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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母子] 二
「你干嘛躲我?」
阿瑞回头望着她,林墨容的视线飘向远处。
「谁躲你?」
「哼,当然是一个爱上班导的癞蛤蟆。
」
阿瑞心头一凛:「你说谁爱上班导?」
她忽地站起来:「你敢说你没有?」
当然有,而且时时刻刻。
阿瑞心里有鬼,他知道林墨容够精明,这点小事瞒 不过她,于是别过头去:「都是你瞎猜的吧?班导虽然漂亮,但她年纪都可以当 我……」
「妈」这个字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但阿瑞不喜欢雪姐姐像妈妈。
「看你一脸心虚还说不是,你们男人都一个样。
」林墨容没好气的娇嗔。
「谁男人都一样?你是说谁?」
「张树人啊!那傢伙最近看班导的眼神都怪怪的,刚刚还看到他跟班导坐在 操场边聊天,后来……」
林墨容没敢再说下去,阿瑞的脸泛青眼神很是吓人。
「后来呢?快说,后来呢?」
「后来……班导哭着跑走了……」
(雪姐姐哭了?张树人这傢伙……)
「阿瑞!喂,你去哪里?喂……」
阿瑞无视于林墨容在后面呼喊,拔腿径自往教室方向奔去。
而张树人正巧换 好体育服装往操场走过来,阿瑞看见他,猛地欺身上前就往他脸上结实的挥了一 拳。
张树人还来不及反应就倒在了地上,刚刚那一拳让他眼冒金星,扭曲着脸: 「你……你干嘛?!」
「说!你这傢伙到底对班导干了什么好事,把她气哭?」
「气哭?你在说什么?」
张树人吃力的站起来,眼里埋着恨意。
阿瑞举起拳头又想往他身上招呼时, 被随后追来的林墨容拦住:「不要打了,阿瑞你干什么呀?」
「你问他啊!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你也喜欢老师,对吧?怎么,你可以,我就不行?起码……我有勇气说出 来。
」张树人拍拍身上的灰尘.
林墨容着实吓一跳,那个平时一板一眼的张树人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阿瑞一时也楞住。
(这傢伙……他……他向雪姐姐表白?)
「爱情是不分年龄的,我想你也这么想对吧?哼,总不能因为我比你更有勇 气因而捷足先登,就该让你莫名奇妙的打着出气吧?」
「这个王八蛋!」
林墨容拉住阿瑞的臂膀:「阿瑞!不要打了啦!」
「放开我,我今天要好好的教训这个自不量力傢伙,林墨容,你放开我!」
林墨容忽地甩开了阿瑞的手:「好啊!你打死他好了,你们痛快的打一架好 了,你心里难道只有那个女人吗?」她边说着粉拳边往阿瑞身上搥打:「你这个 笨蛋!笨蛋!大笨蛋!!」
这下换阿瑞愣住,他一时被林墨容大幅转变的态度吓着,只得扬手抵挡她如 雨下的搥打。
「林墨容……你……你干嘛啦!」
她两手一垂,娟秀的脸上滚下两行泪珠。
两个男人顿时忘了先前的争执,林 墨容站在中间啜泣着。
「张树人!张树人!」训导主任气急败坏的自操场另一头跑过来呼唤着张树 人。
(糟了!被训导主任看到了?)三个人显然没想到要应付待会儿将发生的事 情,林墨容别过脸急忙拭去泪痕,阿瑞跟张树人则绷紧紧像根木头动都不敢动。
训导主任气喘如牛的来到跟前:「张……张树人,原来你在这……你们老师 出……出车祸了……你赶快……」他看了看阿瑞跟林墨容,接着说:「你跟这两 位同学赶快去医院看看,校长已经先出发了。
」
(雪……雪姐姐!雪姐姐……车祸?!)阿瑞登时脑袋一片空白。
新婚母子(二)之 7
阿瑞紧盯着手术室门口上「手术中」的红底白字,双手不时紧握不时又拍打 着膝盖,他想要抑制手部无法解释的颤抖,他想要好好的向上天祷告,祈求雪姐 姐一切平安,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个。
(半个小时了,怎么那么久……)接着他在走廊间来回踱步,直到他坐下再 度紧握双手。
「阿瑞……班导进去很久了,我们刚到的时候护士小姐就说已经进行二十分 钟了。
」
(不会的,雪姐姐会没事的,她……不会有事的。
)
林墨容又转过身去望着张树人:「张树人,手术这么久,班导她……」张树 人倚着墙脸上毫无表情。
「你们两个倒是说说话呀!」
这个时候医生走出手术室,阿瑞率先迎上前去:「医生,雪老师她……」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患者现在需要休息。
只不过……」
三个人噤声若蝉等着宣判。
「患者颅内有血块压迫到脑神经,所以可能会有短暂失忆的现象……我们还 需要观察,不过情况很乐观,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让她好好调养. 」
「失忆?你是说……老师她……她……」
「她可能会对过去的事情没有明显的记忆,不过这是暂时性的。
这是因为脑 部撞击带来的后遗症,遇到这种外来因素轻则脑震荡,目前已经是我们所能掌握 到最好的情况了。
」
(也就是说……雪姐姐不会记得我……?我不要,我……)
「不要!我不要!她会好起来的,她不会忘记我的!!」
阿瑞紧绷的情绪加上这个天大的意外让他几近崩溃。
林墨容趋前安抚:「阿 瑞,你不要紧张啦!班导会好的,医生不是说她需要调养吗?」
「这位同学你先不要激动,我说过这需要时间……喔,对了!如果患者家属 来探望请务必联络院方。
」
「家属?这个……医生,有什么问题吗?」林墨容瞪大着眼睛不明所以。
「没什么,因为患者已经怀有身孕,根据医院的规定需要家属办些手续. 好 了,患者在加护病房,你们现在可以去看看她,有疑问的话,护士小姐会帮你们 的。
」
(雪姐姐怀孕了?该不会是那天……)
这一切实在来得太快,阿瑞不知该窃喜还是担忧.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点,雪 姐姐怀有他的骨肉?听起来好不真实,这是爱的结晶还是意外?想到这里阿瑞心 里五味杂陈,不管怎么说,雪姐姐毕竟是他的妈妈,如果妈妈怀孕是因为儿子, 那这个肚子里的孩子……
(他会不会有天生的疾病?看过书上有这样方面的描述……近亲所生下的小 孩……)
但是他心中又泛起一股暖意,雪姐姐是他的至爱,有了孩子会让这份爱更坚 固更完整,这样一来,他就更可以跟雪姐姐廝守一生。
「阿瑞,你发什么呆,快来去看看班导吧!」
林墨容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我们走……」阿瑞环顾四周:「张树人呢?」
「他听到医生说班导怀孕还会有心情留下吗?不要管他了,走吧!」
************
校长刚办理完住院手续,就看见张树人往医院大门走去。
「张同学,张同学. 」
张树人见校长呼唤便停下脚步。
「你探望过老师了吗?」
「呃……老师……她……有其他同学会照顾,所以我要先回学校去了。
」
校长未发觉张树人神情异样,接着问道:「那……阿瑞来了吗?」
「来了,不过……这跟阿瑞有什么关系吗?」
