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寡妇的风流性事
女娲之爱导读:从今日起,我可是一个寡妇了。二十四岁就做了寡妇,想起以后这段冷寂而凄惨的漫长岁月,真是叫人不寒而栗了。我……
从今日起,我可是一个寡妇了。
二十四岁就做了寡妇,想起以后这段冷寂而凄惨的漫长岁月,真是叫人不寒而栗了。
我们这个社会,对待年轻的未亡人有种特别的看法,比对黄花闺女还要苛求,比对白发老妇还要残酷。
尤其特别的,是我拥有数亿遗产,一幢大洋楼,一处海滨别墅,二辆名贵轿车,一些珠宝,此外便是五六个仆人和二只纯种狼犬。
这自然增加了人们对我幸灾乐祸的心理,他们在冷眼旁观,看我如何了却残生,逍遥到几时?
因为死鬼丈夫在遗嘱上明白的写了:在我五十岁以前,能动用年息一五万的利息,如果期前改嫁,则继承人的权利自动放弃失效。
有这种日夜嗜酒如命的死鬼,才会想出这样「缺德」的条件!
他不想想,我嫁了他不过几年光景,何尝真正有过欢乐的夫妻生活?
他酷爱酒杯和酒瓶,胜过我的柳腰红辱,而我的妩媚眼波,在他看来,还不如一瓶引人头昏的白兰地!
过去几年的活寡已经够了,以后的二十六年死寡怎麽捱得过去啊?
恨起来,真想把这笔大遗产和「什麽李夫人」这可怕的头衔一起丢掉!
可是,仔细想想又如何舍得?
「钱!钱!钱!」是这世界上,最重要、最必需的东西!如果缺少它,那我的青春、热情、美丽都会变成商品而出卖了。
假使我想开些,聪明一点,放弃了形式主义,求实际效益,那样,我的财产不是同样可以买到许多自己所需的商品吗?
买与卖、主动与被动,这两者的差异,实在相距太远了,我为什麽不选择前者呢?
啊!我不该如此猴急的!
无论如何,死鬼和我夫妻一场,总得为他守满三年孝,不!三年太长了!
一年罢!百日罢至少也得满了「七七」才好。唉!硬着头皮再忍耐四十九天!吧黄梅雨老是连绵不断,天空出现了暗沉沉的云块,真是标准的死亡气氛。
即使如此,我也掉不下一滴眼泪,更无法培养真诚的悲哀来。
所以,我好独自躲在房里,看看毛毛细雨飘呀飘。
整座屋子没有一丝声音,大概仆人们甚至那二头狼犬都陪着死鬼到殡仪馆里去了吧!
想起独处在这麽一座大楼里,不免有点害怕。
但是,反过来说,倘若有一个知心人儿这时冒着雨来访,这种环境可不是太理想了吗?
又来了!我恨自己竟会这样把持不住。
虽然只是想像而已,但思想成热了不就是通向实践的挢梁?
在这四十九天里,最好连想也不要想,否则,我会更不能约束自己。
雨势骤然大了,靠近长窗的地板淌着水,渐渐地要浸湿地毯。
我掀开棉被,从床上跳下,跑过去关上长窗,裸着足感到一阵湿冷,身上亦然。
我随手按了一下叫人铃,让她们把地板抹乾。
视线隔着满水珠的窗户望出去,四周都笼罩烟雾蒙蒙的境界里,这景致吸住了我的注意力。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才回转身来。
「李夫人!」司机阿财站在半开的房门口进退失据,他的一双眼睛垂下又眨起,神态非常特殊。
「你跑进来做什麽?」
我对他这样没有礼貌的态度,有些不快。
「李夫人┅」
「以后叫我夫人就可以了,用不着提名带性的!」「是。」他又狠狠地向我身上看了一眼。
「夫人不是按过铃?他们都去了殡仪馆,留下我一个人。我想,夫人大概是要去殡仪馆看看灵堂,所以┅」「我不去那里┅你把这些水渍抹乾!」「是。李┅夫人!」
「去拿乾布呀!为什麽这样看我?」
「是┅」
他仍然不走,眼光像探照灯般在我身上搜索。
我低头向自己打量,那知不看犹可,乍看之下,禁不住面红耳热,心中如小鹿乱撞。
我一向习惯在卧室内穿着睡袍时从不衬内衣,而睡袍的品质却是湖绿色轻绸,比尼龙还透明的那一种。
平常除了两只狼狗,从来没有一个男性被容许进入我的卧室,因此也没有发生过什麽尴尬的场面。
想不到死鬼去世的第三天,阿财便阴错阳差的跑了进来,被他看了一个饱。
