无敌的!你们的幸福包在我身上,没事了!”四只眼骨碌碌的转,依旧是半信半疑的样子。鼻子有些酸酸的,我当然知道我倒下意味着什么咯。“言言,把你写的作业拿过来给妈妈检查一下,妈,你去熬点粥给我喝吧,我什么都没吃,饿死了!”我故意说得轻快。老妈起了身,嘴里不停的嘀咕着,我依稀可以听见她说,造孽啊,离什么婚啊,一个女人家……。我装着没听见。言言拿着作业本,乖乖的站在我面前,看我不说话,悄悄的背过身拿起沙发旁边的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
大概是怕被我骂,重写的字迹清晰了许多。我合上本子,和颜悦色的朝儿子笑笑,“言言,你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对吗?”言言有些不明所意,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不是告诉妈妈将来你长大也要当老师,教许多象你一样的小朋友么?”我继续诱导他。他又点点头。“那么,言言,你觉得,一个字写得很丑的老师,小朋友会喜欢吗?”他愣了愣,然后摇摇头。“关于写字的事情,妈妈以后不再说,但是你要记住,你是中国人,你学方块字,写方块字,如果连方块字都写不好,何以为人师表?”我表情很严厉,虽然我知道他听不太懂,但我要让他记住,妈妈对这件事情非常严肃,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言言捧着作业本乖乖的回了自己房间,我望着他小小的单薄的背影,想起刚才刘路凡的举动和说过的话。一种很无奈的情绪涌上心头,尽管我用了那么多年来筹备关于离婚后的生活。但临了现实,所遭遇的还是跟预料的差了许多,作为离婚女人所要面对远远不止生存这么简单。更多时候,我所要面对的,不是离婚本身带给我的尴尬,而是事实本身之外那些可以让人产生无限遐想的表象,人们都习惯于想像,表象的东西足以丰富人们的想像。
喝了几碗老妈煮的粥,胃才不再有一种抽空感了。放下碗,回了卧室,开了电脑。隐身登陆QQ,QQ上林夏秋的头像一如既往的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删除他。
“弯弯啊!”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房间,“呃?”我回头望了一眼老妈。“跟妈说实话,你真的没想过跟夏秋重新过到一块吗?”老妈坐在床头,问得很小心翼翼。我轻轻的坚决的摇头。老妈,我该怎么告诉你,那曾经被你引以为傲的女婿是个同性恋,我又该怎么告诉你同性恋是什么?“妈,看着言言写作业吧,我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不然明天该被我老大骂了!”我硬着心冷淡的说到。老妈张了张嘴,好一会,她终于还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门。
我继续看着QQ里那个灰色的头像,现在他和他那妖精生活到一块去了吧?他们敢光明正大的挽着手出现在亲朋面前吗?他们很甜蜜吗?我觉得我要是继续想下去,我今天就可以被抬进精神病院。
我在网上象个幽灵一样到处闲晃,在别人的故事里哭哭笑笑。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来,寂静的夜里,我微微惊跳,我拿过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刘老师三个字,我按了按发麻的头皮,按下接听键。“弯弯啊,你好点了没有?”他仍然爽朗的笑。“好多了,谢谢你啊,刘老师,你还没休息啊?”我带着几分礼貌几分疏离。“那就好,我刚回家,惦记着给你打个电话,周六上班吗?”他的语气带着关切。“是的,要上班!”我希望可以尽快结束这通电话。“哦,我还说带上言言和我家小彤去玩玩呢,那改周日吧!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洗澡,你早点睡好吧!”他挂了电话,靠,什么人啊!我“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用力的甩到床上,太阳穴隐隐作痛!
我去洗澡时,老妈和言言都已经睡下了。我看着蜷缩在老妈身边的儿子,那长长的睫毛,安静的睡颜,他睡得很香。老妈却被我惊醒了,嘟嘟囔囔的说,半夜三更了还不睡,我伸手帮她们掖掖了被子,轻轻关上门。
水温适度,均匀的洒落下来,我闭着眼睛。开始有泪水混着水珠往下淌。我为什么而哭泣?谁知道!
爬进温暖的被窝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了,定好了闹钟。我闭上眼睛,快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可越是这样,越是睡不着。没有拉严实的窗帘,有隐约的灯光洒落进来,清冷的折射到墙上,弄得整个房间都跟着清冷起来。我想起许多年前,我遇见林夏秋,也是这样清冷的夜晚,他朝我笑,洁白的牙齿,那笑象冬日里的一束阳光,暖得我只想倚在那,停下来!然后我就千方百计的弄到了他的资料,再后来,在他上班必经之路装偶遇,在他面前装小白兔,企图引起他的注意。
用程清的话说,赵弯弯,林夏秋就是那天上冷清的月亮,你观就好了,一定要摘下来小心后悔。果然是一语成谶,许多年后,我和林夏秋离婚了,程清又说,赵弯弯,林夏秋就是那挂在天上那清冷的月亮,丫都不是地球人,你伤心个屁啊伤心,有本事你造个楼梯爬上去继续倚着他。我靠了一声,这女人果然刻薄。
林夏秋从开始就不爱理我,其实到后来哪怕是跟我结婚了也不爱理我,但当年我很认同一句话,一个女孩子在年轻时一定要有一次不计后果的恋爱才算不枉此生。现在想来,说这句话的人大约就是没得善终,才忽悠那么多不懂事的小女孩步入她的后尘。忘了什么时候,反正有那么一天,林夏秋突然主动来找了我,他说,赵弯弯,我父母想见你。
我喜得辫子都快竖到天上去了,打了个电话给我乡下一直寡居的老娘,告诉她我可能要嫁人了,并且要嫁个将来在咱村绝对排第一帅,还很会赚钱的男人。老娘是个没有多少知识文化的典型的乡下女人,对于我的吹嘘,她半信半疑,直至林夏秋的父母跋山涉水上我家提亲。
我始终还是睡着了,梦里,天空很蓝,我很孤单的坐在一个山头上,看着天空。我又似乎又是一个魂魄,飞在高空中,茫然的寻找着什么?可是,到底在找什么?
