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悬崖送暖：被弃妈妈生命在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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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秀丽为了婚外情，抛夫弃子。为此，儿子和她恩断义绝，拒不相认。
就在唐秀丽迎接生命的第二春时，她突患急性骨髓瘤。在生命的悬崖边上，情人无情地将她抛弃了。
绝望中，唐秀丽的身边，伸出了一双柔软的手，她不但将唐秀丽的儿子拉回了妈妈的身边，还把一盘原本已被命运打破的废棋重新盘活……
厄运来临，迎接第二春的妈妈众叛亲离
唐秀丽1972年出生，是江苏省睢宁县洪顺家具公司的会计，丈夫王志泉比她大一岁，一直从事钢管租赁生意。在平淡的生活中，2011年初，唐秀丽与和她同龄的同事李明海有了婚外情。2011年8月，唐秀丽断然向丈夫提出了离婚。王志泉苦苦挽留，正在睢宁实验中学念初三、15岁的儿子王赫也一再恳求妈妈。
唐秀丽横下心，于2011年10月底，和王志泉协议离婚。在财产分割时，她只要了一套两居室和15万元钱，其余财产都留给了父子俩。李明海也很快以净身出户、抚养女儿冉冉为条件，和妻子杨梅离了婚。之后，唐秀丽把李明海和女儿李冉冉接到了自己家，3个人开始了新的生活。唐秀丽十分疼爱正在城北中学读初三的冉冉，对她无微不至。可冉冉并不领情，处处与她作对。更令唐秀丽心凉的是，李明海对她的激情也在衰减，她几次催他去把结婚证办了，他却总找借口拖延。
就在唐秀丽犹豫彷徨时，2012年4月中旬，她感觉自己眼睛经常看不清东西。4月23日晚上，她突然晕倒在自家的卫生间里。李明海把她送到睢宁县人民医院，一查，居然诊断为恶性骨髓瘤。4月25日，在北京人民医院，李明海拿到了唐秀丽的骨髓检查结果，和老家县医院的诊断完全一致。专家建议唐秀丽做异体骨髓移植手术，费用大约要45万元。如果经济不宽裕，也可以做自体移植，费用大约在30万元左右，虽然效果比异体移植差些，但也有不少治愈的病例。
这突如其来的厄运，把唐秀丽击垮了。在李明海和亲友的劝说下，她鼓足勇气，打算接受自体移植手术。唐秀丽自己有20万元的积蓄，李明海和唐秀丽的妹妹东拼西凑，凑齐了30万元。
手术前，唐秀丽突然萌生了一个特别强烈的愿望：在入舱前，她要看一眼儿子。唐秀丽把想法告诉了妹妹唐秀真，请她联系王赫。然而，眼看手术日期一天天临近，妹妹那边却再也没有了动静。唐秀丽心里有数，就主动挑明了问：“秀真，孩子是不是不愿意见我?你就如实告诉我，无论怎样我都接受得了。”
唐秀真哭了起来：“这个兔崽子，居然说你和他没有关系。”得病以来，唐秀丽的绝望已决堤，她表面上始终显得很平静，但此时儿子的一番话，却彻底击垮了她。她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报应，我活该啊。”
2012年5月10日，唐秀丽在北京市人民医院完成了自体骨髓移植手术，手术成功。6月26日，已基本康复的她办理了出院手续，返回老家休养。
令唐秀丽欣慰的是，看到她被疾病折磨得不成样子，冉冉的态度缓和了很多。唐秀丽出院后，李明海经常出差，冉冉放学后，就主动承担一些家务，甚至还服侍唐秀丽吃药、上厕所。
唐秀丽的身体慢慢康复了，可以自己做饭了。有一次，冉冉发现一桌子菜，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便撇着嘴对唐秀丽说：“我不领情的。”唐秀丽却听出了几丝异样的温暖。她笑着说：“我满嘴溃疡，吃什么都一个味道，就迁就一下你呗。”冉冉没有再说话。
唐秀丽原以为移植后，自己的身体会一切恢复如常，可她的面容一直浮肿不堪，例假也完全消失了。她忧心忡忡。她了解到，移植前的化疗重创了她的卵巢功能，这种情况，一般很难恢复。
生命悬崖的意外安慰：特殊的母女相依为命
2012年7月，冉冉考入睢宁县文华中学读高中，王赫考上了睢宁县高级中学。
