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女午夜被害，悲父寻证洞开血腥又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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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3日早上，本刊上半月编辑部接到西宁市一位叫郝齐敏的读者打来的电话，倾诉自己的悲痛和担忧：半个月前，他28岁的女儿郝美琛神秘失踪。直到第13天，犯罪嫌疑人曾永强才被抓获，可女儿却已经遇害。曾永强被抓后声称自己是迫不得已杀人，拒不交代真实动机。
警方告诉郝齐敏，由于尸体严重腐烂，凶手作案后销毁了证物，案发时又没有旁人，现必须找到确凿的证据支持，法院才能最终定罪。郝齐敏心痛不已，决定寻找证据让凶手伏法……
随后，本刊记者与郝齐敏一直保持联系，对案件进行了长达三个月的跟踪，见证了郝齐敏艰难寻找证据配合公安破案的全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郝齐敏意外发现：嫌犯曾永强竟还身负另一起命案!这个发现令郝齐敏愤怒了：如果凶手在第一次命案发生后被绳之以法，女儿又怎会无辜被害?在他提供的大量证据面前，曾永强低下了罪恶的头颅……
优秀女儿突然被害，凶手反咬一口女儿蒙羞
今年58岁的郝齐敏毕业于成都中医药大学，1978年与同为医生的张言芝结婚。1982年2月，他们有了女儿郝美琛，1984年又有了儿子郝磊。2008年，副主任医师职称的郝齐敏从医院退休，创办了自己的医务室。
受父母影响，郝美琛也走上了从医道路。2003年，郝美琛从青海大学医学院毕业，4年后从武警总队医院辞职创办了西宁市首家专科整形美容医院，担任董事长、院长。郝美琛不仅对父母孝顺，还热心公益，为西宁市城乡低保户患者家庭免费实施手术30多例，深得好评。
2009年，郝美琛在西宁市华德花园公寓购买了一套住宅，还买了轿车。2010年，又在温州开了一家整形美容分院，让自己的恋人周云帆打理。周云帆比郝美琛大9岁，医学技术专家，才貌双全。
2011年6月19日，父亲节。下午3点，郝美琛给郝齐敏打电话，说晚上要请他和母亲吃饭，给他过父亲节。郝齐敏因晚上有患者离不开，回说改天再聚。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9时许，郝齐敏接到女儿医院医生的电话，说女儿到现在都没去上班。郝齐敏以为女儿晚睡耽搁了上班，没放在心上。当天下午3点，郝齐敏接诊完病人，想起女儿早上没上班的事，便拨打女儿的手机想问个究竟，可女儿的手机关机，家里座机也无人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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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打电话到医院，医生告诉他，郝美琛一天都没去医院。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郝齐敏的心头。下午4点，郝齐敏和张言芝匆匆来到城中区公安分局人民街派出所报警。接警民警说：“你们再找找，如果过了24小时还没消息再过来。”
从派出所出来，郝齐敏和妻子径直去华德公寓女儿的住处察看，发现门锁完好，女儿的轿车也在楼下。女儿究竟到哪里去了呢?郝齐敏急得快疯了。夫妻俩失魂落魄回到家，儿子郝磊说，19日中午，姐姐带着他和一个客户吃饭，回来的路上，姐姐接到朋友的电话，朋友说晚上要给他女友过生日，要她过去捧场。郝美琛说，吃饭她就不去了，唱歌时再叫她。
郝齐敏打车返回人民街派出所，焦急地说：“我担心女儿是不是遭绑架了，你们赶紧查。”民警感到事情严重，立即向派出所领导作了汇报。
当晚，派出所民警会同110民警打开了郝美琛的房门，屋子里东西和摆设并无异样。民警随即调阅了小区监控录像。发现郝美琛于19日23时01分独自走进了公寓的电梯间。23时02分，郝美琛走出了电梯。一分钟后，郝美琛又出现在了公寓出口处离开了。
警方随后调取了郝美琛19日的手机通话记录，发现23时以后，有个叫子强的人多次与郝美琛电话联系。通过女儿的朋友，郝齐敏见到了子强。子强说，19日下午是他给郝美琛打电话，邀请她参加女友的生日聚会。晚11点后，他几次和郝美琛通话，问她到哪儿了，她都只说“马上就到了”，最终却没到。
民警随后对当晚参加聚会的人一一作了调查，证明郝美琛当晚的确没有参加聚会，而子强一直在场。
