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多了一根玫瑰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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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化名)用力关门带出的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比耳朵还要受刺激的是我的心脏:又一次不欢而散的交流!可笑的是,明知“谈判”会破裂,我们却上瘾似的喜欢上了这种方式。似乎只有在这种极端的情境中,我们才能真正释放心中的爱与恨,才能找到最真实的彼此。宽敞舒适的家没了往日的温情,变得空荡荡的。我和嫣然之间隔的又岂止是一扇门的距离——— 真是“爱有多销魂便有多伤人”。
我和嫣然是高中同级不同班的同学,高考结束后大串联似的聚会上,我认识了脸还有些婴儿肥、言语不多的嫣然,当时双方只是礼貌性地打着招呼……而后我们都上了大学,经常在假期同学聚会时碰面,便渐渐熟稔起来。
几年下来,嫣然已经出落得高挑俏丽、开朗大方,我比嫣然小一岁,她便老开玩笑非要我叫她姐姐,我嘴上叫着,心里却总有些失落。
嫣然的父母财力雄厚、产业颇多,嫣然毕业后便进了父母的公司,日益显出女强人的风范。而我则放弃了留在大型国企的机会,甘愿自己创业,努力打拼出更广阔、更自由的人生舞台。
有了大学时创业的经验、充沛的精力、外向的性格和家里的鼎力支持,我很快便拥有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文化公司。开业那天,嫣然送来一个大大的花篮,她看我的眼神特别明亮,然而旋即便暗了下去,其中的深意我还没来得及细细思量,便被喧闹嘈杂的人潮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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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开了这家公司之后,嫣然便说服父母把有关业务转到了我的公司,我感激她这份情谊,却不知如何表达。我十分珍惜和她见面的机会,除了谈业务,我们偶尔会聊聊各自的近况,就像约好似的,我的同居女友美娟(化名)和她的门当户对的男友一直是我们刻意避开的话题。
公司的业务逐渐有了起色,我沉浸在或大或小的事务中,看着银行贷款的数额一点点变少,看着父母和周围人的眼光由怀疑转换为赞赏。美娟开始暗示我求婚,每次我都装聋作哑混过去,比起结婚,我似乎更愿意工作。
我知道这样做不妥,但隐隐之中我在等待,等待什么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愿意点破而已,我怕那个秘密一旦见了光,就像水汽一样蒸发掉了。
当嫣然幽幽地告诉我她即将订婚时,我连强颜欢笑都伪装不出来了。嫣然是我的——— 从那一刻开始,这个念头就在我脑中顽固地生了根发了芽。为此,我拼命地拓展业务,尽可能多地挣钱,也许这辈子我都无法聚集起嫣然家那样的财富,但是每完成一笔业务,我觉得自己的梦想就清晰一分,自卑感就削减一分,离嫣然就又近了一步。
贷款全部还完的那一天,我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为这小小的成就这么快到来,也为心中那隐忍已久的私念。接到我的电话,嫣然很快赶到了茶馆,她脸上的表情让我想起了雨后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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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缓的音乐,浓酽的茶香,相对封闭的空间,都成了我们一诉衷肠的催化剂。撕下辛苦的伪装,才发现原来我们都比想象中更爱对方。
原来,嫣然是在得知我有女朋友之后才接受相亲找了男朋友,原来她一直很努力、很痛苦地把自己伪装成我的红颜知己,原来美娟的很多地方竟恍惚有嫣然的影子,原来我真的不能忍受嫣然成为别人的新娘……那天下午,我们感慨很多,为令人扼腕的错过,为愁雾弥漫的未来。
在那样的时刻,身体的接触很自然就成了最狂热的渴望,我们需要清醒的解脱。激情交融的那一刻,我幸福而愧疚,这么多年,因为爱和坚持,嫣然还是把完整的自己交给了我,而我,却早已挥霍着别人和自己的身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我紧搂着怀里淡然微笑的嫣然,决定给事情一个了结。
爱虽迈出了艰难的一步,以后的路还是步步惊心。美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无休无止地哭闹;父母十分尴尬、难以理解;嫣然男友及其家族深感受辱,并扬言要有所行动;嫣然父母陷入被动局面,对我极为反感。在四面楚歌中,我和嫣然反而更加坚定了在一起的决心。
也许我们做的与道德不符,但是相爱总归没有错。爱情虽然错过,所幸又回来了,为了这份上天的恩赐,我和嫣然愿意付出一切。经过诚心诚意的道歉、艰苦细致的协商、大笔金钱的付出,我和嫣然忍受着家里人的不解和责骂,终于解决了各自的问题。
