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名记杀妻：邪恶“基因”隐身“优秀”人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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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写作背景] 2012年2月23日，河南省郑州市突发一起震惊全国新闻界、震惊中原的惨案——

　　当晚，郑州《东方今报》文体部副主任陈东，用女儿的尿布，将妻子王冉和岳母秦宝莲接连残忍地闷死在卧室，又将两人碎尸，藏匿在自家的地下室内，然后逃匿。死者王冉是《郑州晚报》文娱部记者，秦宝莲是一名护士。陈东为何如此凶残?他和妻子、岳母之间又有着怎样的仇恨?

　　案件破获以后，本刊记者随即进行了近一年的追踪采访，并旁听了2013年5月8日郑州中院对本案的审理，终于揭开其间的隐情，令人警策和震惊……

　　一好遮百丑：体育名记其实恶习缠身

　　寻常百姓眼里，新闻记者，尤其是体育记者，不仅有文化，而且有尊严、有社会地位，一度被誉为“无冕之王”。原河南省《东方今报》文体部副主任陈东，就是这样一个幸运儿。多年来，他撰写新闻稿件近百万字，不知道亲历了多少场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国内外精彩的体育比赛……可是，鲜为人知的是：陈东的灵魂深处，早早被一个恶习纠缠了。

　　今年37岁的陈东，户籍在成都市青羊区，出生在湖南华容县，有一个哥哥，父亲是华容县政协退休干部，母亲是小学教师。他自幼天资聪慧、思维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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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州一位记者苏宏杰(化名)，曾和陈东多次合作采访过，其间也多次听陈东讲述自己的辉煌——

　　在华容县第一中学读书时，他学习不算用功，但成绩一直很好。那时候，电子游戏厅风靡全国县城的大街小巷。年少的陈东就把大量的课余时间投放进电子游戏厅里，打电子游戏，赌游戏币，周末甚至能玩个通宵，经常能赢半袋子游戏币……那种成就感、荣誉感，别提有多强烈了。就这样，年少的陈东慢慢迷恋上了打游戏和赌博。但是，因为学习成绩一直优异，周围不仅没有批评的声音，反而洋溢着羡慕和赞叹。

　　1994年，陈东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武汉大学中文系。这时候，他打游戏和赌博已经上瘾。

　　日后，陈东也曾跟同事、朋友提及过他那时的一段丑闻：大一下学期，陈东玩老虎机已经输掉了500多元钱。这笔钱全是借同学的，从父母邮寄的生活费里，根本挤压不出来。一天，走投无路的他偷取了同宿舍同学不足200元的汇款。案件很快被邮局查出报案，陈东被学校开除。回去以后，陈东向当地人撒谎：他是因为跟同学打架，才被武大开除的。

　　因为学习好，这个打击对于陈东来说不算什么。第二年，他又顺利考入四川大学新闻系。1999年，本科毕业后，他顺利进入《四川青年报》体育部做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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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成都，陈东利用自己体育记者的特殊身份，又学会了赌球，经常熬夜下注。因为上学时学习好、工作能力强，本身又是懂球的体育记者，家庭和社会里，谁都感觉没有资格说什么。一晃三年过去，陈东累计欠下赌债2万多元。这些钱，全是他在成都的赌友当中东挪西借的。为此，他也被债主堵截得东躲西藏。2002年，为逃避赌债，他通过投简历应聘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成都来到郑州，成了《郑州晚报》体育部编辑、记者。幸运之神继续青睐这个赌鬼——

　　2004年，因为工作关系，他与同事王冉逐渐确立了恋爱关系。

　　王冉，1979年生，郑州晚报文娱部记者，容貌靓丽、性格温和、才华横溢。其父王伟明(化名)是工人，业余喜欢新闻写作。其母亲秦宝莲是一名护士。受父亲的影响，学习成绩优异的王冉考入中国传媒大学。大学毕业后曾在央视《开心辞典》栏目实习，后到《郑州晚报》工作。

　　2006年，陈东跳槽到同城的另一家报纸《东方今报》文体部工作，后被提拔为文体部副主任。

　　2008年，陈东和王冉结婚。2011年，他们买了新房，并从租住的房屋搬到自己的新家。2011年5月21日，夫妻有了宝贝女儿乐乐(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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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表面上的幸福生活，并没能阻止我赌博的恶习，只是更为隐秘。”被关押的陈东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说，“从2006年开始，我进入了郑州的地下赌博圈子，染上打麻将、炸金花等赌博的游戏，一赌就是一个通宵。当然，一般的同事、朋友、甚至王冉和她妈妈，都以为我工作累、节奏紧、熬夜习惯了，打麻将、打牌只是放松一下。

　　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在赌，而且赌那么大。”陈东一位牌友的询问笔录显示：“刚开始我们一起玩5元的，过了半年左右开始玩50元的。陈东经常输。我记得两个晚上，陈东就输了大概10万块钱。”

　　在这个时候，陈东认识了赌友“老余”(警方另案调查)。他说，猛然间，他发现“老余是黑社会的”，很坏，经常在小区邓某开的牌室“出老千”。但是为时已晚。“在老余的引诱下，我两三年时间内输了40多万元，连利息欠债已达50万!”这些钱，一部分是在赌场上借的高利贷，一部分是透支的银行信用卡，利息也很高。这些钱，是陈东正常工作根本无法偿还的!

