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婚前婚后相爱不相亲
结婚(一)
刘国祥和文欣结婚的时候并不顺利。
说结婚其实有些夸大其词,两个人只不过打算去登记一下领个结婚证而已。刘国祥家在农村,不是一般的穷,尽管是独子成婚,家里有心无力;文欣虽然家境尚好,却也因为从小独立在外,没想过要家里支援。就这样准备一穷二白地结婚,用文欣的话说:登我们的记,让别人说去吧!
不就是个登记吗,有户口本、身份证过去应该就行了。文欣还去单位开了个介绍信,上个月单位同事结婚时见人开过,对于自己的细心文欣还颇有些沾沾自喜。揣着几个本本风风火火地去了刘国祥的单位,刘国祥接了文欣就去单位告了半天假,顺便开了介绍信,两人直奔区里的民政局。
一进去就开始排队。1999年,很多玄乎的说法四处流传,说是世界即将在千禧年毁灭,所以特别多人想要结婚,好歹得在世界末日来临以前完成人生大事吧。文欣和国祥上午9点拿了个号就开始坐着等,百无聊赖地看着一对一对的新人喜笑颜开地过来,兴高采烈地回去。
终于差一个号就轮到他们了,办事员突然拿出一块“暂停服务”的牌子摆在了桌上。国祥急了,赶忙跟那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阿姨求情:“阿姨,您就办完咱们再休息吧!”阿姨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办了你们,那还有你们后面的呢?”
文欣也赶紧搭话:“不是的,阿姨。我是从外地过来的,时间有点赶。您看我们从上午9点等到这会了,坐了好几个小时,您就行行好办了我们这对呗。”
“你9点过来坐着等到现在,我还8点就开始坐这里没挪窝呢,是你累还是我累啊?现在年轻人怎么只想自己!”说罢,阿姨高声地喊另外一位同事,“小张,帮我拿下饭盒,我去方便下,可憋死我了。”自顾自地就走了。
排队的小两口们都散去了,剩下文欣和国祥。文欣说:“走吧,说要下午2点30才开门呢。”
国祥不说话,一脸阴沉。文欣又说:“要不,咱们找地方先吃点东西?”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要吃你自己吃去。”
“我也不想吃,要不去买份报纸坐这等吧。外面风大,太冷了。”
国祥纹丝不动地坐着,文欣也就由他,坐在边上胡思乱想。她本来就喜欢发呆,也就没觉得时间特别难过。等到两点半办事阿姨磨磨蹭蹭开始整理桌子的时候,赶忙拉了国祥起身去桌前坐好。
“东西都带齐了吗?”
“带了带了,都在这呢。”文欣从包里拿出两个人的证件和介绍信递了过去。
办事阿姨懒洋洋地翻了一下,忽然有些不满地问:“体检证明呢?”
“什么体检证明啊?”文欣有点傻呆呆地问。
“婚前体检啊!来结婚这都不知道啊?”
“这……还要做婚检啊,去哪做啊?”
“你们两个添不添乱呢?证件都没准备齐就跑来登记,不浪费人家时间嘛!让开让开,下一个!”
亏得边上有位笑容灿烂的姑娘好心地说:“就在××医院,离这不远,往前两站路就到了。”
文欣回头看国祥,还是脸黑黑的,也顾不得跟他多说什么,扯上他就走。赶到医院一问,婚检每周星期二和星期四才有,可今天才星期一。得,一天功夫白瞎了。
第二天又去医院,量血压、做心电图、测身高体重连带肺活量,跟平常体检没什么区别,每人体检费70元。只是最后一关是两间带着门帘子的婚检室,还贴着男女标志。从婚检室出来,文欣就悄悄问刘国祥:“他们脱你衣服没?”国祥脸一红,说:“那老女人让我脱裤子给她瞄了一眼就划了个勾”。
文欣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说:“你们只看一眼啊?我们这边要把衣服都*,那医生还在身上捏来捏去检查呢!”国祥忙问:“医生男的女的?”“一男一女,那男医生还挺年轻的,好像是女医生带的实习生。”
“……那他!”看着刘国祥急得要上火,文欣终于忍不住大笑:“哈哈,假的。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啊!那医生,只有一个女医生,随便问了声我家有没有家族遗传病史就划勾了。对了,她还嘀咕了一句,说我是O型血,以后怀孕要做个什么透什么的,说是可能会有血溶什么的。”
两人一边聊着,又回到了民政局。亏得今天好像不算什么黄道吉日,人不算太多,一会就轮到了他们。办事阿姨记性不错,居然认出了他俩,说:“体检做完了?”
“做完了,做完了。阿姨您记性真好,昨天那么多人都还记得我们两个。”
“你们这样的莽撞鬼不多见啊。”阿姨笑了,翻看了下婚检表上盖的章,其实也就是个已收费的印章,然后说:“拿照片来吧,可以了。”
“……照片。”
“两个冒失鬼不会连结婚照都没照就来了吧?”阿姨又开始不耐烦了。
“不是这里有摄像室可以拍吗?我们怕跟身份证一样有指定的地点,所以没拍就过来了。”文欣小声嘟囔。
“去去去,哎呀,真怕了你们了!自己找间照相馆,告诉人家是要办结婚证的的照片,人家就知道怎么弄了。”
这次连文欣都有些沮丧了,心想,怎么登个记也这么麻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结婚(二)
从民政局出来,文欣和刘国祥一声不吭地坐车回了宿舍。
一进门,文欣把包往桌子上一扔,就势躺在了床上。刘国祥这几天一直没个好脸色,此刻更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站了一会,开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
“都折腾几天了你不累啊?还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地让人头晕。那气派,不认识的还以为有人找你去演蒋介石,练着踱方步呢。”文欣一边闭目养神,嘴里念叨着。
刘国祥站住了,不一会就转身对着文欣嚷嚷起来:“你说……你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我?”
“怎么连登记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搞清楚?”
文欣一骨碌坐了起来,正色道:“什么叫做我搞不清楚?是我一个人结婚还是我们两个人结婚?你没结过,那我就一天结三回必须要知道所有程序是不是?”
“你不可以问别人吗?”
“我现在可是在你地盘上!你自己说最近忙休不出假,我才这么千里迢迢跑到你这里来登记,怎么反而要我去打听清楚了?”
“谁大男人跑去打听这些东西?!你是女人,平常又八卦,这点事情都不问好,跑到外面闹笑话。”
“我什么时候八卦了?”文欣听着话越说越不对味,也来气了,“什么叫笑话?第一次结婚没搞清楚状况很正常吧?怎么就叫闹笑话了?我要是二婚三婚七八婚,肯定特熟悉程序,得把东西准备得停停当当,一去就跟大老爷您共结连理。”
“我说什么了,你就这么大脾气!我这阵本来就忙得晕头转向,请个假出来恨不得要论小时,谁知道这么点破事一拖再拖都浪费我两三天时间了。”
“我大脾气?您脾气才大吧?从开始排队起您就黑着张脸跟包公似的,知道的说您是去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拉扯着我去办离婚呢。您要真那么不高兴,不结了行吗?回头折腾人家阿姨刚办了结婚证又办离婚证多不好意思!”
“办这么个手续都要求着人家,看人家脸色,我能不生气吗?”
“那您想怎么着,让人家求着你?爷,我求求您来结婚吧,那啥证件我全给您免了,直接给您盖章!还有,什么叫那点破事?我跟你去登记结婚这叫破事?人家管这叫办喜事,到您这就成了破事了!”
“你……”刘国祥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几句话就给文欣抢白得无言以对。
“你什么你,你给我出去!我好好睡一觉晚上回去,这婚,我不跟大爷您结了!”
文欣把刘国祥推出屋子,把门反锁上,开始坐到床上生闷气。
怎么了这是?这几天文欣心里也不痛快,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得慌,动不动想找人发火。刘国祥这态度,算是把她心里那点火气都勾出来了。冷静下来一想,也没什么可气的啊!难道是婚前忧郁症?文欣对婚姻不怎么期待,也不怎么排斥,只是家里父母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看在眼里,文欣不敢把婚姻当儿戏。既然来结婚,自然是考虑清楚了,可怎么还是忍不住地焦躁不安。
想着想着,文欣眼泪就掉下来了。不应该掉眼泪,怎么说这也算是大喜的日子,掉眼泪多不吉利,不哭。可越是这么想,眼泪就掉得越多。真不结了回去?满单位的人该怎么看啊,这可是休的婚假!一根筋的刘国祥,看人生气也不知道哄几句还火上浇油,他是真不想结婚吧?故意这么找茬……
柔肠百结的,文欣就睡着了。一醒来天都黑了,不知道几点,听见有人敲门,不用问也是刘国祥。
“去吃点东西吧,都这么晚了。”文欣不理他,翻了一白眼。
“去吃那小店里的羊肉火锅,吃了暖和。吃点好东西心情就好了,咱们再去边上照相馆把像照了。”刘国祥又说。
“要吃你吃,我等下回去。”
“说几句你就上火,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走啦走啦,吃火锅去,也不看看几点了,从这赶去火车站,最末一班火车也没了。”刘国祥边说边拉扯着文欣出了门。
确实肚子饿了,其实也就是飘着满锅子白萝卜的羊肉火锅都显得特别香。吃饱了,精神确实好了不少。到了照相馆,照相的老大爷一听是要照结婚照,乐呵着说:“又一对咯!这工厂里头小姑娘小伙子结婚差不多都来我这照相,准错不了。我去给你们拿两件衣服,你俩这衣服都太暗了,结婚得喜庆……等等,我把这背景换下……新娘子再给化个妆,漂漂亮亮地照……”
大爷可能是看出来文欣的眼睛有点肿,借口化妆掩饰下,经过大爷的妙笔生花,文欣发现自己脸色煞白地站在镜子跟前,形同鬼魅。“这样好,这样照出来才好看。听我的没错!”