2012年12月，一个偶然的机会，唐秀丽从李明海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些可疑短信，内容暧昧。唐秀丽质问李明海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李明海沉默了一会，生硬地回答说：“秀丽，我自认为对得起你了。你的身体你也清楚，我们连正常的夫妻生活都没有了，你非要对我那么苛刻吗?”唐秀丽气得浑身发抖：“我为你抛夫弃子，换来的就是这个结果吗?生病能是我的错吗?”李明海无言以对，抓起手机走出了家门。
事后，唐秀丽也有些后悔。就在她试图缓和与李明海的关系时，2013年1月6日晚上，李明海突然发来一条短信：“秀丽，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走了。我已辞职，现在去广州的火车上。对不起，我会让冉冉搬到我母亲那里住。”这样的背叛，对唐秀丽来说，是最致命的打击。她想哭，但却一滴眼泪也没有了。当晚，她彻夜无眠，情绪也接近崩溃的边缘。
第二天下午冉冉放学回来，眼睛红红地走到唐秀丽面前：“阿姨，我爸说去广州了。我是来搬家的。”这是冉冉第一次喊自己阿姨，却已是这样尴尬的分别局面。此时的唐秀丽想起身，但顷刻间天旋地转，虚弱到了极点。她费了好大劲才发声问冉冉：“你搬到哪里?你奶奶那?为什么不去找你妈妈?”“我妈妈去韩国打工了，根本指望不上。”
唐秀丽去过李明海母亲(父亲已逝)的住处，那是一间破旧不堪的筒子楼公房，不到20平方米，也没有独立卫生间。而且，四周都是工地，晚上极不安全。唐秀丽虽然恨死了李明海，但和冉冉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两人到底有了感情。再加上自己生病后，冉冉一直照顾自己，看着这个平时显得生硬的女孩子，如今眼泪汪汪、不知所措的可怜模样，她摆了摆手，说：“别搬了，你继续住我这吧。”冉冉的眼泪簌簌而下：“不了，阿姨，我爸这么对不起你……”说完，她一边哭一般收拾起东西来。
唐秀丽强撑着下床，拽住了她：“你奶奶那边，晚上连路灯也没有，你晚自习后怎么回去?遇到坏人怎么办?你爸是你爸。再说，现在阿姨也需要人照顾，我想让你留下来。”冉冉突然抱着唐秀丽嚎啕大哭起来，唐秀丽也搂住了她，两人哭作一团。
这对最初不和睦的“母女”，在缘分将尽时，却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从那以后，唐秀丽一边调养身体，一边照顾着冉冉的日常生活。而冉冉则开始像女儿一样，体贴、安慰着唐秀丽受伤的心。为了生存，唐秀丽接了几个小公司做账的活，这样每月能收入2000元。怕经常外出会感染病菌，冉冉就每个周末替她跑来跑去。而她每个月收到父亲打来的500元生活费，也一分不差地交到唐秀丽手里。
2013年2月的一天晚上，都快11点了，冉冉还没有回家，打电话也关机了。唐秀丽慌了，跑到楼下焦急地等待着。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路小跑的冉冉。“你这个熊孩子，死哪里去了?你吓死我了!”看到路灯下的唐秀丽被冻得瑟瑟发抖，冉冉一下扑到她的怀里：“阿姨，我错了。我再也不会了。”原来，冉冉去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聚会，手机没电了，错过了晚班车，她不舍得打的，居然一路跑了回来。
2013年3月29日，唐秀丽突然发起了高烧，输液两天也没有效果。于是，在妹妹唐秀真的陪同下，她到睢宁县人民医院做检查，结果竟然是骨髓瘤复发了!厄运如此狰狞，唐秀丽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放弃治疗。儿子不肯原谅，情人无情背叛，这世界对于她已没有多少意义，索性一了百了。于是，2013年4月9日晚上，唐秀丽给冉冉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个档案袋，悄悄离开了。
当晚，冉冉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封信：“冉冉，阿姨想到一些地方走走，完成阿姨年轻时的一个心愿。你们都不要找我，照顾好自己。档案袋里有我给王赫写的信，另外还有关于房子的委托文件(在律师那里也有一份)。这是我的遗嘱吧——你在上大学之前拥有此房的居住权，上大学后将此房交于王赫，产权归王赫。”