当我们肩并肩手挽手出现在结婚典礼上时,即使我又一无所有,即使双方父母还有心结,即使身边还有冷漠和白眼,我们的心里仍充满了阳光。我和嫣然约定,要做天底下最幸福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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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嫣然的调和下,我去了岳父的公司上班。慢慢地,我用自己的勤奋、智慧、孝顺赢得了岳父母的欣赏,他们开始放手让我和嫣然一起打理家里的生意。那段日子,我们一起忙碌、一起回家,还准备要个孩子,美满的画卷即将展开。
惊险刺激的桥段过后,等待我们的却不是温馨的大团圆结局。
引燃矛盾的导火索是经营理念的分歧。我和嫣然都受过高等教育,个性都很独立要强,都血气方刚地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家族产业做到了一定规模,如何更好地发展成为了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在这个原则性的问题上,我们恰恰不能一致,嫣然认为应该先扩张以迅速抢占更多市场份额,否则在瞬息万变的商战中会变得很被动;而我觉得扩张没有错,但是现在一些软硬条件还不是很成熟,贸然行动恐怕有大的闪失。
我们俩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并很快引起了连锁反应,各种人际关系和公私利益掺杂其中,渐渐地在我和嫣然周围聚集起了各自的支持者,形成了两个派系,影响到公司的一些正常业务。盛怒之下的岳父剥夺了我和嫣然的权力,勒令我们回家反省。
回到家,状况更糟。我们都是很较真的人,家很快升级成了另一个硝烟弥漫的战场,开始争执的还只是各自工作上的闪失,性格脾气上的缺陷;后来,家长里短、为人处世、人情冷暖都可以引起我们的口舌之争;最后,我们最不愿意提及的结合过程,也终于被摆上台面成为互相指责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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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清是谁先撕开了这道伤口。待在家里的那一个月,我们分房而居,比身体更疏离的是内心。
我内心很寂寞,也很压抑。在人声鼎沸的KTV里,我不管不顾地狂饮狂啸。实在坚持不住了,我来到走廊透口气,竟碰上了美娟。作为分手的代价,我把公司给了美娟,虽然一年多没见面,我还是知道些她的消息,她把公司经营得很好,我也真心为她高兴,毕竟我有负于她。美娟成熟了很多,对我似乎也没有多少恨意了,得知她还单身我劝她该找一个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曾经沧海。
这句话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回忆,我想起和美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像中了邪似的,我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
意乱情迷之后,已是第二天早上。我艰难地睁开双眼,身边人已不知踪影。悔恨和恐惧爬上心头,尽管和嫣然在冷战,但是我从未夜不归宿过。打开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都是嫣然打的,我有种不祥之兆。
忐忑地回到家中,嫣然坐在沙发上,面色苍白。她颤抖地将手机递给我,上面是我和美娟的亲密照片,一幅幅都像是精心摆拍的。这个女人太可怕了,原来她一直在寻找“雪耻”的机会,这次看似偶然的邂逅,其实是她为了报复我和嫣然而设置的陷阱。
这段时间我和嫣然没有在一起,为了面子我们都不肯先示弱,但我们内心仍然牵挂着彼此。长久的沉默过后,嫣然哭了:这是不是我们的报应啊?越想好好过日子却越是不行,过去我们负了别人,现在我们负了自己。除了笑话,我们留给自己和别人的还有什么呢?如果我们相爱,却为什么总是不合拍;如果不爱,我为何心痛中会有不舍?我泪流满面,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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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尽力遮掩,但事情还是传扬开了。暴风骤雨过后,双方父母希望我们赶快和好。岳父安排我们回公司上班,忙碌的工作中,我们少了很多胡思乱想的时间。公司的人事格局也有了变动,经此一事,我和嫣然开始尝试站在对方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在家里,我们也不再分居,彼此都细心地照顾着另一方的感受。我们变得相敬如宾、小心谨慎,以前那种无拘无束谈笑风生的日子已不复存在了。美娟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两个人心里,隐隐作痛。
我们冲动地开始,却无法完美地谢幕。我和嫣然就像冰天雪地里的两只刺猬,互相防备和攻击,却又需要依偎在一起取暖。婚姻似乎到了尽头,然而我们心中还有不舍,前面还有路吗?如果有,又该如何走下去呢? 文/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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