大爷双手把煞白的文欣和木呐的刘国祥的脑袋挤到一起。
“哎,对了,结婚照嘛,就得亲热点……再靠近点……你,脑袋往左偏一点,还有你,脸稍微对镜头这边侧一点……哎,对了,就这表情,好了,准备……等等,小伙子你把眼睛睁大点。”
“他就这么豆大点眼睛!”文欣终于忍不住笑了。
“咔嚓”一闪光,照片定格,文欣煞白的脸上带着强颜欢笑的表情,刘国祥使劲瞪着仍只有豆大的眼,忽闪着茫然的眼神。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结婚(三)
第三天从半夜开始就狂风暴雨,一早起来天边黑压压地塞着乌云,好像就在头顶上盖着,挤得人透不过气来。远处时不时一阵蛇形的闪电在半空中扭动,伴随着轰隆隆隐隐的雷声。真是个好天气!
从照相馆取了照片,文欣站在屋檐下看着这瓢泼的大雨发愣。
“哎,你说咱们结婚这兆头是不是不怎么好啊?怎么昨天还好好的,忽然就下雨了?要不,咱们明天再去?”
“去,今天怎么都得去,不能再请假了,下刀子也得去。”刘国祥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文欣又说:“你说这天是不是可怜咱们要告别快乐的单身生活,特意搞这么萧杀的?”
等半天不见人出声,文欣回头一看,刘国祥也愣愣地站着,一脸凝重。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咱们这就去结婚!”
来到民政局大门前,文欣不禁苦笑,这婚还没结成,民政局倒是闹了个三进宫了。
依旧是排队,两人早没脾气了,老老实实地坐着等。等轮到他们的时候,文欣从包里拿出证件又一次摆在办事阿姨面前,小心翼翼地问:“阿姨,这回可齐全了吧?”
阿姨检查了一下东西,“嗯”了一声,说:“这回齐全了,去做个公证吧。”
“啊?!”文欣和刘国祥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这次不用你们多跑了,就在隔壁。拿着这条,过去做了婚前公证过来给我盖章。”
不一会,文欣和刘国祥一人拿着一张公证书大眼瞪小眼。
“你有财产要公证吗?”文欣问。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刘国祥说,“那你呢?你有什么公证的?”
“我祖祖辈辈赤贫。”
两个人一起到公证处的柜台前问那位看书的大叔:“我们没东西公证,不知道要填什么,不用做吧?”
“谁说不用做?都得做!没东西公证,你们结婚以后不会有东西吗?想想哪些归谁,哪些归谁就行了。”大叔倒是挺前卫,提前消费的观念执行得无懈可击。
“那……”文欣本还要再问,想想人家都说都得做,也就没问了,转头问刘国祥,“那咱们将来会有些什么?”
“不知道。”
“那你最想买的东西是什么?”
“电视机,看新闻球赛。”
“好,那电视机归你,我要台冰箱,我喜欢吃东西”
……
不一会,一式两份的公证书填好了,字写得满满的,看上去两口子真富裕。大叔接过公证书,看也没看,说:“50块。”
文欣掏钱递了上去。大叔在公证书上磕了两个钢印,又在办事阿姨发来的纸条上盖了个章,说这就可以了。
办事阿姨已经把两个红本本填好了,接过盖了章的公证纸条,把红本本挨个地盖了章,磕上钢印,上书:××市××区××街道办事处。
阿姨把红本本递给文欣和刘国祥,笑着说:“冒失丫头,好事多磨,祝你们白头到老!”
文欣忽然觉得办事阿姨其实挺可爱的,赶紧掏出一把糖,又是点头又是鞠躬:“谢谢阿姨,真麻烦您了,谢谢您,您吃糖,多吃点。”
“这就结了?”文欣翻着结婚证,看着上面傻乎乎的结婚照。
“嗯。”
“我这就变成妇女同志了?”
“对。”
“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多水灵的姑娘怎么就变大婶了?”文欣夸张地作势要哭。
“是啊,从今天起你就是刘大婶了!”事情办完了,刘国祥心情也大好,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平常文欣来刘国祥单位都是去住单位的招待所,有个档次比较好的宾馆,专门招待外宾的,内部也得40元一晚,招待所只收5块钱。因为常年很少有人住,两层楼的旧房子显得阴森森的。这次刚好刘国祥的同事小王出差去了,就借了他的宿舍给文欣住。
晚上两个人又出去撮了一顿羊肉火锅,还吃了点烧烤回了宿舍。
“刘大婶?”刘国祥笑着喊,文欣听了翻了一白眼。
“娘子,咱们这可就安歇了吧?”刘国祥又涎着脸问。
文欣坐到床边,歪着头仔细看着刘国祥。
“你从此就是我奴隶了?”
“嗯。”
“我从此就是你领导了?”
“嗯。”
“从此你就脏活累活全干,剩饭剩菜全包,每月工资全缴了?”
“嗯。”
刘国祥一边答应一边往床上靠,文欣忽然拦住他,说:“不行!你这几天没少得罪我,气得我够呛。我气没消完你休想上床。”
“那领导您想怎么消气?”
“你给我唱歌。”
“大半夜地我这嗓子出来唱歌不吓死人么?”
“那你讲故事。”
“我不会讲故事。”
“那怎么办?我不高兴不睡觉,你自己说怎么办。”
刘国祥抓了抓脑袋,说:“行,那我豁出去了,给你表演个二十几年从不外传的独门秘招。”
文欣好奇地看着刘国祥扯过枕巾盖在头上,拿过一个铁饭盆扣在毛巾上,又从墙角拿了一条扫帚跨在手上,走到自己跟前,眯缝着眼说:“哟西,发现花姑娘,太君,调戏的干活!”
文欣一下笑得捂着肚子跌倒在床上,压低声音地叫:“哈哈,啊,救命啊!鬼子进村啦!哎呀,你别挠我……我是良家妇女……我宁死不从你臭鬼子……”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刘国祥起身准备出去买点早餐,推门就碰见隔壁小杨端着一盆子臭鞋准备去洗,一见刘国祥出来就满脸堆笑地敬了个礼,问候说:“鬼子早!”
……
从此村中只知有鬼子,不知刘郎叫国祥。
第一章 我们认识吗
文欣绝对算不上漂亮,圆脸、略胖、个头还不高。可不管走到哪里,这个姿色平平的女孩都挺抢眼。有次十来个人一起去同学家玩,同学妈妈问:“谁是文欣啊?”同学说:“就那个不停地吃,不停地笑,不停地说话的丫头。”同学妈妈一眼就把文欣认出来了,连呼:“哎呀,那姑娘吃了我三盘橘子了!”
