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 我的母亲是个二奶
仓吉被带上囚车的时候,全村人都跑来送他,他们的脸上写满同情和惋惜。
仓吉是村子里最孝顺的人,三岁时就知道给他爸爸洗脚,六岁就站在板凳上炒菜给他爸爸吃,到了九岁学会用自行车驮他爸爸去赶集,十五岁时仓吉做了小酒店里的学徒,每晚都把店里分配给他的那一块芝麻饼带回家给爸爸吃,用手帕包着的芝麻饼被仓吉揣在怀里,十里的路程,芝麻饼的香气一点没逸散,还跟刚出炉一样。
十八岁的仓吉成了一名纵火犯。钻进囚车时,仓吉的胸口疼痛了一下,他想起了那个美丽的女人——水云。
在仓吉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水云是个好看的女人。当村里的汉子谈论某某小娘子如何如何漂亮时,只要有人问一句“跟水云比呢”,那谈论的人会马上口气极不正经地笑骂:水云那个骚货就不是凡人,是狐狸精。
后来人家不再当仓吉的面骂水云了,他们认为仓吉已经懂事了,其实仓吉也才刚到六岁。他还不懂“骚货”和“狐狸精”的具体含义。人家说:“仓吉是个好孩子,才六岁就知道做饭给他爸爸吃了。”谁忍心当着“好孩子”的面骂他妈呢。
仓吉一直到七岁才见到他妈。这个叫水云的女人笑眯眯地看着仓吉,她的笑跟全村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仓吉只在电视上看过女演员这样笑。读初三时仓吉才明白母亲的笑可以用这样几个形容词来描述:既优雅又娇俏,既端庄又放荡,既清纯又风骚。
邻居们站在不远的地方宽容地笑眯眯地看着水云。他们以为这个美丽的女人会走上前抱住浑身脏兮兮的仓吉,并流下几行热乎乎的眼泪,这幕母子久别重逢的感情戏他们已经期待很久了。
水云脸上堆出慈母的表情,仓吉却一点感觉不到温暖。他怯怯地看着眼前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水云用右手中指的指尖轻点一下他的马铃薯一样黧黑的脸蛋。她的手指多么柔腻啊,仓吉感觉是被草鱼的嘴巴亲了一下,那种感觉一直滑进仓吉的灵魂深处。
仓吉看着妈妈的漂亮裙子,心里想:她的裙子真干净真好看呀,上面的花和蝴蝶像是真的。仓吉伸出小手,他想摸摸小花上展翅欲飞的彩色蝴蝶,看看它们会不会真的飞走,可是他的母亲水云身子一歪,躲开了他的手指。她怕他的黑手指弄脏了她的白裙子。尽管她的动作十分好看,像花枝被风吹动了一下,但是仓吉心里仅有的一点喜悦消失了,就像一截细流消失在沙漠里。
邻居们脸上浮出不屑的表情,对水云愈加瞧不起了。她不仅水性杨花,还嫌自己亲生的儿子脏。这种女人就是腰缠万贯又怎么样!
下贱,脏,烂货,连畜生都不如。众邻居把心里的咒骂化作一口口痰吐在黄泥地上。水云的脸色不好看了,她讪讪地领着仓吉朝家里去。她的家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简陋寒酸,但她知道家里面少了一个人,少了一个把骂她当做家常便饭的人。那个老女人从水云一嫁进这个家就没有停止过对她的咒骂。骂她是被村支书搞过的破鞋,连带着骂自己的没出息的儿子,居然把一个没人要的破鞋娶进门。本来想好好过日子的水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变成一只彻底的破鞋。以前她是村支书一个人的女人,现在,她要做大家的女人,气死那个真正没人要的老货。她把那些早就对她垂涎欲滴的男人明目张胆地往家里带,大门一栓,任由老太太在院门口跳着脚骂。她还故意大呼小叫地弄出很大的动静。完事后,打开大门,她一脸光明磊落地送客,倒是那些偷食的男人低头缩颈,一路小跑着离开。
她的做法惹恼了村支书。他认为这个女人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她不该给他树立那么多情敌,这让他怎么做工作嘛。这个威武有力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实施了报复,水云和丈夫在村里找不到任何事情做,所有的村办厂都不敢接收他们,就是外地人来开的厂,得到了村支书的招呼也不敢要他们。
水云知道是村支书搞的鬼以后,冷笑了一声,这个老树橛子,以为我水云还是以前那个任由他摆布的小绵羊吗?