「喔,也没什么啦,毕竟他是老师的弟弟,姐姐遇到这种事总是要先知会他 一下。
」
张树人听完不禁心中一惊,透过校长他才知道原来阿瑞跟老师是姐弟……这 样一想的话,难怪阿瑞对自己爱慕老师会醋劲大发了,自己一时还以为阿瑞是对 她也有爱慕之情。
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接受雪姐姐怀有身孕的事,看来这个背 后的男人另有其人。
爱慕的对象已经名花有主,想起来还真教人不甘心,张树人 於是暗自决定要找出答案。
「校长如果没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
「好,路上小心。
我这就去探望老师。
」
************
雪姐姐平静的躺在淡绿色的病床上,头上包着纱布,手肘上有一些擦伤上了 药,脸色看起来很憔悴。
阿瑞跟林墨容站在病床边端望着,病房四周的药水味让 人反胃。
(雪姐姐看起来很疲倦,不知道是哪个傢伙把雪姐姐弄成这样。
)阿瑞心里 万分不舍雪姐姐。
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一个中年男人自顾自的靠近病床。
「你是……?」
「呃……听说我撞到的是一位老师,你应该是她的学生吧?」眼前的男人原 来就是肇事者,他抓着脑袋一脸苦笑:「我姓孙,巧的是我也是老师……呃…… 我在国中任职,正赶去要家庭访问的学生家路上,没想到……」
令人讶异的是,阿瑞并不怨恨这个姓孙的男人,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应该好好的揍他一顿的。
「这是个意外,你没跑掉也算有担当,只是这个意外可能会让雪姐姐忘掉很 多事……」
阿瑞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位孙先生可以理解的,不过也是因为这桩车祸他才知 道雪姐姐肚子里已经怀有他的骨肉,这样说来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阿瑞此时 思绪複杂程度可见一斑。
「她一定是个很受景仰的老师,看到有学生这么关心她,实在让人羨慕。
」 他边说边把手上的花束搁下:「你放心,医疗费方面我会负责到底,我已经跟学 校报备过,这阵子我会好好的照顾她,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
「事实上,她除了是我的老师之外,也是我的……」
话还没说完,校长刚巧也来探望雪姐姐。
「你是孙先生是吧?你好,我是跟你通过电话的校长. 」
「原来是校长,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
「呃……」校长望了我一眼,然后又说:「孙先生,为了不要打扰到病人, 我们还是到外头去说好了。
」
阿瑞隐约听到两人在门口轻声的交谈。
「这个学生是她的弟弟,我想赔偿相关问题你跟他谈就可以了。
」
「这样啊……我会的,你放心。
」
「他们姐弟俩感情很好,我想也没其他家属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这段时 间请你多费心一点. 」
「这当然,这当然。
」
这位孙先生显然是个正直的人,阿瑞就算想责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起头,只 能说这是雪姐姐的劫数。
「那暂时就这样吧!有问题我们再联络……我先回学校去了。
」
校长跟孙先生招呼完迳自离开,孙先生也礼貌的送校长.
两人离开后,雪姐姐眼皮翻动,阿瑞迫不及待的握住她的手:「雪姐姐,雪 姐姐,是我,阿瑞啊……」同时他的心里不禁祈祷雪姐姐还记得自己。
雪姐姐困难的睁开双眼,这个过程对阿瑞而言就像一世纪那么久,她眼神迷 离,眼皮眨了又眨,好不容易才看到身边人影的脸孔。
「雪姐姐……我……你认得我吗?」阿瑞伸手指着自己,焦急的看着眼前心 爱的女人。
雪姐姐显然还未恢复体力,她没有出声回答,然后旋即又闭上眼陷入昏迷。
意外发生的两天后,阿瑞自校长这听到雪姐姐终于醒过来了的消息随即奔赴 医院。
雪姐姐当天已经从加护病房转至普通病房,阿瑞一路上满心欢喜却又焦急 万分,他不断念着:「千万……千万不要……」
当阿瑞抵达病房门口,看见雪姐姐的一刹那,几乎无法抑制眼眶里的泪水: 「雪姐姐你终於醒了……」
雪姐姐坐卧在病床上,面对突然出现的阿瑞先是一惊,然后神色旋即转为温 和。
「看你这个样子,这两天一定让你担心害怕吃苦了,对不起。
」
雪姐姐抚摸着他的头,脸色已经比两天前好很多,阿瑞不由放下心中大石。
「看到你好起来,我吃点苦不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
雪姐姐笑靥逐开,她甜美的笑容就像阳光一般让阿瑞打从心底感受到温暖与 宽慰。
「阿瑞,你是阿瑞对吗?他们告诉我,我有一个弟弟叫阿瑞,我看得出来你 就是。
」
阿瑞的心情忽地从云端跌落谷底,阳光躲进浓厚的云雾中。
望着雪姐姐熟悉 的神情却又生疏的话语,阿瑞不禁怔住:「不要……不要啊……」
新婚母子(二)之 8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这场车祸受到最多伤害的竟是阿瑞。
雪姐姐清醒后这几天,孙先生来得很勤,每次来探望都会拎一大把花束换掉 旧的,不然就是一锅鸡汤、一篮水果。
阿瑞知道雪姐姐此时需要的也正是悉心的 照顾,那些要花大把钱的工作他心有余力不足。
尽管如此,看见孙先生跟雪姐姐 的互动,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复杂的醋意。
(第五天了,我现在变成弟弟,雪姐姐恢复的也很快,越是这样孙先生来得 次数越多,两人越来越熟悉我看了越生气!)
傍晚时分,孙先生离开医院,阿瑞怔怔看着躺在病床上休息的雪姐姐,他不 禁伸手抚摸她的脸颊,他突然发觉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她,打从相遇那天到现 在,都是雪姐姐在照顾自己。
(我为她做了什么?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只为她添了很多麻烦……)
阿瑞不禁自问,如果雪姐姐就这样下去,记忆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该怎么 办?
(我应该怎么做?直接把真相告诉她?那个听起来自然发生的关系告诉现在 的她,我一定会被当成疯子。
)
他望着雪姐姐,惦记起她现在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那是唯一能证明两人相 爱的证据。
(如果雪姐姐没有恢复记忆,我把过去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那岂不是要她 痛苦一辈子?)