文欣从小就野得跟男孩子一样,天天捏着毛毛虫吓女同学,跟人爬墙蹭电影,跑郊外爬山钻空坟洞,还跟小伙伴晚上秘密集合练武功,为了练一身绝世轻功绑着沙包跳石凳子差点把膝盖都磕碎。长大了这脾性也不见改,活泼好动,爱闹爱笑,再加上伶牙俐齿,基本走到哪就热闹到哪。
进大学无聊,跟几个人一起凑了个群魔乱舞队。
优优(尤优),群魔乱舞队的头。身材纤细的她对音乐和节奏有一份特殊的领悟力,举手投足都像是舞蹈,却又有别于一般女孩子的舞,透着一种不可言传的张力和刚度,队里的所有舞蹈都是她编排的。
猪猪(朱晓晖),群魔乱舞队后勤部长。猪猪是成人学院的学员,年纪本来就比其他几个大,据说是读完书人家就要回去结婚了。她相对来说稳重,嘴又特别碎,总怀抱着美好愿望想要把群魔乱舞队引上正途,却屡屡失败于某个人的某根神经不搭调。
“批发市场”(高乔),挺阳光帅气的男孩,特别自恋,一天要把他那郭富城式的发型理一万遍,然后还要不停地问别人:“怎么样?这样还可以吧?”属于队伍中神经最不搭调的一个人,舞跳得好,可太爱表现自己,好几次学校表演差点给他的即兴发挥给砸了场子。
流放(沈放),有一颗炽热和执着追求艺术的心,可动作天生的不协调和忘性大,队伍中学习精神第一,舞技最差。本着救苦救难,扶助落后同学的菩萨心肠,几个人四年时间才始终对他不离不弃。
再就是文欣,她就是喜欢蹦蹦跳跳,听见劲歌就想热舞。不过她从来没受过什么训练,跳起来就是兴之所致,舞之所致,这群魔乱舞队的名号就是她给取的。
群魔乱舞队对外的称号是校现代舞队,负责每年大小文艺汇演上凑一节目。每次有任务他们就现编现跳,经常会去学生活动中心中场表演下当彩排,为此,活动中心还给了几个人常年免门票的特权。
这天周末,活动中心照例的学生舞会,几个人又在练习新排练的《情不禁》。表演刚完,就响起了高音量的迪士高舞曲,几个人一下跟喝了兴奋剂一样蹦了起来,开始跳他们的摇头晃脑舞。所谓摇头晃脑舞,就是什么动作也没有,几个人把脑袋凑到一堆乱摇乱晃,边摇边发了疯似地笑。
“批发市场”开始自我感觉良好了,很酷地表演些高难度动作,头顶地转圈啊,托马斯全旋啊。文欣从读初中起就跟着街上一群野孩子跳霹雳舞,当即也就围着他跳了起来。两人一会机器人,一会太空步,一会擦玻璃,一会走同边,配合得很默契。其他几个知道这两个疯子又开始上头了,退到一边跟着别人一起尖叫起哄。斗得狠了,高乔使出绝招,来了个迈克尔•杰克逊的经典动作——抚胯抖腿,文欣也很夸张地模仿着麦当娜的舞步妖娆地转身走开,可没走几步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优优过来拉住文欣,说:“宝贝,你那《秋来秋去》学得怎么样了?我好喜欢那首歌啊!你等会去唱给我听吧!”优优的男朋友在很遥远的城市读研,双方父母又反对,一年难得见几次面,所以特别喜欢这种忧伤的情歌。
正好舞曲停了,舞池中乱糟糟的一片,文欣跑到舞台上跟乐队打了声招呼,靠到舞台一侧的幕布上开始清唱。
“红红黄黄蝶儿伴我窗
飘他方的你可有着凉
静问为何是你使我等待
怎么要千滴热泪滴进我梦乡……”
音乐缓缓响起,文欣的声音显得飘忽而忧伤,场内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又是凉的秋秋无尽的秋
知否当你远去后牵挂到倦透
旁人常问何事要等
怎么可一世不爱别人
自问或忘掉你都算应份
可惜每当叶落便念你更深
背着人心酸人如愿相恋
推搪当世界再没秋季再算
秋来也秋去秋风叫人掉眼泪
何时才跟你可重聚
秋来也秋去要到几多岁
方信你与我早早告吹
秋来也秋去千千片红叶跌坠
如完成凄美的程序
秋来也秋去我似秋空虚
只有信会跟你再共对
旁人常问何事要等
怎么可一世不爱别人
自问或忘掉你都算应份
可惜每当叶落便念你更深
背着人心酸人如愿相恋
推搪当世界再没秋季再算
秋来也秋去秋风叫人掉眼泪
何时才跟你可重聚
秋来也秋去要到几多岁
方信你与我早早告吹
秋来也秋去千千片红叶跌坠
如完成凄美的程序
秋来也秋去我似秋空虚
只有信会跟你再共对
秋来也秋去我似秋空虚
只有信会跟你再共对
也许是歌词太凄美,唱着唱着,文欣的眼角不由湿润起来。
一曲终了,优优扑上来抱住她,尖叫:“宝贝,太好听了!爱死你了!你知道吗?你唱歌的时候跟跳舞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一个闹,一个静,太可爱了你!”
文欣忽然有点从歌里走不出来的感觉,下了台也不疯了,靠在后台门口开始发呆。
一个男生走到她跟前,很局促地伸了伸手,意思请她跳个舞。看他那么老实巴交的,好像鼓了一辈子的勇气才走过来,文欣不忍,就跟着他下了舞池。
乐队奏着一曲缓慢的华尔兹,文欣心不在焉地边跳边东张西望。
“你有心事?”男生忽然开口问。
“嗯?”
“你好像没有刚进学校那会活泼了。”男生又说。
“啊?你认识我?”
“是啊,进学校你就拿了全校的英语入学测试第一名,把中文系和外语系的都甩在后头,好牛哦。”
“哦。”文欣不想多搭话,继续保持沉默。
停了一会,男生又问:“你,不认识我?”
“对不起,不认识,你哪个系的?”
“机械系。”
“哦,系友啊。我很少参加系里活动,不怎么认识人。”文欣漫不经心地回答。
停了一会,男生说:“可我跟你一个专业一个班,跟你一起上了四年课了!”
“啊?!”文欣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看男生,确实不认识啊,“你叫什么名字?”
“刘国祥。”
第二章 枪毙《材料力学》
迷迷糊糊的,文欣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稍一清醒就听到薛柔的尖叫:“起~~床~~啦~~!”
文欣哼了一句:“困死了,没睡够呢……别吵……”说完像被谁打昏一样又睡着了。
薛柔可不吃她这一套,当下拽着她的手往下拖,差点把文欣从上床给拖掉下来!
“哎……哎……你干吗啊,人家睡得好好好的……”文欣睁开空洞的双眼看着薛柔,一边嘟嘟囔囔。
“你给我起来!今天第一堂就是《材料力学》课,老师说再见不到你就要去教导处告状了!”
文欣这才清醒,想起昨天晚上回来薛柔就跟她说这事了。这学期她还没去上过几次《材料力学》课,老师点了十几次名都找不到人,早就把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何况这次已经放出话来了,今天再不去上课,只怕要大祸临头了!
想着,她飞速地从床上跳下来,没头苍蝇似地窜来窜去洗脸、刷牙、找袜子、穿衣服、套鞋子,一边还着急地喊:“哎,你们等等我。”
“等着呢,快点吧大小姐!”薛柔笑着看她这幅狼狈像,无可奈何地摇头。
一进教室,文欣就甩着书包往后排跑,想起什么又匆匆跑到薛柔跟前,问:“谁是刘国祥啊?”
薛柔是优等生,热爱学习,每堂课都要坐在一二排,生怕漏掉老师一个字。文欣每次上课就是打瞌睡,所以总是坐在后排。
“那个,就左边第五排靠过道那个。”薛柔说,“你问他干吗啊?”
文欣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薛柔,她撇着嘴“哼”了一声:“那个土包子!跟我争了四年的奖学金了,每次还不是争不过我!”
文欣没理会她,回头找到薛柔所指的座位跟前,面前依稀就是昨天那个束手束脚的男生,就打了个招呼:“刘国祥?”
“你好!”
“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近视,平常不怎么认人。”
“没什么啊。”刘国祥回想起昨天那幕,有点尴尬地笑笑。
“那就好,那就好,我先去上课了。”文欣边说边跑到最后一排坐下,这才想起刘国祥白白净净的长得挺顺眼,笑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好像还蛮害羞的。
教授进来了,小眼睛从厚厚的镜片后面扫视了一下同学,就摊开书开始讲课:“今天我们要讲的是……”
怎么没点名啊?文欣挺失望,刚才还特意睁大眼睛做出很认真地模样坐得端端正正呢!
没坚持两分钟,文欣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一堂课很快在教授催眠的声音中要结束了,彭教授合上讲义,拿出花名册,说:“点一下名吧。薛柔。”
“到。”
“章珊。”
“到。”
……
“文欣。”见没人答应,教授又叫了一次,“文欣!”
顺着同学的目光,教授很快就发现了在后排打瞌睡的文欣,走过去把花名册重重地砸到她桌子上,大声喊:“文欣!!!”
文欣一下从梦里惊醒,条件反射般地站直回答:“到!”
“你怎么上课睡觉?”
“我没睡觉,老师,我在思考问题。”
“你还狡辩,明明就在睡觉!我都喊了你三声了都没反应!”
“我……我想问题比较投入……”
“你给我坐到前头去!”彭教授厉声喝道。
前面薛柔已经把位置挪出来了,文欣赶紧拿着书包灰溜溜地跑了过去。
“好。你说你在想问题是吧?那我问你,刚才我讲到哪一点来了?”教授冷冷地问。
薛柔低着头,轻轻地在一边提示:“张力。”
“薛柔你不要告诉她!”
文欣听了一楞神,来不及多想就冲口而出:“枪毙!”
同学们哄堂大笑,教室里一时乱成一锅粥。
彭教授脸都快要给气青了,几乎是吼着说:“恭喜你!这学期《材料力学》你就等着被枪毙吧!”
“老师……万一我考了80分呢?”文欣小声问。
“考多少分也别想及格!只要还是我教这门课,你就等着补考!还有,以后我的课你不要来上了,看着你我就血压升高!下课!”教授气冲冲地走出了教室。
老师一出门,文欣就垂头丧气地把脑袋靠到薛柔肩上,沮丧地说:“完啦。我怎么办啊!”
文欣是出了名的“六十分天才”,平常不听课不看书不复习,成天地泡在图书馆啃课外书。非等要考试了才匆匆忙忙地过一遍课本,可她每次考试都能及格,自称为“不死鸟”。其实文欣每次考试都是一边做题一边算分,算到60分就起立交卷,那叫一个酷!用她话说,这叫对传统应试教育的最大讽刺。
只有实习项目她会认真参加,所有实习课程她都是优秀通过,所以老师们对她的评价有褒有贬。有的说是个有潜力的人才,有的却说她是个落后捣蛋分子。
薛柔拍着她的头,连忙安慰:“不急,不急啊。彭老头就是嘴硬心软,到时候肯定放过你的。”
“不行啊,以前就是得罪了‘胡萝卜’害我高数补考,再加上这科就两门补考了。”文欣摇着薛柔,软声求到,“好薛柔,乖薛柔,彭老头最喜欢你了,你帮我去求求情嘛……去嘛……”
“知道了,你放心吧。不过你以后的课得好好来上哦,你想想,反正都大四了,没多久就毕业设计,你就撑两天吧!”
