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博导走向黑暗，爱是写在掌心的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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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明慧是中山大学教授和博士生导师，荣获“2011年度全国师德标兵”。鲜有人知的是，在他人生最顶峰时，却因为自幼的眼疾，成为一名彻底失明的盲人!在坠入黑暗世界的无边痛楚里，一位善良的女性走近了他，并用她真挚的爱，帮他重新看世界，带他走进人生和事业的又一个春天……

　　2011年9月1日，又一个学年开始的时候，富明慧教授接受本刊记者的专访，数度流泪，为我们讲述了在他人生低谷，那段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光明永逝，黑暗时你走进我的生命

　　2001年12月，富明慧正在中山大学任教。临近考试，伏案工作一天后，他突然觉得眼睛刺痛难忍，随即眼前只剩下一线细微模糊的光，右眼突然什么也看不到，而左眼早已失明多年。尽管富明慧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可仍然让他猝不及防——

　　1966年，富明慧出生于黑龙江松嫩平原上富裕县一个贫苦的农家。由于母亲眼疾的遗传，很小时他已开始出现夜盲症，常常摔得遍体鳞伤。直到中考体检时才知道自己患了视网膜色素变性，医生告诉富明慧，这种病目前无法治愈，他的视力会逐渐衰退直至失明。

　　大概是老天特别为他打开了一扇天窗，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高考时因为眼疾无法通过体检，与北大失之交臂。1988年，富明慧从吉林大学毕业后，被国家公派赴莫斯科继续求学。1997年，富明慧获得清华大学工程力学系博士后学位，前往中山大学执教。

　　那一年，他31岁，左眼完全失明，右眼视力仅有10度，视野范围也只有钱币大小，并且还在持续恶化。

　　残酷还不止如此，2001年年底，前妻不堪重负，带着儿子离开了他。富明慧的世界彻底地暗了。他理解前妻，只能平静地接受一切，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2002年初春的时候，因为看不见，富明慧摔断了腿，不得不停岗。教工宿舍里一整天都寂静无声，家里更是十分冷清，眼睛看不见，腿也动不得，没有了家庭和工作的他第一次感觉到迷茫和自暴自弃。

　　远在东北的父母托了亲戚为富明慧张罗重组家庭，却都被他谢绝了。7月，亲戚又一次打电话要给富明慧介绍一个家乡的女子。拗不过亲戚的热情，他同意先电话联系，这个女人便是小雪。

　　当天晚上，富明慧就接到了小雪的电话，电话两端的他们好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聊了许久。渐渐地，富明慧有些迷恋这种感觉了。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小雪初中毕业便外出打工，28岁的她当时已经是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主任，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和一个3岁的儿子。尽管如此，美丽能干的小雪还是有众多的追求者，她都拒绝了。

　　富明慧打电话给亲戚询问，想知道小雪的想法。答案却让他凉了心。原来小雪觉得富明慧学历高人又坚忍，当听说他失明了，一心想要鼓励他走出困境。

　　知道这些后，富明慧在心里狠狠嘲笑了自己。有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她都看不上眼，富明慧觉得自己连痴心妄想的资格都不够!

　　小雪再打电话来时，富明慧跟她强调了自己的处境。电话那头传来小雪清脆的笑声：“你倒蛮老实，不过你告诉我这些，说明你是个真挚善良的人。再说，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你还不见得中意我呢!你是大博士，我只是一个中学生。要不，你先当我老师吧?”小雪很轻松地跟他建议。富明慧心里苦笑：小雪的躲闪是正常的，有几人能真正面对自己的这种状况?

