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碰到个性功能强的男人
进办税厅转右,有一圈舒适的驼色沙发,官瑜那每次来办事都喜欢去那里坐坐。她喜欢看茶几上的那盆葱绿色的植物,叫不上名字,指甲大小圆圆的叶,夏天开米色的花,米粒大小,稀稀地点缀在绿叶间,努力地开放。有时时间不赶,她就想该给它起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名字想了不少,不过都不满意,渐渐她也不勉强,当玩游戏一样,那花已有了好多昵称。
有个男人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人,目光焦燥。官瑜那心情开朗,空调的凉风抚摸在肌肤上,丝一样滑,她走过去,坐在那男人身边。
那米色的花一点香味也没有,虽然是努力地开放,却像小眼睛的女人一样,再如何努力,也是小得可怜。官瑜那实在是爱它向上的那股劲,灵感一闪,她知道它该拥有一个什么样的名字了。
官瑜那。
她就叫它官瑜那,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除了她官瑜那,还有谁会察觉它的存在?
那个男人好奇地看了一眼官瑜那,她对一盆绿色植物的专注差点让他精神受创,什么时候他已不能引起漂亮女人的注意了。官瑜那穿一条白底黑花的棉质连衣裙,合体的裁剪,桃尖形的领口,衬得她鹅蛋形的脸越发妩媚。精致的妆容并不能掩饰她眼睛中流露出来的些许苍桑,不过,了解自己的女人会将它变成女人味,好多青涩的女孩子想修炼也修炼不到的女人味。
官瑜那也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
贾大海!
官瑜那?
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各自在心里想,分开怕有七年了吧,这漫长的几年时间里,他们竟都不曾想起过对方,像翻一本发黄的旧书一样将对方翻过去了,可那书里也曾记载过他们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呢。
过得好吗?这几年?贾大海表情有点不自然,显然,他还没有从这意外的重逢中回过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官瑜那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生活真是不公平,女人一过二十五就要靠化妆品来打救,小心翼翼地保养,可还是敌不过岁月的袭击。男人呢,不修边副,粗枝大叶,岁月的痕迹爬上眼角额头,像贾大海,向上的嘴角已经由男孩子的甜腻换成了耐看的男人的坚毅,重又站在他的面前,她仍像那时那样心跳加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不到你还像以前那样喜欢答非所问。贾大海笑了,熟悉的对话的腔调一下子全回来了。
他们心有默契地笑起来。
炉火烧得很旺,蓝色的火苗一直串到了锅口,顾勇强不耐烦地站在炉灶前,这日子越过越不像日子了。她官瑜那不就是个小小的会计主管吗?哪里来的那么多应酬?有老婆的人却要三天两头地吃面条,早知如此,那时候就不该鼓励她学会计,安安份份地做个仓管也好,统计也好,先将日子过正常了才是最好的。
今天晚上一定要造一个小顾勇强出来才行,有了孩子的女人总不能一天到晚扑在公事上了吧。她要是再不同意,就给她点颜色看看。想到这,顾勇强就着鸡蛋面,喝了一小盅酒,轻易他是不会喝酒的。
官瑜那也喝了点酒,和贾大海。
一进房间她就感觉今日和往日有些不同,顾勇强居然开了空调。去年夏天时官瑜那要开空调,顾勇强说,嫌家里“米”多呀,空调吃电,比人吃海鲜还贵,又不是很热,忍忍就过去了。
官瑜那说,那花一大笔钱装空调来做什么的,好看呀?
顾勇强说,家里开销多,能省就省,以后有了小孩,用钱的地方更多,现在不节约,以后怎么办?
官瑜那想想也觉得有道理,现在的男人小气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他在外面招蜂引蝶,那成本他的心理承担不了。
顾勇强的手不安份地在官瑜那身体上上下游走,嘴里呼呼地喘着粗气。官瑜那在心里算算日子,今天星期三,不是顾勇强规定的做那事的日子啊。
你吃过什么了?想这事?
你是我老婆,我想什么时候做这事就什么时候做这事。
不是你自己说每星期做两次,头一次尾一次的吗?官瑜那的欲望被调动起来了,回应着顾勇强,挑逗性地说。
打破常规的做爱时间让两个人都无比兴奋,顾勇强像个将军似地在官瑜那身上运筹帷幄,冲锋陷阵。高潮到来时官瑜那竟然记得提醒顾勇强,你今天没有戴套子,不要射在里面了。
顾勇强早就忘记了自己今天晚上的真正目的,一心只沉浸在快感之中,被官瑜那一句话说得凉透了心,她还是不是个女人啊,这时候还记得这事儿?
