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给老公和小三烧菜吃 – 女娲之爱

口述:我给老公和小三烧菜吃

非常时期的结婚

我爸爸妈妈都在西南某监狱工作。1986年,老张毕业分配到我们监狱,宿舍就在我家旁边。

1995年,我上高中的时候,身体不好,休学。领导照顾我,让我到监区财务科工作。老张追我。他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家里很穷,我爸爸妈妈对他像对儿子一样,但他要跟我谈恋爱,我爸爸妈妈不同意。他爷爷是大地主,他妈是童养媳。他爸在南京读书的时候,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但是他爷爷让他爸回家和他妈结婚。

直到他哥出生,他爸几乎没跟他妈讲过一句话。他从小没感受过家庭温暖,所以他的心理是扭曲的,对家庭对亲情的看法和常人不一样。我妈跟我说了这一点,我自己也发现了,我想我不能跟这个人在一起。怎么解决呢?我说只有我离开。我妈特别舍不得,我说不行,我一定要走。

监狱总部准备调老张到某综合部门当副科长。但是就在这时候,1996年,我们监狱发生犯人脱逃事件,就在他那个号,他受了处分。

他就像《红与黑》里的于连,总想出人头地。遭受这样的打击,他想不开,快要精神失常了,求我不要离开他。我当时虽然一点都不喜欢他,但很同情他,我想这时候他需要我。

在这种情况下,我跟他去领了结婚证。没举行婚礼。一间平房,就十几个平方,没有厕所,没有厨房,连床都是借的。我妈给了我们一万块钱,但也不能买家具——没地方放。打了几根钉子,衣服就挂在墙上。

我没恋爱过,很委屈,领了证也没跟他在一起。他知道我不喜欢他,他说等你哪一天喜欢我了我们再在一起。

我们家很传统,男人不抽烟,女人不化妆。既然结了婚,嫁鸡随鸡吧,慢慢地觉得照顾他帮助他陪伴他好像是应该的。

他比我大9岁,但一直是我在照顾他,一直是他在撒娇。所有的家务都是我一个人承担,买个短裤、买双袜子都是我,生活中我就是妈妈。这个倒也罢了,工作上他没有一点主见,碰到什么事都会打电话给我:“哎呀你说怎么办啊你快给我想想怎么办吧!”搞得我很累、很烦。

1999年,监狱里发生了一个大事故,又在他手上。

他一心想当官。结婚十几年,他没在家过过一个中秋、没在家过过一个春节,全都和犯人在一起。他不知道变通,只会吃苦。他一直努力,但一直不顺。我说烟你不抽,酒在外面喝,衣服吧,你穿警服,你要当那官干吗呢?不行,他一定要当官,一定要出人头地。我把工作辞了,专心在家为他服务。

一有什么机会,我们就想办法争取,到处找人托关系。当初一个月工资600多块钱,用于自己生活的只能留100多,一个礼拜才能吃上一次荤菜,因为他工作比较辛苦,我都舍不得吃,给他一个人吃。钱花光了,小孩都不能生。也没有电视机,下了班两个人看看书,打打扑克。

非常状态的离婚

终于,2006年,他当上了狱政科科长。外面人不知道,在监狱里,狱政科科长实际就是准监狱长,权力很大,而且很快就会提为监狱长的。大家都不服气,但没办法,在他面前还是显得很恭敬。他飘起来了。

上面在城里给我们分了一套房子。虽然我们仍然很穷,但是,毕竟从一无所有到有了房子有了孩子,他一心要位子,也有了。好像一切都有了,总算成功了,出头了。他说:“没有老婆就没有我的今天,没有一个女人有我老婆这么优秀的!”

我想他可以了,我该忙自己的了。他在监狱,我住城里。我要继续学习,考会计师。

监狱里的电脑一般是不通外网的,领导的可以。他上网打牌,认识了一个女的。他回家的时候,跟我说:“我讲个故事给你听。”讲了他跟那个女人的事,但没告诉我就是他自己的事。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我能想到他做这种事吗?

