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拥有六百个性伴侣很自由
55岁的芬芬
拥有600多个性伴侣的超级“色女郎”。她的第一次婚外性是与同事。“第一次做爱他很怕,没什么感觉就结束了,第二次到了高潮,第三次被前夫发现了。”离婚后,芬芬开始了自由的性生活。
“我认识很多男人,身边常保持3~4个性伙伴。其中一个舞伴,他能不停地做一个多小时,和他在一起每次最少做四五个小时,达到4次以上高潮,那时才知道交合是那么美妙。1998年初我开始上网,一发不可收拾,最多的时候一天3个。我的性伙伴从18岁到50多岁都有,文化层次都比较高。”
芬芬已经不相信爱能一生一世。“有时真的很累,就没有一个值得你去深爱的。我甚至做不到面对一个男人3个月不腻,我已经习惯不停地换男人,不动情地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有时用工具解决完性欲后,真想大哭一场,我想要的是活生生的男人。”
28岁的xixi
200多个性伙伴。从小接受的是留学归国父母的开放性观念,七八岁就知道成年男女的那些事情。妈妈会告诉她跟男人怎样会怀孕,不用套做爱会传染什么病,希望她发育好再跟男人发生性关系。
读高中时她就跟英语老师发生了性关系。有一段时间,她疯狂一夜情,天天找新的男人,还会把做爱细节跟妈妈交流。xixi喜欢多人性爱,“我肯定跟他们没有感情的,但我可以获得性的满足。我疯狂地享受他们给我的刺激。有时候第二天起床甚至走路都变形,走不利落。那种场合,多半没有什么意识,有的只是身体带来的强烈的快感,让我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xixi认为性自由是自己的事情,只要不伤害与影响别人。
木子美
她没有给出确切的数字,也许500个?
2003年就轰动中国的木子美至今仍然在“收藏男人”。她在微博上约“炮局”,点评各省男人床品。她回忆,在大二时,“突然有一天觉得没意思,我想如果我不是处女的话会怎么样呢?我要选一个人结束。”她有3个候选人,其中一个有妻子,一个有女朋友,“我当时心里含着一个破坏的因子。”她在自己来月经的时候选择了有妻子的那个。“去他家,卧室都是他妻子的照片,我觉得人性复杂的一面很有意思。他一方面要做一个好丈夫,在我这里又要表现这样……”她挑逗他,最后当然做不成。
1999年元旦,她剃了个光头,跟有女朋友的那个男生,在没有激情很平淡的情况下就结束掉了自己的处女身。“当时心里特别淡,特别清醒。好像完成了一件事情后的空虚,等天亮,以后也不知道要经历什么了,会是什么了。”
她完成了对自己的破处,也让自己成为不同的女人。“我觉得是把一个恐惧打破了。我本身很叛逆,我做不好传统,就做一个率性的我,我可以享受一个‘坏女孩’的快乐。”之后,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做爱,但会觉得,跟男人交往更真实。当然,一定要抽离道德感。“我喜欢有冲突的东西,跟道德的冲突会让性更丰富。冲突越强,感受越深,越强烈。”
性伴的数量似乎也有了某种作用,“尤其是当你的性伴侣数字越大时,他就更真实了。觉得你能承受,面对你没有什么可以掩饰的,真实度越来越大――性其实是一种深刻交往的方式,你要是跟一个没有交集的男人,不上床,真的没有什么深的交往。”木子美声明自己没想从男人那里掠夺什么,“使用和占有是两个概念。我没想占有产权,只是使用,用完了就完了。”木子美说,现在自己见每个新鲜的男人时,都已经很像记者,是抱着好奇去了解一个人。
2005年,《心理月刊》第一次采访木子美,她当时有一个男朋友,也有一个女朋友,“但我不想自己的资源被用尽了。”现在6年过去了。“能探索的都探索过了,不同的行为、不同的关系、不同的人,全国各地的人,还有外国人,各种信息、欲望、人性上的东西都探索过了,我可以两三个月禁欲,我现在很淡定,要做一些跟性没关系的事情。
目前觉得还有一些劳动成果要整理总结一下,用很娱乐的方式。像一个爱好,到一个段落,把回忆总结写下来。”她说:“我写文章有些刻薄,把别人不想暴露的东西暴露出来会有一种快感。我特别不喜欢被束缚,别人要夸我我都要去揭穿他。”
“可能是另外一幕幕不自由”
一位多性伴者认为:“我想每一个人都不会满足于一生只和一个人发生性关系,只要有合适的人,机遇、时间、地点,我想都会发生外遇。”但我们的调查显示,即使在今天关系如此多元、人们越来越宽容的社会背景下,这也不可能代表“每一个人”的想法。人们仍然强烈地渴望忠贞与安全的伴侣关系,也无法在伴侣关系中完全地抽离道德,因为,忠贞与道德既是束缚,同时也是对自我生活的保护。我们采访了性治疗师马丽,她为我们提供了对多性伴的心理学观察。
拥有多性伴侣的女人,她们所追求的性自由,是真的性自由吗?