我又怒、又羞、又愉快。
男人的眼光真特别,它像蛇一样在我身上爬来爬去,爬到那里,热到那里。
它停下来时,那一处便越热得厉害,像立刻要熔化似的。
这种奇异的感觉,使我既不能动,也不敢出声,阿财也是这样。
是什麽力量,使他这样大胆,连平日的礼貌和规榘都忘记了。
不知道几秒、几分,还是几刻的时光飞驶而去。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后果真不堪设想。
因为,人们的忍耐是有一定的限度的,冲破这藩篱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就在千钧一发的当儿,窗下传来汽车喇叭声,接着园里的水泥路上便有车轮戛然而止的刹车声。
我向阿财瞟了一眼,他红着脸惊慌地退出门去,一面喃喃低语:「想必是赵家小姐来接夫人。我去看看!」一直到阿财的背影转弯不见,我才觉得心安,但也感到怅惘,啊!人总是这般矛盾的。
我咬嘴唇地转身向窗下望,看到从新型「卡迪拉克」里走出来的并不是赵小曼,而是她的哥哥赵利民。
刚巧他也抬头往上看,向我微笑挥手。
我赶快用窗帘遮住前胸,虽然他未必能够看清楚我,但我以为这动作是应该的。
他已冒雨冲上石阶,看不到了,我即渐渐地放掉窗帘,迅速取了一件晨褛披上,又对镜子匆匆看了自己一眼,觉得丰姿焕发,就满意地走到楼下。
利民在客厅里站着,看到我迎了上来,握住我的双手悄声说:「我很难过┅」他的声调悦耳极了,低低地、细细地,直钻到我的心底里。
他穿着一套崭新灰色「奥龙」,正好作为丧服。
配上漆黑的头发与眼珠,更显得那脸、颈和双手洁白如玉。我的手藏在他的掌心中,一阵温软润滑的感觉袭来,使我舍不得抽回。
更要命的是,他目不转睛地俯视我,捕捉我的眼光,也许还在捕捉我的心。
而我的心,正在苦于飘飘荡荡地没有一个着落。
但愿他永远用这样的眼光吻着我、拥抱着我。
那是何等理想的境界,什麽大事都可以抛开,什麽后果都不必考虑,甚至死了也无所谓。
圣人说:「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却解释为:白天得到爱情,晚上死掉也值得!
利民这小子也真不愧为情场小霸主,他突然间松开手,双眼下垂。老于世故的说:「老嫂,你应该节哀顺变,首先珍重自己的身体,再把丧事办好┅他们叫我来接你到殡仪馆去,说一切都得由你拿个主张。」我忽然感到有些寒意,定定神说:「我当然要去的,可是那些事我又不懂,请舅父和姑妈大家办就好了。」「他们什麽都办好,就等着你去过目一下,因为你作主。表嫂,我们就去罢!」「好的,我去换衣服,委屈你一下。」「请。」
他作了一个明星姿势,又恢复往常那种俏皮了。
我想起阿财替我们关上车门的神情,黝黑的脸上有失望、寂寞,甚至妒嫉。
我替他难过。
利民驶着车子兜圈子,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和我闲谈。
我像女孩子第一次约会那样紧张,不敢靠近他。
但周身的毛孔和细胞却一齐向他开放,巴望他更能勇敢些,使我得到前所未有的欢乐。
不知不觉间,车子驶进两旁都是山壁的山区,我辨认一下,不像市区,忍不住叫道:「这是到阳明山的路呀!」「是呀!我就是想逛逛雨中的阳朋山。表嫂。难道你不喜欢吗?」「我也喜欢,可是,他们都在等我们,这样不太好吧!」他蓦然停车,我的上身往前直扑,觉得玻璃窗向我眼前压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手攀住我的右肩,缓住前倾的身子,让我能安然靠回背垫。
我定下神,发觉右肩上的手仍然没有移开,那掌心透出来的热力,烧灼我的皮肉,使我发出一阵微颤,既不像快乐,也不是痛苦。
我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手掌转身过去,现在我们面对面侧坐着,眼与眼的距离不过是一尺。
