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走远了担心你回不了家

　　玩过一次游戏的人，就会熟悉了那套游戏规则。帮别人撒过谎的人，就能洞悉同样的谎言。

　　闪亮朋友

　　水竹，我买了。在电话里，华蕾压抑不住的兴奋，

　　水竹惊讶华蕾的速度。上周末她说想买，这才周三她的就买好了。不过，精明能干的她一直是想到什么就要去做的女人，有事业单位的铁饭碗，还开了一家服装店，每次见面看她瘦得小脸上只有一双大眼睛在眨，水竹就劝她别太辛苦。华蕾便说，唉，谁不想享清福，要有条件才行啊。左斌又懒又没追求，拿点死工资，油瓶倒了也不扶，指望不上……要是我像你那样嫁得好，要是他有你家大熊一半的能干……

　　水竹便不再说什么，因为不好说，大熊是很能干，但自己也不省心啊。但是，在华蕾眼里自己那么幸福，这给她一种虚荣的满足。她便不想在华蕾面前当怨妇，把大熊的那些花花草草的事讲出来供她娱乐。

　　周末，华蕾如约而来，开着一辆紫色的雅力士，穿着一身粉紫色的真丝连衣裙，人映衬，相得益彰。

　　水竹开玩笑说，你这可以去做模了。

　　她夸这漂亮，问华蕾花了多少钱。华蕾说，连拿证一套下来，15万。

　　你真是有钱啊。

　　哪有，贷了款的，慢慢还吧。华蕾说。还是你好，有一个好老公，啥事都包圆了，都不用自己操心。

　　谁让你那时候看不起人家小权的。水竹想起了曾经给华蕾介绍过的大熊的同事，她想小小地刺激一下华蕾，说，他去了上海，在外企，年薪30多万呢。

　　没缘分啊。华蕾说，那个时候跟左斌好上了，觉得脚踩两条船很不道德。那个时候多单纯啊，换了现在，我就不在乎了。没办法呀，回不去了，就像开，等你明白应该走那条道时，已开过了那个岔路口。

　　朋友是要拿来用的

　　果然改变了华蕾的生活，她隔三岔五从湖州来杭州，水竹的单位在城南，是她进城必经路口，每次来，她都到水竹这儿坐一会，喝杯茶，送她一条丝巾一个胸针什么的，有时只说两句话，就匆匆离开。

　　有一天，水竹接到了华蕾老公左斌的电话，简单地问好之后，他问水竹，华蕾是不是在你那里?家里有事要找她。可她的手机关机。

　　水竹心里一惊，一早接到过华蕾的电话，嬉笑着说，我从你公司的楼下过，问候你一下呵。但她根本没到自己这里来啊。

　　哦，她来过，这会儿出去办事了。她帮华蕾扯了一个谎，左斌就挂了电话。

　　水竹立刻给华蕾打电话，果然是关机。

　　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水竹给她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左斌在找你，家里有急事。

　　一个小时后，华蕾打来电话，说在她单位楼下，让她翘班去喝茶，水竹就知道，她一定有事相告。

　　果然，在茶室，华蕾告诉水竹，她每次来杭州，都对丈夫说是来她这里玩，其实是去见一个男人，他们已经交往了一年多。对方是一家公司高管，两个人在开会时认识的，那个人业务好，有风度，所有她在自己丈夫身上得不到的，在他的身上都能得到满足。就连这辆，都是他送的。他说和妻子结婚二十余年，只是相敬如宾的朋友，他打算等儿子上了大学后，就跟老婆提离婚。

　　华蕾是把自己在当偷情的挡箭牌呢。水竹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样累不累呀?

　　没办法啊，你也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来的。华蕾为自己辩解。原来也想过离婚，可有了孩子婚哪能随便离，要不是有这样一个人，我会闷死的。

　　这些都是老调重弹了，水竹当然知道华蕾的苦恼，但她还是为她担心，你还是快回你老公电话吧，我说你在我这里路过有事先走，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其余的话，你想着说吧，还有，你以后不要轻易关机，这次他打来电话，我帮你撒了谎，但万一他亲自跑到我的单位来找人，我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小概率事件

　　“十一”，水竹的大学同学在南苑宾馆举办婚宴，当然，是二婚。

　　水竹不想去，华蕾拉她去，她开来接她，在那间豪华酒店的停场，水竹帮她找位。就在这时，她发现了大熊的，牌的尾号512三个数字那么醒目。

　　他也在这里啊。

　　她向那对老新人祝贺后，进了洗手间，打大熊的手机。手机通了，问他在哪，他说，我跟客户在一起吃饭，有什么事?

　　在哪里吃饭?水竹问。

　　在梦江南。

　　一股热血往水竹的头顶直冲，“你的停在南苑宾馆，你的人在梦江南。人分离啊!”