　　2002年9月，腿伤痊愈的富明慧又重新回到讲台。已完全丧失视力的他急需一个人的帮助。未等富明慧开口，小雪却主动提出要来广州照顾他。小雪的二姐极力反对：“你条件好，为什么偏要选择他?他老婆都离开了……”“那是她的选择。我只是想过去帮帮他，在他的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那小亮呢?小亮要妈妈啊!”提到儿子小亮，小雪有些动摇，但她还是决定试试看，就把儿子托付给了家人。

　　2002年11月，小雪离开东北，一路风尘赶到了广州，来到了富明慧的身边。

　　柳暗花明，爱与人生何惧困苦万般

　　自小雪踏进家门那一刻，富明慧的心一下子踏实了。虽然看不到，但是富明慧知道小雪就在自己身边，他再也不是孤单一个人，家里开始有了烟火气。他心里温暖极了，多么希望她能真正成为自己的妻。

　　除了做家务外，小雪更主要的工作是给富明慧读书。对于只有初中文化且辍学多年的小雪来说，要她去读艰涩难懂的大学物理和密密麻麻的英文论文，真是比登天还难。小雪却调皮地说：“英文好读啊，26个字母我可没有不认识的。”富明慧一下子被她逗乐了。富明慧学的是俄语，英语是后来科研的需要才补修的，小雪也不会英文，他们只好将英语单词拆成一个个字母，富明慧再将这些字母在脑海里一个个组合起来串成单词，再将单词组合成句子。就这样，一个句子小雪要翻来覆去地读，一篇论文有成千上万的句子，往往一天下来，他们只能读完两页。

　　除了英文资料，小雪还得帮富明慧读大学物理，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书”。最初小雪拿那些长相奇特的物理符号完全没辙。到底还是她冰雪聪明，表达能力也强，遇到这些拦路虎时，她就细致地描绘这些符号的模样，遇到“γ”，她就给富明慧讲：“这个符号长得像一颗豆芽!”富明慧教她念“伽马”;遇见“σ”，她说：“这个像倒过来的大写字母Q!”富明慧又教她，念“西格玛”……遇到公式，她也要细致地描绘出来：分号的上面是大写的字母V，下面是大写字母S，整个分式的右边是大括号，大括号里……就这样，小雪把那些“天书”一点点拆开念出来，富明慧再一点点拼装起来，一起坚持着富明慧的教学和科研工作。

　　一天，小雪在“读书”的过程中遇到一个符号，尝试了好几次都描述失败了，富明慧看不见，小雪说不出来，他更猜不出来。小雪急得快掉眼泪了。情急之下富明慧摊开手掌给小雪：“小雪，别急，你在我手上将这个符号画出来。”小雪没多想便急切地拉过富明慧的手，用食指认真地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下第一个“天书”符号。由于是成年后才失明，富明慧触感并不灵敏，小雪在他掌心反复写好几遍他才能记住这些痕迹。等弄清楚了她写的符号，富明慧才察觉自己的手还被紧紧攥在小雪手里，急忙尴尬地抽出了手。

　　当天晚上，小雪做了富明慧最爱吃的菜，他却一直在回味白天那一幕，小雪的手温柔细腻，如果这双手能够让自己牵一辈子那该多好。

　　可是，这种枯燥乏味的机械重复，对人的耐心和意志力是极大的考验。好几次小雪实在读不下去，又不忍直接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实在无法忍受了，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书说：“富老师，可以不读了吗?”每每这个时候，富明慧一阵心疼：“小雪，不读了，我们出去走走吧。”往后，只要一感觉小雪累了，他就骗小雪说我累了要出去走走。这些小心思，冰雪聪明的小雪又怎会不懂得?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小雪搀着富明慧出去散步，有时候不经意间又会碰到彼此的手。渐渐地，富明慧发现小雪没有了当初的尴尬，过马路时，小雪也能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富明慧感到小雪在颤抖，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她哭了。颁奖结束后两人回到家中，这是个无比幸福的时刻，富明慧摸索着走近妻子，很快就触碰到了那双熟悉的手，他把它紧紧地捧在手心。他要兑现主持人所说的，认真“看看”他美丽的妻子，轻轻触碰着她，从发丝到脸庞……这一刻，仿佛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为他们夫妻凝固，许久，他在妻子的耳畔深情地说：“谢谢你，我的贤妻!”那一刻，小雪哭了，富明慧也哭了，这是幸福的眼泪。

　　富明慧说，他还要牢牢牵着妻子的手，一辈子。

　　编辑/陈宁 谈琳 作者：吴珉 等

　　选自：知音月末版2011年第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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