李冉冉急得哭了起来，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急之下，她一遍遍拨打唐秀丽的电话，无奈总是关机。李冉冉又给李明海打电话，可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她又拨打了唐秀真的电话，这才知道唐秀丽病情复发了。随后，一家人四处寻找唐秀丽的下落，然而，他们找遍了睢宁她可能去的每个地方，却始终没有消息。
这天放学后，冉冉想到唐秀丽经常用手机上网，于是她灵机一动，注册了一个新的QQ号，以病友的身份加了唐秀丽。果然，很快通过了验证。冉冉自称是安徽阜阳人，叫孙琪，38岁，和唐秀丽病型相同。果然，聊了几次后，冉冉就套出了唐秀丽的行踪。原来，她打算用剩下的时间到处走走，走到哪算哪。她刚刚到济南，打算一周后去河北。
这天晚上，冉冉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最终她决定向老师请假去把唐秀丽找回来。她怕一个人劝不回唐秀丽，第二天中午，冉冉又找到了王赫。
当着冉冉的面，王赫打开妈妈写给他的那封信，那是一封带血的忏悔信：“孩子，妈妈错了，我在你最需要妈妈的时候无情地抛弃了你。现在，妈妈大限已近，这是命运对妈妈的惩罚。可是儿子，妈妈爱你，妈妈不祈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好好生活。更希望妈妈死后，你能从心灵上剔除妈妈带给你的阴影……”
“你青霉素过敏，如果感冒了去医院，一定别忘了先向医生说明……”看着这些饱含深情和忏悔的文字，王赫的眼睛湿润了，他急切地询问：“我妈在哪里?她是不是又病了?”冉冉连忙对王赫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并恳请王赫跟自己一起去济南，寻找唐秀丽。王赫有些迟疑：“你应该也恨我妈妈，为什么这么帮她?”冉冉眼含热泪：“在我心里，她早就是我妈妈了。”
其实，王赫虽然恨妈妈，屡次拒见妈妈，更多是怕爸爸不高兴。现在，见冉冉这样一个局外人，都为妈妈焦心，自己作为儿子，还有什么可迟疑的!他答应了，担心地问：“济南那么大，有办法找到她吗?”冉冉毫不犹豫：“你放心，我能联络上!”
我们的妈妈要活着，一对孩子让一切改变
于是，2013年4月16日，两个少年，瞒着家长向老师请了“病假”，两人取出双方全部的积蓄1900元，踏上了开往济南的K771次列车。在火车上，冉冉再次登录QQ和唐阿姨交流：“邻居开车去济南，我和丈夫搭了顺风车，明早就可到达，咱们见个面吧!”唐秀丽毫不怀疑，两人约好了大明湖公园北门见面。
2013年4月17日上午10点半，唐秀丽出现了，当她看见冉冉和王赫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冉冉上前拥住了她：“阿姨，我把王赫给你带来了。”王赫跟在冉冉的身后，轻轻地喊了一声：“妈，我来了。”这一声久违的妈，让唐秀丽泪如雨下，她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哭着说：“赫儿，赫儿，你还恨妈妈吗?”王赫不断摇头：“我现在只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咱先回家治病，等好了再出去旅游。”
于是，在两个孩子的“挟持”下，4月18日，唐秀丽“乖乖”回到了睢宁，重新住进了睢宁县人民医院。儿子的谅解，也让唐秀丽重新鼓足了活下去的勇气。为了凑齐二次手术的费用，4月25日，她将房子以16万元的价格卖了出去。可这些钱离手术费还差一半，王赫回家做起了爸爸的工作，让爸爸出钱给妈妈治病。王志泉断然拒绝了，冉冉又打电话给李明海，恳求他负起责任。可磨来磨去，李明海只邮来5000元，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面对两个爸爸的态度，两个孩子十分无奈，但他们并没有灰心。两人经过反复商量，最终决定去挣钱，去募捐，给妈妈凑齐那笔救命钱。于是，两人都以照顾妈妈为由，向班主任办理了休学手续。两人联系了一家板皮厂，白天一起去打工，下班后，就来到睢宁街头，一个弹吉他、一个唱歌向好心人募捐。有时，他们唱一个晚上，也只募捐到十几元，还被质疑是骗子，但他们都咬牙坚持了下来。算准下课的时间，他们再回到病房里陪伴唐秀丽。所以，两个孩子所做的一切，唐秀丽毫不知情。
但很快，王志泉就得知了儿子休学的消息，他勃然大怒，勒令儿子马上返回校园。王赫十分倔强：“你给妈妈治病，我就回去。否则，我决不让步。”王志泉也撂下了狠话：“那随便你。”