　　大熊愣了一会，说，“是是是，我的被同事借走了，是他开过去的。”

　　你要么现在立刻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要么把那个同事的手机号告诉我。水竹说。她不相信任何人，自己曾帮朋友撒过谎，当然有可能，大熊的同事也会帮他扯类似的谎。

　　你怎么不相信我?大熊说。我现在没怎么去你那儿?那个同事的手机号，我查一下，然后发到你的手机上。

　　五分钟后，一个手机号到了水竹的手机上，水竹打过去，确实是大熊的同事，他说是他借了大熊的。

　　嫂子，莫怀疑大哥，我帮你盯着他呢。他打着呵呵，水竹挂了电话。

　　回到座位，席间有人讲到新人情史，据说两人原本只是同事，一起出了一趟差就好上了。

　　水竹便想起大熊最近发生的一件奇怪的事：他从上海出差回来，她整理行李箱，看到一件未拆封的真丝衬衣，可是码却不是她的码，比她的码整整小了一号。她责怪他拿错了号，他说，现在流行小一号。

　　不等散席，她就先走了，她躲在洗手间，装着没事一样地打电话给大熊，说，不好意思啊，今天结婚的一对就是从婚外恋开始的，所以我要提高警惕，把你盯牢看死。

　　大熊在那边嘿嘿地笑。

　　水竹说，唉，这种酒席吃得没意思，老公，我提前回家，你胃不好，不要喝酒，回家我给你煮点小米粥，那个养胃。

　　大熊说，好，好。

　　水竹温柔地说，早点回吧，我上了的士了，看我们谁先到家。

　　打完电话，水竹就站在靠着窗户的洗手间，从玻璃窗往外看，刚好可以看到大熊的。

　　高档酒店的卫生间有暖气，有香熏，有轻音乐，水竹的一颗心载浮载沉，她祈祷老天，不要让她看到意料中的那一幕。可是，那一幕还是出现了。半小时后，她看到大熊，一个娇小的女子跟在后边，她可能有些生气，将门甩得山响。水竹的心里一疼，那件衬衣他没有买错码，只是来不及送给要送的人便被水竹看到，自然而然地以为是送给她的。

　　水竹的心里五味杂陈，恨他，也恨自己，自己真蠢。

　　水竹给华蕾打电话，华蕾说，真巧，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今天我不回家了，如果我老公问你，你就说我住在你家，好吗?

　　水竹不置可否，她说，华蕾，你觉得幸福吗?

　　幸福?华蕾说，有一点。我需要一个让我崇拜的男人，需要一种不一样的生活。咦，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来了?

　　就是想问一下。我担心你如果走远了，就回不了家了。

　　谢谢。华蕾说。有你帮我，他不会发现的。再说，他还需要一个像我这么能干的老婆，这点我很自信。

　　水竹挂了电话，坐在马桶上发呆。大熊和华蕾，一个是丈夫，一个是闺密，他们在各自的生活中上演同样的剧情，理由大概相似，在婚姻里没有得到满足的就在婚外补。把偷情掩藏得好好的，也是为自己留有后路。

　　怎么办?她待在酒店的洗手间，直到清洁工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才想到离开。

　　回到家，大熊说，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遇到一个朋友，和她聊了会儿天。水竹说，

　　大熊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细长匣子，说，送你的。

　　打开一看，是一条珍珠项链。

　　你好久没送我礼物了。水竹说，有人说，男人出轨后，若心里内疚，在家里就会对老婆好一些，你是不是也这样啊。

　　瞎扯。大熊说。

　　水竹叹了口气，但愿这是瞎扯。今天看同事婚礼，想起当初在我们的婚礼上你说过的话。一百年不变，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大熊说。

　　水竹摸摸大熊的鼻子，她想起那个童话中每当撒谎就会鼻子变长的小孩，大熊，你的鼻子有点长啊。

　　大熊说是吗。她说，是。

　　大熊说，你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多愁善感?

　　因为我们结婚三年了，三年痒是不是要犯了?大熊，你不是一直答应我要去看海的吗?下周我们一起请年假，然后去天涯海角。

　　每个故事都有不同的结局

　　我们没有去天涯海角，但是，大熊出差的时候，我请了假，跟他一起去了北京。

　　在火上，我给他讲了华蕾的故事，我没有说她的真实姓名，只是说，我的一个好友，常常让我帮她圆谎，我不能拒绝，但觉得别扭。因为，如果我的老公也这样，我怎么办?

　　大熊摸了摸我的头说，笑着说：行吧，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变成小虫子钻到我的肚子。

　　你一肚子坏水，那我就倒霉了。我说。

　　我们没有把话说透，但是，我相信，他懂了我的意思。

　　一年后，华蕾的丈夫还是发现了她的出轨，当时华蕾出了祸，开的是她的情人，受伤更重的却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当她的丈夫左斌赶到医院向那个男人讨说法时，那个男人的妻子正在大骂华蕾，说她是狐狸精，是祸水。

　　当华蕾告诉水竹这一切时，水竹不知怎么安慰她。连孩子都知道，谎还是不要撒的好，成年人却把这当作一种游戏，殊不知，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迟早会有暴露的时候。就算聪明能干如华蕾，当丈夫真的提出离婚时，她也慌了，此前的自信不再。但愿她能度过这场危机。

　　那天，水竹没有告诉华蕾自己终于怀孕的消息。

　　其实这一切还有华蕾的功劳，是她告诉了她，出轨的人其实都怕被揭穿，所以她才没有去揭穿大熊的谎话，而是悄悄地缝补着两个人之间的裂缝，让一场危机平稳过渡。

　　她很庆幸，自己的故事，有一个稍微幸福一些的收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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