我是被一阵催命般的电话铃声给吵醒的,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睁着刺痛的眼睛,看着屏幕上显示着“陆总”两个字,我立马清醒过来,出大事了?“陆总!” “小赵啊,还没睡吧,水南那单子不是你跟的吗?现在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尖锐,这表示她处在极度兴奋中。“陆总,目前客户还没明确表态,主要是价格的问题!”我闭着眼,敢情她以为每一个人都能够哪她一样夜夜笙歌到天明,还能数钱数到手抽筋。“哦,这样啊,你要抓紧,不要老是在这样的老问题上纠结,一旦被别的公司下手了,你哭都没地儿哭!”陆总的声音在一阵劲爆的DJ音乐中显得那么的微弱,我应了声好,那边“喀”便收了线。
我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手机的光线刺得我眼晴生疼,我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重新躺回床上,却了无睡意了。一米八的床,在这样的夜静时分,宽得好象找不着边的海。我又摸过手机,翻了半天,毫无愧意的按下程清的号码。
“谁呀?”响了半天电话才被接起,程清睡意浓浓的咕哝着。“我睡不着,清清!”我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的抱怨道。“靠!原来是你丫的,你睡不着关我啥事?”电话那边悉悉索索貌似在翻身。“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上次你通宵失眠,我还陪你买醉了!”我毫不留情的指控道。“我的大美人,你不会要我现在也赶到你家陪你一醉方休吧?”程清的声音清晰了些,看来已经被我折腾得醒过来了。“那倒不用,清清,我最近老梦见林夏秋,你说会不会是他对我心存愧疚?”我扯过抱枕垫到肩下。“去他大爷的,丫良心早就被狗叼走了,还会愧疚,还会愧疚那才见鬼了呢,赵弯弯同志,咱能争气点不,已经离婚了,人家不要你了,你还做春秋大梦呢。”我就知道程清这张嘴饶不了人,一顿抢白,我立马精神起来了。
“我说,程清同志,虽说你是个大龄剩女,嫁不嫁的也无所谓,但咱说话能文明点不?别动不动就靠靠靠的,我听着不要紧,这要刚好出现你一心仪的男人,你咋办?”我人生的乐趣之一就是程清贫嘴。
“得得得,别跟我提男人,老娘我不嫁,我要愿嫁的话,娶我的男人得从宝安十区排到十三区!”她不屑的回敬我。
“这话你老妈要是听见了,得捶死你,要不要下次我上你家时,替你美言几句。”
“你试试看,我会不会掐死你?”
“那好吧,明天周六,你请言言吃KFC吧。顺便实习一下奶妈是怎么炼成的。”
“哎哎哎,你这女人,能不能别每次都占我便宜?虽然说我现在赚得是比你多一点,长得是比你美一点,但也不代表你可以长期的剥削我呀。还有,你明天又准备去哪里鬼混?”
“鬼混你的头呀,我上次不跟你说过了,有个订单一直谈不下来,明天陆天琪召集公司几个主要负责人开个会,研究一下怎么整。亲爱的,我这个单子要是谈下来,姐姐我可以休息三个月了,可以赚一大笔呀,可以天天请你吃肯德基!”
“教你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赶紧的!”
“投怀送抱呀!”
“靠,就知道你嘴里没一句正经话,我倒是想投怀送抱,但主要负责人是位中年女士,美男计已经用过了,不顶用,一直不松口,NND,姐我真的头疼了!”我忍不住也爆脏话了。
“只要是个人,就一定有攻克的办法,任何人都有弱点!”程清沉吟了片刻不徐不急的对我说。
“还别说,这位女士我感觉就跟个完好的鸡蛋似的,我这只苍蝇找不着缝啊!”
