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的冰糖葫芦 – 女娲之爱

爹的冰糖葫芦

(作者:张玮)

接到娘的话,李冰急匆匆从外地赶了回来。进门发现爹躺在了病床上。娘告诉他,下雪天,你爹非去卖冰糖葫芦,结果人和车滑到了沟里,把腿摔坏了。看着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李冰心里就有些来气。大冷的天,卖什么冰糖葫芦,挣不了仨瓜俩枣的!我不是多次说了,不让爹卖冰糖葫芦了。李冰唠唠叨叨地说。

小时候,李冰对爹就没什么好感。在李冰眼里,爹就是个吝啬鬼,从来没让李冰痛痛快快地吃过几串冰糖葫芦。李冰在学校里考了好成绩,回家给爹要犒赏,爹就只给李冰一串冰糖葫芦,多要,爹就瞪了眼,训一句:“吃多了闹肚子!”李冰只好委屈地离开了。

有一次,李冰的几个同学来找李冰,李冰缠着爹要几串冰糖葫芦,可爹死活不给,让李冰丢尽了脸面,李冰一个多星期没给爹说过一句话。后来,李冰大了,对爹更有些鄙视起来,爹干什么不好,偏偏去卖冰糖葫芦,一串冰糖葫芦仅仅挣个毛把钱,这买卖能养家糊口?但爹似乎做这买卖上了瘾,每天早出晚归的,乐此不倦。

那次,爹到学校里给李冰送生活费,提去了一大塑料兜零票。爹尴尬地笑笑说:“爹来得慌,没来得及给你换成整票,好歹你要用零钱买东西的。”李冰看着那一大兜零钱,真是哭() 笑不得。看看自己周围的同学,家长送来的都是百元大钞。李冰就觉得,爹真是一个没能耐的人。

爹在五十岁的时候,娘张罗着给爹过生日。李冰的姑姑们也都到了。娘守着满屋子的亲朋好友,仿佛是开玩笑似的对李冰说:“你爹呀,卖了半辈子冰糖葫芦,可他自己连一串冰糖葫芦都没吃过哩。”李冰表示不信,娘便说:“不信,去问你爹。”可李冰把这个问题提出来时,爹却笑眯眯的,不置可否。娘又接着说:“别看你爹这买卖不大,可他却顺顺利利地供你读完了大学……”

私下里,李冰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娘:“我爹真的是没吃过一串冰糖葫芦吗?”这回,娘真的是板着脸告诉他:“可不,你爹曾亲口对我说过,每次看着那串冰糖葫芦,我总是难以下口,我总会想着,怎么把它卖出去变成钱,给儿子用。”听着娘的话语,这一回,李冰突然感到鼻子有些发酸,只是他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李冰参加了工作,就坚决不让爹再出去卖冰糖葫芦了,可爹就是不答应。这不,爹终于出事了。李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爹,知道爹现在最想让他干什么。他对爹说一句:“我替你去卖那些剩下的冰糖葫芦吧。”爹一听,果然高兴地不知什么似的,脸上涌起了难得一见的笑容,嘴里直说:“好、好、好……”

李冰推起了爹走街串巷卖冰糖葫芦的那辆老式大轮自行车,这时李冰才发现,那硬皮鞍座上,竟摩擦得起了许多皮毛。李冰抚摸着,心里又是一番感慨。

“卖冰糖葫芦了……”李冰学着爹的样子吆喝起来。听到吆喝声,一些领着孩子的老头老太太走出了家门,看到李冰,便纷纷问起来:“你爹咋了,你爹咋没卖呢?”有些了解爹出事的主顾更是说:“给我多来几串吧!你爹可是个好人,有时在路上碰着,没带钱,你爹总是免费要给孩子几串冰糖葫芦。回去,可别忘了给你爹捎好……”也就是从这时起,李冰才突然明白:原来,爹并不小气,爹卖小小的冰糖葫芦,竟也拥有这么好的人缘。

在外村,李冰看到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坐在一棵大树下晒太阳。还不等走近,老人便说:“你是李山印的孩子吧?”李冰点点头。那老人便说:“我就知道肯定错不了,这十里八乡只有你爹卖冰糖葫芦的。孩子,你不知道,你爹每次卖冰糖葫芦路过这里,俺哥俩都要唠上一阵子,唠一阵子,他才会开心乐乐地走……”

听着老人的话语,李冰突然感到,爹哪里是在做冰糖葫芦的买卖,爹分明是在做人生最快乐最有意义的事情哟!