表面上这些追求性自由的女人,身体力行确实实现了性自由,她们有独立的性观念、性态度;性别意识比较高,对自己的身体有着自由的处理权,索取任何自己想要的性爱之欢,也得到了非常多女人们向往追求的高潮体验,也许在身体感受上是超值了。但是,拨开繁华表面,却是另外一幕幕“不自由”。
不管是疯狂地寻找“一夜情”还是不断地累计计数的“性伙伴”,当一个行为被反复重复后,它实际上已经受了旧有模式的控制,本质上已经丧失了自由。被身体的欲望所控制,被内心一直在寻觅真爱、真情、真诚的渴望所控制,被短暂的欢愉过后更深刻的空虚感所控制。
而这些模式往往是在潜意识里默默运行的,如果不经过特别的思考和个人自我成长,不易被意识所识破,反而可能会因为被身体的快感所反复强化成一连串自欺欺人的信念:我是自由的,我是性自由的,我是享受性爱的快乐的,我是快乐的。而真正的自由和幸福,来自内心的安宁和知足。
她们在性中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芬芬表达的是想要无比兴奋的高潮感受,苦恼的却是没有一个人能给她安全感。让她能安全地去爱和索要爱,这才是她内心真想从男人那里得到的。
xixi,她和妈妈交流做爱细节,其实已经打破了正常的母女关系。在性心理咨询中常会发现这类交流的背后有竞争的心理,潜意识里那个小女孩用这样的方式传递着“我和你们一样”“我让你分享我的男人们,我也想分享你的男人(爸爸)”的隐秘信息。所以200多个自由的性伙伴数量改变不了“该如何爱父母,该如何表达爱”的深层困扰。
我认为木子美在用性做不同地方、不同类型男人的社会调查。在她的世界里,性已经远远脱离其本身的意义。
疯狂地寻找一夜情是性成瘾吗?
如果寻找一夜情陷入了一种疯狂状态,不断地数字叠加,不断地战胜自我意识的控制,就已经不是偶尔一夜情常见的:饥渴、猎奇、平衡、一时失控、贪欢、受伤报复……这些心理原因了,而是一种内心迷茫而焦灼的寻觅,是一种不自由的失控的状态,也是一个难以靠个人觉察领悟挣脱出来的循环,容易形成成瘾行为。如果这种状态下带着很多的自我冲突,怎样都无法安心,那么性和高潮的快乐都不是她们真想要的,也是需要借助深入性心理治疗走出循环的。
什么改写了我们的性脚本?
方刚,性与性别研究专家,性社会学博士,北京林业大学性与性别研究所所长、人文学院心理学系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著有《男公关》《多性伙伴》等。
多性伙伴行为者的存在相对于主流社会是一个亚文化群体,他们有着不同于主流文化的性脚本。我们看到,在本研究中受访的多性伙伴行为者当中,他们所处的场域有着一些常见的特点。这些特点,无疑都是社会转型下才得以出现的,而且我们可以看到,它们都在消解着社会控制与个人间的交换关系。
1、一些多性伙伴行为者经历了由原居住地到新居住地的迁移过程,新的环境下与旧的社会控制关系脱节,与这些社会关系的交换机制也解体了,相对陌生与新颖的环境带给人更大的自由;
2、本研究中的受访者,主要生活在北京这样的现代化大都市,现代化的社会要求个体独立性强,对私领域更为尊重,社会更少向个人强加交换机制要求其遵从社会控制;
3、受访者很多人生活在性观念相对开放的小环境(单位、社交圈等)中,这一小环境下的“场域”缺少传统社会通常的控制机制;还有些受访者在与极为叛逆的人、特别是极为叛逆的异性接触后,全面颠覆了原来的性观念;
4、受访者中一些人通过互联网结识性伙伴,互联网这一场域具有匿名性等特点,回避了与社会控制的交换关系,进一步消解了社会控制。
在M06的身上,经历了由婚后的忠诚到多性伙伴行为的变化。其间,新居住地、大都市、小环境、叛逆的异性都对他的性脚本的转变发生了重要影响。特别是那些“先行者”起到了“榜样”的作用,使他确信超越社会控制并不会换来利益的受损。事实上,他后来的很多性伙伴都是通过互联网获得的。M06从视越轨行为为“法律问题”到为“道德问题”,认为“法不责众”,是一个关键的转折点,经历这个转折后,他不再担心越轨会引来很强烈的社会惩处了。这样,他就没有必要再以“忠诚”去和社会控制进行交换了。我们从中看到,个人生命历程中性脚本的改写,同样体现着社会交换的作用。
观念原本更为保守的F03的行为转变过程,也形象地说明了这一点。她在离婚后,从东北一座小城迁到了北京:“我觉得社会存在一种纵容和羡慕的心理,道德尺度在不断变化,甚至连我父母这一代人也不会加以干涉了。所以有时我就会怀疑所谓的道德标准。好多同学、朋友都持开放的观念,而且她们还会给我介绍情人。”
M01不仅为我们描述了相似的转变过程,还列出了自己的分析。他认为之所以成为现在的样子,应该说有三个最主要的因素:
A、主要是整个社会风气的影响,了解到社会上许多人的性活动很活跃。1998至1999年间是转变的关键时期,那时媒体在突出宣讲扫黄打非,我却从中看到了一些人过着性自由的生活,知道原来是可以这样的,性观念因之变化很大。
B、看到太多的婚姻悲剧,从电视剧等了解到婚姻破裂的太多。自己家人中也有这样的婚姻悲剧,我受震动很大,认为婚姻是不可靠的。
C、交了几个女友都不成功,因为自己说话不太会讨女人喜欢。加之想到婚姻所带来的精力、经济负担,便不急于结婚了。但性生活还是需要的,开始以更自我接受的心态面对不以婚姻为目的的异性性行为。
社会转型提供了一个场域,这是一个强调性的“自律”无法交换到社会“奖赏”的场域,同时也是宣扬着“不自律”可以获得个人自由和快乐的场域。在这样的场域当中,对性的社会控制解体了,个人性脚本也被改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