“行了啊,你到梦中思索去,都快四点了,我要睡觉,我要睡觉!”程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后果断掐了我电话。
第二天顶着两只熊猫眼起床,在厕所门口跟老妈擦身,老妈倒退了一步,惊叫道,“弯弯,你生病啦,怎么脸色发青?”我白了老妈一眼,“妈,有你这么咒自己亲闺女的吗?我失眠!”老妈咕哝了一句什么往客厅走去,我无奈的耸耸肩。
“你今天又要值班啊?”老妈在客厅里大声问我。
“唔,是啊,有个会要开!”我含着牙膏应她。
“小林昨天打电话来说,今天想带言言出去玩!”老妈在传达这件事情时明显的语气虚弱了很多。
我三下两下吐了嘴里的牙膏,随便擦了一把脸,就往客厅冲去。
“你答应他了?”我问老妈。
“我让他问你自己,要说,言言好歹也是他儿子,学费也是他付的,你看就让他看看他呗!”老妈小心翼翼的劝说我。
“他不配有儿子!晚一点程清会来接言言,我会打电话给林夏秋!”我转身回房准备换衣服。
“你们俩个人啊!……”老妈又要开始念经了
我赶紧闪身进了房间,锁起房门。
去公司的途中,我趁着公交车没来的空隙,给林夏秋拔了个电话。“弯弯!”电话那头清淡的声音。弯你的头,我在心里破口大骂,嘴上却还是保持冷静,“今天程清带言言去动物园,你不用过来接他!”电话那头一阵“哗哗”声,然后就听见一个男人尖细的在叫,我的内裤呢?“那星期天我去接他!”林夏秋脸皮真是厚得很。“不用,陪你的爱人去,我现在很忙,后会无期!”我异常火大的挂了他电话,今天出门忘了看星座运势,怎么这么衰。
公交站台上,真是挤得人山人海,这神奇的国度果然是缺什么都不缺人。眼瞅着离会议时间越来越近,想起那令人无比蛋疼的订单,在这个艳阳高照的早晨,我立马涌上一股想毁了地球的冲动。
好不容易等来了公交车,我赶紧拼了老命的往上挤,奈何今天衰神附身,连车门边都没挨着,就被人群挤散了,望着厥起屁股冒着黑烟扬长远去的公交车,我气得大叫一声,去你大爷的。
“喂,小姐!”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扭过头才发现,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年轻男人正嫌恶的盯着我,靠,又是一个卖安利的,态度还这么差,今天的温度出奇的高,穿成这样,也不怕热死。“对不起,我不需要安利,不需要保险,更不需要找男朋友!”我也一脸嫌恶的回瞪他。
“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找男朋友,趁早找个尼姑庵,占个地,省得晚了挤不进去。”西服男子伸过头,恶狠狠的对我说。
“哟,大清早的,你是喝凉茶上火了,还是没挤上公交车找出气筒呢?怎么,讹上我了,要不要我借十块钱给你打的?”我淡淡的微笑,在这种情况,淡定才是王道。
“你,你,……”西装男一时语塞手指颤抖的指着我,“你刚刚踩到我的脚了!你没知觉啊?小姐,你穿的是高跟鞋,会出人命,你懂不懂?”“你确定是我,不是故意讹我?”我心虚了,刚刚倒退的时候的确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但想着他说话不饶人的样气就又上来了。
“不可理喻!”西装男冷冷的扔下四个字,准备转身就走。“慕凡!你怎么在这里?天啊,这么多人,真是臭死了!”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几乎冲过来挽住西装男的手臂。“是你说要在这里等的!”西装男不耐烦的对妖娆女吼了一声。
“狗男女!”我低声咀咒了一句,张望了一会,公交车还是没影没踪,再看看手机时间,只剩半个小时了,望着依旧人山人海的站台,我万分不情愿的往前面的转弯处挪去,那里是的士停靠区。
刚刚恶战过的西装男此刻正走到我前面,我寻思着是快步冲过去,还是放慢一点脚步,又一想,路又不是他家的,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这么想着,我便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挽着美女的当口,他肯定懒得理我。
“啧啧,走那么快,急着投胎吧?”凉凉的声音从我后脑勺扔过来,我回头,只见那西装男挽着妖娆美女,气定神闲的奚落我。“关你什么事?我就投胎了,怎么,你还不许啊?”还真没见过这么恶毒鸡肠小肚的男人,林夏秋虽然做得挺绝,但起码嘴上之快他没逞过,不想再跟西装男再纠结,于是我又加快了脚步。
的士停靠区内,见鬼的一辆出租车都没有,额滴神,老天爷,也不用这么毁我吧,我抚额哀叹。
“哎,穷人真是命苦,公交车挤不上,出租车又不是你家养的,啧啧,老天真是开眼!”那个冤魂不散的声音又飘了过来,我恶狠狠的转头,只见那西装男挽着妖娆美女往一辆敞篷的红色小车走去,那西装男还不忘回头冲我挤挤眼。我刚想对骂回去,一辆的士驶进停靠区,我赶紧咽下到嘴边的话快速冲过去。
关上车门那一刹,看看时间离会议只剩25分钟了,长嘘了一口气,我对司机报下目的地,特地说明赶时间开会,并强烈建议他走某某近路更节省时间,彻底将他想绕路的可能性降为零。
司机大哥脾气很好的附和我的建议,我合上双掌以示感谢上苍的慷慨,这是今天早上来唯一不堵我心的人。
出租车驶入深南大道时,我突然从出租车的后视镜发现,有一辆车一直出现在后视镜,多看了两眼,惊悚的发现,好像貌似似乎就是西装男上的那辆车,这一惊非同小可,我立马联想到绑架撕票,社会新闻里不老有开着车偷窃小孩贩卖妇女的新闻吗,我可是有儿子的人啊。想到这我颤抖着跟司机说,大哥,麻烦你还是走大道,我不赶时间了。司机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姐,你不是要开会吗?”对呀,这个月都迟到三次了,已经没有机会了。奶奶的,豁出去了,光天化日之下,看他敢怎么样?想到这,我又立刻悲壮的对司机说,“大哥,还是走近路吧!”司机非常好脾气的应我好,我内疚朝他笑了笑。
转头时,震惊的发现那车居然跟我的出租车平行了,那死西装男还阴险的朝我笑,我收回视线,咽了咽口水,“大哥,你有仇家吗?”“小姐,你要不要先上医院?”司机大哥好心的建议我。“不用,你看,那车一直跟着咱们,我肯定没有仇家!”我继续装死。司机大哥微微侧了侧头,很快便收回了视线,二秒钟后,他蓦的转过头,双眼一突,那情形可参见猫与老鼠中汤姆猫见着红唇细腰的猫小姐。“天,天啊,法拉利,法拉利!”司机大哥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法拉利?”我愣愣的接了一句,第一反应便是回头找铲铲队,要知道,这法拉利的铲铲队当年在天涯社区的杂谈版块可是出尽了风头的。“小姐,一看你就是对车不了解的,这车可是法拉利最新款的跑车,你看,那车身线条多么的流畅,要是能让我听一听那引擎的响声……”司机大哥就跟某些人谈到小姐般亢奋起来,我不得指着马路好心的提醒他,“大哥,看前方,看前方,别挤着人家了!”
