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问”同卵双胞胎基因：谁是邻家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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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鸡市岐山县公安局李红旭副局长突然急得团团转。他的面前，惊现了一道世界难题!2012年7月6日，开发区12岁女孩旺旺被人杀害，警方迅速锁定嫌犯王大平。王大平也承认了强奸旺旺、将她掐死。然而，即将结案时，一个意外的事情发生——王大平有一个同卵双胞胎弟弟，两人的DNA完全一致，同时案发现场发现了一件弟弟的带血衬衣。
难道是，一对孪生兄弟共同作案?或者，弟弟作案、哥哥顶包?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一连串的问题难倒了当地警方——国际上尚无区分同卵双胞胎基因先例。谁能实现这个基因鉴定史上的突破，让真正的凶手伏法?
2012年6月30日晚11点多，陕西岐山县蔡家坡经济开发区三刀岭村民王芳回家后，推开女儿旺旺的房间，门开处，王芳愣住了，床上空空如也。王芳的公公熟睡中被她吵醒，听说孙女不在房间，连忙穿好衣服，和儿媳一起去亲戚家寻找，但亲戚们都说没看到旺旺。
联想到电视上经常播报人贩子拐卖少女的案子，王芳的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第二天一早，丈夫马均齐从西安赶了回来，当即向蔡家坡派出所报了案。同时，王芳开始和丈夫、弟弟分头到开发区的网吧以及旺旺的同学家中去寻找，但没有一个同学说见过旺旺。
宝贝女儿失踪，马均齐一夜白头，印了几百张寻人启事到处张贴，甚至调出村口一家酒店安装的监控录像，也没发现孩子踪影。听说马家女儿丢了，许多热心村民帮着寻找。7月2日上午，悲痛欲绝的一家人再次来到了蔡家坡派出所报案，因为根本没线索，警方只能先以失踪人口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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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去一天，马均齐和王芳的绝望就加深一些。7月4日下午，马均齐又打印了一些寻人启事，并在上面写道：“如果有好心人告知孩子下落，愿给5万元钱答谢恩人。”
7月5日中午，王芳的手机上突然收到一条奇怪的短信：“我从网上查到了一个跟你女儿长得很像的人，你们登录这个QQ号，不要给我打电话，因为我是聋哑人。”王芳立刻叫弟弟到邻居家上网，加了短信上的那个QQ号。
一进入QQ空间，王芳顿时就腿脚发软，热泪盈眶——空间里贴着女儿旺旺的3张近照，而且，旺旺的脸部和头部红肿，眼睛微闭，脖子上还有一道明显勒痕。旺旺的舅舅意识到孩子可能出事了，马上将照片打印出来，交给了民警……
破案非常神速。10多个警察敲开邻居王大平、王小平的院子。派出所所长沉痛地告诉王芳：“我们通过技术手段，锁定手机和QQ的使用者，就是王大平，已将他抓获了。至于孩子……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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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警察说是在王家后院的粪坑中打捞出了女儿的尸体，王芳顿时昏了过去!后来目睹现场的旺旺舅舅哭着告诉记者：“孩子捞上来，已经看不出人样了，全身肿了，脸上、脖子上都有伤。两天中，王大平还帮着我们四处找孩子，他怎么装得出来啊!”
王大平，时年27岁，初中毕业后在家务农。村民反映，他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王大平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叫王小平，虽然是一奶同胞，但王小平比哥哥规矩多了，虽然也是初中毕业，但学了一个修理手机的手艺，基本可以维持自己生活。王家父母见大儿子玩心太重，便四处托人给他介绍对象，想找个媳妇来管住他。
2010年春节后，有人给王家介绍了一个外乡的妹子邢艳荣。不久后，两人结婚了。2011年11月底，邢艳荣生下儿子。王大平对婚姻的新鲜感渐渐消失后，又开始四处上网游戏、聊天。案情大白之后，根据王大平的供述，和警方调查证实，我们还原了王大平与受害的邻居女孩旺旺交往、犯罪的经过——一天，他去网吧上网时，遇到了12岁的邻居女孩旺旺，就在那天，旺旺将王大平加为好友，并将他当成一个信得过的大哥哥，每当她想上网时，就找王大平帮她打掩护，王大平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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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6月25日，邢艳荣一个人背起行囊，到西安打工。没了媳妇管束，王大平整天泡在网吧里，然而很快也被媳妇不在身边的寂寞淹没了。
6月30日下午4时，他刚刚出门就看到邻居女孩旺旺蹦蹦跳跳地出来，见俊俏的小旺旺穿着一条薄薄的裙子，他不禁邪念顿起，拉住旺旺，哄她说：“以后不用去网吧了，我家刚装了网线。”“真的吗?”旺旺毫无戒备跟随王大平进了他的家中……
旺旺一进家门，王大平将她搂住，放倒在凉席上，旺旺刚刚叫了一声，王大平迅速拿了一团卫生纸塞进她的嘴里，旺旺喊不出来，只能用力挣扎。发泄完兽欲，王大平害怕起来，他转身进了外屋拿了一块糕点想给旺旺吃，一边思考怎么样哄她不要说出去。当他再次进屋，突然发现旺旺下身不断地往外涌血!王大平慌忙拿出一条毛巾垫在旺旺身下，又脱下衣服盖住旺旺，一会儿，血将毛巾染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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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平知道如果将她送到医院，事情必然败露!他咬咬牙，将心一横，再次扑到旺旺身上，一双罪恶的手死死卡住了旺旺的脖子。掐死旺旺后，王大平惊慌不已，抱着旺旺的尸体在地上转了几个圈，终于想到了弃尸处——自己家的粪坑。
就在他拿着旺旺的衣服，准备连人带衣服一起扔下去时，突然，他摸到旺旺的衣兜里有50元钱，王大平一下想起旺旺的父亲在外打工，挣了大钱，前年他结婚时，去找旺旺的父亲借7000元钱，旺旺的父亲马上拿给了他，说明他们家中有钱，想到这里，王大平将旺旺平放在席子上，用手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再连人带衣服扔进了粪坑……
7月5日上午，王大平看到了马均齐贴出的悬赏寻人启事，觉得机会来了，于是又买了一张手机卡，重新申请了一个QQ号，将手机里旺旺的相片上传到QQ空间，再用新的手机号码发出短信，通知王芳去看。王大平没想到，他的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没有什么头绪的警方，立即通过技术手段，一下就锁定了他并迅速出击。7月5日晚上11点钟，岐山县公安局刑侦副局长李红旭带队将他从网吧抓获。被警方抓获后，王大平自知无法抵赖，很快承认杀害旺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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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破完毕，案件移交检察院，然而，检察院审理案卷后，发现王大平、王小平系同卵双胞胎，同住一个院子，长相一模一样，最为关键的是，警方现场提取的一件沾血衣服，王小平主动承认是他的衣服，血迹是他手被划破了不小心留下的，可他却说不清这件衣服为什么在犯罪现场。
鉴定王小平的DNA后，结果令人大吃一惊：与哥哥王大平完全一样，与现场DNA也完全一样!案情，一下子扑朔迷离。真凶是哥哥还是弟弟?会不会两人一起参与作案，哥哥一个人顶罪?或者，弟弟作案，哥哥顶罪?
