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我想再次做你的妻
:林烟雨,女,自由职业者
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一个暖春天,我从美国飞回来了。我在外面已经呆了5年。这次回来,是为了重拾曾被我弃若敝屣的旧爱。但是,我未能如愿。
我这个人从小就很跋扈,也很张扬。
读大学时,我是学生会干部,还是戏剧队的活跃分子,成天风风火火地忙这活动,那演出,在学校知名度很高。
从大一起,就不断地有男生追我,其中不乏帅气的和前程看好的。我一概拒绝,大家都认为我是眼界太高,要等着找一个才貌双全且有辉煌背景的白马王子。可谁也没有想到,到大四时,我竟出人意料地主动向班上最不出众的浙江小男生周一展(化名)抛出了橄榄枝。
周一展受宠若惊,不相信竟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以为我是拿他寻开心。直到那次在班里同学的聚会上,我郑重地宣布了我的选择,他才知道我是动真格的,激动得满脸通红,龇牙咧嘴地干下了一大杯白酒。
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认为我是心血来潮。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心里是拨拉了一通小算盘的。我深知,我的个性尽管有魅力,能让人为之心动甚至心仪,但却是许多人消受不了的,尤其是那些自命不凡的才子及帅哥。而周一展性情温顺,自能容忍并且呵护我的个性,不至于闹别扭,弄得不欢而散;同时,周一展比我年龄小两岁,可塑性强,也可以满足我依自己的心愿改造他人的欲望。
应该说,我当时的考虑是理智的。婚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确实处得不错。
对了,我们是毕业不久就结了婚的。那时,我已分到一家杂志社做编辑,他在一所中学教语文。我们结婚的时间、新房的布置、仪式的安排,一切都是我说了算,他没提出过半点异议。婚宴上,我让他敬酒就敬酒,让他唱歌就唱歌,他很听话。来贺喜的同学开玩笑说:“在林烟雨这只母老虎面前,周一展多像一只乖乖的小绵羊啊!”
周一展的确很能忍耐。我生了孩子后有一段时间心情特别不好,一次发火时一甩手把尿布摔到了他的脸上,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就一声不响地去把它洗干净了。
周一展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在学校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教师。可我总觉得他没什么雄心大志,有些安于现状。那时,我们的同学中有的已经当上了处长,看着他们风光的样子,我感到还是走仕途来劲。我知道,依我张扬的个性和脾气,是断不能在官场上混的。而周一展内敛、坚忍,倒是具备一些这方面的潜质。于是,我开始了我的塑夫计划,鼓动周一展学着从政。
周一展对此却大不以为然,他觉得教书这个职业很适合他。只是屈于我的“淫威”,他还是很勉强地看了些我买回的相关书籍,也和我一起去拜会了一两个关键人物。
我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在我的努力下,周一展终于调到了一个职能部门。为了使他全身心地投入新的工作,在那段时间里,一向特烦做家务的我竟主动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活,你可以想见我的一片苦心吧。
可周一展好像干得并不开心,每天回家都郁郁不乐。一天晚上,他醉醺醺地回到家里,鞋也不换,就一屁股歪到沙发上,不顾正在做作业的儿子,把电视机开到最大的音量,震耳欲聋。我前去劝阻,他竟以酒带性地脱下鞋子抛到茶几上,骂我是个专制的女人,大叫他受不了这扯淡的工作,还说他要回去教书,不要做什么狗屁官。
我破天荒地容忍了他的这些举动。我觉得从政的男人也需要有点血性,太绵软了会被人欺负。他嚷叫的那些话,我也只当是酒后发泄的胡言乱语,没太往心里去。
我万万没想到,周一展是酒后吐真言,并且言必信,行必果。他擅自找了有关部门,要求调回学校。直到他回学校上了班,我才知情,可已没有办法挽救了。
我们之间爆发了第一场战争。准确地说,这是一个人的战争。我怒火中烧,痛心疾首,发疯似地撕毁了他的一大堆教案。而他并不应战,默默地将那些纸片拾进纸篓,默默地做着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任我去咆哮狮吼。
如果他能和我对打,也许我对他还会存几分期望。可看到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对他彻底失望了。我想,我是不是真的找错了人。
这以后,我不太搭理周一展。我是个讲求实际的人,既然老公靠不住了,还是培养培养自己吧。我获得了研究生文凭,工作业绩也不错,当上了副主编。同时,经过我的多方努力,并冲破周一展的阻挠,把儿子送出了国。
正当我踌躇满志、自我感觉良好时,一次邂逅一老同学,却从她委婉的话语中得知了周一展“红杏出墙”的事———他和一位丧夫的学生家长走得很近。说实话,一开始,我并不怎么相信。就凭他那熊样儿,婚外恋?不可能吧。可还没等到我去证实,周一展已公然向我提出离婚。他向我坦言爱上了别人,对方是一位普通女工。其实想起来那女工我见过不止一次,长相一般,穿着平常,文化素养更不用提了。就她?