两人正絮叨着,一个男生忽然举起双手,大喊一声:“枪毙《材料力学》,我们不要考试!”
一教室人又一次笑得东倒西歪,薛柔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有文欣瘪着嘴,忧伤啊!书包网 www.bookbao.com
第三章 套狼
文欣宿舍一共8个人,除了薛柔和她就全是农村女孩,所以薛柔第一天来报到就果断地选择文欣做自己的密友。
薛柔特别讨厌农村人。她出身优越,是家里的独生女儿,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但多少年一直不和。
听薛柔讲,她父亲是农村出来的,母亲是高干子弟,两人顶住多少压力、经历了多少磨难才走到一起,最后却发现彼此根本不合适,父亲的鄙陋和母亲的优雅从小就在薛柔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父亲不仅不珍惜母亲,还经常在外沾花惹草,甚至还跟自己的学生玩起了师生恋,制造一起一起的丑闻,每次别人都是碍着薛柔母亲的家世不了了之。就这样,她父亲还不知收敛,每一次薛柔看见母亲躲着流泪,心里的恨就增加一分。她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才没有跟父亲离婚,所以发奋读书,从小一直名列前茅。她知道只有自己长大成人能够自立了,才能劝母亲离开那段噩梦般的婚姻。
薛柔叫所有农村同学叫土包子,为此跟宿舍其他人的关系闹得很僵。她只有文欣一个朋友,有什么话也只能跟文欣说,文欣宽厚活泼的性格对她来说,多少是一种补偿和安慰。
文欣是捣蛋大王,成天见人就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薛柔性情孤傲,见谁都爱搭不理。两人成天地待在一起,一个爱穿白色,一个却成天的一身黑,文欣说,这叫黑白双煞。机械系男多女少,这一对黑白双煞就显得特别抢眼。
虽然在薛柔眼里,系里面这帮男生都是土包子,可这并不妨碍她跟一个又一个土包子谈恋爱。薛柔的男朋友换得频繁,有的时候甚至不到半个月就换一个,别人经常搞不懂谁才是她现任男朋友。每次约会回来,薛柔就牢骚满腹,说这个人胆小如鼠,牵下手都吓得直发抖,不像个男人;说那个人没几天就要吻她,还动手动脚,整个就是一流氓。即便这样,下一次她还是会姿态优雅地去征服其他土包子们。
为此,文欣笑话她可以改名叫“包子大王”了。薛柔对此毫不在意,她说,恋爱可以促进女性荷尔蒙分泌,可以美容,那群土包子再怎么不济,也会成天地哄着她高兴,这就能让自己心情愉快。薛柔说,每天学习那么辛苦,谈谈恋爱缓解一下,又美容又开心,何乐而不为?
有时候,文欣真不太懂她这套歪理,但是知道薛柔对感情确实是很悲观。她越是这样,越是证明她内心的寂寞不安,一个人幼年的经历能很深地影响到成年后的行为,真的不假。文欣只希望着薛柔早一天遇到那个真命天子,脱离开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大学离市区很远,除了周末活动中心两场舞会和图书馆偶尔放几场录像就没什么娱乐活动。有情人的,大都躲到学校里的某个角落去卿卿我我,其他人则选择去晚自习。不管你是在那温习也好,嗑瓜子也好,聊天也好,听音乐也好,终归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宿舍里。所以一到晚上阶梯教室就人满为患。
薛柔总是拖着文欣一起去晚自习,因为回宿舍的那条路上阴森森的有点吓人,她又没别的女伴。文欣对功课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盛情难却,每回也就抱着本小说去陪她。一进去,薛柔认真做功课,文欣就两眼滴溜溜乱转地在四周找帅哥,她们管这叫“套狼”。
还真让文欣找到一个帅的了,高高大大的,浓眉大眼高鼻梁,按中国传统标准就是一美男子。文欣偷偷过去翻过他的书,看上面写着:哲学系苏睿。
这天晚上一进教室,文欣就偷偷跟薛柔讲:“喂,那个姓苏的又来了!”
接连两个星期了,那个帅帅的苏睿每天都会来这间教室晚自习,而且每次都是坐在文欣和薛柔前面。起初两个人没在意,因为他坐在前面,文欣近视没看到这头“狼”,有天苏睿走得早从她们身边路过才被文欣这双色眼给盯上。
自那以后,两个人也就不换教室不换位置,天天守在那看帅哥,文欣说肯定是看上薛柔了,有时候就故意大声喊薛柔,想让那“帅狼”知道美女的芳名,好有所动作。
突然,苏睿的笔掉在地上了。等他起身的时候,文欣恶作剧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椅背上,帅哥坐下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文欣把手动了动,苏睿回头,才发现自己压着文欣的手了,连忙站起来说对不起。
文欣端详着自己的手,吹了吹,哭丧着脸说:“我的手……我的手……”
苏睿窘得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个劲说对不起,真的没看见。忽然文欣在他眼前把手一晃,哈哈笑道:“我的手!没事啊,哈哈,没骨折啊。你看,好好的啊,我做个兰花指给你看啊?”一下把苏睿闹了个脸通红。
走的时候,苏睿还特意给二位美女点头致意。文欣乐呵呵地说:“包子大王,这回有戏了!”
“有什么戏啊?人家看上的是你。”薛柔不以为然地说。
“啊?!我?怎么可能?”
“你没发现吗?每次我们先来,他进教室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你,直到坐下。还有啊,他经常会在你面前脸红。”
“怎么可能啊?”文欣喃喃地说。细想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赶紧说:“明天起咱们不来这了,换教室!”
“你呀!天天喊套狼套狼,真碰上一狼了你跑得比谁还快!”薛柔不满地说。
是这样,大学四年文欣没跟人谈过恋爱。以她闹腾的性格,早就名声在外,追她的男生也不少,可她总是装糊涂。别看她平常咋咋呼呼的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一有男生表示好感她立马就逃跑。
薛柔管这叫“文公好狼”。
第四章 我们的身体
宿舍快要熄灯了,薛柔还没有回来。
文欣知道她今天有护花使者陪同,并不担心,宿舍的章珊和郑慧铃却开始说起了闲话。
章珊一努嘴,指指薛柔的床,小声说:“这么大半夜也不回来。”
“人家*快活还没个够呢,现在回来干吗。”郑慧玲接嘴。
“我看啊,”章珊凑到郑慧玲耳朵边上悄悄地说,“她肯定已经不是处女了。”
郑慧玲马上捂着嘴像母鸡般“咯咯”笑个不停,故意大声地说:“还不定有几个呢!”
文欣虽然平常与她们相处还不错,眼下听她们这般议论薛柔,心里有些气。正准备发作,薛柔推门进来了。她重重地把包甩在书桌上,寒着一张脸问:“说谁呢?这么快活!”
“谁该说说谁呗!”章珊鄙夷地回答。
“刚才那么嘀嘀咕咕,怎么现在不说了?接着说啊,别有种说没种认。”
“谁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心虚才怕人说吧?”
“谁见不得人了?土包子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薛柔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发起火来却像火炮一样。
“我土包子怎么了?不比有的人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呢,长着一条毒舌的村妇!”
……
眼看战火要升级,文欣赶紧跳下床来,把薛柔摁到凳子上坐下来,口里连连说:“行了,行了,我土包子,我不要脸,我还长舌妇,可以了吧?姐姐们,妹妹们,你们就不能消停一点啊?成天这么吵来吵去好玩啊?有这劲头你们要好好学习系里面奖学金就落不到别人头上了。”
文欣为人仗义,寝室里的对她都比较买账。听她这么说,就都住嘴了,只是一个个脸上乌云密布。
文欣笑笑,说:“好了,反正也快熄灯了,咱们来讨论个问题好不好?”
“讨论什么呀?”李晓爱年龄最小,对什么话题都感兴趣。
“讨论一下成人话题啊。”文欣毫不在意地说,“晓爱你今年也21了,不算是未成年人了,如果不想听你就早点睡觉。”
“我听啊。”小丫头忙不迭地说。
宿舍其他几个人也静了下来,个个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文欣这小魔王又要发表什么高论。
“如果你真心地爱上了一个人,但是那人有很大可能不会是你今后的结婚对象,你还会跟他发生关系吗?”
沉默了一会,章珊第一个回答:“我不会。”其他几个人摇头说不知道。
文欣接着又说:“怎么就没有人敢承认自己会呢?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嫁一个自己爱的人,当遇见爱人的时候要不要把自己交给他,就是女人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好,我再问你们一句,你们觉得性可怕吗?”
杨雪拿起一个枕头就往文欣身上砸,叫道:“你这疯子,怎么什么都拿出来说呢?”
文欣接住枕头,仍然平静地说:“我只是在跟你们讨论一个成年人必须面对的问题,我们这最小的21了,最大的25了,只有晓爱和我暂时没有男朋友。这个问题应该是你们更需要关心,毕竟我们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女孩子们都不说话。
“据我所知,男生成天讨论这些话题,为什么我刚一开个头,就有人拿枕头砸我?因为中国几千年的传统礼教里面,女人的性观念是被束缚的,好女人是不能谈性的。因为不接触,就不了解,就觉得有生理需要是一件很罪恶的事,所以古时候偷情的女人还不等社会裁决自己就给裁决了。”
“可我们不是古代的女人,马上都21世纪了,我们是新青年,怎么还可以这么古板守旧?我并不赞成性放纵,可是如果连认识性,谈论性的勇气都没有,你们将来怎么有勇气去要求自己的幸福?”