说话的当口,西装男驾着据说法拉利最新款的坐骑以非常不屑的姿态从我们面前飘过去。我收回我的视线,这下算是安心了,能开法拉利跑车的人,肯定是个富二代,脑子烧坏了才会绑架我。“大哥,好好干呗,有钱了,你也买一辆,也潇洒一回!”我很是善解人意的安慰司机。“小姐,你知道那车要多少钱吗?”司机大哥一副悲愤得好象被我扇了一大耳刮子的表情。
“额~我真的不懂车,法拉利我倒是听过,很名贵的车呢,怎么着也得一百万吧?”诸如我这般没见过世面且一直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月薪以千计的人,一百万得是多少钱呀,这一百万买点什么不好,买这破车,我忍不住挑了挑眉。“你开玩笑呢,差不多只够四分之一,你说我一个开出租的,就算从拉客转行拉皮条,这辈子得卖出去多少个你这样的年轻姑娘才能凑得起这样一辆跑车,造孽啊!”司机大哥摇了摇头,打了打方向盘专心开起了车。
我呆愣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想司机大哥话虽不好听,却不无道理,买四百万跑车的人起码得有八百万的房子吧,有八百万的房子至少得有一千万的年收入才衬得起这面子,最底层的人想翻身成这样岂止是咸鱼变活鱼,那简直是走在路上被天上落下的陨石砸中没死还捡了个金矿,但我又想起,即使捡着了那不也是替我朝做嫁衣,到头来还是穷鬼一个!“到了,一共三十二,来,发票给您,收好了!”我赶紧从包包里掏钱,捏了发票,打开车门,然后看着出租车慢慢的启动。
看了看手机,才发现,离会议时间只剩五分钟了,我看了一下公司的方向,这五分钟的时间又要挑战我的短跑能力了。
上气不接下气的冲进公司,还剩一分钟,喘了几口大气,我从包包里拿出笔记本,步履齐整的向会议室走去。
总经理陆天琪女士此刻正坐在会议桌的最顶端,她看向我的眼神简直是炯炯有神,一点也找不出昨夜笙歌到凌晨的痕迹,我睡了半宿,早上起来还双眼发蒙,想来这总经理的位置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住,当下我从内心深处对她表示深深的折服。
“小赵,这点踩得不错,再差30秒今天大伙的午餐就该你买单了!”陆天琪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刚想接话,她神色一凛,“开会!”
我悻悻的挨着会议桌最侧边坐下,坐我旁边的小邱碰了碰我的手臂,在桌底下伸手指了指陆天琪的方向,摆了一副黯然的神色。我心一紧,大呼不妙,看来今天是撞枪口上了。果不其然,陆天棋拿起桌上的文件,“安经理,你先来说说水南集团的这个单子,进展如何?”
我转头看了看我的顶头上司,他与我对视了一眼,然后说,这单子全程都是小赵在跟,让她发表吧。我理了理思绪,将主要的存在的问题列了个一二三四,参会的几个同事也发表了无关痛痒的意见,陆天琪默了一小会,然后看着我,“小赵,你所强调的是你认为无法解决的客观问题,但在我看来,这不过你绕不出主观迷区的问题,这个单子,据我所知,在我们的竞争对手里,有人和水南负责人钱总走得特别近,小赵,为什么人家能做到的,你做不到?这才是你要思考的问题。我再强调一次,我只要结果!”
“小游,你们部门这次全力配合安经理部门,有任何问题,你们都可以直接跟我沟通。小郑,你们部门做好这次的预算。其他人各司其职,关于这个单子,这是最后一次会议,我希望下次开的是庆功晏。”陆天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感觉有冷汗顺着头发往下流。“下面我们讨论一下关于财务部门提到的报销问题!大家都什么意见的都坦诚的说出来,公司也好帮大家解决,大家才能安心的工作是吧!”
小邱佯装低头找东西,我听她轻轻的骂了句,“去你大爷的!”我的思绪还停在陆天琪那句恶狠狠的我只要结果上面,这单子要是拿不下来,是不是我就得滚蛋了,想到这里,我眼前立马就出现了一副画面,交不上房子按揭钱,揭不开锅,言言和老娘眼巴巴望着我。我打了个冷颤,凝起神看向陆天琪的方向。昏头昏脑的出了会议室,时针已经指向十一五十分了,我想着先回家还是继续研究一下水南的单子。“小赵,来一下!”安荣飞走到我办公桌前,敲了敲桌子。我按按发麻的头皮,看着安经理的背影。“弯弯,自求多福!”小邱冲我挤挤眼,小姑娘大学毕业两年,进公司还不到一个年头,在高压的职场里,还保留着几分真性情。
我敲了敲安荣飞的办公室门,里面传来一声沉稳的“请进!”我推门而进。“安经理!”我站到他办公桌前。“坐!”他指了指我身边的椅子,我看着面色沉静的他,默默的坐下来。“小赵,水南这单子,你有几分把握?”“其他人都打点好了,现在就剩这位关键人物,钱晓玲几次接触下来,感觉有点刀枪不入!”我老实的告诉安荣飞。
“这个单子签下来了,是长期的合作,你也别怪陆总说话犀利,搁置着,心都焦着呢?小赵,说起来,陆总也是很看重你的!”安荣飞语重心长。“安经理,我一定拿下来!”我握紧拳头。“有信心是好事,但你要走对方向,比如她本人刀枪不入,她的家人呢,你想过办法没有?”安荣飞笑吟吟的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我仰头看他,这便是找我谈话的目的吧。“据我所知,钱晓玲离异,有个八岁的女儿,前夫在某学校教书,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说过你儿子也在这个学校念书!”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言言学校的老师?“小赵,我能帮你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你自己处理好,时间不多了,陆总本来想换人,但我坚持你一定能拿得下来。”安荣飞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向办公桌里面走去,我站起来,“谢谢安经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公交车晃到半路时,我给程清打了个电话。“你那什么破会议,开到现在,我和言言还有阿姨都在香槟广场这呢,要不要过来?”程清的声音在一片喧哗中显得格外清咧。“好吧,我你们等我哈!”