2012年8月，案件退回县公安局，进行补充侦查。
很快，村民们得知旺旺是被强奸杀害，而且王大平兄弟两人都可能参与作案，群情激愤。8月16日，数十名村民冲进王家，将家中物件砸得稀巴烂，将一迭声喊冤的王小平打翻在地，险些踢死!幸亏派出所民警及时赶到。第二天，村民再次冲入王家，声称王家老小必须搬家，绝不能继续呆在村里，否则，见一回、打一回。派出所民警又闻讯过来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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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受骚扰，王家父母和王小平也自知无法在村里再呆，只得匆匆搬家。王大平的妻子邢艳荣闻讯赶回，看到村民用愤恨的眼神看她，匆匆收拾东西，带着孩子，远赴新疆打工。由于此案民愤极大，甚至已有酿成群体事件，警方感觉到一种无形压力。可令警方头疼的是，兄弟俩是同卵双生，DNA鉴定完全一致，警方的技术手段无法区别谁是真凶。
李红旭副局长拨通了一家又一家司法鉴定机构的电话，北京一家权威司法鉴定中心说：“你能确定，这是一对同卵双胞胎?”“是的。”“我们没办法鉴定。理论上，他们的DNA完全一致。否则不是同卵双胞胎。鉴定同卵双胞胎的基因是一道世界难题。”李副局长着急地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找专门研究机构。国内不行，再找国外。”李副局长唤来专案组成员：“大家都来找，先找国内研究基因的机构，一个个打电话……”就这样，他们终于找到西安的第四军医大学DNA分型研究中心。
吴元明，第四军医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博士、DNA分型中心主任，美国加州大学博士后。巧的是，他在留美期间接触过类似鉴定，因此答应试试。第二天，李副局长匆匆带着所有物证来到西安。10月16日，在警方配合下，他们采到王大平、王小平的血样，保留于专用器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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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分同卵双生的DNA是个世界难题，在查阅大量文献的基础上，吴元明首先决定采用抗体库基因差异法。即便同卵双胞胎的先天条件一致，但后天环境有差异，可能形成自己特有的抗体库基因，针对不同抗原，比如花粉、灰尘等，会产生不同的抗体。
如果这个方法不行，吴元明主任只能用另外一种办法——甲基化修饰差异法。如果把这对双胞胎兄弟的身体看成是同单元、同户型的两套房子，他们先天完全一致，但是主人对房子的装修会和他人截然不同。甲基化修饰是造物主这个主人对兄弟两人的身体使用了不同装修材料。
也就是说，同卵双胞胎也存在表型差异，一个能喝酒，另一个可能喝酒就醉;一个爱说爱笑，另一个可能比较沉默……影响因素之一是甲基化修饰。在特殊芯片技术帮助下，通过大量光点明暗不同的方式，可以确定两兄弟各自特异的甲基化修饰“光点”，然后分析现场遗留物，进而区分这对同卵双胞胎到底谁是真凶。
可是，检测开始，一个全球范围内从未发现的情况出现了——吴元明发现，王小平的一个DNA基因座，出现三带型嵌合突变。这种突变出现在受精卵首次分裂之后、胚层形成之前。据统计，这种情况在人群出现的几率大概万分之一左右。在同卵双胞胎中，这个基因突变，在国际上尚属首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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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基因突变的发现，使检测变得异常简单。研究人员提取案发现场凉席上的精斑、体液，经过对比发现，属于王大平;衬衣上面的血迹，属于王小平。物证鉴定结果与口供一一吻合上了。案情也终于因为科学鉴定，水落石出。可以确定，王小平没有参与犯罪。
11月6日，因为将全球首例发现的同卵双胞胎基因突变，作为一个课题研究，研究他们的基因为何突变，需要怎样的发生机制、遗传方式等等，吴元明主任在警方配合下，再一次来到岐山县，采集王大平、王小平、他们父母的血样。与此同时，所有案卷已经移交到县检察院，等待王大平的将是法律的严惩。而在他们身上出现的全球首例——同卵双胞胎兄弟DNA区分，同卵双胞胎DNA突变，终于让警方将真凶绳之以法。 □
编辑/夏志军 张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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