(作者:梅忘忘)

等我成为母亲后,才知道父母为错过我生命最开始的那三年,已经懊悔了三十年。

弟弟不喜欢我

孙梅梅是跟着外婆长大的。她不到半岁就被送到外婆家,因为妈妈怀上了弟弟。

她不觉得没有父母的童年会和别人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天真无邪、快乐无忧。只是疯玩到忘乎所以时,别的孩子都是妈妈年轻的声音在呼唤:“宝贝,回家吃饭了。”而她,是外婆苍老的声音:“梅梅!梅梅!你在() 哪呢?”

爸妈是每月一号准时到达的那张汇款单。外婆一次不落地递到外孙女面前:“看,你妈又寄钱来了,这么多,生怕委屈了你。”好像看到了单子就能感受到父母的存在。孙梅梅还小,不明白一张汇款单有什么好看,只在心里奇怪:怎么会委屈呢?外婆那么爱我,别人有的,我全有;别人没

有的,我也有。每天晚上外婆握着我的胖脚丫给我洗脚,外婆温暖柔软的怀抱是最好的床。有什么可委屈的?

不过也有不开心的时候。

每年春节和夏天,总有一对男女风尘仆仆来看她。外婆说:梅梅乖,爸爸妈妈来看你了。孙梅梅三岁时,他们的背上多了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外婆说:这是你弟弟。

她对“爸爸妈妈”没有感觉,他们要抱,她就躲在外婆身后,他们想摸她的脸,她就把头埋进外婆怀里。孙梅梅还敏感地觉察出弟弟不喜欢自己,每次“爸爸妈妈”一伸手,他就哭:“抱我!抱我!不许抱姐姐。”

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她有些烦,小男孩一哭,大人们就都去哄他,没人注意到孙梅梅悄悄溜出去。

没心没肺玩到天黑,外婆叫也不应,一直捱到所有的孩子都走了才无可奈何地蹭回家。家里那个男孩还是虎视眈眈盯着孙梅梅,她在心里不屑:“谁稀罕!我有外婆就够了。”

但心里,总有点酸酸的味道挥之不去。

外婆没了,家没了

一岁时孙梅梅不亲外婆以外的人,七岁了也一样。

妈妈来接孙梅梅回去上学,她不肯。妈妈求,外婆也劝:“跟你妈回省城吧,那条件好。我家梅梅这么漂亮,应该学学跳舞唱歌什么的,在外婆这里什么都学不着,可惜了这招人喜爱的小模样。”

孙梅梅坐在那里,不说话,只是倔强地沉默。外婆这里明明有学校,为什么非要回去?

一家人拗不过,只好随了她的意。

小镇的学校淳朴,闲言碎语也多。有几个孩子总在孙梅梅身后说一些奇怪的话,她们轻蔑地笑:“她是不是没妈呀,从来没见过。”有个女同学说:“不是,我妈说,她爸妈不喜欢她,梅梅就是没没的意思,恨不得没有她。只带儿子,把她扔给外婆,一年见不了一回,根本不想要她。”

孙梅梅因为留在这里上学而高兴的心就那么灰下来。仿佛一瞬间窥到事情的真相,有痛快,更有痛苦:原来是这样,从小就不想要我,现在还有一个视我为对头的宝贝儿子,那个家,我永远也不想回。

小姑娘发的誓算不了数。

初二时,外婆突发脑溢血。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倒在了病床上,成了眼睛半开半闭、只会喘气的重症病人。

望着外婆散乱的白发和布满老年斑的手,孙梅梅的心生疼生疼。她一夜之间长大,端屎倒尿地伺候,比大人还细心。只要外婆能好起来,哪怕真如医生说的好了也得瘫在床上她也愿意。

外婆没挺过去,孙梅梅最亲的家没了。

(作者:佚名)