我没法躲开他的眼光,那乌黑的眼珠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神采,而四传出无声的言语。
两者汇成一股力量,使我完全抛去了往昔的庄重。
「玉漩!」他第一次唤我的小名。
我渐渐下垂的眼皮,又迅速翻上,期待他说下去,可是他不再开口,却用眼光温柔地抚着我的面颊。
「玉璇┅」
利民痛苦的声音。
我很快地捏住他的手,捏住后又感到自己过于冲动,但放松后更显形迹,好就这样轻握着。
这使他重新有了勇气,他的手由被握倒转来握住我的手,接着我便发现自己已投到他的怀中。
他的左手环抱我的腰,右手从我的手臂轻轻地滑上去,滑过肩头颈间,再从后脑滑回来,落在面颊上,轻微地揉着、扭着。
我不得不闭上眼睛,因为羞于看到他向我姿意抚摸。
他像刚获得一件想望了多年的古玩那样,在这摸摸,在那边弹弹,简直贯注了整个生命力。
我像压在猫儿脚爪下的老鼠那样忍受着他的调弄,调弄到最后,感到满足时,照例会张口吞咬。
我就是等候着他那一咬。他当然记得,表嫂在两年前是怎样一次一次的拒绝了他┅不出我所料,猫儿的触须伸过来了。
女孩子的手掌心,亦属于敏感部份。我的掌心触到他那火烫而结实的东西,浑身也跟着一阵火辣辣的发热起来。
本来是很轻很轻的握着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麽的慢慢地、迷迷蒙蒙地、渐渐紧握┅
我又痒又酸,这股酸麻麻的澈骨奇痒,真像千百只蚂蚁爬进我的血管一样。
我已给他逗得春心荡样,情不自禁了,我已感到极度的空虚,更感受到一股搔不到的怪痒,云游到我身上每个细胞。
他吻遍了我身上每一部份,最后就在我小腹上,缓缓地把头低了下来。
他开始占有我了,我是十分作状,伊唔和惊呼,又是哎唷连声,是像不胜的状态。
其实,我是在快乐中,不断的喝呼。
这二三年来,死鬼没有给我这样快乐过。
这一刻,天地、日月、风雨、花草等完全失去存在的意义。唯一存在的,只有我和他,甚至身体也不存在:有生命在呼喊,灵魂在拥抱┅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
骤然听到一声雷响,我们不期然被惊起分开。接着,我又纯因害怕而扑向他的怀中。
「不要怕!那是雨季中,常有的闷雷。」
他怜惜无限地抚拍苍我,柔声说。
我知道,但我就为了古老传说「雷极」而害怕的。
丈夫死了还不过几十小时,妻子就在一个男人的眼底下裎露了自己的胴体,又接受另一个男人的爱抚。
如果,神明有知,很应该找她作为目标。
这就是我害怕的理由,也是我躲到他怀里去时,自己所找的藉口。
雷声过去了,隆隆的馀音尚在耳际。
我微微抬头,露出半只眼来。低声说:「没事吧?」「什麽?┅」「雷公,没有打中我们?」
「那里会?你变成小孩子了!」
他露出满嘴白牙笑起来,接着用手指在我的腰际摸索:「玉璇,我猜你的腰围有二十一┅」「别那样。」我扭着腰轻笑:「算你有眼光,大概你是学过裁缝吧!」「我这个裁缝不用皮尺,只要用手一围,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了。」「你的经验真丰富。」我幽怨地说。
「谢谢!」他轻佻的说:「来罢,玉璇!」
在嘴唇将接触的一刹那,我突然用强力挣脱了他的拥抱。
「怎麽了?你┅」
「没有什麽。」
他扑过来。
他红红的脸,两只眼睛漾溢出缕缕青春热情的气息。
我也羞红着脸,心头又一阵跳跃。
此刻,他似乎「意犹未尽」,脑门子冒出金光了。
自然而然地把视线从我脸渐渐向下移。
万家灯火,我们才跚跚才到殡仪馆。
斜风带看细雨,一阵赛似一阵打在玻璃窗上,拨水棒加快摇摆,也像我的心般来往于两个极端,找不到重心一样。
其实我也傻,明明知道利民是个标准的花花公子儿,何必计较他对于女人腰围的经验?