思绪辗转至此,阿瑞眼前不由得模糊一片,泪水顺着脸颊淌落,雪姐姐正好 睁开眼,看见阿瑞哀伤的表情。
「阿瑞,你怎么了?怎么哭了?」雪姐姐双手捧着他的脸不住的问。
阿瑞躲开她殷切的眼神转过身去:「没什么,沙子跑进眼里而已。
」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你告诉我,如果是课业上的问题……」雪姐姐奋力 的坐直身子。
「我没事,你只要安心静养就好。
」
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雪姐姐想要说些什么,话才要出口却又哽在喉头,空 气似乎也凝结了。
而陌生的感觉就在彼此之间悄悄蔓延开来,对两个曾经如此亲 密的人来说,这是多么残忍的现实,好像做了任何事也挽不回内心熟悉的系结, 而什么都不做的话,却又难以抗拒疏离越发扩大。
「对不起,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心情,过去有些属于我们的记忆我 完全不记得,他们说你是我弟弟应该是错不了的,现在我只希望大家给我一点时 间,如果……」
「如果时间也无法带回我们的回忆呢?」
阿瑞这么一说,雪姐姐显得有些徬徨无措:「不,不会的,我也不愿意失去 过去的记忆继续未来的人生,阿瑞,你要相信我。
」
阿瑞背对着她,内心在淌血。
(雪姐姐,我的雪姐姐……我也不知道失去你要怎么继续未来的生活啊!)
「即使过去的记忆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我是说……或许现在的你对我们才 是最好的,你还会想找回它吗?」
雪姐姐怔住,她不明白阿瑞的意思,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害怕起来……
「怎么……我怎么突然觉得……好难过……」眼睛不知不觉流下两行泪水, 雪姐姐对自己的反应茫然了。
「为什么会有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阿瑞,你告诉我,我们之间过去到 底发生什么事好不好?不论如何,我都会欢心接受。
」
她善良的心让阿瑞自责自己一下子给予她太多压力,医生也说过恢复记忆需 要时间,虽然知道这个道理,阿瑞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焦虑.
「你好好休养吧!以前都是你照顾我迁就我,现在应该是我学习长大的时候 了,不管以后会怎样,你永远是我的……雪姐姐。
」阿瑞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病 房。
当她从阿瑞口中听到「雪姐姐」三个字,眼前突然一阵昏眩,但一股不知名 的温暖随即涌上心头.
(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事,他刚刚叫我「雪姐姐」的时候……那是种喜悦的 感觉……天呐!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正当她试着在脑海里找寻一些蛛丝马迹却苦无良策之际,张树人正巧出现来 探望她。
「老师,呃……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是班长张树人。
」
站在眼前的男生看起来文质彬彬,不过对雪姐姐来说他只是另一个陌生的脸 孔。
「不好意思,过去的印象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没关系……呃,请坐。
」
张树人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把花束搁在床头,习惯性的推推眼镜又说: 「你现在感觉怎样?好点了吗?我刚刚进来看到阿瑞刚离开……」
雪姐姐脑际突然灵光一闪:「你是班长的话,那你跟阿瑞就是同班同学了对 吗?你能不能多少告诉我一些关於阿瑞的事?」
「阿瑞的事?他没告诉你吗?」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起来很悲伤……」
「这样……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阿瑞是你弟弟也是你的学生,我知道你也 是这学期你成为本班导师以后的事,我能帮的不多。
」
看来张树人似乎也知道的不多,雪姐姐情绪倏地低落。
「不过我可以说说关於我跟你的事……」
「我跟你?」
「是啊!其实说来有点不可思议……特别是对现在的你说出这些有的没的, 我只是希望对你恢复记忆有些帮助而已。
」
雪姐姐点头示意他继续说完。
「其实……打从你来到班上我们之间就产生了一些师生以外的情愫……你对 我很照顾,我们时常天南地北的聊,当然,阿瑞不喜欢我跟你走太近,毕竟学校 人这么多,不过爱情就是这么奇怪没什么道理……」说到这里张树人顺势握住她 的手:「听到你发生这么不幸的事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我不能在人前赤裸裸表达 我的心情,面对现在的你又惶恐那段感情从此烟消云散……」
张树人忽地流露真情,雪姐姐当下不知该怎么反应。
「这……这件事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我们不就是师生关系而已吗?」
「当然不只是如此,你会这么想,那是因为车祸对你造成的伤害,但我愿意 等,我相信你可以感觉到我的真诚,然后重新接受我。
」
雪姐姐怯怯地抽回手:「很抱歉,你现在说的对我来说只有一片空白,对不 起。
」
张树人意识到雪姐姐在退缩,他必须换个方式。
「阿瑞在学校有个女朋友叫林墨容,这件事他也没跟你提过吧?」
「女朋友?他倒是没说过……」不知怎地,提起关於阿瑞的事她的心就会隐 隐作痛。
「他们很要好,不过你反对他们在求学阶段谈恋爱,也因为这样,阿瑞也不 能谅解我们的感情,甚至是进一步发生了那种关系. 」
雪姐姐顿时脑袋一片空白,张树人暗示肚里的孩子是他的。
(那么说……我跟他真的逾矩了师生关系……?我怀了他的孩子?)
眼前的男学生跟自己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这件事对尚在恢复的雪姐姐来说确 实是个极大的负担,阿瑞与张树人先后的冲击,让她感到错乱,眼前旋即迷离登 时一片黑暗,隐约听到张树人急迫的呼喊着:「老师!老师!你怎么了!」
************
过了几天,阿瑞仍然没有勇气去医院探望雪姐姐,他也没心情去学校,自从 雪姐姐发生车祸之后,他的生活陷入一片浑浑噩噩,没有她的家欠缺生命,她需 要时间找回记忆,而他却在漫长的时间漩涡里倍受煎熬,每每夜深人静之际因为 不能呼吸而惊醒。
他曾经想过把一切都告诉雪姐姐,但他害怕得到的不是他所期待的。
他在雪 姐姐房里找到那本尘封的枣红色日记,那里头记录了她跟阿瑞的宿命,写下母子 分开的那段日子里,她深沉的盼望与痛心。
阿瑞望着日记怔怔的想:「就算让雪姐姐看这本日记也不能证明什么,毕竟 我要的不是亲情……」
讽刺的是,似乎完全没有证明两人相恋的证据,阿瑞倍感绝望。
(这是天意吗?我们的爱也许会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
随手翻开日记的同时,两人合影的大头贴自书页中滑出来,阿瑞想忍住眼框 里不听使唤的泪水仍然狠狠地划过脸颊.