线索断了，郝齐敏只得给准女婿周云帆打电话，说了女儿生死不明的事情。周云帆惊愕不已，匆忙安排完工作，23日坐飞机从温州赶回西宁。当晚，全家彻夜未眠。大家一边守候电话，一边分析是不是谁绑架了郝美琛?可三天过去，“绑匪”一直没来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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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帆想起郝美琛有多张银行卡，应该到银行查一下钱是否被取走，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郝齐敏向派出所提供这一情况后，民警表示，他们向上级领导请示调取银行记录，申请特事特办。
心急如焚的郝齐敏，同时还将女儿失踪一事向城中区公安分局、西宁市公安局作了情况反映。
郝美琛曾是青海省大学生自主创业楷模、公益事业志愿者。她的失踪引起了上级公安机关领导的重视。6月24日，青海省副省长、省公安厅厅长何挺对郝美琛失踪案作出批示：“要高度重视，务必短期内查明下落。”城中区公安分局迅速成立了“6·19”专案组，由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韦成钢具体负责。
警方围绕着郝美琛的所有社会关系逐一进行排查，又通过对全市各银行的查询，发现6月19日晚上11点11分，郝美琛在七一路的一家建设银行的自动取款机上取过钱。自动取款机的监控录像显示，当时，郝美琛神色自然地先从取款机里取出900元钱，然后又从提包里拿出100元，放在一起清点后，揣入裤兜，随后走出银行，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两分钟。
警方分析，郝美琛当晚外出时没开车，也没有他人陪伴，她能在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由华德花园公寓赶到银行取钱，一定是搭乘了出租车。而据七一路建设银行摄像头所拍画面，郝美琛走出银行不久，一辆出租车慢慢发动……郝美琛很可能上了这辆出租车。那么，出租车司机应该是和郝美琛最后接触的人。
找到这辆出租车成为侦破郝美琛失踪案的关键。西宁市有6000多辆出租车，这无疑为大海捞针。警方锁定了郝美琛从家出来至取钱地七一路、再前往歌厅的行车路线。为了协助民警查找这三点之间是否有人见过郝美琛，郝齐敏和周云帆跑了一天一夜。两人拿着郝美琛的照片沿路挨个询问有谁见过郝美琛。
在警方的细致排查和郝齐敏的协助下，一辆捷达出租车浮出水面。调查结果显示，事发当日23时05分，该车行车路线与郝美琛的出行轨迹吻合，出租车司机有重大作案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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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调查，6月19日晚驾驶该车的司机叫曾永强，1991年8月3日出生，家住东川工业园区乐家湾村，练过擒拿、散打，2009年5月因敲诈勒索被公安机关治安处罚，近两年在城区开出租车。
7月2日下午，侦察员驾车对该捷达出租车实施跟踪，确认驾驶人正是曾永强。16时许，曾永强驾驶的车辆在城中区花园北街遇到红灯。侦察员们抓住机会，迅速上前将他抓获。
誓为女儿讨公道：寻找真相牵出案中案
7月3日凌晨，郝齐敏夫妇和周云帆一起在西宁市红十字会医院的太平间里，见到了被警方找到的郝美琛：曾经漂亮能干的女儿尸体高度腐烂，惨不忍睹……
天亮的时候，郝齐敏擦干眼泪，他去找警方，他要去问问凶手为何要杀害自己的女儿?他要早日看到将凶手送上断头台。然而，警方透露，曾永强一口咬定，是郝美琛上车后勾引他，诱惑他发生关系，继而又勒索他。他不愿意拿钱，两人就打起来。在打斗过程中他一时用力过猛掐死了她。
由于犯罪嫌疑人案发13天后才落网，使得其在杀害郝美琛后洗净了车辆，而且又若无其事地开车拉了13天乘客，车上的证据基本消除。加之受害人的尸体发现时已严重腐烂，法医无法对相关物证进行鉴定。
“这绝不可能，我女儿是高级知识分子，又是堂堂医院院长，怎么可能会勾引出租车司机并勒索他?”可法律讲究物证，即便罪犯承认自己是杀了人，仍需确凿的证据支持，法院才能最终定罪，只有口供而无证人或证据，就只能继续侦查。郝齐敏心里愤恨难平。
