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进城,熬苦了女婿
我与妻子都是农村出来的,她家的条件比我家优越很多,我们的结合于她便多少有些“下嫁”的意味了。
在这座寸土千金的城市,我们供不起自己的房子,在单位提供的宿舍楼里住。从前门通到后门、到阳台的一个大单间,生活上多有不便,不过我们还年轻,小孩也只有两岁,跟很多租几个平方房子住的人相比,我已经知足了。努力工作,积极攒钱,只等明年分单位的福利房了。
暑假的时候,我们把孩子送到乡下老家,让我父母带,一来我和妻子可以趁机过过二人世界,二来也可安慰老人想孙子的心。
我们好不容易享受了几天二人世界后,丈母娘从乡下过来了,说要过来看看女儿,小住一段时间。于是我们将阳台上的单人床收拾出来(有乡下亲戚来城里办事喜欢在我们这里过夜),知道丈母娘爱美,我们专门在超市买了一盆塑料花挂在她的床头墙壁上,即不占地方,又美观。
虽然丈母娘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些不方便,不过老人家嘛,久不见女儿,想来看看女儿生活得好不好也是自然感情,我能理解。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加班晚了,快凌晨了才回家,轻手轻脚地开门,拿了沐浴露和毛巾去公共厕所冲了个凉,回来就准备往床上倒,等等,床上怎么……怎么有两个人?我脑子里瞬间空白,妻子背着我偷人的想法像一道闪电穿透我的心。正待发作的时候我又鬼使神差地到阳台上看了一眼,单人床上空的,回头看一下我们的大床,我才冷静下来,可能是丈母娘大人。大概看电视看得睡着了,就在我们这边睡了吧。于是我到阳台的小床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丈母娘就在我面前不停地说,哎呀,还是大床睡着舒服啊,你看我这么胖,睡在单人床上,连个翻身的地主都没有,整晚不敢动,怕掉下去。躺在大床上,一边看电视剧,一边跟小莲(我妻子)拉家长,真是过瘾啊!
妻子也在一旁说,妈,那你就天天跟我睡嘛,让他睡外面就可以了。
看着妻子在母亲面前像个孩子似的撒娇,我想,反正这段时间我的工作也忙,经常要加班,丈母娘说只住十天半月就走,我在小床上委曲几天算什么呢?
紧接下来我就陷入地狱般的生活了。
每天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回到家,只能在小床上睡觉,我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头,伸直了睡吧,脚吊在半空中,蜷着睡吧,又不够宽,一晚两晚无所谓,很快七天八天、十天半月都过去了,丈母娘还没有回乡下的意思。每天早上起床,我就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记忆力下降,眼睛像有什么东西“糊”着的,双脚也没力,一想到公司还有那么多烦心的事要处理,我的情绪就更差。可是又不能发作,老人家辛辛苦苦将女儿拉扯大,现在跟女儿在城里享享清福也是应该的,我能说什么呢?
最可气的是我这样精神恍惚地,妻子竟好像完全不曾发觉,她是一名小学老师,现在也是放假,天天跟母亲出去逛街购物,玩累了就在外面吃了饭回来,打个电话叫我自己在公司食堂搞掂。食堂的饭菜本来不合味口,加上我又全无食欲,只在那里坐坐,胡乱往肚子里填点东西。上班写材料时,我满脑子就是想着床,最好有一张大大的床,让我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什么材料、领导在我眼中一点也不重要了。
在这水深火药味热的煎熬生活时,乡下我的父母又打电话来,说我母亲的老毛病近来越来越严重,时常胸口闷疼,想来城里大医院看一下,问孩子的外婆走了没有。母亲的病我是知道的,早就叫她来检查,她总是说怕给我们添麻烦,一拖再拖,这回主动说起,一定是疼得无法忍受了。我说过来吧,过来了去宾馆开房,病是不能拖的。可是母亲一听丈母娘没走,说什么也不肯过来了。
两边的母亲之间有矛盾我也知道,当初,妻子的母亲就瞧不起我家里,妻子过门后也好久未叫爸爸妈妈,直到过门第一个春节,父亲给了她一千元红包后她才开始叫爸爸妈妈的。人老了竟像小孩子一样,只认自己的理。妻子觉得她的父母没错,两边老人紧张的关系也不应当一回事,反正用不着像夫妻似的见面。这两年我的工作有较大的起色,在丈母娘眼中也慢慢有份量起来,可是凭我一个人在中间周旋,无异于蚂蚁撼大树。
接了母亲的电话后,这天我特意早早回家,希望找个机会跟她们谈谈。转上楼梯,还未到家门口,就听到家里传来开心的笑声,她们两母女,还有另外一个人,仔细听,是我们主任的母亲,我们称呼她英姨。我听到丈母娘兴奋地说,我就是羡慕城里人早上在公园里打拳跳舞,那身子活得,哪像我们乡下人啊!妻子接着说,妈,从明天起,你就跟着英姨学跳舞吧,英姨,我妈妈就劳您操心啦!
怎么这样说呢小莲,你妈妈跟我学你放心,最多一个月,我保证可以教会她,让她回到乡下也可以跳!英姨的声音。
我晕倒,天啊,最多一个月,这一个月我怎么过啊?
为什么有的老人儿女请都请不到城里来,像我父母,也是辛劳几十年,我多次叫他们过来玩,他们总是说不给我们添麻烦,在乡下好,有左邻右里关照,叫我放心。想家了,多打些电话回家就是了。
我转过身,下楼,心里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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