“我就不问你们有没有过性经历了,问了你们也不会说。我们提倡优生优育,所以把法定结婚年龄定在20和22岁,这还不够,又加上一个晚婚标准23和25岁,在校学生还不在此列。可人的发育成熟年龄是跟政策没关系的,我们的家长和老师只是给我们规定这不准,那不准,从来没有人关心这一群汹涌着青春热力的年轻人该怎么去宣泄情欲。”
“从情窦初开到结婚生子是一段漫长的时间,尽管我敬重许多女子能够守身如玉坚持到成婚,就现在这开化程度,这种人会越来越少。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即使是错,这也是我们都可能犯的错。所以,不要成天把是不是处女,要不要脸的话挂在嘴上,这些话很无聊。如果你们坚持要用这种眼光来看待男女关系,将来这句话就很可能骂在自己头上。我们的身体是自己的,就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包括要不要坚守做个处女,对别人来说,这只是一分无权干涉的隐私。”
长篇大论下来,宿舍几个人都没搭话。文欣又说:“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书叫《我们的身体和我们自己》,里面对于女人从到生理都剖析得很清楚,你们不妨抽空看看。”
“哈哈,原来文欣你天天泡图书馆就看这些歪书啊!”杨雪笑道。
“了解自己总没错,只是普通的生理卫生知识讲解,又不是什么*书籍。”
薛柔忍不住地冷笑着插嘴:“有些人啊,就怕这一辈子嫁不出去当老姑婆。”
章珊马上反辱相讥:“有些人啊,就怕这一辈子嫁一万次还嫁不够!”
眼见一场争吵不可避免,众人眼前一黑,熄灯了,赶紧各自往床上爬。
第五章 我不相信爱情
刚上床,李晓爱就叽叽喳喳地嚷嚷起来:“文姥姥,今天讲不讲故事?”
文欣虽然不算宿舍里年龄最大,却最有家长作风。明明在别人眼里大大咧咧的文欣像个长不大的娃娃,可她总觉得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需要自己照顾。
刚入学的时候,寝室里好几个都是第一次走出家门,思乡情绪很重,每到夜深就偷偷躲被子里哭,一早起来眼睛肿肿的。文欣自己从初中起就在外寄宿,不过也理解她们的这种情绪。她喜欢晚上打着手电筒看书,因此想出了个办法,就是每天临睡给寝室里面的姑娘们讲故事,故事讲得精彩,她们也就淡忘了想家的念头,经常听着听着、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现在四年时间都快过去了,文姥姥讲故事这个光辉传统依旧在发扬光大。最近文欣买了一本《大学生两地情书集》,每晚声情并茂给她们念上一篇,更是让这几个初涉爱河的人听上了瘾。
“讲啊,怎么不讲?”文欣笑笑,翻开一篇轻声开始读,“梅,这是你离开后的第七个冬天了……”
这天的故事是一个男孩写给自己离世7年的女友的情书,回忆曾经一起踏雪寻梅的点点滴滴,述说这一年来的经历和心事,轻轻地像是怕要惊醒爱人的灵魂,淡淡地如同爱人就在身边。没有哀伤,没有太多思念,男孩跟自己的心对话,总想着女孩就在心里静静地倾听……
章珊很少说人好话,对文欣的朗读却评价极高,她说就像听广播里面的情感频道,文欣的声音总是那么亲切委婉,醇得像酒样的醉人。信还没读完,好几个人就开始吸鼻子落泪了。
故事讲完了,老半天都没人反应。文欣奇怪了,问:“咦?都听睡着了?”
“没,是太感人了。”杨雪首先带着哭腔地回答。
章珊说:“如果有人这样对我,我死了也值了。”
李晓爱大声为章珊的男友鸣不平:“珊姐,平哥哥对你还不够好啊?整整四年了,一天一封情书,把我们眼红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要是你把平哥哥的信念出来,肯定比这还感人呢!”
章珊今年25岁,是宿舍里年龄最大的一位。她从高一开始就跟平好上了,一直到现在两人感情已经维持了7年了,平仍然把她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疼着。两人准备一毕业就结婚,一切顺理成章,所以她是其他人最羡慕的对象。也因为她一开始就遇上了那个对的人,特别讨厌别人混乱的男女关系,所以从心底里鄙视薛柔。或许又是因为薛柔太过优秀,让她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恨吧。
只有称赞平的时候,她才有了骄傲的资本。听晓爱这么一嚷,连忙回嘴说:“死丫头,你平哥哥要是有这一半文采和浪漫,我大学都考不上了。”
寝室里的人都起哄,说章珊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也只是甜甜的笑。
“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杨雪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会开口追求我,我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一天。我暗恋他那么久了,他开口向我表白的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陈燕的男朋友在山东,感情维系也靠着一纸情书,可最近很少收到来信。听大家说得这么热闹,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把头埋进了被窝。
薛柔忽然插嘴,问:“文欣,你为什么一直不找男朋友?追你的人不少啊。我看上次那个姓苏的就不错,多接触几次你俩肯定成!”
“我不相信爱情!”文欣很坚定地说,“我是个理想主义,也是完美主义。我爱的人只会出现在梦里、电影里和小说里,甚至是漫画里,最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我理想的爱人是像《飘》里面的白瑞德那样,热情、智慧、勇敢、痴情,最重要的他还得特别浪漫,特别有钱,哈哈。”
“那你确实只能做梦了。”郑慧玲笑着说。
“对啊,我这么平凡渺小,就算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看上我?”文欣仍然笑嘻嘻的。
章珊总觉得自己有着落了,就非要关心其他人的终身大事,她讨厌薛柔,可也不赞成像文欣这样的独立。当下责备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啊。”
“我啊?也许我会一直独身,也许有一天我会因为这种或者那种原因嫁给某一个男人。我心眼多好啊,总想着,如果有一天一个男人像中世纪的骑士那样跪倒在我面前,无比忧伤地诉说他对我的爱情,无比诚恳地请求我嫁给他,我就仁慈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答应他的求婚……”
“不害臊,谁求着你啊!”女孩子们都笑了起来。
夜深了,其他人都进入了梦乡,文欣蜷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继续读小说。现在手边上看的是日本作家夏目漱石的《我是猫》,一个普普通通的世界,透过一双猫眼,却显得光怪陆离。文欣喜欢这种感觉,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并不是这群女孩子的同类,看着她们的悲欢哀乐,冷静得不正常。“也许我就那只冷眼看人间的猫。”文欣想。
“谁?!”下铺的陈燕忽然一声尖叫,“谁站在门口?!”
文欣被她这一嗓子喊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一样把手电筒关了,透过蚊帐看门口。好一阵她才适应眼前的黑暗,发现门口并没有什么身影。
“来了啊?坐会,跟我说说话。¥%◎※◎¥#¥◎◎※”陈燕的语气变得亲昵,后面拖着一串磨牙的声音。
“你奶奶的!”文欣暗暗在心里骂,这才知道是陈燕又说梦话了。很奇怪,陈燕平常非常沉默,不管多热烈的话题她都不参与,只听,不发言,可只要睡着了她的梦话就来了。文欣经常笑话她,如果把她的梦话都记录下来,都够演连续剧了。
虽然心里松了一口气,文欣还是觉得四周阴森森的,手电筒一扔,一头钻进被子里学鸵鸟。
有人说,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就是让一个人去看其他一百个人睡觉的姿势、神态和听他们的梦话。文欣心想,“陈燕这种人,50个就足够把人吓得肝胆俱裂了!”
第六章 懵懂
南国的冬季真的很无趣,没有北风那个吹,也没有雪花那个飘,像是谁猛然恶作剧地把温度拉下来一二十度,树叶来不及枯黄,人还来不及增添衣裳。
一晃眼就圣诞节了,校园内四处布置起不伦不类的装饰,更多的是一些关于圣诞聚会、圣诞舞会的张贴广告,差不多每个系都有。文欣哪都没兴趣参加,独自跑到学校收发室给那些分发邮件的阿姨帮忙。她总这样,大家安静的时候她最活跃,能把一屋子人闹得沸腾,而别人都热闹的时候她就偷偷躲起来,仿佛这份热闹跟自己无关。
节日,又是周一,收发室几大袋信件忙了整个上午才搞定。文欣一看班上的邮箱,居然有好几封是自己的,都是读高中时候几个“狐朋狗友”寄来的,卡片上“亲爱滴、宝贝、心肝”什么的一顿乱涂,然后写着肉麻又温馨的祝福。其中一张卡片的笔迹看上去有些陌生,漫天飘舞的雪花中写着几行俊逸的字:
“文欣:
圣诞快乐!