他再也无法待在家里,仓皇的逃出家门.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名为「天使新娘」的婚纱礼服店前,他和雪姐姐曾在 这里逗留,忆起他曾经告诉她:「有一天我要你也穿着这样的婚纱……做我的新 娘。
」
只不过现在这个美梦可能不会再有成真的一天。
************
病床边,孙先生刚削好一个苹果递给雪姐姐,她望着苹果若有所思。
「你这几天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如果不放宽心对你的病情是没有帮助的。
」
雪姐姐此时脑海里浮现出阿瑞悲伤的表情,她忘不了他眼里流露出深邃的哀 痛,同时她也惦记张树人那番话,她抚摸着肚子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
「听说做DNA比对可以验证骨肉关系……」雪姐姐悠悠的说.
「有很多例子是这样没错,但真的要这么做吗?」
「我住院这段时间,我相信孩子的父亲应该来探望过,只是我现在的状况无 法判断什么,而且我很清楚这孩子会成为我找回记忆的关键. 」
孙先生顿住没答腔,她的表情看来异常坚定。
「也就是说,在我周遭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孩子的父亲,而真正的陌生人 只有你一个。
」
雪姐姐笑了出来,这几天她头一次绽放笑靥.
「说的也是,都是我不好让你变成这样……」
「你不用自责,你也不是有意造成遗憾,现在要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我也 希望早日恢复。
」
雪姐姐没发现孙先生脸色有异样,他喃喃的说:「如果对你造成的遗憾可以 让我用未来的人生弥补的话……即使比对结果没有一个圆满的答案,我也愿意这 么做。
」
他话才说完,雪姐姐忽然发现阿瑞站在门口。
「阿瑞!你来了。
」雪姐姐喜出望外。
阿瑞已经泪水满盈,他显然听到刚刚那段话,望着两人良久,他最后低下头 挣扎的说:「如果你身边有一个让我放心的人照顾你……那……那我也没有遗憾 了……我应该祝福你才对。
」
随后他抬头看着雪姐姐,那个眼神似乎在道别,正当雪姐姐感到不由自主的 紊乱,阿瑞已经消失在门口。
「他……他在说再见……孙先生,快!你快替我把他追回来!」
孙先生错愕的应允也连忙奔出病房。
雪姐姐耳边轰隆隆作响,她心里突然好混乱,身体里好像有一部份正逐渐死 去似的,不禁暗自祈祷:「拜託,一定要把阿瑞找回来呀!」
新婚母子(二)之 9
阿瑞宛如逃命般的跑出医院,彷彿停下来就会即刻窒息,眼前越发模糊的街 道已让他辨不清方向,现在他只能发狂的向前奔跑,不知怎地,泪水无法沖淡刻 画在脑里那张熟悉的脸庞反而越来越清晰。
一个踉跄,阿瑞吃力的跌落红砖道上,他大口的喘息伴随紊乱的呼吸,但心 里却很清楚,他再也没有气力重新来过,如同他跟雪姐姐的关系,所有曾经拥有 的都在这一刻离他而去。
阿瑞不甘心的紧握双拳,终於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声嚎啕大哭。
想起初相识,雪姐姐出现在家里客厅,那个自称是自己亲姐姐的女人,冷不 防自此走进自己的生命。
他根本没有机会选择,就像做母亲的也不能选择要一个 怎么样的孩子一样。
事已至此,阿瑞心里明白,现在也无法成为母子了,面对雪 姐姐,他无法剪断已经绽放的情愫,根本没办法。
(为什么就在这一切即将开花结果的时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伴随不甘心而来的却是回归亲情,再怎么说,雪姐姐终究是妈妈,只要她能 够幸福,阿瑞愿意让这份奢望的感情成为心中永远的遗憾。
他能够体会现在对雪姐姐来说是个转捩点,过去两人之间种种这么多的矛盾 与痛苦,如果能够忘记,让自己的人生重新来过,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阿瑞心里 清楚,母子恋的情愫终究不会受到社会道德观公平的对待,但碍於过去的执迷不 悟,现在的中途点反而为他闢开乌云,此刻阿瑞心中竟有股说不出的静谧,不舍 的痛苦与其说消失殆尽,倒不如说是深沉的自我催眠以藉此找到心中合理的平衡 点.
(我就要这样离开她了吗?好奇怪,感觉不到刚刚的痛苦。
)
阿瑞抬头望着天空,晴朗的蓝天就像一面无垢的镜子,他看着看着良久不自 觉癡迷起来。
(现在我应该到哪里去?回家?我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我没办法再次当着 雪姐姐的面而又不再难过得想死,唉!这就是天下之大竟无处可去的感觉吧?)
或许不仅于此,年少情怀竟志想要实现的梦想也要在此一并割舍,阿瑞缓缓 地闭起眼睛,雪姐姐温柔的笑靥鲜明浮现,然后对他诉说用任何形式让两人廝守 的诺言,他再度感到无力的悲恸.
「阿瑞……阿瑞……」
孙先生自后方远处呼喊阿瑞,他缓缓站起身,望着这个男人的身影,阿瑞不 禁心想:「如果是天意……这个男人或许可以带给雪姐姐幸福。
」
孙先生快步来到阿瑞跟前,弯着腰痛苦地喘着气。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阿瑞 先开了口:「你要好好照顾雪姐姐,就当是替我照顾她……我跟她的缘份大概是 尽了……」
「请她不用再来找我,如果过去的记忆必须在此做一个了结,那么也是我该 消失的时候,对我来说……没有过去或许能活得更容易些……我离开,她找到新 的人生,这也是我能为她做的唯一也是最后一件事。
」
「你替我转告她……」阿瑞锁紧双眉,强忍不舍挣扎的说下去。
「倘若自此拥有更美好的未来,才是比找回过去更重要的事。
过去的终究会 过去……」
而孙先生扭曲的脸上夹带ㄧ丝无法理解的神情,此刻的阿瑞流露出超乎他年 龄的成熟感。
「记得要好好照顾她,如果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不会饶了你!」
阿瑞说完转身离去,他的背影似乎告诉孙先生:「不必追来了!」
而阿瑞方才冷峻的脸孔让他打心底有些害怕。
他想叫住他,手才举起来却犹 豫的喊不出口。
「阿……」
************
林墨容神色焦急的穿过医院大厅,很快的走入雪姐姐的病房,医生跟护士刚 好结束例行访诊.
