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情性买卖
佩(化名)是重庆某大学学生。这段离校前的时光,对于没有任何去处的她,是难熬的时光。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哭得说不出话来,但是又坚决不见面,最后选择在 QQ上聊天。我印象最深的第一段话是:“随着离校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发现,原来我一直得不偿失。”
文佩有一种想一吐为快的冲动,总是大段大段地发过来她的故事,因此我插嘴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她的条理非常清晰,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她的天资聪颖。这也给我写稿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我根本不需要费力去组织,基本上只是把她说的话串联在一起,因此尽量保持了叙述的真实。
“我觉得他侮辱了我”
我出生在安阳农村,家里很穷,我父母都是很好很老实的人,母亲很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父亲不抽烟不喝酒也不*,他们只是没有谋生技能而已,所以,我不管走到什么样的境地,都觉得没有任何怪罪他们的理由。换句话说,我是咎由自取。
从小我就比别人长得好看,我有北方农村少见的白皮肤,父母因此很疼惜我,很少让我干家务活。我在村里上小学,在镇上上初中,在县城里上高中,我的外号就从“村花”变成“镇花”再变成“县花”。
高一的时候,我自编的独舞在学校汇演中得了*,要代表学校去参加县里的一次关于“致富先进个人”的表彰大会。那次表演很成功,让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荣耀。表演完了之后,县里的一个秘书给我一个红包,说这是奖励表演者的,是吴厂长赞助的。
里面有100元。我当时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长到17岁,我的手里从来没有过那么多属于自己的钱。
在餐馆吃饭的时候我见到了吴厂长,大概35岁左右,偏矮偏瘦,也知道他是我们市里的致富能手,他办养鸡场起家,现在手里有食品厂和一个运输公司,反正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富翁。当时我们没什么交谈。
然后就放了暑假,放假前一天,吴厂长托人带话,说第二天请我吃饭。我跟他待了整整一天,没有回家,反正父母也不知道,因为村里只有我一个人读高中。
晚上我第一次住宾馆,那天晚上他亲了我,抱了我,没有做其他的。但是我很害怕,我以为那样就会怀孕,所以我一直哭,后半夜他就走了,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个纸包,里面是1500块钱。那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但是,我觉得他侮辱了我。
那时候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好奇的小孩子,从那次表演独舞开始,我发现了一个我当时不懂的世界,那个世界就是属于他(吴厂长)的,跟我的村子,我的家,我的学校,都不一样。我没有住过宾馆。
他当时还没有结婚。他对我的关爱满足了我的虚荣心,也让我情窦初开。
我当时有一点喜欢他。所以他给我钱,我觉得他侮辱了我。
一次旅程换两万元学费
此后,他偶尔会请我吃饭,给我买衣服,也会帮我交一些莫名其妙的补课费和集资费,我跟他越来越熟稔,可是我们一直没有什么实际的关系。我读高二的时候,他结了婚,我觉得感情受到了小小的创伤,便很少联系了。
高考的时候,志愿填报出了问题,我被本省的大学拒之门外,反而被重庆一所大学录取。重庆,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简直就像是在天边那么遥远。而我的家支撑到我读完高中,已经负债累累,再也不能负担我的学费了,父母委婉地劝我退学。
正当我苦恼的时候,他出现了,说他的运输公司现在开始跑长途,过两天要去南京,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玩,大概要去一个半月。他还说,他可以帮我解决学费的问题。
我说我考虑一下。实际上,我当时已经决定了要跟他去,无论他会给我多少,我需要那些钱。
还没有到南京,我就已经在一家汽车旅馆跟他上了床。
回来的路上,他对我说,他要给我两万元。我当时真的要晕过去了。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对别人负责任,而且我真的需要那些钱,非常需要。你们要理解我,我没有好的家庭,我只有善良但却无用的父母,我除了读书没有任何技能,这是我惟一的出路。
我19岁了,该明白的都明白了。我的身体留着有什么用呢?如果我不能去读大学,我的身体还是只能留给一个庄稼汉。与其那样,还不如给他。
和他上了床,说实话有一点幸福,我不知道用幸福这个词语是否恰当,但他毕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到家的第二天,他把钱给我存进银行,给了我一个存折,我像个疯子一样,从这个支行取100元,然后再跑到另外一个支行存进去。