2013年5月16日，徐州人民广播电台接到听众报料，得知了两个孩子弃学救妈妈的故事。当晚，记者便前往睢宁进行现场连线。拿着话筒，王赫真切地对爸爸说：“我从小到大，犯过很多次错误，哪一次，没得到妈妈的原谅?妈妈犯了错，我们也应该原谅。爸爸，我不能不管妈妈，你理解吗……”很多听众被感动，纷纷打进热线，表示要捐款。这天晚上，王志泉也接到了几个熟人的电话，感叹他有个善良孝顺的好儿子。第二天，听到节目的徐州市白血病康复协会于俊会长也通过王赫要到王志泉的电话，跟他交流许久。在儿子的感染和大家的劝说下，王志泉的心软了。
5月20日，王志泉来到睢宁县人民医院看望前妻。直到这时，唐秀丽才知道两个孩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泣不成声。而王赫蹲在妈妈面前逗她说：“你知道520是什么意思吗?我爸今天来，有深意呢。”唐秀丽羞愧地看着王志泉：“志泉，对不起。”王志泉粗声说了句：“别说了。”脸色却柔和了许多。离开时，王志泉给唐秀丽留下了20万元钱。
5月21日，在唐秀丽的坚持下，两个孩子重返了校园上课。6月26日，她再次前往北京人民医院，准备做第二次自体移植手术。6月30日，医生采集了她的骨髓干细胞，并进行多次处理，清除其中的肿瘤细胞。7月3日上午，一袋无病骨髓干细胞又回输到唐秀丽体内。这时，放了假的两个孩子迫不及待赶到了北京。正在忍受痛苦煎熬的唐秀丽从视频中看到两个孩子，仿佛有了无穷的动力，她咬牙说：“孩子们，等我，我一定健康地出现在你们面前。”7月9日，王志泉怕耽误儿子学习，他来北京替换回了王赫，专心陪护着前妻。而李明海也被两个孩子所打动，给唐秀丽打来了5万元钱。
由于这次经费充足，唐秀丽的治疗效果非常理想。8月19日，她返回了睢宁老家。在北京的一个月里，王赫多次撮合爸爸妈妈重新在一起。可王志泉始终也不表态，唐秀丽更是摇头：“儿子，别费劲了，你爸能原谅我就不错了，我怎么还有那奢望?”
2013年11月9日，是唐秀丽41岁生日。这一天一大早，她就收到了一束黄色的玫瑰，上面还有一张卡片：“秀丽，既然儿子想让我们在一起，那我们就再试试吧!我不说自己会多爱你，但我一定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这看上去没有多少感情色彩的话，在唐秀丽看来，却是世界上最质朴、最真挚的表白，她流着泪亲吻着那浓郁的花瓣，任由欣喜的眼泪尽情流下。看到王赫一家人复合了，冉冉既羡慕又失落。唐秀丽的房子卖掉后，她暂时住在了姑姑家里。对她的心思，细心的王赫都看在了眼里。这半年来，这对相依为命的孩子，已成了最好的朋友。于是，王赫在妈妈的帮助下，先是给李明海打了电话，接着又联系了冉冉的妈妈杨梅。
杨梅在韩国的日子也很艰辛。女儿在国内这几年，得到了一份特殊的母爱，作为一个妈妈，她对唐秀丽这个同样苦命的女人多了几分同情和愧疚。正值春节，出于对女儿的思念和牵挂，她接到王赫的电话后，当即决定回国探望一下女儿和唐秀丽。李明海这几年在广州也十分坎坷。原来，当初他跟一个广州女业务员好上了，为此抛弃了唐秀丽，并来到广州一家啤酒厂做业务员。然而，两人只相处了一年，对方就把他积攒的近十万元钱席卷而逃了。受骗后，他不好意思回睢宁。冉冉打电话给他为唐秀丽筹钱时，正是他最窘迫的时候。那5万元钱，是他后来好不容易积攒下的。现在女儿的召唤，让他终于鼓足了回家的勇气。
2014年1月，春节前夕，杨梅从韩国返回了国内，李明海也在几天后返回了睢宁。冉冉高兴得又哭又笑。
除夕那天，杨梅特意把两家人请在一起过年。她高举着酒杯，感谢唐秀丽对女儿的照顾。在两个女人的相互客气里，李明海起身站在前妻身边：“你就别客气了，这是缘分。”杨梅尴尬地笑着：“你倒是实在。”虽然两人还有些不自然，但相互间的照应，却让冉冉看到了父母复合的希望。她悄悄给旁边的王赫发短信说：“大人好复杂啊!看不懂啊看不懂。”王赫嘿嘿一笑：“矫情呗!”
截至记者发稿前，唐秀丽的身体已完全康复。冉冉和王赫都返回各自的学校，顺利升入高二年级，他们相互鼓劲，打算考取同一所大学，一辈子做铁杆好友。
编辑/宗时杰 陈宝岚
知音下半月2014年第11期——知音在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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