深夜，郝齐敏望着窗外，从不沾烟的他点了根烟，女儿的音容笑貌和浮肿的遗体相互变幻着浮现在脑海，形成了强烈对比，他的心被一阵阵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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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长明灯”点燃了。灯光下，郝齐敏给多日未眠的周云帆讲女儿的故事：郝美琛从小就知道爱护弟弟，姐弟俩上同一所幼儿园。每天从家去幼儿园，她都拿一个小板凳，到户外活动时，她就把小板凳让给弟弟坐，自己搬两块砖头坐。从小学到初中，女儿年年被评为三好学生，每次他参加家长会，都是他最骄傲最风光的时候。
美琛长大后非常孝顺，他们穿的从里到外都是女儿精心挑选的，家里的大小事情也都由她一手操办。美琛走后，他最自责的事情是父亲节当天没有答应女儿的邀约一起吃饭……周云帆也讲起了他和郝美琛从相识到相恋的美好，讲他对她的钦佩和爱慕。讲着讲着，一老一少再次抱头痛哭……
“杀害女儿的凶手必须要判死刑，必须要还女儿一个清白，绝不能到时因为所谓的证据不足而让杀人恶魔坐数年牢又放出来!”郝齐敏心如刀绞，对歹徒的恨，对女儿的爱，顿时化作泪雨。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让凶手伏法，以告慰女儿在天之灵。郝齐敏和周云帆认为，凶手杀人后非但没有潜逃，反倒若无其事地继续开车拉客，这说明他是一个心狠手辣、心理素质很强的人，他是否还会另有罪恶行径呢?郝齐敏决定去查一查曾永强，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罪证。
郝齐敏想到，凶手是开出租车的，和其他出租车司机也一定有交往，也许这些司机会了解凶手的情况。于是，郝齐敏每天都搭出租车，以和司机聊天的方式侧面打听曾永强的情况。一次，郝齐敏搭乘一辆和曾永强属同一公司的出租车，向司机询问与出了事的曾永强是否熟悉。
出租车司机说：“认识，但不是很熟。”郝齐敏一听两人认识，又追问几个问题。出租车司机觉得奇怪，甚至怀疑他的动机，弄得他哭笑不得。
即便遭人怀疑，郝齐敏仍不放弃。7月30日早晨，郝齐敏又上了辆出租车，故作随意地和司机聊天。当话题说到曾永强杀人时，司机突然说：“这事听说了。我还听说，杀人那小子坏得很，村里谁也不敢惹他。在杀那个女的前半个月，一个甘肃民工到他家厕所撒尿，被他看见了，他拿把刀，就把人砍死在厕所门口了。后来，曾永强家赔了民工的老爹20万，私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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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齐敏听得毛骨悚然，他追问：“真的?”司机说：“我也是听说的，但无风不起浪，十有八九是真的。”
郝齐敏下了车，跌跌撞撞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向民警反映了曾永强另有命案在身这条线索。接到郝齐敏的线索，民警立即着手调查曾永强身上的另一命案，并郑重地对郝齐敏说：“你放心，我们会尽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此时离郝美琛被害已过去一个半月，郝齐敏在这一个多月里，走访了西宁市几乎所有的大街小巷。为了找出租车司机了解到曾永强的情况，他坐过上百辆出租车，长长短短的距离，可以围绕西宁市跑几个来回。每次查访的情况，他都用笔记本详细记录下来。
还原案件来龙去脉，凶手伏法爱女安息
8月10日，是郝美琛出殡的日子。在白色与黄色菊花的拥簇下，郝美琛被推进西宁市殡仪馆1号告别厅。郝齐敏夫妇在周云帆的搀扶下来了，郝美琛的同事、朋友也来了。面对年轻有为的郝美琛的突然离世，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悲痛。郝齐敏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棺材说：“闺女，安息吧，爸爸不会放过杀害你的凶手，我会一追到底，还你一个公道，直到恶人伏法。”
8月20日，郝齐敏在自己的QQ空间里写下日志：女儿离世，万分悲痛!她还年轻啊，才29岁。曾永强这个魔鬼为什么非要害人性命啊?!曾永强5月份杀死甘肃民工，竟以20万元私了，这一次，无论多少钱都不会、也不可能私了!如果看不到曾永强伏法，我誓不罢休!我一定要找到他杀人的证据!
