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受暴口述实录:我的婚姻是不是已经被判了死刑
妇女受暴 端芳 41岁 职员 端芳一看就是传统的中国女性,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端然大方,一脸的正气。但她身上少了些微属于女性的柔和。 “书呆子”遇到“淑”女 我18岁认识他,当时我在一家工厂上班,他在读研究生。我20岁同他结婚,他是我平生惟一的男人。眼看着他从一个贫寒的学生到成为小有名气的学者,我的愿望同一般的主妇一样简单,就是希望好好地过日子。 当年,他读研究生的时候,我常常到他的宿舍里用小小的电锅为他做饭。我可以做很美味的鸡蛋汤和菠菜豆腐,冬天,他下课回来有热乎乎的菜在等他,不知道羡慕死多少旁人。结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就住在煤卫合用的老式房子里。那些年真好,他在专业上崭露头角,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而我则把我们窄小的房间打理得整洁干净,尽一个主妇所能。当时经济条件局促,他的朋友又多,我特意买了不同价格的烟和茶叶,帮着他招待不同的客人。虽然费心一点,但总算不使他失面子。他的一干同学都羡慕他生活上被侍候得那么周到。他偶尔良心发现倒也会对我说一句:“老婆,谢谢你。”
后来,他渐渐有了名气,成为那个专业里说话很有分量的权威。我的朋友们嫁的人不是普通的劳动者,就是暴发的生意人。丈夫们有的下岗了,有的赶时髦有了什么“小蜜”。她们都羡慕我不仅经济上优裕,而且,他到底是文明的读书人,不会像商场上的男人一样胡来。当然,也有女同事、女学生或者来讨教的女同行。随着他名气的提升,一个个看他的目光充满了崇拜,但他眼里好像没有女人。我的母亲曾提醒我:“当心你老公,他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了。”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仿佛没有那种不良的癖好,整天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外出开会讲学也是在大学里。他唱歌五音不全,所以从来不去KTV;跳舞喝酒赌博都不会,看到陌生女人也会紧张,这样一个男人,我需要当心什么呢?我同母亲开玩笑:“放心好了,除了我,哪个女人会看上他呀,一个木头木脑的书呆子。” 可是,童谣出现了。她生得端庄秀丽,有着知识女性才有的好气质。许多人会称赞我漂亮,但没有人会说我有气质。童谣是有气质的女孩子,28岁的她,喜欢穿全棉的T恤,配长裙子平跟鞋,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端庄的鹅蛋脸,雪白的皮肤,看起来很随意很潇洒,平常话也不多,只有同他探讨课题的时候才会说好多话。这样的女孩子,同想象中的“狐狸精”根本没法挂钩。如果我把她同我老公联想起来,谁都会说我疑心病太重。我们开头甚至还想把她介绍给我的表弟做女朋友的。表弟倒是很有兴趣交往,但童谣说她在学习期间不想谈朋友。现在回想起来,丈夫脸上似乎为此曾闪过一丝轻松或者放心的神色,但当时,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书呆子和淑女,把他们连在一起,一定是没有文化的老婆多心了。 开头童谣经常到我家来上课,后来就来得少了。丈夫说,他们可以在学校里上课的。有一次,我在校园里看到童谣,她手里拿了一本杂志在看,我记得丈夫前几天也在看那本杂志,以前,他是从来不看这类闲书的。当时,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咯噔”了一下。
夫妻关系彻底崩溃 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们家是否还可以同许多家庭一样保持外观的完整呢?如果当时我有现在的克制、忍让与修养,他会不会给我一点体面的安慰呢? 那天晚上,家里的氛围很和谐,我在卧室为他整理衣物,他马上就要出差去讲学。他与童谣在书房整理材料,儿子在打电脑。深秋的夜晚,家里有这么多人让我觉得很安心。后来,我招呼大家到餐厅里吃夜宵,那天我做了酒酿圆子。儿子吃了两碗,而他似乎有点心不在焉,自言自语地说:“儿子嘛等一会儿要回学校的,看来,晚上只得我一个人去火车站了。”我说:“要么,我送送你吧。”他说:“不敢劳你大驾。”他的客气,让我觉得陌生和不自然。这之前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各方面都不大协调。他经常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我问他有什么心事,他的解释是精神压力太大,他觉得累,要清净清净。这天晚上,他对我的笑和那句“不劳大驾”让我大受感动。