哲学系 苏”
是苏睿,他居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和邮箱!文欣心里一暖,又想起那天苏睿满脸通红的窘态,忍不住笑了。真是字如其人,人好看,连字也好看,真不公平。文欣喜欢和老友通信,一高兴就洋洋洒洒四五页,她搞笑的天分好多次让朋友笑喷,把饭呛到鼻子里去。可关于她的字,文欣自创的书法大开大合,字能写箩筐大,个个或邪或妖,东倒西歪的,像是刚喝了酒回来的醉汉,准确地说就是不好看,朋友补充,是特别的不好看。
有一瞬间,文欣想去原来自习的那个教室看看苏睿还在不在,转念一想又放弃了。她很感谢苏睿给她的这份惊喜和温暖,但,这就足够了。就算去了,又能怎样?一起跳舞的高乔经常说文欣有着女人的外表,却有一颗比男人还男人的心,说“谁要栽你手里真倒霉了”。“那么好的苏睿,怎么好毁在我手里呢?”文欣几乎是愉快地想着,恨不得又要塞哪个好姑娘到他手里。
薛柔回家了,她母亲信教,每年的圣诞节她都会回家陪母亲过平安夜。落了单的文欣决定出去晚自习,还特意在下午离开图书馆的时候就用书包占好了位置。
进了教室,文欣径直走到自己座位上,意外地发现占位置的书包不见了。她在边上找了很久,看看是不是别的同学占位置的时候把她书包推开了,可座位、抽屉和地上都找遍了,什么都没有。文欣忽然一阵心慌,因为书包里有一样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读高中的时候文欣喜欢班上的一个男孩,叫丁伟杰。杰是个运动天才,每年包揽学校运动会的大部分奖牌,每天都活跃在田径场、篮球场和足球场上。这些成绩让杰的头上仿佛罩着一道光环,成为学校很多女孩追捧的对象。可杰的热情仿佛都交给了运动,平常不爱说话,喜怒不形于色,训练时他第一个来,训练完就自顾自地走。
文欣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被杰迷惑着,为了多看几眼他的身影,一早就爬起来跑步,边跑边看他们训练。他们踢球的时候,文欣就抱本书躲在某个树荫里默默地看着球场上那个奔跑的身影。她看NBA,看意甲、德甲,记住一个又一个的球队和球手的名字,只想多了解他一点。可实际上他们连话也没说过。
直到有一次。体育课,老师让同学热身,安排了男生和女生一起在篮球场上玩射门游戏。文欣被安排到杰的对手组里,不免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这样不是更好观察他吗,又高兴起来。篮球场本来就小,十几个人分成两组奔来跑去,尽量地干扰对方入球。
文欣有点心不在焉,她的目光都在杰身上,看着他自如地闪过一个又一个人,忽然习惯性地一个拔脚怒射,真帅!赞叹的同时,文欣几乎忘了那球径直地向自己飞过来了。成百上千次地,文欣见杰潇洒地用头把球顶回去,或者胸膛一挺,腿一磕就把球停下,可她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这飞来横祸!
“砰!!!”的一声,足球重重地砸到文欣身上,把她撞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地上。她还来不及去体会有多痛,杰就跑过来了,冲着她就吼:“你会不会踢球啊?不会踢你至少该知道保命躲开吧!”过会又轻声问:“你没事吧?”看着他眼里的焦急和关切,文欣的欣喜慢慢扩散到身体的每条神经,哪还记得痛,一骨碌爬起来笑道:“没事,谁怕谁啊,刚才走神了,再来!”
经过这一次,杰的眼里开始有了文欣,每次遇见都会点头致意。有的时候只是对望一下,文欣觉得他能看懂自己的心事。难怪同桌的女孩问文欣是不是在跟杰恋爱,还夸张地说:“看你们一进教室眼光就黏在一起,那叫缱绻,就差没有火花跟丘比特的箭了。”
一天早自习,文欣打开抽屉就发现一支包装精美的钢笔,上面留着两个字“珍重”。凭直觉和字体,文欣都知道是杰留下的,她满心欢喜,却又不知道那“珍重”二字代表什么。杰并没有来上学,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
从那一天起,杰就从文欣的生活里消失了,据同学说是回自己户籍新疆参加高考,所以转学了。听到消息的时候,文欣觉得自己的心狠狠地被剜了一下……
现在不见的书包里面就装着那支笔!文欣四处找着,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时看见有人向自己招手,走过去,发现是刘国祥。他手里挥着文欣的书包,有点害羞的说:“你那地方光线不好,我给你换了个位置。”
文欣恼怒地接过书包,冷冷地说:“我坐那挺好!”回头一看,原来的位置早有人坐了,又回头跟刘国祥说:“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坐哪里好像跟你没多少关系。动别人的东西之前至少要征求别人的同意,这是基本的礼貌,别告诉我你连这都不懂!”
说完就冲出了教室。
第七章 贤妻良母
宿舍里吵吵嚷嚷的,文欣烦躁地从蚊帐里面伸出头要看个究竟,“啊”的一声马上吓得把头又缩了进去,因为一眼就看到床下面站着两个男生!
“怎么回事啊你们?男生这么随随便便就闯女生宿舍!”文欣生气地喊。
“文欣,他们是我老乡,过来有点事。我想你这会还不会醒来,就让他们进来了。”章珊赶忙说。
“我睡到什么时候是我的事,这里是女生宿舍,男生就不应该随便进来,有什么话不可以出去谈吗?”文欣恼怒地说,“出去!都出去啊!”
男生尴尬地退出宿舍,站到外面。
章珊爬到床沿,掀开帐子轻声说:“好啦,看我面子上,你就赶紧起床穿衣服吧。让他们把事情说完了再赶他们走好吗?我老乡第一次来宿舍。”
文欣最怕人说软话,也就无可奈何地起身,仍是忿忿地说:“下不为例啊!眼睛一睁看见俩怪物,吓死我了!”
出门洗漱的时候,章珊叫两个老乡进来,文欣发现一个人不认识,另一个却是刘国祥,狠狠地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心想:“又是这个没教养的!”
洗漱完毕,文欣依旧爬上床,靠着已经整理好的被子看书。章珊却跑来给她介绍:“文欣,这两个都是我老乡。刘国祥你认识的,可是咱们班的才子,这位是徐先民,化学系的。”
“哦,你们好!”文欣冷淡地打了一声招呼,却不好意思再背对着他们坐着。
“其实……其实我们今天过来想找老乡帮个忙。天气冷了,我们买了几两毛线,想请哪位心灵手巧的小姐帮着织两双手套。”徐先民让刚才文欣一闹,紧张得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为了以示说话的真实性,赶紧摆出一双长满了冻疮的手给大家看。
章珊接过毛线,熟练地掂量了下份量,说:“这些能不能打两双得看你们手大不大了。”
闻言,刘国祥也赶紧伸出双手给章珊看,说:“不要紧,不够我们再去买就是了。”
章珊笑着说:“哎哟,真不愧是才子。一双手比女孩子的手还要白嫩,是不是你家里只让你读书不让你干活啊?”
文欣下意识地望了过去,发现刘国祥果真长着一双不似出自农家的手,修长白净,骨节均匀很好看。想起某本相书上说的,那是一双哲学家或者音乐家的手。
“我怎么不做农活了?我家里插秧就我最厉害。”刘国祥有点不好意思地辩解。
“还好意思说呢,插秧那都女孩子干的活,一看你就是那种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酸秀才!”章珊堵住他的话头。
扯了一阵农活,话题终于又回到了手套,章珊热烈地跟他们讨论要连指、包指的还是露指的,又各要几两毛线。刘国祥忽然开口对文欣说:“我的能请你帮我织吗?”
文欣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说:“我从来不会这些东西。”
“这些都不会,以后你怎么找婆家啊。”刘国祥笑道。
文欣对他的恶感更甚,冷冷地说:“都什么时代了,谁家找媳妇还要考女红?我们寝室8个人,就章珊一个人会这些东西,其他人就都找不着婆家了?”
“在我们农村……”
他话还没出口,文欣就插嘴:“你要高兴尽可以回你的农村去找一个心灵手巧的当老婆,别在这对着跟你不相干的人评头论足!这里不是农村,你们爹妈送你们上大学是要让你们脱离农村生活,你们却还满脑子的封建残余。”
章珊一见两个人又要顶上了,连忙把话岔开:“学一点总没坏处,现在男孩子都要温暖牌,自己女朋友亲手织的东西感觉就是不一样,是吧?我劝你们两个啊,赶紧去找个女朋友是正经。文欣就算是会织,也不会帮你织,你是她什么人啊,咱们大小姐可是家里的娇宝宝。”
“我不是什么娇宝宝,虽然我不会做家务是事实。我有个太能干的母亲,家里什么家务都包了,从小到大我袜子都没洗过一双,另外我还有个很慈爱的爸爸,说女孩子不能烟熏火燎的,从来没让我们学过煮饭做菜。章珊今后肯定是个贤妻良母,我是不是很难说,因为我都没想过要结婚,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做家务绝不是贤妻良母的衡量标准!”
“好了,好了,不说什么贤妻良母了。手套我帮你们织了,你们请我们全宿舍人去跳舞好吧?”
“行啊,不过我从来没有跳过舞。”徐先民老实巴交地说。
“那容易。”章珊满有把握地说:“文欣可是咱们宿舍的交谊舞大王,跳得可好了,让她教你。”
“我可没打算去。”文欣冷冷地打断她。
“全寝室都去你不去啊?留在这干吗,前两天别的女生楼说半夜发现有男生蹲在水房里,吓死人了,你还敢晚上一个人留在宿舍。”
“我大白天地都在宿舍被男生吓着了,晚上多吓一次也无所谓。”文欣仍然负气说。章珊一见文欣还在生气,开始好声央求她:“去嘛,去嘛,不就一起玩玩吗?”
李晓爱刚从外面进宿舍,见大家在讨论玩,立即很兴奋地说:“玩,玩什么?我去啊,我要去啊!”