他有一个或一百个女人,对于我又有什麽分别?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自己刚才做得太过份,忍不住斜瞟了他一眼。
他立刻察觉,依旧潇地驾着车,望着前面。
低声说:「玉璇,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说得那样肯定,就好像我是他的情妇似的。
我有些生气,摇头说:「这几天,我要好好休息,而且我们这样做,也会教别人说闲话,大家都犯不上。」「我们是表亲,难道不许我来慰问你、伴着你,消除忧愁和寂寞?」「但是,孤男寡女在一起。」我说:「在世俗的眼光里看来,便是一种罪恶。」「理他们作什麽!这世界上有那一个人是真正清白的?尤其是我们豪富家庭,恐怕连家里的猫狗都不见得乾净。谁爱说闲话,就让他们去说!我们管自己┅玉璇,你知道人生几何,青春不再麽?」我在表面上依然冷若冰霜,绝不接受他的蛊惑,更不能在他这几句话的进攻下宣告投降。
「到了。」他说:「进去吧!」
原来汽车已停在殡仪馆门口,我昏然不知是什麽时候到的。停了一停我问:「你不进去?」「我明天来看你!」他说得非常温柔。
「不!」最微弱的抗议。
「别说不!你需要我的。我知道你心里很想见我,又何苦跟自己作对呢?玉漩,你和我都是天生的风流种子,谁也不会吃亏的,正好合在一起。」我立刻下车,把车门砰然关上,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即使那样,我还听见他在后面说:「明天见,玉璇┅」我又被这种温柔的声音软化了。
找站定,听着他离去,那车轮彷佛辗在我身上,把我压得粉碎,却带走了我整个的心。
抬头一望,素帛白幡映着一片灰暗,那真可怕!
但愿我无须进去,那些香烛、冥器和死尸陈列一排排一列列,教我如何受得了。
更受不了的是,那些男女亲戚看我的奇异的眼光,但我非进去不可。要不然,冷言闲语会满天飞。说我这个女人寡情,对丈夫的遗体不肯看上最后的一眼。
我提起勇气,昂然大步往里面走。
要能闯过这一关,以后半生的幸福的争取,也有了七分着落,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欺弱怕强的世界。
我要强壮起来,不理别人的想法,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丈夫已死,再也没有人可以干预我了,我现在是一个自由的女人。
李老三下葬这一天,适逢斜风细雨,坟地倒有些凄凉气氛,一撮撮隆起的黄土,新磨的白石墓碑,再加上凄凄的风,灰暗的云,浙沥沥的黄梅雨,组成了葬花天气。
我们现在葬的一个人,是活着没有光彩,死了没有悲怆的废人。
今天是他一生中最后的机会来接受别人对他的奉承;到了明天,不会有人再想起他了。
一些和尚唠唠叨叨的念着经文,我听不懂也无心去听。
我是垂着头看新裁的丧服是否贴身,看脚下青草上的水珠点点,看那边随风摇曳的小黄花。
有人从后面贴近我,一股奇异的热,使我颤动。
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司机阿财,他一直给我撑了一把伞,现在伞压低到头上,他也贴近我身边了。
如果我叫他走开,他立刻会离我几尺!
但我没有这样做,何必呢?
我就装作不知道算了。
男人的体温真是奇妙!像一柄半冷半热的熨斗,在薄绸上移动,一种平服紧贴的舒适!
我一面享受,一面悄悄抬起眼皮。
伞边正遮在我的眉毛上,这是一个很好的掩护,使粗心的亲戚们不能发觉我在偷窥。
使细心人看到我那蓝绸映照下的面孔,与眼波时,魂飞魄荡。
细心人是谁?
他站在对面不远,头垂下,眼微抬,正是那前世冤家赵利民。
他的眼光是那样贪婪,使我不敢时时与之接触。
他会不会发觉阿财的无礼?妒嫉了,或者为了我那天失了他的约,而悲怆呢?
总之,他的眼光里像燃烧着一股火,由七情六欲所组成的火焰,熊熊地直逼心底。
和尚在念最后几句经文,总是说死鬼是怎麽的一个好人,奉玉皇大帝召归息劳,应上天堂云云。
我听了忍不住要哭起来,如果像李老三这样的人可以上天成仙,那麽世上大概没有一个人死后会下地狱。
我也可以任意做我喜欢做的事情,而不必愿虑那一次最后裁判了。
仪式完了,大家都围拢来向我唁慰,循例地说着节哀保身之类的话。
我装得痴痴地,除了点点头,不说也不动,这才像个哀恸逾桓的未亡人哪!