坐了一会儿之后,童谣说,她有点累,想先回家,她就一个人先走了。过了大约十分钟,他说,时间到了,订的车子就要来了。他起身下楼,执意不让我送。不过两天的行程,也没有什么行李,所以我也没有坚持。但这时候,我发现他的早餐忘在桌子上了。我让儿子给他送下去,儿子嫌麻烦。那可是早晨我特意到他喜欢的面包房去为他买的,是他最喜欢吃的咖喱角和羊角面包。于是我下楼给他送早点。我看到车子停在马路对面,他正准备进车,我刚刚准备喊他,发现童谣从旁边走了过去,他拉了她一下,她坐进了车子,他也跟着坐进去了。车子开了,我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等我醒悟过来,脸上已经爬满了眼泪。 这些日子里,他对我爱理不理的,不要我送他的原因都彰显出来了!那天晚上,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狂走了两个小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有一种大难要来的恐惧与失措。 第二天清早,我给童谣打了一个电话。她还在寝室,他们没有一起出差,我心里舒服了一点。一个上午,我什么事情也做不进去。我去找了钱老,钱老是他的研究生导师,我们当年的证婚人,对我们一直都很关心的。在我看来他就如同父亲一般,常常对我们说:“好好过,好好过。”经常称赞我是一个贤妻良母。 我把心里话同钱老说了,他说没有事情的,他们就是最近在做一个课题有点忙,让我不要乱想。“等他回来,我同他谈谈。”他的话让我放心不少。
丈夫出差回来了,我们的关系依旧这样不冷不热的。之后的有一天,他一到家就对我大吼,问我对钱老说了一些什么?我回答他就是随便谈谈的啊。没有想到,他居然恶狠狠地看着我说:“你以为钱老是妇联主任啊,同人家谈家里的事情,丢人坍台!败坏人家女孩子的名誉你要负责!小心眼,没文化,没知识,小人之心!!”在以前,他也经常发脾气的,可是,这次有点不对劲儿,他咆哮了半个小时,打碎了一个杯子,踢翻了一个凳子还不肯罢休。 这是我们关系破裂的分水岭。从那以后,他经常对我做的事情横挑鼻子竖挑眼。经常愁眉苦脸唉声叹气,两三个星期不同我说一句话,经常在书房发邪火。书房弄得乱七八糟的,我要去帮他整理,他却说:“你把书稿都整理得我都找不到了,从此不许进我的书房,这是我的空间,你不要进来。”他开始在书房里过夜。这次,我不敢再去找我当作父亲一样的钱老了,我生怕再把事情弄糟了。我以为,忍耐可以使这个邪火攻心的男人慢慢地回心转意。可是,他根本无视我的努力。他开始不回家吃饭,开始自己洗衣服,一副准备完全独立的姿态。我问他,到底要怎么样,他却回答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同你离婚的,你也不要在外面败坏人家的名誉,人家是没有结过婚的小姑娘。” 我不禁哑然,我的生活已经完全被败坏了,难道一定要我亲眼抓到什么证据,他才肯承认?他是保护家庭的好男人,她是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就只有我一个人是泼妇,是无理取闹,是没文化没情趣的女人?
我该主动做离婚吗 无论我怎么做,这个男人都无动于衷。他不看我,不碰我,不吃我做的饭,不穿我烫过的衬衫,漫无表情地在房间里走进走出,当我是一个隐形人,也不提离婚。直到单位又为他分了一套房子,他搬出去住了。有一天晚上,儿子回到家来,恰好看到我在整理他的东西,儿子说:“妈妈,要么我去看看爸爸,看你们是否还有可能在一起。” 我默许了。但回来之后,儿子对我说:“爸爸看起来是没有希望了。” 后来儿子告诉我,他爸爸是独自一个人住的,房间里也没有女人的东西,他只雇佣了一个小保姆替他打理家务。至于我们的事情,儿子一开口,他就固执地说,不可能在一起生活了,这样分居很好。
去年,听说他病了,住在学校附近的医院里。即使作为朋友,我也应该去看看他的,我买了他喜欢的提子和猕猴桃去医院,发现童谣在病房里陪他,她还是朴素文静的学生模样。他们在一起整理资料,他在说,她在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们都是纯洁的,就像老师和学生,老板和助理。两个人在非常时期还坚持工作,如果我有怀疑一定是我无端生事。他是真的病了,神情憔悴,头发蓬乱,童谣更显得清新秀丽。这两个人当着我的面自然大方,继续工作,没有办法让人想到男女和桃色这样的词汇。童谣给我让座、倒茶,态度大方,神情自然,就像一个忠于职守的女秘书。他则根本不看我,专心看书,最尴尬的人居然是我!我没话找话地问一些有关他病情的问题,他头也不抬地说:“床头的卡上不是写着?”结果要靠童谣来圆场。10分钟之后,我告辞了,他连客气的挽留也没有。童谣起身出来送我,还没到电梯口,病榻上的他居然出来喊她了:“快点,你进来,那份关于周朝的资料你搁在哪里了?” 这一切看来,好像我是他们工作的破坏者。
三年过去了,他依旧独住,童谣也似乎没有男朋友,我们也没有离婚。现在,我的心情已经比以前好许多,我慢慢地调整过来了。我们两个月会见一次面,他来取一些寄到这个家里来的书信,并且给我一些生活补贴。他依旧不提离婚,我也不准备接这个主动权。有时候我觉得他们阴险,明明是他们剥夺了我的平静和快乐,却把判处死刑的权利给我,算是高尚仁慈还是阴险与恶毒?他们一个清高,一个纯洁,只有我是怨妇?我咽不下这口气,却又无处伸冤,我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