「病情已经稳定下来,身体状况也恢复得很好,下午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截至目前为止医院方面已经帮不了你什么,剩下的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
「我知道,谢谢你。
」
医生和护士才转身离去,林墨容便随即扑向病床前:「老师!阿瑞……阿瑞 他……」
「医生说我这是短暂失忆,听起来不是什么绝症,但也有可能无法复原,或 许从此就会走入不同的人生,这也就代表……必须跟过去的记忆划清界线……」
雪姐姐望向窗外淡淡地喃喃自语,接着望着林墨容。
「我现在应该算是很悲哀吧?其实我ㄧ点也不想遗漏任何过去的记忆,不管 它是不是够美好……」她的脸上有着难以解读的无奈,林墨容ㄧ下子不知该怎么 说下去,房里回荡着沉寂而冰冷的空气。
雪姐姐双手揪着床单,沉静的接着说:「我必须为心里无法解释的不安找到 答案,趁还来得及的时候……」
「下午我就会请孙先生帮我办出院,待在这里对我的记忆一点帮助也没有。
失去阿瑞之后可能再失去什么之前,我得想办法找回过去才行,即使是微不足道 的蛛丝马迹也没关系. 」
(她大概已经获悉阿瑞已经两天没到学校的事了吧?我刚才还以为她不想找 回过去。
)
林墨容猜测雪姐姐对这几天发生的事略有所知,从她的神情看来虽然异常镇 静,但仍难掩悲伤。
「林同学,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啊?」
************
黑色轿车停驻在一栋透天别墅前,穿着白色素装的女人先行走下车,她望 着玄关良久,车上一男一女才紧跟着来到她身旁。
「原来我跟阿瑞住在这里. 」雪姐姐在脑海里找寻线索,眼神流露出迷惘。
「进去看看吧!或许会让你想起些什么. 」
林墨容推开门,三人鱼贯走进客厅. 由於ㄧ周时间没人打扫,四周看起来有 些髒乱,孙先生向林墨容使眼色,两人迳自帮忙整理起来。
雪姐姐四处张望就像走进别人的家里一样,房子的格局以及摆设对她而言是 那么的陌生。
她拾级上了二楼,看着一扇开启的门便走进房间.
从房内的摆设来看这是一间男生的房间,电脑、书柜、单人床,简单的设施 陈列四周,雪姐姐被书桌上的一张相片吸引住,她顺手拾起端详,相片里是她跟 阿瑞的合照,两人比肩坐着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她注意到相片框背后写着:「最 爱」两个字。
此情此景让雪姐姐心中簌地揪成一团,异样的情愫涌上心头,不知怎地,眼 眶就这么热了起来。
「阿瑞……我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蹙着双眉用手指抚触照片上的 阿瑞,她逐渐期待在这个房间找到她想要的线索。
放下照片,雪姐姐接着走到书柜前,望着一排排各类的书刊杂志,她的视线 停在一本枣红色书本上,并未多想随手就捧在手心打开它。
随着页面的翻覆,当 她知道这是她自己多年前的日记之时,她已经不能自己的泪流满面,就像无意开 启潘朵拉盒子的小孩,雪姐姐终於了解为什么每次想起阿瑞或是说起阿瑞,内心 总是无法平静,时而欢喜又时而痛彻心扉。
「原来……原来他是我的儿子……怪不得……怪不得……」她捧着日记的双 手不住的颤抖,阿瑞那天告别的眼神再次浮现脑海,就像一把利刃划过心坎,不 断地刺痛她。
「傻孩子……就算妈妈失了忆也不必躲开呀……你还是我的孩子啊……」她 的泪珠不停地滴落日记本上,雪姐姐还是为这迟来的真相懊悔不已。
接着灵光一 闪,她不由得狐疑。
「那么……为什么其他人都以为他是我弟弟?既然是母子关系,又为什么会 是别人眼中的姊弟呢?」雪姐姐忽地怔住。
「就日记上所写,我跟阿瑞曾经分开过一阵子,这里头确实记载了我怀孕的 事,这个孩子就是阿瑞不会错……但是……没道理变成姊弟呀?」
阿瑞道别的神情似乎是更具另一层意义,思绪至此,雪姐姐感到头痛欲裂。
(或者……这不是唯一的一本日记?如果我始终有写日记的习惯,那应该还 有另外一本记载这之后的事情!)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没有错,雪姐姐在阿瑞的房间仔细翻找,但没有任何发 现. 她不死心也找了其他地方,整间屋子都快翻遍了,还是不见那也许并不存在 的另一本日记。
「想起什么了吗?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太疲累,告诉我,让我帮你找 找。
」孙先生看着雪姐姐东翻西找并不打算阻止她。
「我也不知道我要找什么,或许……根本没有那种东西。
」
话虽如此,其实她并未放弃。
「好吧!我ㄧ边收拾你坐下来好好想想。
」孙先生不敢打搅她,迳自在客厅 收拾细软。
雪姐姐又回到阿瑞房间把枣红色日记本打开翻到最后一日,上面写着:
「阿瑞真的长大了,虽然我从没想过他可以像个男人让我觉得可以依靠,但 有他在身边让我觉得很安心。
如果过去的一切就当昨日死,那我现在也算重生。
如果这样的日子像是一场美梦,那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不论要用什么 样的方式在一起,只要能够廝守下去,我已经甘之如饴。
」
(廝守……甘之如饴……唉,不幸的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
)
她看着孙先生在她眼前忙进忙出,不自觉开口问他:「孙先生,这样问或许 有些失礼,但我没别的意思,你还记得车祸的现场吗?」
孙先生听她这么一问,不禁顿住,好一会儿才回答:
「车祸现场……当然记得。
」
「那请你陪我去一趟好吗?」
「现在吗?呃……好……」
雪姐姐不禁想知道……
(在那之前,我是在做些什么?正要往哪里去?心里想些什么?这一切的重 要回忆,或许可以在那里重新找到些蛛丝马迹……)
希望总让人振奋,雪姐姐展露出难得的一丝微笑。
新婚母子(二)之 10
来到似曾相识的街道上,阳光穿透红砖道上的树荫披覆在雪姐姐脸上,孙先 生手臂朝一个方向伸展,顺着这个方向望去,那是个街角。
「车祸现场就在那里. 」
她痴痴的凝视着不远处的路口,记忆里却没有任何相关的讯息,雪姐姐踱步 迎上前,心想也许接近点会看得更清楚。
不过,在有限的思路里,这里看起来仍 是如此的陌生。
「想起什么了吗?你是从这里跑过去…我是从那边对向过来…」
雪姐姐不明白当时自己究竟赶着去哪里,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急着处理,任 凭她想破头还是没有半点蛛丝马迹,就在她感到失望的时候,一旁的婚纱礼服店 引起她的注意。
「「天使新娘」?这里是……」她不由自主的望着玻璃橱窗里的新娘礼服, 透明白皙的礼服质地如羽翼般美丽,心中涌起的幸福感让她不禁怔住。
(我的幸福是什么?幸福………啊!)