香槟广场的KFC,隔着不宽的马路,我老远就看到长发披肩的程清坐在言言和老妈的对面,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言言笑处前仰后哈。我踩着高跟鞋,疲惫的向她们走去。
“哎,弯弯,你每回加班回来都让我觉得你从奴隶社会刚穿越过来的,能不能别这么苦大仇深,言言,给你妈喝口可乐让她回回神!”程清递给我一张纸巾,没好气的数落我。有时候我就不明白,上帝到底是怎么造人的,这么温婉的一张脸,怎么就搭配了这么一张利嘴呢。“言言,跟你说多少次,碳酸饮料不许喝太多!”我板着脸瞪了言言一眼,言言吐了吐舌头,看了看程清,小声叫了句,“小–姨!”“是我让他喝的,怎么地,一个星期就喝这么一次!”程清立马就拉过言言,摸着他的头,那架式仿佛她才是亲妈,我是那专虐儿童的后妈,老娘笑呵呵的看着程清,照她的话说,清清是真疼我们言言。
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端过言言的可乐,灌了一大口,辛辣的味道,我皱了皱眉,也不明白这味道有啥好喝的。“清清,你要帮我个忙!”“啥忙?难道你想我免费帮你设计?但你那公司跟我工作好像都不搭边!”她自说自话。“得了哈你,瞧你臭美的,知道你是个设计师好吧。我不跟你说过我那单子的事情吗?现在的内幕消息是,负责人钱晓玲,离异,前夫和女儿都在言言那学校,清清,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了,我要知道她的前夫和女儿!”我一口气说完,接过她手里的汉堡,狠狠的咬了一口,程清莞尔一笑,“就这点事,我还以为你要我去帮你勾丑男呢,包在我身上,谁让我舅舅是校长呢!”
程清掏出手机,开始找各路神仙,我松了一大口气,坐在程清旁边的言言眼巴巴的看着我手里的可乐,我又瞪了他一眼,“言言,要不,给你一杯橙汁吧?”他不说话也不点头只是看着我,瞪了十几秒,我投了降,“算你狠,臭小子,我去买!妈,你还想吃什么吗?”老娘连连摆手,“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在家吃饭!”我怕她在这KFC就要念起经来,赶紧起了身。
排了半天队,买了一杯可乐,一个大份的薯条,和几对烤翅回到座位时,程清比了一个OK的手势。我赶紧放下托盘,准备洗耳恭听。“言言学校,有三个男老师离异,其中俩个老师的小孩子都在该校念书,但只有一个老师的孩子是女儿。”程清故意卖着关子,“说重点!”我恨不得挠她一拳,“重点就是,这个老师就是刘路凡,你儿子的班主任!”程清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都什么世道?
“妈,你带言言去那边玩一会,我和清清有点事情要谈!”我转头对老妈说道,“他早就吵着要过去了!”老妈牵起言言向儿童游玩区走去。“弯弯,刘路凡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送言言去学校见过几次!”程清收起玩笑的姿态,略略担忧。我点点头,把他请我吃饭的事跟她学了一遍,“明天还要我带言言和他们一起去玩呢,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摊了摊双手。程清沉默了一会,“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想必他总不至于拒绝多个像我这样漂亮的电灯泡!”程清坏坏的笑了笑,我感激的冲她点点头!