他当了狱政科科长一年, 快要被提拔走的时候,他们监狱又发生一起犯人脱逃的事。正好那几天考试,我住在城里,没能赶回监狱。我一直在电话里安慰他:“不是你的错,几千犯人,出一点事是正常的,不难看。”没用,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怎么劝也劝不通。他被免职,没法活了。

他回家少了,我以为他想不开,需要冷静。我错了,他在那疯狂上网聊天呢!大概他本来还有所顾忌,这下子,烦不了了。

过了一个月,那个女人到监狱来找他了。但我不知道。他回来说:“我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挫折,你没去看我,整天忙着考试。”40多岁的男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表演得很煽情,“我们换个本本吧,很多夫妻通过这种方式增进感情。”

我说老张,我知道你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又碰到这样的事,心情肯定不好,但是你知道,你本来一无所有,我跟你结婚,现在你跌了跟头,我也不会看不起你,你想开一点。他说:“不,我心情不好,我们先分开来,过段时间,心情好了,我们再复婚。”

第二个礼拜,他回来,把协议写写,我看都没看,签了自己的大名。

我们那样结婚,这样离婚,奇怪吧?

刚离婚,我还打电话安慰他,他也还回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他一直喜欢吃我烧的菜,倒不是我烧得多好,只是他喜欢吃口味重的、偏苦的。离了婚,我还是经常烧了菜请人带过去。

他每天从食堂拿饭菜回宿舍,同事问他拿那么多干吗,他说我老婆来了。同事不相信,钱梅来了怎么会不来看我们呢?但是看到他宿舍外面确实晒着女人的衣服,就打电话给我:“钱梅啊,你太不像话了,到了监狱也不来看我们啊!”我说没有啊,我在市里啊。

这时候我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把离婚协议拿出来,一看,傻了——协议上写着,房子,家具,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只有儿子归我!当时我还没工作!

他跟那女人一起吃着我烧的饭菜!

七天七夜,我没合眼,我怕自己合上眼就永远不会再睁开。我想不通, 我的心灵无法承载这份沉重。我也想让自己闭上眼睛永远想下去,我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坏人,而这个人竟然就在我身边,是自己最亲的人。

我喜欢看书,喜欢法国女权主义作家西蒙·波伏娃。受她的思想影响,我们婚前有约定,婚后也一直强调:倘若有一天,我们彼此不再需要,另一方就可以离开,但不能够欺骗,要坦诚相告。他对我这么了解,还采取这种欺骗手段,太不应该了。

在路上,看到混凝土搅拌车,我一头冲上去。司机一个急刹车,留下长长的刹车线。

我选择的是放弃

我找了心理医生,做了两个月的心理疏导。

我想起了《悲惨世界》里那位米里哀主教的话:罪恶不需要惩罚来解决,需要饶恕。我想做一回主教大人,因为我没有选择,不想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去要求他。他忘记了我们当初十指相缠订下的誓约,可我没有忘记,我想一个人来完成。也许等他老了,等他病了,能够想起我对他的好,想起我为他十几年来所做的点点滴滴。

世上有一种爱叫无限的宽容,有一种失散叫永远永远。我告诉他,90万的房子你骗走了,你失去的不是一个女人,女人很多很多,你失去的是你今生用90万买不来的亲情和爱。

有朋友查了那个女人的底,原来是一个妓女。我问,她是妓女你知道不知道?他说不知道。我问,她是怎么把你俘虏的?有一天她说:“如果你是我所爱的人多好。”就这一句话,他就被俘虏了。后来我想,他一直在监狱工作,比较封闭,婚外没接触过别的女人,被妓女一搅,头就昏了。

妓女逼着他把她带出去,跟他在大院里散步、热吻。她要曝光。

我们经历的过程,监狱里人都知道。很多人看不起他,觉得他配不上我,以前都看我的面子、看我爸爸妈妈的面子。现在突然发现这样的情况,炸开了锅,大家唾弃他,憎恨他。领导找他,他说了很多无耻的话:“我没有办法,房子给她,这个女的就不跟我了。钱梅又聪明又年轻又漂亮,她可以找个老头依靠依靠。”

他的事被报到上级部门,领导批示,严肃查处。但是我们确实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领导没办法。大家不容,对这事的关注超过我自己。整个省监狱系统议论纷纷,提到他都不说名字,而是说“那个畜生”。领导找我,我提出的唯一要求是,不要处罚他。大家不理解,以为我软弱。

我选择的是放弃。

直到现在,没有吵架。

我到社会上应聘,找到一家单位,两个小时,就被录用了。我说,我已经工作了,可以养活我儿子了。

我妈说:“我女儿是最了不起的!”

