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坏女人的秘密十年

我来自小镇，当初我和老公是媒人提亲结的婚。婚后我们有了一个女儿，女儿很可爱，可是贫困的家庭却让我常常发愁，别人家的孩子要啥有啥，而我的女儿却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老公是个老实男人，对我和女儿很好，却挣不来钱，为此我埋怨过他，他对我的埋怨，回答永远是：“要那么多钱干啥？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了。”我跟老公说我要去南方打工，他死活都不让我去。

在这种境况下，女儿14岁了，有次放学回来她吵着跟我要一件红色羽绒服，说是班上同学都有，她也想要，可我去看了价格，标价三百八的羽绒服让我望而却步。就在那一天，我萌生了离家出走的想法。

我永远记得，那个黑乎乎的凌晨，婆婆，老公，女儿都在睡梦中，我给女儿留下一张纸条写道：“小可，妈妈走了，你不要怪妈妈，妈妈爱你。”我悄悄打开门在夜色中离开了家。那时候只是单纯地想着要出去赚钱，我不想让女儿跟着无能的爸爸受穷。

然而我钱没赚到一分，却被中介拐到了鸟不拉屎的山村里，卖给了一个老光棍。几年里我一直自救，却每次都被抓回去打的半死不活。后来也许是命吧，竟得到了解救。我觉得没脸回家，就打点零工赚够路费，去了某地的瓷砖厂干活。每天打包瓷砖，手被磨出血泡，每到夜晚浑身酸疼。

在瓷砖厂是计件工资，干得多拿的钱多。我因此就很卖命。这期间我打了表妹家座机，她家也在镇上，我问她家里怎么样了，她告诉我，我老公在我出走两年后，去了新疆打工，在工地上出了事再也没回来，我婆婆常年生病，女儿是靠吃百家饭生活的。

听到这里，我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我没想到，因为我的离家出走，家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愧疚地认为，老公是因为我而死的。我想马上回家去，照顾年迈的婆婆和正在读书的女儿，可表妹却说，最好先别回来，这些年，婆婆把我骂得猪狗不如，说我不守妇道，撇下一家老小跑了，是家里的罪人……

我只好打消了回家的想法，更加卖力工作，每个月拿到工资，我就马上给家里汇款。在对老公的愧疚，对婆婆的不孝，对女儿的思念中，我熬过了无数个辛苦的日子。女儿上大学后，我继续把钱汇到她的学校里，表妹说，女儿学习很好，那些钱，她支付了学费之外，还给奶奶支付医药费。

一晃十年过去了。如今女儿已经毕业了，在省城找到了工作，想到她要上班，婆婆无人照顾，我跟表妹说我决定回家，她说那也好。

那天女儿在家，我喊了她的名字，她愣了一下，我婆婆颤巍巍走了出来，我喊了声“妈”，婆婆也愣了一下，就开始破口大骂。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你还有脸回来？你不是跟野男人跑了吗？还回来干啥？知人知面不知心，早知道你是个水性杨花的破烂货，我当年就不该让我儿子娶你回来，丧门星，扫把星，要不是你，我儿子能死！你滚出去，再也不要进我家门，滚滚滚！”

真的不知道，一向病不离身的婆婆，怎么有力气骂了那么久。

我流着泪，就那样低着头让她骂，因为的确是我不好，如果当年我不一意孤行想去赚钱，老公也不会死的那么可怜，我心里很难过，跟女儿说：“小可，我是妈妈啊，你不认识妈妈了吗？”

我含着泪想要抱女儿一下，却被她推开了，我日思夜想的女儿用最生冷的语气回了句：“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没有妈。”

我流着泪走出了家门，临走的时候，把我这些年攒钱的那张银行卡偷偷放在女儿的包里，我希望她有朝一日能明白我作为一个母亲的无奈和苦心。

我回到瓷砖厂继续打工，只有没日没夜的干活才能让我好受点，晚上经常做梦，梦中女儿钻进我的怀里，亲昵地喊我“妈妈”，每次醒来却泪湿满面。

十年，我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这十年的秘密，我不知要埋藏到何时。我真的是一个坏女人吗？我常常这样问我自己。

我把我这十年的经历写在这里，也是想着女儿要是能看到，或许她会原谅我当初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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