一天中午,水云穿上最好看的衣服,一摇三摆地上村部找那个把她由女孩变成女人的老男人。通往村部的路只有三里,她慢慢地走着,往事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出。
初中毕业那年,她因为嗓子好,被选进村里的流动宣传队,很快便远近闻名,她的身边多了一些追蜂逐蝶之徒。她发现在这些浪子的背后有两道深沉得像山一样的目光时常扫向她。在一次演出后,宣传队长通知她到村支书办公室去。她慌张地问,什么事?宣传队长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语带怜悯地说,该是好事吧!
就在村支书的办公桌上,十五岁的水云由女孩变成女人。她的眼泪打湿了一份上级刚下达的文件。看着文件上那个模糊的红印章,水云觉得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被盖上了章的带着永久特殊印记的女人。
那天中午,还是在村部那张办公桌上,老练泼辣的水云一下子咬掉了村支书的半截舌头。村支书一开始还以为水云是来求他找事情做的,他要借此机会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尊重他的女人,这个把自己的身子当作公用渡轮给所有不三不四的男人颠簸的女人。
水云一字不提找工作的事,她只拿灵动的眼神、扭摆的屁股、****的热语挑逗他。村支书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变成了一个十足的骚货,一个****高手,他这个风月老将被她撩逗得心中风生水起了。
支书说:“水云,你一点也不难为情了。”
水云说:“这不都是您老人家教我的吗?”
水云脸色一变,又说:“你比我爹年纪还大,你从来没有感到过亏心吗?”
支书说:“我喜欢你,喜欢不是罪过。”
水云说:“那你现在还要水云吗?”支书不说话,迎着水云火辣辣的眼睛把嘴巴凑了上去。
水云咬住他的舌头不放时,喘作一团的支书含糊着说:娃,松开,松开,大大受不了了。
水云开始用力,支书哎哟哎哟叫唤起来。水云眼里闪过一丝凶狠,她猛地用上了全身的劲。支书的半条舌头掉了下来。
干过这件大快人心的事以后,水云抛下了两岁的儿子,去广州了,多年也不回家。从广州打工回来的老乡说,水云成了有钱人的二奶,住高级小区,坐高级轿车,打麻将,喝咖啡,做美容,健身,完全不是过去的水云了。
水云离开家的第二年,老乡带话给她,她婆婆病死了。坐在麻将桌上的水云眼皮都没抬,只说了一句话:她早该死了。
仓吉七岁了,水云回来送学费。她把一沓钱丢在桌上,对那个始终抱着脑袋的男人说:孩子九月份该上一年级了,送他去上最好的学校。
男人当年是村部看大门的,村支书把水云安排给他当老婆。当时声名狼藉的水云已经没有人敢娶了。男人天天能看到村支书威风凛凛的样子,他像惧怕老虎一样惧怕这个同类。他不敢不答应。婚后很长时间他都不敢碰自己的妻子,他认为女人身上罩着村支书的神圣光环,村支书的权威像印章一样印在了她身上。
水云又走了,继续她的风光体面的二奶生涯。
仓吉十五岁就辍学了,做了小酒店的学徒。不是他学习不好,是他受不了同学们的嘲笑。同学们骂他是“杂种”,骂他妈是“骚货”。
仓吉和那个被人骂作骚货的妈见面时,几乎没说过一句话。他在她身上找不到妈的感觉,就像在大宾馆的卫生间里找不到厕所的感觉一样。他坐在一尘不染的座便器上解不出大便,他看着貌若天仙的她叫不出妈。他后来无数次把他的妈和同学们的妈作比较,他发现人家的妈虽然相貌一般,有的甚至很丑,但有浓浓的妈的味道,似乎妈就应该是那个样子:唠叨,嗦,脸不干不净,衣服不干不净,想什么时候骂孩子就什么时候骂孩子,想什么时候打孩子就什么时候打孩子,想打屁股就打屁股,想拽耳朵就拽耳朵,这样的妈多亲切啊,充满了美好的人间烟火味。而自己的妈似乎来自另一个星球,她不打他,不骂他,她语气亲切得像鞠萍阿姨,她的衣服高档时髦,她的发型他只在电视上看过,她的手指甲和脚趾甲都涂上了好看的彩色花纹,她的睫毛长长的,像假睫毛。他觉得她和骚货破鞋那些脏词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像是出身高贵的女人。
她第二天带他进了城,给他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又带他上宾馆。在宾馆房间里他坐了一会马桶,什么也没解下来。他洗了澡,换上了新买的衣服,就听到了叩门声。他有点紧张。他发现她的脸骤然换上了一副甜蜜娇慵的表情,像变魔术似的。她打开门,那人刚一走进房间,她就小鸟依人地偎了上去。他胆怯地看着那人,感到有点面熟。那人看着他,简短地哦了一声,就进了卫生间,他的母亲跟进去,把门紧紧关上了。他似乎听到母亲在解释什么,那人一直没说话。他如坐针毡。母亲走出来,对他说,咱们走吧。下楼时,电梯里人很多,他的身子紧挨着她的身子,温暖的气流从她身上传过来。不知怎么的,他的鼻子有点发酸。他一动不动地感受那份温暖,后来他无数次回味那一刻,每次都鼻子发酸。