尽管我对周一展不屑,对那女工不屑,对他们的感情不屑,但为了捍卫我的婚姻,我还是暂且放下尊严,和他们进行了拉锯战。
我找了那女工,好言劝她退出这场游戏,并指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都不是我的对手。在她面前,我有着不可一世的优越感。那女工很柔弱的样子,一声不吭地听完我的演说后,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大姐,你真的很优秀,可是,你怎么就不知道男人要的是什么呢?”我忽而觉得心里很空。
我又转而对周一展施加压力,说他如果执迷不悟,我将让他净身出户。我想,以他浙江男人的斤斤计较,即使他眼前鬼迷心窍不在乎我,但他总不至于不在乎这一堆财产吧。没想到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悉听尊便。”
我还找了老同学、新朋友们从中调解,并让周一展学校的领导做工作,都无济于事。
那一段时间,我的心理严重失衡,精神几近崩溃。倒不是对周一展有多么不舍,我早就没拿他当回事了,只是觉得不服、不甘,顺不下这口气。
折腾了几个月,还是离了。周一展离家的那天,我让他再好好想一想,我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可是,他平静地望了我一眼,就转头走出了家门,并且再也没有回头,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坚定的背影。这个背影,以后曾多次在我的梦中及脑海里顽强地映现。
我感伤不已。朋友们都劝我出去走走,散散心,也照顾照顾儿子。于是,六年前,我怀着一腔惆怅去了美国。
到美国后,全新的环境,生存的压力,一度使我忘却了烦恼。紧张的工作之余,我悉心照顾着儿子,尽一个母亲的责任。但随着工作走上正轨,儿子逐渐自立,我的心里又感到空虚起来,对往事的怀想不由分说地填补了那些空间,以至于常常吃不香、睡不宁。
朋友们了解了我的痛苦后,建议我尝试着建立新的生活。为了使自己振作起来,我毅然决定再婚。这期间我结识了一位工程师,是个快乐的美国人,他对我很有好感,并坦诚地向我求婚。征求了儿子的意见后,我和他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应该说,这个美国丈夫对我很不错,对我的儿子也十分友好。但可能由于所学专业和地域文化迥异的缘故,我们之间共同的话题实在太少,在一起也就是过日子。而且由于生活方式和生活习惯的不同,过日子也过得有些别扭。很对不起他的是,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我却常常梦到周一展那坚定的背影。醒来时,却往往泪已浸湿枕头。
我想,当时,如果周一展是苦苦地求我不要让他空手出门,甚或他在出门的一刹那有过那么一丝迟疑、一丝犹豫,我也许至今还是非常地看不起他,甚至会狠心忘了他;可他偏偏是那样的毅然决然,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内心深处蕴藏着的力量和尊严,这就使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他了。
我觉得我这样身在曹营心在汉地对那美国人很不公平,就和他分手了,虽然他一再声明他并没介意。
在闲暇的时光里,我深刻地反省着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忽而有了一种回国重拾旧爱、从头再来的强烈冲动。就这样,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我飞了回来。我相信经历了这么多,我会做得很好了。
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了,周一展仍然和那个女工生活在一起。我不相信他们生活得很幸福,我更愿意想象周一展维持这种生活是一种无奈。于是,在这一年里,我不断地去骚扰他们的生活,不断地在大大小小的节日里给周一展送去他心仪的礼物,不断地向他反省着自己以前的专横跋扈,并表示我会重新做人。
可是,他仍然不愿意给我一点机会。前两天,他找到我,对我说,再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她给了他男人需要的一切,他生活得很幸福。她的孩子已上了名牌大学,孩子也视他为亲父。他已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了,很满足。分手时他递给了我一张报纸,上面有一大版他的事迹介绍,照片中的他气宇轩昂。看得出来,他这些年在事业上也是春风得意。
我知道,一切都不可重拾了,覆水难收了。我又做了一个荒唐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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