最后走上来的是赵利民,还没有近身就带来一股异样的感觉,我半真半假地低下头。
他轻轻地走近,捆致而又温柔地捧起我的右手,捏着、拍着,不说一句话。
我不由自主地抬起眼来,这一次,他的眼光紧紧地捕捉我,再也逃避不了。
他的脸原来白如玉,这时在蓝绸伞的反映下,成为销魂的苍白,唇角上原来总带着一股邪恶的微笑,现在暂时消失,代以痛苦的自嘲了。
他一直未张伞,细雨沾湿了他柔曲的头发,有一撮披在额间,彷佛失恋者的颓丧。
我的心软了下来,整个的、毫无保留的,让「爱怜」在眼光中传达。
这以后阿财怎样被遣开,利民怎样利用他妹妹文静来邀我到她们家中去。
以及我在途中,做了什麽,说了什麽,我都想不起来了。
人像掉在云雾里,昏沉而娇慵无力,任凭别人摆布。
一直到达赵家,发免他家里已有几个客人,才恢复了清醒。
文静挽着我进去,在耳边轻说:「你看!利民为了怕你忧思伤身,特地为你约了这些朋友,来和你解闷呢!」利民兄妹交游广阔,六位男女朋友有认识的,也有从未见过的。
三男三女,包括文人、音乐家、电影明星、制片人、工厂老板等。
他们不管认识不认识,都是胡闹惯了的,一齐拥上来,大喊大叫,有的说:「李夫人,别哭了,我们这些人陪你玩,玩到明天也可以。」我作了一个悲哀的微笑:「谢谢你们。」「李夫人,你喜欢跳舞还是打牌?今天你说什麽,我们都依你。」「不!」我轻声回答。「谢谢各位盛意,我看你们玩,我已经很高兴了。」「你不说怎麽成?今天这些朋友都是为你解闷来的,你好意思撇开我们?」我苦笑着坐下。
利民和文静替我引见客人。
那位是,工厂老板秦东风。
制片人兼明星阮小贞。
音乐家唐突。
家何成。
新进女星黄莺莺。
媚眼女星陈玛璃。
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一言难尽。如果替他们作传,可以写成一百万言巨着。
我无心于此,只怪赵家兄妹,为何要请这些牛鬼蛇神来替我解忧。
但不久,我就明白。
这些男男女女,各有本领,而我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们渐渐同化了。
开始的时候,他们分四对跳舞,我坐在一边看。
热烈的拉丁音乐越奏越疯狂,像快要扯断肚肠似的,教人好不难受,换唱片的时候,一个人站在我眼前,那是何成。
还来不及等我拒绝,他已经把我拉起低声说:「李夫人,不要荒疏你的蒙巴舞步,我们跳这一个。」「我是何成的忠实读者,但不认为是个好舞伴,尤其蒙巴、狄可可之类新式舞步,跳来更不像话。」可是腰肢已被他揽住,而且音乐也开始,好随着他脚,开步了。
尽管他的舞跳得不好,而他总是个男人,并且也曾经听过有关他的许多风流事迹。
我开始向他撩拨,无意中发挥女性本能了。
「最近有什麽新作品?」我靠近他的胸前抬头说。
「不要谈那些事,我告诉你一个新闻,那是有关制片人阮小贞女士的┅」「阮小贞的新闻,我已经知道很多了。」「这一件是特别新闻,和秦东风有关。」
我的兴趣来了,秦东风是外省人,是一个最成功的工业家,在社会上知名度也很高,好像没有听到过他的艳闻。
而这一次,也逃不过阮小真的美人关!我倒要听听是怎麽一回事。
便说:「难道她已经钓上了他。」
「还用说?」
「阮小贞,对于中年以上的男人最有办法,你总知道以前郑老头和吴泗阳都被她搅得七晕八素的。这个秦东风,论资历还浅些,由贺斌拉拢认识以后,被她三二下手势,就把他弄得神魂颠倒,甘作绣花鞋底下的俘掳了。」「我看你对她也很相当注意。」我斜睨着笑他。「是不是你和黄莺莺之间,彼此厌倦了?」「听别人胡说,我和黄莺莺之间并没有什麽,更无谓厌倦,这都是他们造谣。凭良心说,李夫人,不论是阮小贞、黄莺莺、陈玛璃,甚至赵文静,都不能和你比,你天生有公主般的美丽和气质┅」「你又在写了,何成先生。」
我低声道。「当心被黄莺莺小姐听到,我们不说这些,我是替你们男人奇怪,譬如唐突,难道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不管?总不见得,他能把钢琴代替了爱人吧?」「唐突有唐突的办法,他自问斗不过阮小贞,索性不闻不问,保持一团和气。他自己也就另觅发展,你看他和陈玛璃跳舞的模样就明白了。」我向房里瞟了一眼,摇头道:「你们艺人的生活,真是┅真是风流极了,我看好莱坞的男女关系也不过这样吧!要是拍出电影来,能和人家比一比就好,而你们却在这些风流勾当上用功夫!」「我可不属于电影界呀!李夫人,别把我也拉到里面去!」我还未回答,一支音乐巴停。分开时,我在何成的手上捏了一把。
否则这位司机先生并不知道我是谁,怎会这样冲动,突然大胆地放肆,恣其口手之欲呢?
