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之爱|阻止不了遇见和告别,都是一种命运
三年后,林白白路过那家咖啡厅,还是晃了神。可是,再也不会下那样一场大雨了。如果可以选择重来一次,她还会选择在那个时刻,走进去。20岁的女孩还是会遇到那个男孩,哪怕明知道,遇见和告别都是一种命运。
还记得大学拍毕业照,林白白猫着腰溜到了最后一排,就是为了和郑嘉然离得近一些。选择在分别时刻短暂的靠近,谈不上软弱。可她后来也常常为此懊恼:自己拿出的这一点勇敢太吝啬,真的称不上勇敢。终于,等到抛学士帽的时刻,小矮个林白白奋力点起脚,想着站的高一点,再笑的好看一点,最好再可以靠近他一点点。等郑嘉然拿到合影的时候,一定会注意到身边的自己。人算不如天算,等到合影发下来,一切都落了空,林白白的小脸被旁边男生扬起的宽大袖口挡了个严严实实。留不下姓名也没关系,至少真真实实的站在他身边的是自己,林白白这样安慰自己。
安安静静的喜欢着一个人,会不会太幼稚了。
林白白就是这样的人,小时候院子里有几只流浪小猫,她也只是趁着妈妈去车棚放自行车,偷偷地从书包拿出小鱼干倒在楼梯拐角。因为她怕极了小猫,怕爪子挠到自己而不敢亲近,可是打心眼里又欢喜它们的存在,每天还是把食物分给这些陌生的猫邻居。
当她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就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内心和外界的平衡。
其实,她像极了那几只小猫,躲在安全的地方窥探这世界,等到四下无人了,才放心跑出来大口呼吸吞食。大学选择了文学专业,读完了一本本小说,她常常三两天都缓不过来。初读大学的时候,林白白怕被嘲笑,把心事全部写进了日记里,后来偶然一次,跟同专业的朋友聊天的时候,同学提起了毛姆的《面纱》,女孩坦然提读到“我对你根本不抱幻想”,那里真的会让人心碎。林白白十八岁敏感脆弱的小心脏,忽然觉得感受到些许共鸣了。等到毕业的时候,整整四本日记写满了细碎的心事。前两本写的多是每日读书感悟,后两本出现了新的少女心事——“郑嘉然”。
谈不谈恋爱真的没有多大关系。如果郑嘉然没有闯入过林白白的生活中,林白白还是会每天上课、去图书馆看书,到了晚上去操场夜跑。直到休学一年的郑嘉然回来了,跟着新一级学弟学妹上课。
大三开学第一天,林白白从图书馆出来,顺路去路边的咖啡店拿订的热牛奶。突然天下大雨,咖啡店里挤满了避雨的人。林白白从包里拿出伞,注意到了站在屋檐下的男孩,背着书包抬头看了看天,下一秒他就走进了雨中。林白白撑着伞走在后面,看着男孩走在雨中,高高瘦瘦的背影,认出这是通向她们学院住宿区的方向。
后来,林白白也会想,要是那天没有跑过去给他撑伞,后来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她还是追上前去,“同学,你是住南苑吗?我的伞….,可以一起用。”
那是林白白第一次正面看见郑嘉然的脸,她愣了愣,不由得暗暗惊叹,黑色镜框戴在眼前这张白白净净的脸上,可真合适啊。
“同学我快到了。不用了谢谢 。”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林白白思想斗争了一路,才鼓足勇气做好事借伞,可是谁料到一晃神眼前就是宿舍楼了。要是早一点把伞借给他,就不用淋一路雨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林白白瞬间内疚了。
大三的课不多,上课的人稀稀拉拉的。到了这个时候,大家差不多都有自己的未来规划。也是过了一个周,林白白在教室看到了他,才知道他叫郑嘉然,是休学回来的学长,如今和自己一级了。
整节课,林白白上的都晕晕乎乎的。下课她拎起书包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郑嘉然,刚巧他也抬头,四目相对,郑嘉然居然冲她友好的笑了笑。
教室门口的几个学长等不急了,喊着“嘉然,快点,打球迟到了啊!”