　　那段日子，妻子王冉频频收到银行催促还款的信函。再联想到丈夫痴迷麻将的模样，她开始怀疑丈夫赌博输了钱。陈东再三狡辩：“投资点股票，马上就抽回来了。”但是，妻子和岳母都不相信，以后对他也警觉起来。陈东的精神接近崩溃。但表面上，他还要捍卫自己的人生价值，装出很正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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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日子，高利贷雇佣的打手也幽魂一样紧紧地盯上来了，甚至无孔不入。“几个穿黑衬衣、身材高大、光着脑袋的男子经常在我家和单位门前转呀转，仿佛在告诉我随时要大开杀戒……有时候，连岳母都奇怪：‘这些人整天围着咱们干啥呢?’”

　　眼看“著名体育记者”的光辉形象就要坍塌，赌鬼的原型就要在家庭和社会上显露出来，陈东的人格、意志彻底崩溃。一夜间，他也成了嗜血恶魔。

　　2011年12月，陈东又一次被“老余”宰了后，萌生了干掉老余的念头，并开始在网上搜索如何杀人以及杀人后如何处理尸体和逃跑的相关信息。2012年春节，他还借口睡眠不足多次在医院开了安眠药。

　　这边陈东苦寻对老余下手的机会，那边高利贷的威胁更为疯狂。陈东于是瞄上了自己的房子。“开始我想欺骗王冉，要投资一家体育杂志。但王冉对郑州的媒体行业太熟悉了。于是我就欺骗她，我一个大学同学在四川承包了一段高速公路，我们可以卖掉房子，租房住，将房款跟对方合股投资，一年后工程结束，能获翻倍的利润。到时再换套更大的房子。机会难得!”陈东说得眉目清晰、生动形象，王冉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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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2月初，经同事介绍，陈东和想买房子的王坤(化名)达成了意愿：房价为68万元，月底交房，交房时先付55万元，剩余13万元等办理房产证过户手续再支付。可在这个时候，妻子王冉反悔了。

　　2012年2月中旬，王冉突然告诉陈东，她上网查询了四川的高速公路网，发现陈东所描述的那段高速公路早已通车，根本没有丈夫所说的工程。揭穿丈夫的谎言，她坦言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绝不会在卖房合同上签字。

　　陈东转眼又到了悬崖边缘，他的人性，也在那一刻彻底泯灭。“这时候我就萌生了先杀她的念头。”

　　显然，他不惜灭了无辜的妻子，也要卖房还债，掩盖自己赌鬼的本质。

　　欠下巨额赌债!人性泯灭凶残杀妻弑母

　　没过多久，陈东买了垃圾桶、编织袋、迷醉性质的膏药等工具，并从网上买了一张名为谢辉的假身份证，准备逃跑时用。当时，王冉的父母离异，母亲常年跟她一起生活，帮她照顾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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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东将作案时间定在2月23日。他说，2月23日是阴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另外他答应2月底要交房，没剩几天时间了。他知道王冉和她母亲每晚睡觉前有喝杯酸奶的习惯。这天下午4点上班前，他将安眠药捏碎，放入她们睡前常喝的酸奶中，平时都要到零点后下班的他，那晚11点就提前下了班，“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她俩都喝了我下过药的酸奶，大概半小时后，她俩就去睡觉了。”

　　零点左右，看她俩都睡着了，陈东就随手从客厅的沙发上拿了一块尿布走到次卧室，直接将王冉的面部捂住。刚满9个月的女儿乐乐，就在现场的一张小床上熟睡。

　　“起先王冉也有些挣扎，但是，我用力捂住她的面部有两三分钟后，她就没反应了，怕她假死，我又用沾满膏药的尿布捂住王冉的脸。其实，我也是不敢面对她的面容。”做完这一切，他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发呆，考虑要不要把王冉的母亲也杀了。考虑再三他觉得“岳母必须杀”。他又从客厅拿了块尿布，去了秦宝莲所在的主卧室，用沾满了膏药的多片尿布捂在岳母的脸上。

　　“见岳母反抗，我就顺手从床头拿了个花露水瓶子，向她头上砸去，那个花露水瓶子砸碎了。我又用双手使劲掐她的脖子。两分钟后，我岳母也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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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后，大约上午10点，他开始分尸，并将尸块洒上水泥粉，用编织袋搬到自家房子配套的地下室，再放进准备好的塑料桶内，然后清洗屋内的痕迹。