监狱里有个人出了车祸,大家说:“为什么不是他?如果是他,我们要踹上一脚、唾一口唾沫!”

监狱长都跟我说:“你用汽油烧死他!”监狱长不懂法吗?大家是恨得咬牙切齿,无法表达他们的愤怒了。

我不刻意打听他的情况,但是大家跟我太熟了,我家人也在监狱,我无法回避,经常会听到他的消息。没人理他,他现在上班就坐在那,整天一句话也没有。我有一天想做个试验,看憋一天不说话是什么感觉。不到半天,我就受不了了。

我的心理医生说:“你这么善良,你就帮他一把吧,只有你能拯救他了。”我说我也拯救不了他了,我太了解他了。

如果我们一直不好,一直吵吵闹闹,散了就散了,但是我们这么好的一个家,他就不要了?大家分析,他起初不一定真想跟妓女结婚,但是没能抵挡住那份诱惑那种刺激,跨出了那一步,妓女便抓住他,威胁他,结果搞得不可收拾。他说:“我一天都没快乐过,整夜噩梦缠身!”是啊,一个男人,奋斗了20多年,为个妓女失去了一切,肯定后悔,但是后悔没有用了。和他同时受到处罚的领导陆续都恢复了工作。

他几度沉浮,以前还有我站在他后面撑着,现在,他能回去跟妓女说“我遭人唾弃了”?他能回去跟妓女说“我工作上遇到麻烦了”?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有朋友,有家人,我比他富有。

每天下班,走进小区院子,儿子在阳台上看到了,就挥着手喊:“妈妈——”那声音,那神态,让我特别幸福。我每天看着儿子成长,老张能有这种快乐吗?

今天跟你聊过了,从此不做祥林嫂,不做怨妇,只想做一个快乐勇敢的妈妈,和儿子过好每一天。

一天,收到钱梅的E-mail:“一直一直,想给你写信,写长长的信。一次一次,拿起笔,又放下,没有足够的勇气……我太累了,一颗心,千转百回,绕不开,躲不过,避不及,仿佛一个人走在沙漠里,前面没有希望,后面没有帮助,还要一直走下去……”

相约见面。一个女子讲着电话推了旋转门往里走,我说我看到你了。个儿不高,很匀称,一头长发,很柔顺,连衣长裙,很合体。

她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但是没有我预料中的泣不成声。

媛媛:钱梅好像一直是一个救世主的角色——在老张最艰难的时候和他结婚,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和他离婚。

左元:我开始做的标题就是“女人不是救世主”。

老张说要换个本本钱梅就同意了,我有点不太理解,采访时问了,在整理采访记录的时候,我又发了个短信给她:“你说老张写了离婚协议你看都没看就签了自己的大名我绝对相信,但是他提出换个本本,你怎么就轻易答应了呢?”她回复道:“我们的感情和经历那么特殊,他当时那样难过,再说我对他也不会有任何怀疑,以为反正过段时间他心情好些就换回来了。”

媛媛:她太相信他了。

左元:不,后来我明白了——她是太相信自己了。

媛媛:是的是的!她一直是有种优越感的——在家庭中占强势的一方往往想不到,“你条件这么不好还会背叛我”?

左元:她跟老张提到那个女人的时候,都是直呼“妓女”。老张一直说“我老婆是最优秀的”。老张怎么就抛弃了“最优秀的”老婆而跟一个“妓女”在一起呢?我分析,初接触网络的人特别容易陷进网恋陷阱,“他一直在监狱工作,比较封闭,没接触过别的女人,被那妓女一搅,头就昏了”,这自然是一个因素。

另一方面,老张来自农村,家里很穷,父母又没了,是典型的“凤凰男”,我不知道钱梅在生活中是否有意无意地流露出“孔雀女”的优越感,即使没有,老张在她面前也难免自卑,而工作上,他也一直依赖她,不知不觉,他全线崩溃,潜意识里,他应该是压抑的。而在那个女人面前,他是放松的,他得到了从来没有的自信,他找到了做男人的感觉。我想,这是钱梅应该反思的。不过我没跟她说,我相信,有一天,她自己会意识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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