“你小子可以啊,休学一年才回来,就马上认识小学妹了。”几个学长打趣的声音传进教室里,林白白的脸刷的红了,竖着耳朵努力听,可是听不到郑嘉然的回答了。
阴差阳错的相遇,再互相礼貌的告别。
后来的林白白,偶尔做梦还会梦到那天的大雨,前面的郑嘉然走着走着忽然就不见了。林白白在梦里焦急的四处寻找,可是怎么都找不到他。
学校很大,每天有很多人擦肩而过。性格活泼外向的人,就像郑嘉然,会有热闹庞大的圈子。而像林白白这样喜欢简单生活的人,圈子囿于宿舍和班里几个聊的来的朋友。每天宿舍、教室、图书馆、操场来来去去,按自己的方式,在这样的节奏里安静努力的生活。
没有交集的人之间是不会有故事的。林白白每天固定在图书馆闭馆后,会去操场跑五公里。十点钟的操场人已经不多了,做完简单的热身,林白白喜欢戴着耳机在空旷的跑道奔跑。
那天晚上图书馆停电,提早闭馆。林白白八点多就提前去了操场,跑道上运动的人很多,戴上耳机后,隔绝了外界的喧闹,一步步踩在塑胶跑道上,感觉坐在图书馆一天的沉闷顿时消散,不久她便开始提速,把身边的人一个个甩在身后。
三公里后,林白白抬头看了看月亮和星星,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词“月明星稀”,今夜满天繁星,可是月亮也依然明亮呀,看来生活还是要多多亲身体会的。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蔓延开来了。
突然,有人跑步带动了一阵风,“嗨,林白白,你也喜欢跑步啊?”。
回头看,打招呼的竟然是郑嘉然,林白白猛地一个趔趄,稳住后说“你好啊,郑嘉然,我就是随便跑跑。”
“报了名字,看来我们算是已经认识了。”
郑嘉然笑了笑,调慢步伐,跟着林白白的节奏跑起来。“郑嘉然”三个字,在林白白脑海里记了很久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还是让她脸红。
“那个……你也经常跑步吗?”,林白白心想,打个招呼就会走了吧,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会陪着自己跑,这也太自然了吧。
“我从高中就开始跑步了,权当强身健体,所以那天淋那么大雨才不会感冒。”
“那天真不好意思,快到宿舍区了才问你。”听他提起了那天下雨,林白白脸更红了,赶忙解释为什么没有及时借伞给他。
郑嘉然笑了笑,“小学妹,你还记得啊。我这不是没事嘛。”
那天林白白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话匣子,俩人聊了好久,久到林白白一口气跑了十公里,这样的运动量她还是从来没尝试过的。她知道了郑嘉然是因为打球扭伤才休学了半年,知道了郑嘉然高考那年是调剂到文学专业的,知道了郑嘉然本来是院会副主席,因为休学才退出了学生会。
林白白知道的越多,越觉得两个人有很大的不同。郑嘉然的世界热热闹闹,自己的世界安安静静。可是,这不些同正是致命的吸引力。回去,林白白纠结了很久,把郑嘉然的微信备注改成了“操场朋友”,是她独一无二的操场朋友。第二天,没等到闭馆,林白白八点钟就到了操场。后来,这成为了两个人的默契。再后来,每天郑嘉然到了操场就会站在跑道边,等着林白白一圈结束,俩人再一块慢跑五公里。
平静如水的日子里,出现了郑嘉然。人的想法总会在一个奇怪的节点,因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事发生改变。就像林白白回忆起大三之前的生活,竟然觉得枯燥起来。懊恼自己对生活的平凡如此适应,觉得那种“温水煮青蛙”的生活让自己的大学青春不够灿烂,直到遇见郑嘉然自己的生活才变得有了色彩。
大学里的人际关系往往也很简单,通过认识一个人,就能认识一帮人。郑嘉然虽然休学了一年,回来在大四年级还是有着热闹的朋友圈子。每次都是一帮人走在路上,有时候会遇到背着书包去图书馆的林白白,就恶作剧的一把拽过她的书包,“林白白,看到学长学姐都不打招呼啊?”