文欣见晓爱进来,心里一动,忽然说:“你们把郭超叫上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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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想回的家
转眼又是寒假,寝室里的人都兴奋地订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春节,只有文欣没精打采地不起劲。
“小欣同学,你不是又不打算回家吧?”薛柔好奇地问。
“还不知道呢。”文欣淡淡地回答。
家是什么?有一句话说“心之所在,家之所在”,自己的心从来没在那个家里,那还能叫做家吗?为什么别人一提回家都那么兴奋,自己却兴奋不起来。不单是不兴奋,还总是带着犹豫和逃避的情绪。
文欣的家离学校并不远,坐车快的话只要两个小时,可大学四年基本没回去过。除了春节逃不过,硬着头皮回家住十几天,又逃难一样回到学校,今年难道春节都不回去了吗?回去又能怎样?没有人盼着你,没有人欢迎你,除了把自己像冬眠一样关在屋里过十几天还能怎样?
文欣的家境也算小康,父母是双职工,工资级别不低,只有文慧和文欣一对女儿,文慧是姐姐。父母刚结婚的时候第一胎没有保住,等到生下文慧就当是心肝宝贝一样疼着。几年后又有了文欣,本以为是个男孩,结果又是个千金,父母大为失望,也就自然而然地对文欣不怎么喜欢。更重要的是,文慧聪明伶俐,又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天生的一副美人坯子,走哪都是赞声一片。相对来说,文欣就暗淡得多,尽管她也眉清目秀,怎么也无法跟姐姐争辉,再加上她小时候有些呆头呆脑,两岁多了还不怎么会说话,在大人眼里早已是不可救药的了。
任何的事情,只要是文慧做的,那就是奇迹,是天才。而文欣从上学起几乎每年都是全年级第一,父母也只是很随便地说一声:不要骄傲,低年级拿几个好成绩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有时候文欣会想:自己是不是父母捡来的,不是她们亲生的?要不然同样亲生的儿女,怎么会差这么多?
文慧从小习惯了这种被追捧的生活,对文欣颐指气使,比如玩过家家,她要做小姐,文欣就要当丫鬟;她要做公主,文欣就只配给她扮演一棵树。稍不如意就骂,“笨蛋!”“小哑巴!”文欣本来就嘴拙,经常给她气得满脸通红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到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文慧又胡乱骂人,文欣忍不住了,冲上去就抽了她两巴掌。文慧身材小巧,虽然比文慧大三四岁,个头却高不了多少,体力就更是不如,一向“小姐动口不动手”的她被一下打懵了,愣了几秒就开始惊天动地地哭,家里的天就此塌下来了。
母亲那一巴掌抽到文欣脸上的时候,文欣强忍着眼里的泪没哭,也不为自己做的事情争辩。那样冷漠的表情和凛冽的姿态忽然让母亲有些心寒,也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说:“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文欣暗暗地发誓,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所谓的家,有朝一日只要自己有一分的能力,就再也不要回来。
等到长大了,文欣对父母却不再那么反感和仇恨。他们其实只是平凡而庸俗的老百姓而已,每天那样小心谨慎却又自作聪明地活着,他们选择了喜欢文慧,可能更多地是为了弥补当年失去第一个哥哥或者姐姐的内疚,而且,自己也许真的不怎么讨人喜欢。年龄一天比一天的大,文欣的心就越来越软,她看着父母亲头上越来越多的白发,当年离家出走的那种决心也越来越淡了。
文慧读中学就开始有人追,她穿梭在一个又一个地男孩子中间,快活地谈着恋爱。考不上大学,有爹妈帮着安排工作,没钱了有爹妈接济,反正凡事都不用她操心。而父母老了,对她的这种宠溺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此时文欣却考上了重点大学,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另外一个女儿其实也很优秀,多年的隔阂又一时消除不了,父母跟文欣的相处反而比从前更尴尬。
虽然父母对文欣这个大学生有些刮目相看,甚至于有些敬畏,可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忽视文欣。从小文慧就是要什么有什么,文欣不管提出任何要求都会让他们觉得过分。女儿考上大学让他们扬眉吐气了几天,等到要上学了却又觉得她的学费和生活费负担太重。实际上文欣读的公立大学,一年也就五六百块钱学费而已,从开始寄宿起家里每个月给100块钱生活费,6年了,物价飞涨,他们给文欣的生活费依然是100块。他们可以花几千给文慧疏通关系进重点高中,文慧高考落榜以后,又花上万疏通关系帮她找工作,只有文欣,永远是他们的负累。
对这些,文欣从来不说什么,给多少就用多少。她喜欢书,经常为了买书或者租书穷得买餐票的钱都没有,一两个星期地买5分钱咸菜汤就着三个馒头对付一天,可她也从来不跟家里诉苦或者多要一分钱。读大学了,家里甚至会有意无意地不记得给她汇生活费,文欣也是咬牙挺着,学校地方偏僻,没有什么勤工俭学的事情做,文欣就胡乱地写着东西投稿混些稿费过日子……
是的,文欣并不恨父母的偏心,看着他们一天天老去,对他们的同情和关切之心日重。可这样一个家,又有什么回去的必要呢?据说文慧现在找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父母越发是当宝贝疙瘩样伺候着大女儿和未来女婿,今年春节就更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果不其然,文欣打了个电话告诉母亲想联系一下工作,所以寒假不回家的时候,母亲只“嗯”了一声,仿佛这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第九章 蛋炒饭的缘分
“文欣,你准备哪天走?”坐在一边的刘国祥问。
“不知道呢,还没决定。”文欣一边胡乱地在纸上画着圈圈,一边无聊地观察着前排那个三角形的后脑勺,心想这世界真是千奇百怪啊,连后脑勺都可以长得这么个性。
“章珊说你经常放假都不回家,你家里放心啊?”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闯荡江湖,我谁啊?我燕南天燕大侠!”文欣依旧是扯些乱七八糟的话应付他。
为了撮合李晓爱和郭超,一帮子人很是混乱了一阵,隔三差五地跳舞啊,K歌啊,可他俩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倒是一起玩了几回,文欣对刘国祥没那么排斥了,偶尔自习的时候刘国祥坐到她身边来,她也不赶人走,只是懒得说话。偶尔有几次对话也就像这样,一个正正经经,一个胡言乱语。
很快寒假就到了,宿舍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只剩下文欣一个人。
一觉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看看时间,下午一点十五分。哎哟,不知道还有没有饭打。平常睡懒觉都有宿舍里面的人帮着带饭,这都放假了,自己倒给忘了。文欣磨磨蹭蹭地起床,反正也晚了,饭盆也没拿就往食堂跑。
“文欣!”有人叫。
文欣停下脚步,一看却是刘国祥。
“你怎么在这啊?”
“这不放假了吗,我们男生宿舍那边食堂基本不营业了,我过来你们这边看看。”
“来多久了?”
“我十一点就过来了……”刘国祥不好意思地说。
文欣脸上一烧,嘴里仍是不饶人:“你傻的啊?不会让门房叫一声,大冬天的你站在北风里摆造型?谁看啊?”
“我……上次……怕你生气……”刘国祥也窘得脸都红了。
“好啦,这时候食堂只怕没什么吃的了,我请你去吃蛋炒饭!我们这大师傅炒蛋炒饭一流,那动作,特艺术!”文欣拍拍他,又开始嬉皮笑脸。来到小食堂,文欣大声喊:“师傅,两个蛋炒饭,都要两个鸡蛋的,谢谢!”
“好嘞!”张师傅答应着,“小文又没回家啊?”
瞧瞧,读了几年书,连食堂大师傅都亲人似的了,偏偏家里那血浓于水的永远不像亲人。
“嗯,查点资料,就不走了。”文欣点点头,回答说。
“这谁啊,男朋友啊?”张师傅又八卦地问。
“班上同学,听说您那蛋炒饭香的,特意来尝尝。”
“那是,咱这技术。”张师傅嘴里说着,手里可没歇着,一口大锅不时颠着,金黄的米饭腾空而起,又恰到好处地落下……不一会两大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就出来了。
“好吃吗?”
“嗯。”刘国祥大概早已饿得够呛,一边扒着饭一边哼了一声。
“我的分你点吧,平常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文欣扒了差不多大半碗给他,这才慢慢开始吃。
不一会刘国祥那一又二分之一碗蛋炒饭都吃完了,文欣碗里还好像没动,只好呆呆地坐在一边看她吃。
“你是想数清楚碗里有多少粒饭是吧?”看了一会,他忍不住笑道。
“我从小吃饭就慢,不记得多大时候看了本书说吃饭要细嚼慢咽,我就开始慢慢嚼慢慢咽,一顿饭能吃一两个小时,每天都能把我爸妈急死。”文欣还是慢条斯理地挑着饭粒,“你要有事就先走吧。”
“不了,我没事,等你一起去图书馆看看书。”刘国祥还是看着文欣,“你吃东西的时候特别好玩。”
“怎么好玩了?”
“不是……是好看。很少见人吃东西这么斯文。”
文欣自有一套关于吃饭的歪理,笑着说:“我这叫斯文吗?我这叫享受。不是有人说了吗,最重要的是过程,包括吃饭也是一样,人一辈子得吃多少顿饭啊,如果都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对对。”
好不容易等把饭吃完了,文欣跟着刘国祥去了图书馆。
放假了,图书馆的人并不多,文欣很快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喜欢靠窗,平常看着窗外的人来来往往,心里就会特别安静。现在窗外没有人,只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地在寒风中耸立着,文欣又开始走神,漫不经心地在草稿纸上画着一棵树的身影。
“你还会画画?”刘国祥好奇地问。
会画画?读小学的时候,美术老师说文欣很有天赋,让她参加兴趣班,可家里一听说还要自己买绘图笔和绘图纸就否决了,理由是,没那闲钱。想到这,文欣又开始不耐烦了,转头对刘国祥说:
“你怎么那么多话啊?好好看书行不行,再嗦我不跟你坐一块了!”