她带他进了一家中等酒店吃饭,点了很多菜。吃完饭,她送他上了公交车,让他独自一人回家了。
晚上看电视时,他看到那个男人出现在电视上,原来他当着很大的官。
母亲水云再也没有回家,每到开学时,他能收到一笔较大的汇款。
仓吉辍学后在小酒店里干了两年,直到小酒店倒闭他才离开。小酒店倒闭的原因是赊欠的人多,资金周转不过来。那些赊账的人都有一点身份,有村官乡官,有流氓地痞,店主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十七岁的仓吉进了城,到一家泡沫厂打工。
这个厂规模不大,主要生产蛋糕盒,活儿不是很多,下了班仓吉就四处逛,他想看看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城里人是怎么过日子的,逛累了就买块烧饼到凉皮摊上买凉皮就着吃。仓吉日子过得极俭省。自从母亲知道他辍了学,就不再寄钱回来。这女人认为仓吉和父亲一样是个没有出息的男人,她不值得为他付出。她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好印象,他的闷葫芦性格和他爸爸一模一样,长得也像他爸。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的丈夫,对长得像丈夫的儿子感情也十分淡薄。
在仓吉十六岁时,他父亲生了很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症,丧失了劳动能力。仓吉在小酒店里挣的钱都给父亲付了医药费。十七岁的仓吉想好好攒一笔钱给父亲做手术。父亲被疾病折磨得很惨,经常在半夜里呻吟。仓吉给父亲按摩时,两个人都满头大汗。仓吉看父亲那么受罪,曾打过电话向妈妈要钱。妈妈告诉他,她的钱来之不易,如果是仓吉病了,她可以出钱,但现在是他爸爸,不是他。仓吉和她有血缘关系,他爸爸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婚姻就是一张纸,这张纸早就破烂不堪了。再说,她没有从婚姻中捞到过任何好处,她没有必要对他负责。最关键的是,他和她从来就没有过一丁点感情。她在被婆婆辱骂的时候,那男人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他任由自己的母亲用世界上最脏的词骂她。
仓吉给母亲打电话的事被父亲知道了,父亲用从来没有过的凶狠语气对仓吉说:这个女人在我心里早就死掉了,你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父亲说这话时,捂着自己的胸口,好像那里被气疼了。父亲说从今以后再也不准你提到那个婊子,再也不准你找她要钱,除非我死了。仓吉第一次听到父亲对母亲的评价,尽管这个评价是很多人对母亲的评价,但从父亲嘴里说出来还是显得不同寻常。
城里的风景仓吉很快就看腻了,他觉得城里远不如乡村有趣。城里晚上看不到月亮,月亮的光辉完全被霓虹灯掩住了,城里的阳光不纯粹,像是掺进了沙子。城里白天乱哄哄的,夜里也不宁静。城里的人也可怜,上班时关在笼子里,下班回到家还是关在笼子里。
仓吉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兴趣点,那就是住人的小区。
小区里过日子的气氛浓,那些板着脸的城里人一回到小区,脸部表情就放松了不少。因为天气热,很多男人穿起了大裤衩,有的甚至还光起了膀子,那些矜持的城里女人回到家就换上了松软宽大的家常衣服,牵着或抱着孩子在楼底下玩。小区里都有健身设施,还有孩子们爱耍的秋千、滑梯。
仓吉看着那些女人,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母亲也住在小区里,而且是非常高级的小区。仓吉想,母亲会不会也像这些女人一样回到家就换上舒服的旧衣服?会不会也像这些女人一样到楼底下消遣?母亲是不上班的,她的工作只是偶尔陪那个大官睡觉,她不累,她的生活内容就是消遣。她的活动场所在棋牌室、咖啡馆、健身房、床,她大概不会混迹于这些家常女人中的,因为她不是家常女人,她是二奶。
仓吉陷在想象里,他想象母亲在某个小区的窗帘后面怅惘地远远看着楼下的女人们,华贵的窗帘衬托出母亲脸庞的素白;华灯初上,母亲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手里拿着遥控器,不停地调台,她看着电视里命运漂浮不定的二奶,想着自己的凄凉结局;她洁白的手指一下下抚弄着怀里的哈巴狗,那是唯一终日和她相伴的活物;那个日理万机的男人百忙之中在某个黄昏驾临那个死气沉沉的房子,母亲复活一样生动起来,男人可能在深夜也可能在凌晨悄悄离去,母亲赤着脚丫追到门口,又颓然回去。