星期天早天七点半不到,老妈就拼命的敲我的房门,我挣扎着爬起来,“妈,干嘛?”我闭着眼问她,“小林来了,在门外!”老妈低声对我说,我的睡意一下子就被惊到了九宵云外,林夏秋,你个混蛋,还真敢找到门来。
我三下五除二飞快的洗了脸,梳了头,换了衣服。客厅大门口,隔着网状的防盗门,林夏秋身着米色的衬衫,西裤,打着领带,头发上不知抹了多少发蜡,呈站立状,果然很有韩范。“弯弯!”他淡淡的跟我打了个招呼。“早啊,这天刮的是哪阵风,居然来看我来了!”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先让我进去吧!”他有些无奈的看着隔壁的方向。“对不起,我没空,待会我和言言还有程清要去公园,你呢,哪凉快哪呆着去!”我冷冷的转身。“弯弯,你信不信我会大声叫言言!”他走近防盗门一步,怒视着我。我回过头,笑了笑,“信,请便!”以我对他的了解,死要面子绝对是他林夏秋排第一位的死穴,果然,他张了张嘴,愣着不动了。
“弯弯!”老妈站在我身边,目光里饱含责备。“弯弯,我就看看他,然后就回去!”林夏秋低下姿态,带着隐隐的哀求,老妈也站在旁边帮腔,我吸了一口气,这算怎么回事?好像我那么可恶。
“妈妈!”言言站在客厅与卧室的走道中间,搓着惺忪的双眼,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一言不发的打开防盗门,然后走到儿子身边,帮他把松掉的睡衣扣子扣上。“爸爸!”言言这才发现站在老妈旁边的林夏秋,“儿子,想爸爸了没?”林夏秋朝他伸出手,言言抱住我的手臂,并不理会他爸爸,我看着林夏秋尴尬的伸着手,拍了拍言言的头,然后起身往房间走去。
隔了半个小时再出来,林夏秋已经走了,言言手里拿着个信封,“妈妈,爸爸说给我买文具!”他把信封递给我,我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叠钱,数了一下,竟有3000块,我将信封扔给老妈,“你的好女婿还挺大方的,这个月可以改善伙食了!”老妈接过钱,嘀咕了一句,“又不是别人给的,他也是给言言的,给了就拿呗!”
我怔了怔,仿佛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忍了又忍,一大早的,不想吵架。老妈总觉得我对林夏秋过份了,她怎么会知道,他欠我们母子多少?是钱就能解决的吗?他什么时候尽过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呢?
“妈妈,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以后就让爸爸不要来了,反正我也不那么想他!”言言晃了晃我的手,仰头望着我,我拖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言言,你为什么不想他,他总是你爸爸呢!”我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不知道啊,反正我就是不想他,我一直都妈妈住一起!”他纯净的双眸直视着我。我笑了笑,“赶紧去换衣服,今天刘老师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妈妈,吴老师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呢?”言言迟疑了一下才问我,我愣了一下,这小屁孩居然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言言为什么这么说呢?”“妈妈,我在电视里也看过,但是我不喜欢他做我的后爸,刘希童很不好相处呢?”言言说得很是头头是道。我有些惊住了,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回事,这么小就知道这么多了,也太早熟了。
“言言,你想太多了,就是单纯的玩一玩,吴老师说不定也和其他家长一起互动呢,快去换衣服吧!”我和言悦色的拍了拍他的头,他仿佛放下了心,高兴的叫着外婆跑进了房间。我坐在沙发上,有些失神,林夏秋,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恨你!
程清八点半准时到了我家,开门时,她佯装倒地,嘴里大叫着,“言言,快来扶你小姨,小姨带了好吃的来了!”言言欢快的从房间里跑出来,“小姨小姨,言言最爱你了,是不是带了我最喜欢的可乐,啊,没有啊,那我不要爱你那么多,哦耶,有薯片,我还是要爱你多一点!”程清看着我,“弯弯,你儿子的势利是跟你学的吧!”我摊摊手,“清清,我都有点弄不懂这零零后的孩子了!”
老妈给言言换了一套酷酷的牛仔装,戴了顶牛顶帽,看起来,简直是酷毕了。“好正太啊,言言,不行,小姨得赶紧生个女儿把你给定下来,省得给别人拐跑了!”程清抱住言言,狂亲了一遍额头。“小姨,帽子歪了,都弄歪了!”言言挣扎着,我爆笑,这俩人凑一块,就没个安静的时候。
九点时,刘路凡打我手机,说到楼下了。老妈嘱咐了几句,我和程清便牵着言言出了门。“弯弯,你也太随便了吧,牛仔裤,板鞋,还穿件卫衣!”程清扯着我的马尾毫不客气奚落我,我嗤笑,“你倒好,电灯泡居然穿着长裙,还踩高跟鞋,也不怕崴了脚。”“你懂什么呀,任何时候,女人都要让自己呈现最美好的一面,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见到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呢?”“这话是从微薄上复制下来的吧!”“我加过工了版权就是我的!”“你打扮得这么天仙,保管刘路凡待会压根忘了我是谁!”“没事,他敢追我?也要他扛得住!”程清邪恶的笑。
一路笑闹着,就到了大门口,刘路凡的车静静的停在大门口,他倚在车门边,我估摸着他原本是想摆个许文强的经典pose,结果那碘起的啤酒肚却深深的出卖了他,程清很不客气的笑出了声,转头悄声对我说,“弯弯,你应该穿个拖鞋出门的!”