雪姐姐忽地颤抖起来。
「梦幻般的羽翼…」
脑海响起诺大的巨响,而那个声音是:「有一天我要你也穿着这样的婚纱… 做我的新娘。
」
「这个声音……阿瑞…是阿瑞……」微风吹过,雪姐姐感到脸上一阵冰凉, 她错愕自己不知何时不自觉的流下眼泪,孙先生和林墨容紧张兮兮的扶着她。
「想…想起什么了吗?你脸色好差…千万不要太勉强。
」
白茫茫的晕眩感让雪姐姐眼前逐渐迷濛,在还尚存的一丝意识中,脑海最后 响起一个声音:「只要能一辈子相廝守,不管用什么形式都可以。
」
************
午后的工地时光看起来跟废墟没两样,工头吆喝着班底收拾吃饭傢伙准备收 工,熟悉的放学钟声此时自对街学校传来,工人黝黑的脸上堆着疲惫的笑容,三 五成群自鹰架上刚搭好的便梯走下来。
「收工!收工!肚子空空!」
工人三两间豪迈的打趣着。
「福哥,你看那小子还是那个鸟样。
」
一个堆着板模的工人指着不久前才搭建好的七楼顶台,众人眼光随即盯着上 方,望着一个坐在边墙上像似随时会往下跳的人影上注目。
一会儿,被称为「福 哥」约莫40来岁的男人挥了挥手:「别管他,反正不会跳下来啦!我们去填饱 肚子比较重要,走!走!别看了。
」
除了几个年轻的小夥子之外,较年长的工人自成一票往对街学校旁的小吃摊 走去。
直到天色暗下来,工人们这才甘心的捧着饱满的啤酒肚准备打道回府。
「糟!我的工具腰带摆在工地忘了拿,妈的,你们先走好了,我折回去找一 下。
」
「真的还假的?福哥你不会是去尿遁吧?」
福哥没应声迳自过了马路往废墟奔去,还不忘了回头呼喊:「明天早点来啊, 下午可能会下雨,早上还可以赶点工,别给我迟到!」
对街的工人笑成一堆应了几句,福哥听不清楚也没时间理睬,回头钻进黑漆 漆的工地现场,脚下一空硬是摔个跟斗。
「干!死腰带…哎呀…痛死我了…」
福哥奋力的站起来,嘴里没忘记咒骂几句,拖着疼痛的脚继续找腰带。
他四 处不见腰带踪影,一肚子没好气的爬上顶楼,眼前一个男人的身影让他吓出一身 冷汗。
「阿娘喂呦…是人是鬼啊!」
定神一看,原来是早先那个边墙上的傢伙,他才宽心吁了一口气。
「你找腰带吗?呐,在那个层板上。
」这人看都不看他一眼,手指着另一边。
福哥没好气的从层板取下腰带,随即系在腰间准备离开时,他回头看着这人 的背影,眉头一皱不禁叹气走过去。
「我说年轻人啊,你应该是失恋了吧?我看还是严重失恋…」福哥一屁股就 往他身边坐下接着说:「你来这里大概也有几个月了,平常也很少说话,叫啥名 来着?」
「阿瑞。
」
「我看你年纪轻轻…唉,说来也悲哀,没几个年轻人吃的了我们这行的苦, 那几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仔多半是父亲或亲戚找来的,你就奇怪了,看你也 不像吃我们这行饭的。
」
福哥边说边掏出一支烟递给阿瑞,顺势帮他点着火。
「不要怪福哥多嘴啊,几个月前你到这工地来的时候我就不看好你,还以为 你没多久就会打退堂鼓,想着想着没注意就过了那么久,嘿嘿,如果不是很欠钱 或是找不到工作又没一技之长的人才会来这里混口饭吃,我也没那么老糊涂,总 觉得你细皮嫩肉的斯文人应该是在外头受到一点挫折才会这样心甘情愿啦!我说 的没错吧!」
阿瑞吞吐着烟雾看着对街良久,似乎不打算说什么,两人之间沉默一会儿。
「你老是看着对面的学校,是干啥来着?你以前的母校?」
听福哥这么一说阿瑞不禁一震。
「我说对了?我就知道…你的马子应该就在这所学校里没错吧?」
「我也年轻过,谈恋爱这种事难说的,但有经历过总比没有强,老了起码还 有这档事可以回忆回忆,哎…你怀疑喔…我懂啦!你们现在比较好,我们那个时 代哪有自由恋爱,呸!想给他死呦!」
「恋爱这种事有时候真的会让人想乾脆死了比较快活…」
阿瑞这么一说让福哥怔了半响。
「小子,你说真的假的?」
阿瑞点了点头,然后搔着脑袋:「放心啦!现在不会这么想,已经过去了!」
「么寿喔,会被你吓死!」
两人四目相望放声笑了出来。
「对啦,人生就是要看开点,笑一笑什么都会过去,虽然你话不多干活也认 真,」福哥说到这里神色正经起来。
「不过说句良心话…你不属於这里,早晚也 会离开这行,听我劝,放宽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才对,福哥没读什么书,但人生经 验比你多太多了,不要等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才后悔,那就完了!」
阿瑞若有所思,福哥这番话显然正中要害。
「福哥,如果让你年轻个20岁,就算不该爱的人你敢不敢去爱?」
「不知道,我们这种人谈情说爱很粗鲁,不敢说爱不爱的问题,不过也没啥 该不该的问题啦,只有要不要而已。
」
之后又是短暂的沉默。
「你现在都睡在工地对吧?这样不好,入夜蚊子又多,我看你到我家来,弄 个空床没什么问题. 」
「不用了,我哪里都可以睡。
」
「少啰唆,我是怕我下次又忘了啥东西回来找被你吓出心脏病。
」
两人的笑声再度回荡在安静的夜晚。
************
第二天下午果然下起倾盆大雨。
孙先生把车停在学校大门旁,坐在车里安心等待熟悉的身影。
他望着窗外阴 霾的天空然后看看手上的錶,接着又将视线停在学生人群穿梭的校门前。
一会儿,雨水模糊了车窗他转动雨刷不自觉的嘟哝着:「怎么还没来?」
随着雨刷的摆动,他不禁注意到对街数月前才动工的建筑,仔细端望一会儿 猜测那是一栋学区新兴的住宅大楼,虽然才完成七层,不过从基础建构推测,大 概会有十几层楼高。
「嗯…结婚后如果能住在这里倒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还有多久会完工?」
他注意到工地围板上立了个公告牌,待在车内不容易看清楚上面写些什么, 他把视线转回校门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用很短的时间去解开心中的疑 问。
於是他下了车穿过马路。
「「凝露园」听起来很高雅,嗯…还有半年的时间啊…按照这个施工进度大 概要赶工了,不过算算时间……那个时候也差不多要结婚了,不错不错,拿一份 简介参考参考,说不定可行那就算是给她一个大惊喜了!」
主意拿定,孙先生走进接待中心耗费了一点时间,摆脱了销售人员的纠缠之 后,回到车旁发现雪姐姐撑着雨伞不知等候了多久。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雪姐姐微笑着挥挥手。
「没关系,我也刚到 而已。
」
两人坐上车后,缓缓地驶离「凝露园」。
「都说好了吗?」
「是啊,校长也很体谅我的心情,我们用了很和谐的方式完成了离职的手续 . 」
「呃,这么说…你认为他不会再回来学校了?」
下雨天交通状况显得壅塞,两人意外的陷在学校前的车阵中动弹不得。
对话 至此,雪姐姐低下头若有所思不发一语.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问个不停的…」
「其实我也不确定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总觉得等下去不是办法,几个月都 过去了,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是啊,就算要找也得理出个头绪来,总是有办法的。
」
「你也认为还有希望?」
「可能性虽不高…但怀着希望总好过失望。
」
孙先生话才刚出口就后悔不已,雪姐姐簌地脸色凝重起来。
「对不起…我真是不会说话…我…」
「呵呵,你不必一直对不起,你只是老实说而已。
」
想要安慰她却反让她先安慰自己,孙先生有说不出的尴尬,为了避免车内气 氛闷坏好心情,他只好赶快找些其他的话题.