没有证据，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让曾永强伏法，最要紧的就是让曾永强交代杀害甘肃民工私了案，如果他能交代并依此找到证据，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根据郝齐敏提供的线索，警方一方面对曾永强杀害郝美琛之前的命案展开了调查，并逐渐有了新进展;另一方面对曾永强的审讯加大了心理压力，迫使他交代两起命案的真相。曾永强在得知被人揪出另一起命案后，于2011年9月18日，迫于各方面的压力，终于交代了抢劫、强奸、杀害郝美琛的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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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9日23时05分，曾永强驾车行至华德公寓小区门口时，一个穿着时尚、相貌靓丽的年轻女子招手乘车，让曾永强将其送至饮马街天香K王歌厅。这个女子就是郝美琛。路上，郝美琛突然说：“师傅，这附近哪儿有银行?”曾永强说：“这儿没有银行。”郝美琛就说：“那就去七一路武警医院，那儿有家自助银行。”于是，曾永强调转车头，驾车前往七一路。
到了七一路建设银行网点，郝美琛下车取了钱，曾永强在车上等。两分钟后，郝美琛取完钱回到车上，让曾永强按原路返回前往饮马街天香K王歌厅。曾永强见郝美琛一个人出行，且又打扮时髦，看样子也十分有钱，他就想绕道，多赚几个的士费。于是，等郝美琛上车，曾永强开始绕行滨河路。
郝美琛很快发现了不对，就指出线路错误。曾永强恼羞成怒，将郝美琛拉至朝阳路口、天驹宾馆对面的高架桥下。这里人迹罕至，曾永强出其不意地将车停下来，将郝美琛掐昏。见郝美琛如此漂亮又色胆陡起，对其实施了强暴。
在实施强奸犯罪时，郝美琛醒了过来，拼命喊叫、反抗。曾永强担心被人听见，捂住她的嘴将她掐死。见郝美琛不再挣扎，曾永强从她裤袋里翻出那1000元钱，装入自己的口袋，然后他驾车经109国道行至西宁经济开发区金溪路，将郝美琛的尸体抛至路北侧一排水井内，并用土掩埋排水井盖……
案子破了，此时，离郝美琛被害整整过去90天。90个日日夜夜，郝齐敏都在痛苦中煎熬着，只为给女儿一个交代。10月15日，西宁市人民检察院以故意杀人罪对曾永强提起公诉，同时警方对曾永强的另一起命案还将进行补充侦查。
目前，郝齐敏正在等着案情的进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女儿不会白死，在他的努力下，在众多的证据面前，曾永强不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现在，郝齐敏领着儿子和周云帆全身心打理郝美琛创办的医院，还投身于公益，义务帮一些有困难的女童做手术。他们要把郝美琛生前的事业进行到底，让她走得更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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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美琛走了，留给家人无尽的伤痛和思念，留给社会更多的惋惜和深思。在接受采访时，郝齐敏从父亲的角度，通过女儿无辜被害的事件，告诫人们，作为单身女性外出，必须要有自我保护意识。
外出前要告知亲属自己的目的地，夜间外出时最好约自己的朋友一同前往，如果必须自己单独外出，又不具备自驾交通工具的条件，在乘坐交通工具时，应告知亲属或朋友，自己乘坐了什么交通工具、车号以及要到什么地方去，向外界发出一种安全信号。
女性如果具备了防范意识，犯罪嫌疑人即使胆子再大，对他的心理也有一定的震慑。再有，年轻女性晚上或夜间外出，不要穿着背心短裙。去银行取钱应避开他人，取钱后最好换乘另一辆出租车，不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
(因涉及隐私，文中郝美琛和周云帆为化名)
编辑/罗婷 胡献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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