“弯弯!”刘老师朝我们挥手。走近了,他才惊讶的叫起来,“哇,这美女是谁呢?”“刘老师,您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我们都见过好几次了!”程清娇笑着。“是吗?是吗?这么漂亮的美女,我怎么会忘记呢?”刘路凡摸着头一副努力回想的模样,我转头偷笑,果然见了美女就忘了我是谁。“我是言言的小姨,听说刘老师请他去玩,我一早就很崇拜您,您不仅有渊博知识,还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所以就厚着脸皮来了!刘老师,你家小美女呢?”程清朝呆立着的刘路凡晃了晃手,“希童,来,叫阿姨!”他打开车门,牵着一个绑了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下了车,小女孩戒备的看着我和程清,看向言言时也是一副管你是谁的表情。
“哟,果然是小美人坯子,来,告诉阿姨叫什么名字,阿姨有赏哦!”程清蹲到小女孩面前,小女孩紧紧的闭着嘴,就是不理她。程清凑到小女孩耳朵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小女孩半信半疑的样子,然后吐出了几个字,“我叫刘希童!”一路上,程清和小女孩刘希童聊得热络,言言坐在我身旁,偶尔转头看看她,行程大约到一半,他凑到我耳边轻声说,“妈妈,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和刘老师出来了,小姨都不喜欢我了!”我搂住他,也低声说,“小家伙,你以后天天都可以和小姨呆一起,童童只有这一天呢,大方点,好吗?”言言扭捏了半天,才算露了笑脸。
我们去了欢乐谷,三个大人陪着俩个孩子,疯玩了一阵,到旋转木马时,我累得实玩不动了,程清牵着言言,“你呀,未老先衰,才玩几个地儿,就累了,行了,你一旁休息去!”刘路凡完全忘了有我的存在,只是跟在程清后面,各种殷勤,我看着他双眼发光的样子,耸耸肩,朝不远处的椅子走去。
靠着椅子眯了一会,感觉阳光有点炙人,我侧了侧脸,换了个姿势靠在石椅上,怔怔的看着不远处依然在排队的程清他们,上一次陪言言去玩是什么时候了?似乎从我转销售部门后,我的日子就如同上了发条的钟摆一般,好多次,言言都问我,妈妈,你什么时候才不忙呢?关于这个问题,我目前没有答案。
“真邪了,这地方也能碰上你!”一张脸突然伸过头,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我,我看着眼前放大了的脸,有一刹那的茫然。“你是?”很快我想起他便是昨天那开昂贵跑车的西装男,不过他今天换了牛仔裤板鞋加卫衣,不过这身打扮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我想了一会,才记起来,我也是这么穿的。
“哦,是你啊,怎么?您是天子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了是吧,我一介普通草民,坐这应该不碍您什么事吧?”“嘴挺厉害的!”他坐到我旁边,“小辣椒,我对你还有点兴趣!”我忍不住“噗嗤”出声,“那我很荣幸,不过,你如果对我有兴趣的话,我觉得你也得对我8岁的儿子有兴趣!”我指了指不远处仍在排队的言言。“结婚啦?那可惜了!”西装男表示惋惜。
“可惜什么呢?可惜错过了一种新鲜?全世界几十亿人口,我愿您长命千岁!”闲着也是闲着,能和传说中的富二代聊聊天也是很不错的,说不定不小心就听到了某明星的八卦呢。“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刻薄并不是一种美德?”西装男皱了皱眉。“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轻浮也不是魅力的表现?”我反唇相讥。
“你来这里干嘛?”他又问我,“陪我儿子来!”我指着旋转木马,“你呢?也陪儿子来?”“陪表妹来,你瞧瞧这转来转去的多幼稚啊!”他靠在石椅上,转头皱着眉看我,“对了,你昨天踩我还没跟我道歉呢?”“还记着呢?好,不好意思,昨天是我不对!”我爽快的道了歉。“这样一点趣都没有了,走了!”西装男莫名其妙出现又莫名其妙的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真是莫名其妙的富二代。
苦等了半个多小时,旋转木马才算停下来,我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到了午饭时间了。刘路凡牵着言言,程清牵着刘希童,向我走来,我起了身。“妈妈,妈妈,小姨说带和童童去肯德基!”言言欢快的奔到我面前抱住我的手臂,讨好的一直摇着。我瞪了一眼程清,她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不等我说什么。刘路凡便拍起手来,“很好的提议,小赵,今天的主题是让孩子们开心的,走吧!”
我呆了呆,这会变小赵了?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会穿内裤果然是经典名言。小女孩刘希童紧紧的依偎在程清身边,一脸的灿烂笑容,瞧着果然是天真烂漫。刘路凡走在身程清身侧,俩个人热烈的讨论起了教育体制的问题。
又走了半个小时才算到了景区内的肯德基,刘路凡为了在美人面前有所表示,自告奋勇的去排队点餐了。我搭了搭手,一眼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清清,再次施展你的魅力,弄个座位出来,姐姐我的腿要断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今天帮你拿到多少第一手的资料,这点小事还敢劳动本美女!”程清翘了个兰花指狠狠的戳了戳我的肩头。
我嘿嘿的傻笑了两声,拍了拍言言让他站到程清身边,转身我便挤进了黑压压的人群之中。挤了半天,才深刻的体会到李白老人家说过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道我是没上过,但在周日欢乐谷的肯德基里找座肯定是比上青天还难。