夜里,躺在泡沫厂的集体宿舍的床上,仓吉还会想起母亲。相对于那个小乡村来说,他和母亲都是背井离乡的人,母亲在遥远的城市给官员睡,被官员玩弄身体,他在近处的城市给老板打工,被老板剥削劳力。难道这就是穷人的命运?仓吉的家乡是革命老区,曾经发生过很多可歌可泣的革命故事,那些无名的革命先烈当年之所以提着脑袋干革命,之所以甘当炮灰,是因为他们心中始终存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他们的鲜血可以为他们的子孙换来平等体面的幸福生活。他们英勇牺牲之前是否想过他们的后代会过着这样屈辱的生活?想到这些,仓吉心里升腾起不平之火,他真想干点出格的事平息这把火。
仓吉是在炎热的夏季来到这个城市的,到了第二年初夏,仓吉已年满十八岁。在生日那天,仓吉决定奖励自己一下,下班后,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在身上涂了很多肥皂,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若在平时,他可舍不得这样奢侈地使用肥皂。洗完澡,仓吉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他骑上自行车来到一家位于街道拐角处的面包店。
仓吉看中了一个涂着黄色果酱的蛋糕,那种鲜艳的金黄让他想起家乡的向日葵花。他看了价格,巴掌大的蛋糕居然要十几块,他犹豫了。看看旁边,有一个更小的蛋糕,上面是喜羊羊图案,六元五角。他买下了。拎着“喜羊羊”,他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区里,坐在小亭里的水泥板凳上慢慢享用着美味的蛋糕。
不远处的小白桥上走过来一个女人。才是初夏,她就穿上了吊带衫。皮肤白得像涂上了一层石灰。她的腰微丰,胸部有点下垂。她的发型是这个城市里最流行的,像玉米穗子。仓吉想这个女人应该不年轻了,可是她打扮得这样青春。仓吉仔细看了看女人的脸,他惊愕了,这张脸和母亲水云的脸太像了!只是这张脸没有记忆中的那张脸娇嫩,记忆中的是明艳的花瓣,而眼前的是失去光泽的昨日黄花。太离奇了,母亲明明远在广州,做着养尊处优的官二奶,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她一定不是母亲,上回见到的母亲神情里透出不动声色的优越清高,那是靠山硬的女人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神情,而这个女人却显得仓惶低下。
那女人已走下小桥,朝着小区东门走去。仓吉跳起来,一路尾随上去。那女人上了一辆三轮车,仓吉也招了一辆三轮车坐上去。他叮嘱车夫跟上前面那辆车。三轮车拐进一条胡同,出了胡同,是一条老街,最后三轮车停在一家夜总会门口。那女人付了帐,径直进了夜总会。
仓吉来到夜总会吧台,他向服务人员打听刚才上楼的那个女人。
那个年轻的女服务员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啊,叫水云。以前在广州做鸡,老了,生意不好,回来发展了。听说做鸡之前风光过一段时间,是某个官老爷的二太太,有很多地方官员还要巴结她呢。你看现在,沦落成什么了。不过她的生意还不错,小老板看好她。你问这个干什么?看上她了?恋母情结吧?这容易!一个电话,你叫她跟你上哪都行。
仓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泡沫厂的,他的脑袋里一直轰隆隆跑火车。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
三天之后,仓吉来到那个夜总会门口,他的母亲水云正从里面出来,和她一起走出来的还有泡沫厂的老板,仓吉赶紧躲到一旁。
半夜里仓吉睡不着,他的脑子里老是浮现出自己老板对母亲流露出的淫邪表情。仓吉来到厂里干了这么久的活儿,每月却只能领到一点生活费,老板总是说效益不好,维持很难。原来他把钱用在干那种事情上去了,这不等于用我的钱嫖我的母亲么?仓吉心里一阵阵绞疼。
仓吉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外面。院子里是堆积如山的蛋糕盒,它们像雪山一样雄伟。仓吉忽然掏出打火机,点燃了蛋糕盒。泡沫塑料做的蛋糕盒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皑皑白雪化作了火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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