我回到家中,就自觉像一个皇后了,我消受着许多关切与侍奉,直到我洗过热水澡,上了床,还有查利狼狗伏在床前向我摇尾乞怜。
我身在床上,心在屋外,仔细听着阿财有否回来。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仍未听到他驾车回家,我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
奇怪也罢,担心也罢!他总之回家,而且由赵利民的电话得到了解释。
他说:「玉璇,你回来了,没有遇到什麽麻烦吧?我真替你发愁!」「啊唷!不敢当。」我仍然生他的气。「怎麽敢教赵少爷发愁呢?你是贵人、忙人,又是┅天字第一号的多情人,算了吧!」「你错怪我了,玉璇。」他在那边沉着地说:「我明天会来向你解释的。」「我不要听你什麽解释,也不敢劳动大驾,赵少爷,我们孤男寡女,以后最好少见面。否则你当然无所谓,我却犯上人家蜚长流短。活在这个社会里。女人的声名不能蒙上污点┅」「好呀!连我们的李夫人,也变成道学先生了!」他讽刺道:「是不是爱情的力量,使你无暇顾及其他,所以用这种论调来对付我?┅慢!慢!别生气!有一件事非立刻告诉你不可,我和阿财打了一场架!」「打架?」
我忍不住心惊肉跳:「你们真胡闹,这算什麽名堂?传扬出去要被人笑死了!」「不会传出去的,除非阿财这小子到处胡说,否则就只有我们三人知道。但是,即使传出去,也没有人觉得可笑,双雄夺美,那不是非常自然?」「呸!」我忍不住笑道:「谁又甘心让你们夺了?你们这些人呀,我一个都看不上眼。」「那有你自己明白。」他俏皮地说:「而我决不会死了这条心,我以为你┅」「喂!」我连忙打断他的话题:「你们谁打蠃了?你都没有打伤吧?」「为什麽不问他没有打伤吧?谢天谢地,原来你对我还是此较关心些。」见鬼!我何尝更关心他?是在礼貌上,不得不有如此一问罢了。
我连忙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麽?」
「谁打蠃了?」
「很抱歉!是我。」
这回答倒真出乎我意料之外,凭他一身酒色淘空的仙风道骨,那里能抵得住阿财水牛般的冲刺?
阿财的冲刺如水牛,我刚才已经领略过了,并无夸张。而利民的一身排骨,也是久负盛名,不待用手去摸,就可知道。
那麽,是什麽奇迹使他打败阿财呢?
他在替我解答问题了,他说:「爱情的力量,完全是爱情的力量,奇妙极了!那一刻,我浑身都是力,拳头像铁锤,臂膀像树干。不过三两下,那混蛋就倒在地上直哼!」「别骂人,利民!」我说:「然后你就随他躺在树林里,任凭风吹雨打?你真英雄,残忍的英雄!」「好啊!」他气极了:「原来你最关心的还是他?连骂他一声混蛋都不行?风流的李夫人,你安心睡觉好了!我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残忍,我有我的运动道德。现在,阿财已躺在我家里休息。」我也气极了,我口不择言。
「利民!」我大声道:「放他回来!」
「他不肯回去,他恨死你了。我们大家都恨你,因为你挑拨情欲,而没有使它自然熄灭。你是一个淫妇!不负责任的淫妇!」我像丢掷手榴弹那样把话筒摔下。
立刻在心头发誓:「以后不再见利民,如果阿财真的如此没天良,那麽也包括他在内。」斩断了万缕情丝,睡意顿浓。
春雨夜寒,拥着软绵绵的衾枕入睡,也是一种享受。
我就在迷迷糊糊的享受中,一觉睡去,不知东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