挤了半天,最后无果。再回头找程清时,那丫头正领着两个小鬼坐在不远处的凉棚下悠闲的喝着绿茶,刘路凡端了个托盘正一晃一晃的走在我前面,我忍住想对天长啸的冲动,急步向他们冲去。
“砰”一下,我跪坐到地板上,这一撞简直撞得我头晕眼花,“你眼睛放家里不带出来的啊!”我晕乎乎的吼了一嗓子。“我带了四只眼睛也架不住你这踩了风火轮的速度啊?”一个男人的声音凉凉的在头顶响起,我赶紧爬起来,晃了好一下才定下神来,定来神来我就发现,今天可以去买彩票了,居然又是西装男。
“请你下次不要突然之间斜窜出来,撞死了人,就算你爹是玉帝也不太好使。”我拍了拍牛仔裤上的沙尘,旁边站了几个人在看热闹,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也请你有点当妈的样子,不要一把年纪了还学小姑娘奔奔跳跳,弄个伤筋动骨,估计你也没多少钱好使!”西装男伸过头,笑吟吟的看我。我被噎得顺了好一会气,才摆了摆了手,遇上这个大神,好吧,算我倒霉,我白了他一眼,转身向不远处的程清他们走去。“嘿,艳遇啊?你是故意撞上去的吧?”我刚坐下程清就伸过头饶有兴趣的悄声问我,我忍不住望天,耸了耸肩,真是见了鬼的艳遇。刘路凡殷勤的递了个烤翅给程清,那丫头一转手就给了我,刘路凡讪讪的笑了笑,又递了一个给程清,我忍住笑意转头看俩个小鬼。
“妈妈,我和童童待会要去坐浪花朵朵!”言言咬着薯条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还不忘嘱咐我。“那是个什么东西?”我转头问程清。“不管是什么,反正孩子们说了算,是吧,程清!”刘路凡笑得越发慈祥。
“那必须的!小刘老师,你不但是个好老师,还是个好爸爸呢,等我女儿念书时,一定要送给您教育,那样我才放心呢?”程清双眸弯弯,笑得很是真诚无邪,我看着刘路凡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伸手拍了拍程清的脑袋,“清清,等你女儿生出来,指不定,人家小刘老师都当外公呢!”刘路凡摸了摸了头顶,笑问道,“两位美女真是太能说笑了,程清,我是不是很老了呀?”我侧过头看程清,同样的问题,他咋喜欢重复问呢?或者他需要别人不断的奉承来满足自己对年轻的YY。我想起就象天涯上的妹纸总说,我的朋友啊,亲戚啊都说我长得中上。他们犯的同一个错误就是,把人家言不由衷的话深深的当真了。就中国人在人情世故这一块,那是绝对的继承了老祖宗们的圆滑世故,除非二得不行的人才会告诉你,对,你看起来不但沧桑还发福还满脸横肉。
程清不慌不忙的咽下嘴里的可乐,拿过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小刘老师,宋朝的瓷器有幸保存到今天的都是天价了,我昨儿个去超市买了几个瓷碗来盛饭用,一个才5.5元呢?”刘路凡呆了一下,我猜他大约要仔细品味一下这话意思。
“好了,小帅哥,小美女,吃饱了吧,我们向浪花朵朵出发!”程清一手牵起言言,一手牵过刘希童,我也起了身。“程清,你懂瓷器是吧,我家倒是有一个花瓶,还是我上次在淘宝淘来的,卖家告诉我,是清朝康熙年间的呢,改天去帮我瞧瞧?”刘路凡终于回过神来。我背对着他,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洒当场。程清顿下脚步扭头认真的说,“小刘老师,你一定要好好保存好,最好是买个上好的盒,用泡沫镶内,固定好。将来,小希童出嫁可是一笔了不得的嫁妆呢!”“真的吗?那我今天回去就去买!”刘路凡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我忍笑忍得辛苦,又实在不好当场戳破,只好蹲下身,装模作样系鞋带。
由于刘路凡碘起的啤酒肚塞不进浪花朵朵的座位,于是只能很无奈的放弃了跟程清共同陪孩子的美好臆想,我坐在程清身边,言言和小希童这会倒是毫无芥蒂了,升上去降下来,不停的尖叫着,笑闹着。我侧着头,止不住的狂笑,好不容易止住笑了,程清拍拍我,“那帅哥是在瞧你还是在瞧我?笑得有点邪!”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我的笑容就凝住了,今天莫不是鬼附身了吧,那富二代西装男陪着个小姑娘正在隔着两朵浪花处笑得荡漾。
我收回视线,哼一声,“清清,就昨天骂我让我早点进尼姑庵占地开法拉利最新款跑车的富二代,今天邪门了,欢乐谷这么大地居然能碰上他两回,待会回家你得提醒我记得买彩票!”“弯弯,你长志气啊,这么不屑一顾,正常的反应不是想着怎么钓他上钩然锦衣玉食吗?”程清偏过头坏坏的朝我笑,“不过,以我目测,此人必定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种,玩玩可以,攀龙附凤这种事,伤身伤心,不划算!”
我很是赞同的附和道,“清清,你上呗,谈一场风花雪的恋爱,临了了,还能得一笔分手费,言情小说上都这么写呢!”程清妩媚的朝我眨了眨眼,“弯弯,记者问范爷想不想嫁豪门,她说她就是豪门,我虽不是豪门吧,但也不至于缺这笔分手费,这事呢,咱留给更有潜力的姑娘去做,对吧,我们还是聊聊晚上上你家吃还是上我家吃,还有吃什么?”
浪花终于停下时,我和程清敲了晚饭上我家吃,经典的红烧肉由我掌勺。
牵着言言跟着程清后面往外走,我瞧见场外的刘路凡不停的挥着双手,刘希童欢快的叫着爸爸爸爸。我转头看着言言红扑扑的小脸,想着待会出去了该哄他回家了,傍晚就该返校了。“嘿,小朋友!”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我下意识的拽紧言言的手,然后转头,那笑得荡漾的西装男,我不禁抚额,老天,你要这么恨我吗?
“叔叔,你叫我吗?”言言也好奇的看着他,“对呀,小朋友,你爸爸怎么不跟你一起来呀!”他蹲下身,拉住言言的手,一脸的阳光大男孩表情。我把言言的手从他手里掰出来,充满敌意的怒视了他一眼,“小姨在等我们,叔叔是认错了人,我们赶紧过去吧!”我拉着言言转身寻找程清,“妈妈,叔叔是坏人对吧,我们快点走!”言言拖着我,还不忘回头冲着那西装大声喊,“我爸爸就在前面,我们不怕你!”我晕了晕,这小子,这话大了点吧!
来源:女娲之爱 love.ngnvip.com 我们的情感隐私 love.ngnvip.com/category/qingganyins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