很巧的是,我从医院旁边的银行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和他老婆进医院。他没有看见我,但是我看见了他老婆的大肚子。当时我所有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下来,我仅存的良知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厚颜无耻。
到了重庆。一混就到了大三。大三的时候,同学们开始考研和找工作,但是,毕业生太多了,有关系的开始找关系,像我这样没关系的,只能终日茫然。我到处参加招聘会,投递无数的简历,参加无数的面试,做梦都会梦见主考官各种变形的笑脸,设想的薪酬从2000元一路下滑到800元,甚至500元。
更多的人把希望寄托在考研上,我也曾经疯了一样买回全套的复习资料。可是,背英语单词的时候我知道,我拙劣的英语水平不可能过关,这条路对于我来说,根本就是死胡同。
那么保送读研呢?我被我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我曾经参加过一个歌舞类社团,当时还被选去给几个老教授进行交谊舞“扫盲”,认识过一个副教授,那个副教授有点声名狼藉的感觉,据说经常非礼女学生,他请我跳了很多舞,并且还给了我电话号码,要我跟他多联系。
我毫不犹豫地跟他打了电话,他很惊喜的样子,请我吃饭,然后喝酒。他听我说了我的难处,很关照地说:“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他经常有意无意地捏捏我的脸,把手放到我的大腿上,我预感到晚上要发生些什么,心里很恐慌,因此很努力地把自己灌醉。
那天晚上他开车带我去了很远的一个酒店,一切都发生了。
以后他又带我出去了几次,但是不再提帮我保送读研的事情。我忍不住问他,他支支吾吾说,有些麻烦。
这一次我的运气没那么好,我什么都没有得到。而流言却像洪水一样向我扑来,同学们很不屑一顾,以为我在跟这个恶名昭著的男人谈恋爱。
我很讨厌他,真的很讨厌,所以我已经努力灌醉自己了。他很老,身上的皮肤真的跟小说里面写的一样,像破棉絮一样垂下来,体力很不支,还装出很强壮的样子。我很恶心,吐了,然后在卫生间偷偷地哭了。
悲剧在我身上重演,我酒醉心明。
我很气愤,想把他的老脸撕成一片片的。(自嘲地)我以为我已经是很无耻的人了,原来比我更无耻的大有人在。
这个悲剧我觉得完全可以避免。生活原本就是艰难的,投机不会每次都有好结果。
我知道。但是你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一份工作,辛苦读完四年大学,最后发现原来一家小公司的小文秘都需要重点本科英语六级容貌俏丽身高165厘米以上,最后说薪水不过800元,还有几乎上百人排队等面试。这本来就是一个投机的社会,我总要活下去。
大四下学期,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所谓的作家,我看过他的东西,文采平平,用《像鸡毛一样飞》里面的台词来说,“十年以前是个新人,十年以后还是个新人”,喜欢自吹自擂,认为自己才高八斗。我很配合,装作很崇拜的样子,其实每次听到他千篇一律的演讲词,我就觉得好笑。
他说他要帮我找工作。
有一天傍晚,他给我打电话说帮我找了一家外地的杂志社,说里面的那个主任以前是他的学生,小说都是跟他学的。我可以进去先在杂志发行部做着。他在电话中一再强硬让我马上过他那里去一趟,说要跟我细谈。
他老婆回娘家去了,他给我收拾了客房,很正人君子的样子。我不动声色,看他能支撑多久。结果我睡了不到10分钟,他敲门进来,手里托着围棋,说要跟我切磋一下。
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我的烂技术竟然把他杀得溃不成军,可见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棋上。他鬼祟得让我觉得可悲。
最后终于还是发生了。很可笑,是我提出来的,我看见他那个样子,觉得他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工作一直没有回音,所谓的杂志社主任,看起来根本不买他的账,推托得很明显。其实看他那样子,我就知道事情没有他说得那么轻巧。现在我已经绝望了,我觉得我所托非人,因此得不偿失。
得到一些东西,总要付出一些东西,而除了身体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拿它去换。
直陈情事:当身体也无法指望
23岁不到,言语中对这个世界,却已经有明显的嘲讽。
文佩说,人就是要拿自己有的东西,去换自己没有的东西。她觉得她只有身体,而没有的东西,实在太多。
我说,如果都要用身体来换,不说别的,是多么大体力的一件事。
这当然只是个玩笑话。我更想说的是,拥有年轻的身体,其实同时意味着我们拥有更多,比如青春,比如活力,比如勇气,比如魄力,还比如纯净的心灵,善良的眼神,对未知世界无限的向往。这些难道不重要吗?这些都是因为我们年轻,我们才能拥有的宝贵财富。
可惜文佩却如此轻易的将它们统统物质化为一具简陋的胴体。多么浅薄的认知。
最后,我们原本拥有的那些宝贵的财富都失去了,而我们得到了什么?两万块钱?如果你要买房子,它还不够你买10平方米。
这时才发现,原来我们一直得不偿失。
年轻的身体下面,是一颗因绝望而变得苍老的心。
但是我还年轻,只有23岁,是一切还可以推翻重来的年纪。
但如果仍是那么依靠自己的身体,透支它,疯狂而麻木,身体也会风雨飘摇的。当身体也无法指望时,人生真是一堆废城。
如果有一天,我走进你的心里,我一定会流泪,因为里面全是你给的无所谓。
如果有一天,你走进我的心里,你也会流泪吗?你可看见里面全是你给的折磨和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