「真糟糕,雨天塞车动都动不了…」
雪姐姐脸朝向另一面车窗,孙先生怯怯地望了她几眼。
「下班时间碰巧学生也放学,刚才应该先找个地方用餐才对。
呃…那几个学 生真可怜没带雨伞好狼狈…」
雪姐姐只是悄悄地点了点头. 孙先生意识到自己方才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一 味的想力挽狂澜反而更显笨拙,尽说了些无意义的事。
「这些建筑工人真辛苦,刚收工就遇到这种天气…」几个工人穿过车阵不疾 不徐的经过他们面前。
「不过中间那个看起来就不太像工人模样,奇怪…这人看 起来好眼熟…」孙先生下意识的让雨刷转快些,眼前的工人这个时候无意识的转 过脸来。
「啊!啊!是…是…啊…」
孙先生忽地指着前方大呼小叫,雪姐姐不明就里的顺着前方望去。
新婚母子(二)之 11 完结篇
眼前的年轻人异样地定在原地,雪姐姐脸上的表情忽地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两眼不明所以倏地淌下泪,两个人就这样隔着车窗互望半响,时空彷彿就停在凝 视之间,静谧的空气似乎只要一点声音就会破碎。
雪姐姐殷切盼望这就是永远,又怕只要眨眨眼才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她开启车门站在一旁,纹风不动僵在原地,眼前的真实让雪姐姐不自主的倒 吸一口气,然后双手摀着嘴。
「阿……阿…瑞……」
还来不及说完,雪姐姐已然扑倒在他的怀里,阿瑞先是倔强又强掩内心澎湃 的波动,最后才忍不住张开双臂紧紧地拥着朝思暮想的雪姐姐。
「你到底去了哪里…?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呜…为什么要放弃……」
雪姐姐呜咽着,两人在阴霾充满诗意的雨天中重逢,孙先生怔在驾驶座看着 这幅美好的画面,久久不能言语.
「你的记忆……」
雪姐姐猛然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阿瑞猛点头:
「都还在,都找回来了!」
阿瑞眼眶里盘旋的泪水终於溢出并且快意的划过脸颊,他紧紧握住雪姐姐的 手,扭曲的表情中洋溢着感激与不敢相信。
「那…那么…」他突然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此刻的心境,他有太多话想对她 说,但无从说起。
孙先生下了车趋向前来。
「终於又聚在一起了,真好,真是太好了…外头冷,还是上车再说吧!」
阿瑞转过头望向车道的另一边,福哥跟其他工人站在人行道上,当其他人还 搞不清楚怎么一回事,福哥对着阿瑞微笑点了点头,彷彿对他说:「终於又找回 人生的价值了吗?该是你离开的时候了。
」
三人於是回到车上,缓缓地离开福哥那夥人的视线。
良久,福哥不禁抬头望 着眼前待竣工的建筑物叹了一口气。
「年轻真好啊。
」
************
「你要结婚了?」
「是啊!」
阿瑞回头望着雪姐姐,她点头示意。
「孙先生的未婚妻也是学校的同事,两人郎才女貌非常登对。
」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雪姐姐握住阿瑞的手,手心传来暖暖的情意似乎要他安心。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原来发生这么多变化…」
「在我结婚之前能看到你们重聚,也算是给我最好的贺礼了。
」
车在雪姐姐白色别墅前停下来,两人下了车临别前,孙先生对雪姐姐说:
「很久没看你这么笑过,我所造成的意外差点变成你这辈子的遗憾,想到这 件事总是让我非常过意不去。
不过现在我真的安心了,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总之,我结婚那天你们一定要来,到时候我们再聊。
」
孙先生说完驱车离去,雪姐姐跟阿瑞两人这才放心相视而笑。
「今天一定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ㄧ天,如果不是那也绝对是最好的第二个日 子。
」
听雪姐姐这么说,阿瑞脸上迷惑着。
「有两个美好的日子?」
雪姐姐缓缓地走进玄关,回头牵起阿瑞的手。
「嗯,当然,其中一天是生下你之后再次见面的那天。
」
阿瑞怔怔望着屋内半响,一切的摆设还是记忆中的模样,这里有许多他跟雪 姐姐美好的回忆。
「你离开之后,这里还是跟以前一样。
原本打算如果找不到你,我要在这里 终老,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回来…」雪姐姐欣慰的轻叹. 「来,我让你看一样 东西。
」
两人来到曾经属於彼此的卧室,雪姐姐在书柜下层抽屉拿出一份文件,然后 两手谨慎的将它抚平紧贴胸口。
「给你看之前,我只想说…经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我彻底的想过也明白了 很多过去我们之间始终不能理解的问题,这些事是那么的困扰我们…」
「母子关系像是我们的枷锁,亲情并不能弥补我们之间十几年的空白,我也 知道我们有了超越这层关系的感情,不能否认…这的确深深的困扰我许久。
我曾 经害怕,也曾经感到迷惘,阿瑞…我爱你,你应该明瞭这份爱让我们都很辛苦…」
雪姐姐说到这早已热泪盈框。
「许许多多的错综複杂在我丧失记忆而你选择远离之后,我终於明白自己多 么想要和你长相廝守,不管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我都愿意。
如果你也是这么想, 那么…」
雪姐姐将文件交到阿瑞手中,他审慎的望着眼前厚重的牛皮纸套,在揭开那 霎那,彷彿过了一世纪这么久。
「户口名簿?这…」
阿瑞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异想天开的告诉雪姐姐,由於爸爸利用关系让雪姐姐 在户政事务所的资料库里不再是阿瑞的母亲,所以两人在法律上并没有登载实质 的母子关系. 因此,这反而造成雪姐姐跟自己有可能变成另外一种关系的起源。
「你…你是说…我们可以…?」
阿瑞双手不禁颤抖。
「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选择抛开母亲的身分用另外一种方式跟你廝守。
」
阿瑞张臂抱住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激。
「你真的愿意?太好了,这真的太好了!」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正当这一切是这么的美好之际,阿瑞眉头一皱:
「万一这方法行不通呢?万一这中间有什么我们没想过的漏洞,那么就会被 发现…」
「不会的,你忘记我是律师吗?所有的环节我都仔细想过,不会有问题的。
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必须远离这里,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新开始,所以我 们不如先参加孙先生的婚礼再展开我们的计画。
」
雪姐姐此时展现出成熟女人平稳的行事风格,阿瑞方才宽心露出笑靥. 看见 阿瑞灿烂的笑容,雪姐姐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这段时间你过的好吗?吃的好吗?你都在哪里过夜?我没有一天不担心你。
」
「虽然生活没有以前这么轻松,但我也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你看…」阿瑞 张手露出上臂结实的肌肉,雪姐姐不禁噗哧一笑。
「呵呵,你变得更壮了,也更 有男子气概。
」
阿瑞忽地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
「但…有些时候还是很辛苦。
」
「真的?什么时候?」
阿瑞故作暧昧的将眼神移向雪姐姐饱满的双峰,她霎时才明白阿瑞说的是那 一回事,双颊簌地通红.