只分了一会儿心,顾勇强就软下来了,想制造一个小顾勇强也不可能了,至少在今晚是这样的。
官瑜那想拒绝贾大海的邀请,可每次都话到嘴边又咽下,结了婚的女人,为了一个不现实的男人患得患失,比谈恋爱还像谈恋爱。
我还小,不想谈恋爱。有一回说起以前的事,贾大海突然这样说,要不是你那时候坚持这句话,说不定我们现在孩子都有了。
官瑜那想不到他对这些事记得如此清楚,那时候是为了“为赋新词强说愁”吧,反正依稀记得她的确是这样说过的。她说我想多学些东西,闯出一番事业来,然后再认认真真地谈恋爱
贾大海一脸理解地表情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好处,顾勇强就是你的捷径。
只是因为他们曾经是彼此的初恋,说话就有了毫不遮拦的权利似的,对贾大海的话,官瑜那也不生气。没什么捷径不捷径的,顾勇强扶着我一步一步往上爬,我不也是用我的青春回报了他吗?一岁报一恩,他大我十五岁,他还欠我的呢?
却苦了我,为了你,一直到现在还单身。贾大海双手缓缓地环在官瑜那的细腰上,凑在她的耳边说,你欠我的,该怎么还?
顾勇强比官瑜那大十五岁,是个老实人,老好人,平日将官瑜那捧在手心里,悲哀的是,却敌不过贾大海轻薄的几句挑逗。官瑜那酥软在贾大海怀里,想着当年说的那句幼稚的话“我还小,不想谈恋爱”,现在,事业,家庭她都有了,可以谈恋爱了。
只是有些迷惘――居然会与他重遇。
英俊新郎丑新娘
顾勇强偶尔会想起几年前官瑜那决定和贾大海分手时决绝的表情,他会抚摸着自己早谢的头顶,想起官瑜那调皮的笑他: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
只是如今的官瑜那干练美丽,风情万种,顾勇强却大腹便便,一身暮气了。
那个曾经在车间做搬运工的贾大海现在怎么样了呢?这么多年顾勇强第一次这样想。官瑜那去参加税务局长妹妹的婚礼去了,今天晚上又要煮面条吃了。
同事中有个消息灵通的说,那个女人啊,快四十岁了,奇丑无比,虽然她哥哥是局长,这些年也嫁不出去。听说新郎官是个外地人,很英俊的,比她小好几岁呢。
官瑜那想这样的婚姻也不是什么稀奇了,各取所需,日子照样过得好。
听说他们的第一个小孩是要跟局长姓的,第二个小孩才跟那个男的姓,还签协议书了。
这话引来“哇――”声一片,大家七嘴八舌地将那个男人说得一钱不值,好像在说酒吧的一只“鸭子”似的。
婚礼布置得很豪华,所有的来宾翘首以待,传说中的新郎却迟迟不肯露面,只有新娘子一个人在那儿穿梭,果然是奇丑无比。
官瑜那忍不住想起自己和顾勇强结婚时的场景,他的父母对这个儿媳妇一百个不满意,一个年纪轻轻的捞妹,嫁给你图什么?刚结婚的时候,他们甚至不让她拿家里的钥匙,好像她会将那个并没有多少值钱家当的家洗劫一空似的。好不容易攒了些钱,说服顾勇强在外面买了栋商品房,日子才过得好起来。而当年一起在流水线上做工的小姐妹们如今大多回乡下去了。
新郎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出场了,像台上的演员演艺不精,众人赠予一片倒彩声一样,新郎的英俊果然不是瞎盖的。
喜气洋洋的音乐声掩盖了官瑜那心破碎的声音,尖锐,锋利,像刀子划在玻璃上,新郎居然是贾大海。
贾大海也看见了官瑜那,表情中一闪而过的呆滞后又笑容满面了。
说到底官瑜那和贾大海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面对生活,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种比较轻松的方式。
官瑜那回来,得叫她讲讲今天的新娘漂不漂亮。就着一碗鸡蛋面喝酒,顾勇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