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寄往天堂的信
一封寄往天堂的信
曲东:
请允许我叫你一声哥哥,虽然我们的关系比较复杂,你既是我的同学、我的老师同时也是我的朋友,但其实在我心中你更像是一位大哥,在我怯弱和自卑的时候,给过我无私的关怀和帮助。
记得上一次给你写信还是十九年前吧,我刚考上美术学院那会,那时你会及时的回复给我一些鼓励,后来渐渐的我们就断了联系……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 一晃十九年过去了,今天当我再一次提起笔给你写信,你却再也无法收到,我们已经阴阳两隔,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写下这封信,希望在天堂的你能够感知到……
前段时间,跟母亲打电话的时候,母亲聊了一些闲话后,忽然严肃起来,她说:听说曲东死了,得了艾滋病,而且听他村里人说他死的挺惨,隔离在一个小屋里,除了他妈给他每天送饭以外,都没人敢靠近。正在超市购物的我顿时震惊住了,大脑一片空白,手中的物品掉到地上,与你相识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我高三那年,作为理科生的我为了学美术转到了文科班(现在想来不知那时哪来的勇气在高三转学美术),而你就成了我的同桌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我的美术启蒙老师。
当老师把我引到你的座位旁时,我看到了一张憨憨的脸上挂着一对酒窝的男生,瞪着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看向我,我打了声招呼,你点点头应和,后来知道了你是美术生,因为文化课不过才来到文科班,便对你多了一份崇拜,而你知道了我想学美术,便开始给我讲解起美术知识,你拿给我看你的美术书,而我总是带着一脸的崇拜及懵懂来听你一一讲解。
那一年你还是没考上,我也开始学习专业,于是我们都为下一年的考试开始拼搏,我来到专业的美术班学习,你因为专业很好而文化课一直不过,就留在文化班学习,有时我们会在周末出去写写生或在你姐夫的画室画静物,那时我家就在学校里住(我父亲是数学老师),因你对我的帮助,我父母也会经常邀请你来家里吃饭,你也与我家人渐渐熟悉起来,后来感觉你俨然已成为我的一个亲人。
在那年专业考试前夕,我决定来省城考前班学习,你对我母亲说:婶,我送她去吧,我可以找下我省城的同学帮忙照顾一下。于是,在一个寒风凌冽的夜晚,我们坐上了来省城的火车,半夜车厢里的吵杂声和阵阵寒意让人无法入睡,我们时而畅聊,时而沉默,那是我第一次来大城市,看着外面漆黑的高楼和星星点点的灯光,我内心既有着对未来的迷茫和向往,也有着初见世面的忐忑和自卑,而你在身边就象定心丸一样给了我精神上的安慰,也让我对你有了些依赖。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你拍拍我说到站了,带着未苏醒的睡意和疲倦我们下了车,第一次看着这么多高楼林立,我有些胆怯和不适,你背着行李拿着大包像民工一般从容的穿梭在人群中,我紧紧的跟在你身后生怕走丢。
你找了你在艺术学院所有的同学朋友介绍他们给我认识并嘱咐他们帮忙照顾我(因了你的嘱托,这些朋友时而会去考前班看望一下我,才让我那段孤独的时光不至于那么灰暗),然后你带我找好旅馆,安顿好之后,当晚就要走了,站在那宽广而陌生的路上,望着你渐行渐远的背影,我有种想哭的冲动。后来,我听母亲说你回来跟她描述,当时你走一段路回头时看我还在原地,看着那么孤单无助……因你的这句话,母亲对我的思念倍增,那时还没有手机,打电话也不方便,即便再想念再孤独也只能独自煎熬……
那一年你终于考上了你向往的美术院校,而我因为专业基础没打牢未能通过,尽管如此我还是为你感到高兴,你终于可以去学习你喜欢的服装设计专业了。上了大学之后,你办了考前班,并邀我去学习,那时专业老师跟我谈话不要过早出去,因对你的信任我还是去了,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我的专业在你指导下有了很大长进,你对我的细心的辅导是其他老师无法比拟的。那段时间每天都会画画,偶尔也会出去放松一下,你说要劳逸结合,我们会去你最爱的滑冰场,虽然我不会滑冰只会在一旁看着或者去看个电影。那段灰暗的时光因为你的陪伴也没觉得多么难熬,那年我终于如愿考上了向往的美术院校。
之后上了大学,因不在一个城市,我们写了几封信后便断了联系,从此我们再未见面也再无交集……
再 后来也曾遇到你的姐夫,他说你和别人合伙开了公司,在重庆给明星做形象包装,现在混的不错,已经买车买房了,只是还没有结婚,至于其他的他也不知,我知道你这人其实一直是喜欢闯荡很少恋家的人,也很少跟家人沟通。
曾经我的好友问过我,你们关系那么好,他对你那么关心,为什么没发展成恋人?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之间没有恋人般的心动,却有着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般的信任。那时我会跟你说我心动的男生,你也会跟我讲那个喜欢你的女同学。
记得我跟你说过一句话,我说我觉得我很幸运能遇到你和那些帮助过我的人,你不屑的说你以为别人帮你是好事吗?那是觉得你不行。你的这句话让我记忆犹新,从此我觉得我应该独立坚强起来,后来的我到处独自闯荡,在亲朋好友眼里我成了一个榜样,我想你这句话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想起过往的时光里,我就是一个未涉世的小姑娘,而你是那个在我重要人生的旅途中送了我一程的人,现在的我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怯懦的女孩,虽然现在没有功成名就,但我已在当年那个敬畏的城市里扎下了根,在这里结婚生子,这个城市对我来说不再陌生,我也在日复一日的生活琐事中淡忘了过去……
可当现在再次听到关于你的消息,却是你不在人世的消息,我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你的病因我无法考证,只能做种种推测,也许你是在那个污浊的环境中沦陷了,又或者是无意中染上了,但是不论哪种原因,我都扼腕叹息,不应该呀!你不应该走的那么早,而且以这种方式,你还那么年轻,你人生的路还很长,你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品尝当父亲的喜悦,你的人生之路怎么会突然匆匆结束了呢?你的生命怎么会戛然而止呢?
原谅我没有及时的打探你的消息,没有在你生病时去探望一下你,也许我做不了什么,也挽救不了你垂危的生命,但是我想我应该在你人生的最后旅途中给你送去一丝温暖,如同当初你给予我的温暖一般,我可以想象在你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在世人的嫌弃和病痛的折磨中,你是该如何的落寞和绝望……
虽然我很少回忆过往,但是今天回忆一切还是禁不住潸然泪下,我只能遥福,我亲爱的哥哥,希望你在天堂中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希望那里没有病痛和折磨,没有人世的冷漠,有的只是欢乐和温暖……
薇
2017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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