1

放在几年前,我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主动邀请独居的妈妈到家里来住。

可能是我生了女儿之后,内心变得越来越柔软;可能是我年纪渐渐大了,年少时的倔强记忆逐渐变得淡漠;也可能是那天在电视节目里,看到一个独居的老人说,不敢随便洗澡,怕摔跤之后没人知道……

那一刻,我忽然就红了眼眶,找了个周末,硬是把妈妈从老家接了过来。妈妈开始是拒绝的,她很早就表过态,很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坚决不和儿女同住,哪天照顾不了自己了就去住养老院。

“我新换了个大房子,环境挺好的,就当过去认认家门,你不是也想兜兜了吗?”最后,是软萌的兜兜做了外交大臣,把姥姥给吸引了过来。

妈在我的新房子里前前后后地转了好几圈,突然想起来,“你原来那房子也不错,就是小了点,打算怎么处理?”还没等我回答,她早已替那房子想好了出路,“干脆留给你弟得了,他今年就毕业了,肯定会来投奔你。”

“妈,您能别那么偏心儿子吗?”

妈剜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无限委屈,“我偏向谁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你们姐弟俩最亲?我是养了两个白眼狼啊。”

妈这话没说错,我和弟弟的姐弟关系,远比我们家的母子母女关系要好。就算她不说,我也早就在留心弟弟的工作和住房问题了。在我和她水火不容的青春期里,我每天咬牙切齿地描绘着一幅天高任鸟飞的伟大蓝图,那画面里一直有弟弟的位置。

在我八岁那年,家里多了个弟弟,不等我自己感觉出异样,周围的亲戚朋友就很体贴地“祝贺”我,“有了弟弟,你爸妈就不疼你喽。”

我很小就明白,这是我和弟弟之间一场争夺父母之爱的战争。那时,他躺在小棉被里,咿咿呀呀地啃手指,爸爸妈妈都围着他,争论着他的鼻子像妈妈,眼睛像爸爸。我躲在门后面,恶狠狠地盯着他们一家三口。

还没等我想出对付那个小人儿的招数,就被爸妈从门后揪出来,照顾弟弟的任务落在了我的头上。我刚刚丢了父母的宠爱,还得照顾竞争对手,瞬间觉得自己比灰姑娘的命运还惨。没过几年,这场亲情争夺战的剧情竟有了惊天逆转,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人儿,跌跌撞撞地长大了,整天姐姐长姐姐短,反而成了我最亲近的人。

从那时,妈开始不断发出“养了两个白眼狼”的唠叨,我才猛然发觉,我又和她成了竞争对手。似乎,我还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2

我决定乘胜追击,得意地跟妈透露了一个秘密,“你要有儿媳妇啦。”

她立刻双眼冒光,“真的?你见过那女孩吗,长什么样儿?”

我拿出小弟发过来的照片给她看,照片里的小姑娘文静端庄,看得她满心欢喜,“你弟真是长大了,连女朋友都有了。”回味了好久,她才想起来失落,幽怨地看我一眼,“我前天还给你弟打电话了呢,他有女朋友的事,一点都没跟我说过。”我等的就是这句话,“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没想到吧,亲生的儿子跟自己一点都不亲。”

我明明知道自己很无聊,但只有这件事,才能让我在妈面前找回胜利者的喜悦,来抵挡当年() 那个八岁的小姑娘,突然遭遇到被整个家庭抛弃的失落和恐慌。

在我家的这段日子,每天早上,我和老公去上班了,兜兜上幼儿园了,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做做家务,看看电视。

她最喜欢调解类节目,自己看得不过瘾,每每还拉着我讨论剧情,那个媳妇不孝顺,这个婆婆也不明事理,调解的嘉宾根本没说到点子上,仿佛只有她才是那个能断得了家务事的清官大老爷。

被她念叨烦了,我没好气地告诉她真相,“你别那么入戏好不好?哪儿有那么多真事啊,这些都是群众演员,照剧本演的,专门忽悠你们这些老太太。”她不信,拿出节目里的各种细节反驳我,脸红脖子粗的,吵得还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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