「呃…那…你都怎么解决?」
阿瑞淘气的将手圈起来作上下套弄状,雪姐姐登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所以…我现在是一头饿过头的野兽. 」
说完,阿瑞旋地吻住雪姐姐的双唇,一开始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 给予热烈的回应。
小别胜新婚,两人的身躯激烈的缠在一块. 阿瑞粗鲁的掀起雪姐姐的上衣, 曲线丰满的双峰登时立现,手指窜进罩杯旋即感觉到暖暖的体温与柔软的肌肤, 鼻间不时还嗅到阵阵女人芬芳的体香。
「你的味道还是这么地香…」
雪姐姐柔软富弹性的身躯正是阿瑞分离这段日子所朝思暮想的,他不假思索 的在乳房上施力使白皙的双乳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喔…阿瑞。
」
雪姐姐在颤抖,阿瑞何尝不是。
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两人双双倒卧在羊毛 地毯上,先是快速在彼此身上轻啄,让两个躯体紧紧地交叠、廝磨。
当爱欲泛滥, 两人接着相互褪去对方的衣物,相互撩起彼此浓浓的欲火。
「阿瑞…」雪姐姐温柔地抚着阿瑞的阳具,双眼癡迷的望着眼前硕壮结实的 男人,轻细的吐露几个字:「充满我…」
阿瑞翻腾起身,将手伸进雪姐姐双腿内侧,缓缓地将它们分开,再用手背顺 着大腿曲线往上游移,最后轻抵神祕花园,那里已经柔水潺潺。
「唔……阿瑞…」
她双唇紧抿等待坚硬的阴茎侵入,阿瑞欺身上前腰际下沉,两人在轻吟的号 角声中紧密的结合。
雪姐姐紧紧地箍着阿瑞的颈项,用生命在感觉心爱男人在体 内的那一部分,饱满灼热的充实感像是要将她溶化。
而阿瑞也在久违并且紧密的 包覆感中停止了动作,发出低沉的嘶吼。
「我心爱的阿瑞,我们终於…终於又在一起了,这辈子不要再跟我分开,不 要……」
雪姐姐爱怜的泪珠自眼角划过脸颊,阿瑞摇晃着脑袋:
「不会的,我不会再离开你,雪姐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
阿瑞的承诺却让她的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傻瓜,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要做你的妻子,做你的终生伴侣,谁也不 能让我改变心意…现在,我要你就像对女人那样好好的爱我,我以后只要做你的 女人。
」
阿瑞满腔暖意不住的感激随即点了点头,开始缓缓地抽动。
雪姐姐逐渐提高 喘息,朱唇轻启发出女人独特的呻吟声,在那张美丽白皙的脸上绽放出痛楚的愉 悦表情,她的模样映入阿瑞冒火的眼里更是一剂煽情的催化剂,虽然过去两人也 有过鱼水之欢,但他从未看过雪姐姐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的投入。
忽然间,他恍 然明白现在的雪姐姐已经心无挂碍,从现在起,她已经抛开做母亲所背负的罪恶 包袱,而自己现在是以完完全全男人的身分跟她做爱。
思绪至此,阿瑞猛烈加快进击的节奏,坚挺的肉棒在雪姐姐不住的咽语中穿 送。
「瑞…喔喔……我的男人……那里……好烫…」
癡迷的意识中,雪姐姐忽地发现身上压着一头猛兽,年轻孔武有力,她觉得 自己正在溶化,下体快速撞击的声响,让她越发迷离,这般无法承受也不愿阻止 的毁灭快感竟似永恆.
越过了抛物线的顶点,意念之间,阿瑞知道那一刻即将来到,同时雪姐姐也 似乎感觉到沸腾将近,拱起上身使力的抱紧他。
「雪姐姐…我…我…」
她知道这个节骨眼男人需要急迫的回应。
「都给我……阿瑞…没关系……」
雪姐姐的善解人意,让阿瑞肆无忌惮,猛暴的挹注最后一点气力,接着背脊 挺直肌肉僵硬。
「啊啊……」
两人同时抓紧高潮的快速列车,接着瘫痪在彼此身上混乱的大口喘息着。
雪姐姐双手轻抚阿瑞的脸洋溢着幸福的眼神,短时间内她的男人无法回报她 深深的情意,不过她并不介意,只是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累坏的男人。
「如果有了,我希望是女孩。
」
半响,雪姐姐似乎自顾自的说着,又像是对阿瑞说.
稍作休息之后,阿瑞渐渐的恢复体力,才问起她。
「为什么希望是女孩?」
雪姐姐眼中带着笑意: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把她取名为「瑞雪」。
」
阿瑞一听也笑了。
************
孙先生的婚礼并没有宴请太多的宾客,反而选择简单的公证仪式。
这天,阿 瑞跟雪姐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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