　　将屋内收拾停当后，2月25日，陈东将女儿乐乐送到同事家里，让同事妻子照看几天。

　　上午11点，他用秦宝莲的手机给岳母单位的领导发了个请假的短信，主要目的是不想让她的单位起疑心。下午2点左右，买房子的王坤来他家看了看房子，谈了如何交易。

　　2月26日，陈东用王冉的手机发了条请假短信，主要还是为了延缓公安机关的发现时间。

　　2月28日早上6点左右，最后的交房期限，买房子的王坤来了，“清点完我的电器后，给了我20万元现金，然后又给我银行卡转账了35万元。”当时，王坤提出去地下室查看时，陈东告诉他说：“地下室别想了，我卖给别人了。”其实，那个地下室藏着王冉及母亲的尸体。王坤信了，验收房子后满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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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一切都安排妥当，当天，陈东从同事家接回女儿，坐11点钟的飞机飞到长沙。离开郑州前，他又用王冉及秦宝莲的身份证订了两张3月1日去广州的火车票，造成了她们两个在外地的错觉。到了长沙，陈东给了哥哥20万元，让他抚养女儿，还叮嘱不要告诉爸妈。哥哥有些疑问，但被陈东拦住：“不要问那么多”。

　　哥哥一再追问，陈东撒谎说，他和王冉正在生气闹离婚。然后骗哥哥说回郑州，实际上他坐飞机去了成都。到成都后，他想把卡里的钱全部取出来，但取大额现金要提前预约。于是，他在当地一家宾馆住下来。在宾馆他给爸妈和哥哥写了两封“告别信”。信中透露，他犯了天条，让家人将女儿1岁半前送人。

　　3月1日，他把这两封信邮寄给了他哥哥，并从银行取了33万元，然后又去重庆。他用之前买来的假身份证在当地宾馆住下来，盘算怎么回去杀掉“老余”。因为2012年春节前，他已经给老余打了“招呼”，说年后有人合伙找他开赌场，然后约他出来把他干掉。

　　但3月11日，他在浏览网页时，看到一则微博：郑州一对母女被丈夫杀死、碎尸!一害怕就取消了杀“老余”的念头，决定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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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郑州王冉和母亲的离奇失踪引起了王冉父亲的怀疑。湖南陈家人也派陈东的哥哥来郑州了解“离婚”的情况。多方找寻仍不见王冉的行踪，报社和陈东的哥哥去警方报了案。

　　离开重庆市，陈东马上坐车来到巴南县，在巴南县住了一晚上，又去了纂江县。3月13日，他逃亡到贵州遵义，5月23日离开遵义去了安顺。因陈东作案的监控被郑州警方掌握，他的行踪也被逐步揭开。11月16日，在贵州警方的协助下，陈东被郑州警方抓获，并从遵义押解回郑州。12月21日陈东被批捕。

　　审判骇人惨案：赌鬼变恶魔罪孽滔天

　　惨案发生以后，王冉的同事、亲人、郑州市民、全国的新闻界无不震惊。人们纷纷通过微博、短信、聚会等形式，痛悼王冉和母亲，痛骂恶魔陈东，强烈要求司法机关快惩、严惩!王冉的爸爸王伟明当初听说涉赌的案情时，第一感觉是“晴天霹雳”。可见陈东将自己的赌性，隐藏得何其严密。

　　2013年5月8日，郑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陈东杀妻案。庭审前一天，陈东的母亲来到郑州。儿子的滔天罪孽，对于母亲来说，无疑也是“晴空霹雳”。庭审这一天，距离王冉的女儿乐乐的2岁生日，还有13天。乐乐也来到了法庭外。孩子机灵可爱，拿着手机不停地拨弄着，时不时还会给旁边的叔叔、阿姨来个飞吻。看到孩子，无论亲人还是陌生人都抹起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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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2012年12月，在长沙市岳麓区人民法院的调解下，王伟明已经争取到了外孙女的监护权。但是，这位已经68岁的老人身体不好，抚养孩子也是苦难重重。“孩子刚满2岁，等到上学时，我的生活都不能自理，还怎么照顾她?她是最可怜的人!”老人也能接受将孩子“送一个温暖人家”的设想。

　　在案卷里的一份悔罪书里，陈东反思了赌博：“平日里玩游戏赌一把，不过是个小恶习，看似没什么，其实这种行为纵容了一种心理，赢了更贪婪，输了总想赢回来。殊不知，最后的赢家一定是庄家，而赌者也必然无力自拔。明白这一点时，一切都晚了!”

　　的确，一个恶习，最后毁了自己，毁了家庭，滥杀无辜，贻害社会，酿成滔天罪恶……悲剧惨烈!警钟应长鸣! □ 编辑/张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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