林白白已经不像大一那样怯生生的了,现在已经三年级了,怕什么?次数多了,她也跟学长学姐混了个脸熟。慢慢学油了,往往会瞪一眼郑嘉然,然后挤出笑容,拖着嗓子喊一声:“老前辈们好。”然后鼓着脸,背着书包,边走边鼓励自己:“再坚持几个月,再坚持一下总会把他们熬走的。”
郑嘉然出现在林白白的日记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一起夜跑到上课占座,没错,是林白白会先来给郑嘉然占最后一排的座位,然后自己乖乖的坐在离讲台最近的中间位置。安静的林白白依然安静,只是每次走在郑嘉然身边时,她的快乐值会飙升。
郑嘉然不是清冷的性格,身边从不缺迷妹追捧。可是他总是保持在礼貌的尺度内,身上有股那种神秘的猜不透的热闹感。
但是,林白白却能感受的到,郑嘉然是对自己不一样的。不然,他不会在生日那天,记得给自己的生日,附赠一个脑瓜崩;也不会把自己拉进他从前的朋友圈子,叫上她一起去看他的偶像陈奕迅的演唱会,看到他在人群中疯狂喊“安可”带动一片呐喊区的声音,大力摇飞手里的荧光棒的样子。
嗯,是不一样的。
可是这种不一样能够维持多久呢?久一点,再久一点。
“真希望能跟你在学校过一辈子啊。”林白白的日记里,写着这样一句话。
大三结束的很快,林白白终于熬走了“老前辈们”,站在了所谓大学“食物链”的最顶端。周围的同学们都在为毕业后的就业奔走,林白白如愿以第一名的身份保研本校,闲暇时间多出来了很多。此时的郑嘉然在为出国留学做准备,学习着雅思,四处申请学校。
两人见面的时间不多了,夜跑也从断断续续到默契的取消了。分别是一种必然,就像拿到毕业合影那天,郑嘉然发来微信“小学妹,该长个了。”至于毕业合影为什么没有露出脸来,郑嘉然没有问,林白白也没有说。努力了但做不到的事情,算命,不能算遗憾。
新的开学,研一的林白白走在校园里,有大一小学妹问路,看着眼前新生的新鲜脸庞,仿佛初入森林但迷了路的小白兔,有着清澈的眼眸。她想到了以前小心翼翼的自己,努力平衡心灵和外面平衡的样子,不愿意打破日常生活规矩的自己,觉得幼稚又可爱。她感谢那时候的自己,也喜欢后来变得开朗活泼的自己。
她记得,毕业那天晚上,郑嘉然约她在操场见面。俩人静静地绕着操场走了一圈又一圈,那时候他已经收到了国外大学的offer,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那天星星很多,月亮也圆圆亮亮的挂在夜幕,郑嘉然关照着林白白毕业了要多多照顾自己,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仿佛出国的是林白白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操场的灯熄灭了。林白白忘不掉郑嘉然那一刻的眼神,亮澄澄的,欲言又止。
她先开口了,“这位粉丝,你听过陈奕迅的《失忆蝴蝶》吗?”,眼里的那抹光瞬间熄灭了。“我就说什么铁粉都是你自己吹牛,那你记得学有所成再回来噢。”四周的光彻底暗了下来。
“那我真的走了。”
“嗯。走你,老学长。”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只差半步成诗多美,自己始终是那个固守平静生活的人,从来都没有变过。郑嘉然没有勇敢开口过,林白白也没有再多走一步。
再后来的很久,林白白在日记写下:
“你看,我选择仰望我的星星,偶尔瞥见一眼流星划过,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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