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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没有儿时那般蓝,山,没有儿时那般高,黄河也没有儿时那般宽。
是我变了?还是家乡变了?走在家乡的田野里再也看不到成片成片绿油油的麦田了。以往生机勃勃的田地张开干裂的嘴唇,期盼着雨水的滋润,无人铲除的杂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只有花椒树,一排排一行行耸立在那里,无论寒冬酷暑,依然无怨无悔地守护着这片土地。田间地头很少看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这些世世代代种地为生的乡亲,现如今大部分抛下土地,拖儿带女上县城打工,供子女上学。村子里几乎听不到孩子们的吵闹声,只有几位老人坐在阳洼里拉闲话,守护家园。
好怀念儿时的岁月,虽然经常挨冻受饿,却总是快乐的。
麦穗一粒粒饱满的时候,我们几个小屁孩偷偷地钻进密密的麦地,悄悄地摘下几颗沉甸甸的麦穗塞进裤兜,却总是在仓皇逃离时踏折好几株麦子。我们跑到僻静处,把麦穗用火一烧,双手用力一搓,轻轻地吹去麦壳,一把将这些嫩嫩的油光光的麦粒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细细品尝,那个香,那个甜,一辈子都忘不了。
麦子收割上场的时候,是掐野韭花的时节。我们几个小孩相约一起,挎上柳条编织的小篮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大人后头,朝野韭花茂盛的地方走去。这种花往往生长在陡峭的山上、锋利的石头缝隙中、青蛙和蛇出没的深草处。或许是为了那一碗野韭花炝锅的酸爽可口的浆水面,或许只是好奇。我们才不管路途艰辛,紧跟大人翻山越岭,甚至于趟过小河到对岸-这里全是白色的野韭花。据说白野韭花更香,更辣。纵使尖利的石头划破手指,纵使齐膝甚至到大腿根的河水弄得浑身是泥,也阻挡不住我们掐野韭花的脚步。篮子满了,就把上衣铺在地上,把篮子里的野韭花往衣服上一倒,提起篮子又是一翻争抢战。直到太阳落山,直到所有能装野韭花的地方都装满了的时候,我们才胜利而归。满以为会得到家长的几句夸奖,仅仅因为弄脏了衣服或鞋子,不是一顿暴打就是一顿臭骂。于是我们掐野韭花的行动,在家长的阻止下,就这样遗憾地停止了。
最高兴的还是煮玉米的日子。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我们不仅可以光明正大地大嚼大咽,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吵大闹。每当妈妈掰几颗青青的大大的玉米棒子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带着好几棵被牛羊弄折的玉米秆。我们帮妈妈剥去玉米棒子一层层青青的外衣,扯去长长的滑滑的胡须,趁着妈妈煮玉米的时间,用这些滑滑的胡须编几条长长的粗粗的辫子,用红头绳连接在我们的两条小辫上。挑选几棵又长又直的玉米秆,一人做一杆旗帜,挥舞着,呐喊着,在妈妈早点回家吃饭的叮嘱声中冲出家门,像一只只刚放出圈的小马驹,在巷道里来回奔跑,尽情地撒欢。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两个调皮捣蛋的男孩,趁我们不防备时扯下我们的长辫子,边跑边甩,我们边哭边追,眼看追赶无望时,气急败坏的我们跑去他们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诉说他家的孩子如何如何欺负我们,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大人用棍子把这些坏小子赶回家,给我们报仇雪恨。而我们则高举旗帜,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回家啃玉米去了。
如今再也吃不到家乡那香甜的青麦子了,再也没有小孩用玉米穗编几条长辫子连在自己的小辫子上,拿一棵玉米秆当旗帜玩耍了,再也没有人冒着危险去掐野韭花了。因为只要花十几元钱就可以买到好几束野韭花。但那绝不是家乡的野韭花,始终没有家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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