刘国祥的脸又红了,不敢再出声。
文欣看看他,觉得自己说话可能太冲,又补了一句:“你看你的,我喜欢发呆,别打断我。”语气却比刚才缓和多了,毕竟放假了还能找到一个人陪着,感觉就不错,哪怕这人跟自己并不是太熟悉。到底是春节啊!“每逢佳节倍思亲”,文欣也不可能一点感慨都没有。
“对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想多蹭几天蛋炒饭吃。”刘国祥忽然笑了。
“好啊,那你没回家以前每天都来吃。张师傅的蛋炒饭可香了,几天不吃我都想。”文欣也笑。
“你吃那么少不饿吗?刚才你饭都给我了。”
“呵呵,我很少吃主食。就算是叫个蛋炒饭,顶多也就是吃几口,剩下都倒掉了。你在就正好,不浪费。” 文欣想,有一种感情可能叫做趁虚而入,至少现在她看着刘国祥就觉得顺眼多了。
第十章 年的诱惑
刘国祥年三十那天回家了,文欣彻底地变成了孤家寡人。晚上泡了包方便面,吃完就爬到床上缩在被窝里。
前前后后几栋宿舍楼倒是还有几个人影,也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打发这漫长的一夜。有的宿舍有电视机,一年一次的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躺在床上的文欣忽然有些后悔,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他们会不会想起我?别的不说,至少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少不了,怎么说吃方便面过年也太可怜了一点。
其实文慧也不是那么讨厌,她只是从小被宠坏了。其实爸爸妈妈也没什么不好,他们只不过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全两个孩子的感受。文欣忽然开始想家,想文慧叽叽喳喳地跟自己说她的男朋友,想爸爸妈妈总给自己弄好吃的……
不觉中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一些留校的男生更是拿出脸盆铁桶叮啷咣啷地一顿乱敲,口里还吼着:“过年咯,过年咯!老子过年咯~”文欣忍住笑,摸出日记本,认认真真地写上一句:“1996年正月初一 爸爸妈妈、文慧,过年好!”
大年初一,校园里空空荡荡,文欣决定去市区玩玩。学校离市区很远,等到公共汽车摇摇晃晃把她载到市中心的时候,文欣已经一点玩的心情都没了。干脆去小集市买箱方便面拖回去算了,平常宿舍里的经常一起来批发方便面,早就熟门熟路。宿舍每天都散发着北京麻辣方便面和广州三鲜伊面的廉价味道,有人是为了省钱,有人是为了方便,还有人是为了减肥。
买东西回来的路上,文欣看到一个毛线批发店,下意识地想到刘国祥那双手。章珊给他们织手套的时候特意给全寝室人示范过,文欣假装不在意,其实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既然这几天什么事都没有,不如学着织手套吧,反正织不织得好也没人看到,就买了几两深蓝色的纯羊毛线。
接下来几天文欣就跟那几口针和毛线斗争着,回想着当初章珊说的那些话,一针一线地学着织。文欣在家里真的没有做过家务,更别说摸针,刚开始织的时候把针捏得死死的,紧到织不动,越使劲就越紧,几下就把手指头上戳出几道血口子。买了两块创可贴包上又继续较劲,一天一夜功夫,第一只手套竟然像模像样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收针。跑楼下咨询了门房大妈,终于大功告成。第一只好了,第二只也就容易了,当一双厚实漂亮的手套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文欣嘘了一口气,然后得意地想:贤妻良母其实也是很容易做的嘛!
其实一旦知道原理,要做什么就不难。文欣很快又给自己织了条围巾,甚至还设计了一双袜子,用绿线和白线间着织得花花绿绿……
初四这天,文欣正戴着那条火红色的围巾和同色的手套,穿着那双蛇样的袜子在床上手舞足蹈的时候,忽然听见门房大妈喊:“413,413的文欣在吗,有人找!”
文欣找到拖鞋套在脚上,跑下楼去出门一看,居然又是刘国祥!
“你……怎么来了?”
“家里没事,我就早点来了,想吃蛋炒饭啊。”刘国祥笑道。
文欣不信,撇着嘴说:“你还蹭上瘾了啊?再好的蛋炒饭能有家里的年饭好吃?”
“呵呵,”刘国祥依旧傻笑着,从身后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包,递给文欣说,“我从家里带的,腊鸡、腊鸭、腊鱼,都炒好了的,还有炸好的油辣椒。送给你,省得你吃方便面蛋炒饭都要把人吃傻了。”
包没打开,文欣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香味,喜笑颜开地拍了他一巴掌:“哈哈,太棒了。好香好香,这不是说,我又要请你去吃蛋炒饭了?”
刘国祥支吾着,盯着文欣身上火红的围巾和手套,开玩笑说:“你结婚啊?穿这么喜庆。”
“我这几天没事自己织的,漂亮吧?”文欣得意洋洋。
“漂亮。你不是说你不会这些的吗?”
“你没听说实践出真知吗?我想啊想啊,就琢磨出来了。”
“那天你说章珊她们的时候还挺看不起她们做这个呢,还说我封建残余,把我狠狠批斗了一番。”想起那天的情景,刘国祥脸上又有些讪讪的。
“那不一样。她们做,那是别人觉得女孩子应该会做。我做,是因为突发奇想地要做。同一件事,别人要你做跟自己想做是完全不同的,别人要你做是束缚,自己想做一件事是乐趣。”文欣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楼上跑,回头又冲着刘国祥喊,“你等等。”
当文欣把那双深蓝色的手套递给刘国祥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感动又像是不敢相信。
“我的?”
“对啊,谢谢你过年前陪我吃了一个星期的蛋炒饭。”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这对文欣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仍是雀跃地说:“喜欢不?”
刘国祥把手套戴上,刚刚好,连声地道谢:“喜欢,太喜欢了。哈哈,应该说,太意外了!”
“高兴就好,那现在可以跟你补一声了: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那大小姐现在可以请我去吃蛋炒饭了吗?”心情好的时候刘国祥脑子里好像也有几个幽默细胞,更重要的是,坐了一上午车赶过来的他早已是饥肠辘辘。
“好啊。我也迫不及待想吃你带的东西了。”
捧着那一包坛坛罐罐,两人又去叫了蛋炒饭,一边吃一边听刘国祥聊着家里过年的情景。这个年,好像不那么寂寞了。
第十一章 超级大包子
开学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又回到了宿舍。
薛柔到正式上课的前天晚上才赶回来,寝室都快要熄灯了。还没进门,薛柔就在门框上敲了几下,大声说:“小姐们,你们准备上床的赶紧上床,还没上床的就收拾收拾,我男朋友要进来一下。”
薛柔不是第一次带男朋友进寝室,像这么郑重其事好像还是头一回。听她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寝室里的人,包括文欣都有点惊讶。不一会,文欣从蚊帐里伸出半个脑袋,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已经准备好鉴赏你的包子了。”
薛柔轻声跟外面那个人说了声“进来吧”,自顾自地先进来了。身后跟进来一个笔挺的男人,黑色皮夹克加黑色皮裤,身高至少180CM,腰板挺得比枪杆子还直,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子旁若无人的高傲和冷峻。手里的大包小包一点没让他觉得累赘,就像摆弄几件小玩具一样。薛柔让他把东西放下就出去等,“枪杆子”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径直跑下楼去了。
像是被那气势给震住了,所有人都不想先开口。半天,文欣才吐了吐舌头,冲着薛柔做个鬼脸说:“好帅的包子!当兵的?”薛柔有点得意,又有点羞涩地点点头。
“我去安排下他,你给我留门。具体怎么回事等我回来跟你说。”
薛柔一出门,其他人就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他干吗板着个脸啊?我们又没得罪他。”
“杀气冲天的,土匪一样。”
“好像以前从来没见过,是我们学校的吗?”
“绝对不是咱们学校的,咱们学校就没这号货色。”文欣大笑着说,“不管怎么说,这是咱们寝室所有人的男朋友中间最帅的一个,当之无愧的超级大包子!”
章珊小声嘀咕了一句:“进来招呼都不跟人打一个,一点教养都没有。”
章珊的男朋友平虽然对她是百般呵护,可除了脾气好、成绩好以外,个头矮小貌不惊人。这一直是章珊的一块心病。文欣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连忙附和她说:“对,帅有什么了不起啊?对女同胞都这么不尊重,肯定不是只好鸟!”
“就是啊,薛柔那大小姐脾气,怎么受得了他的。”章珊第一次替古人担忧,为薛柔操上了心。
熄灯了,又过了好久,薛柔才从外面回来。听到敲门声,文欣就穿上衣服溜下床,她知道薛柔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对自己说,一时半会睡不了。
两人没有进宿舍,而是出了宿舍楼到旁边操场上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
“文欣……”薛柔轻声喊了一句,把头靠在文欣肩上,一脸幸福憧憬的模样。
“哎,你就别抒情了,赶紧跟我说怎么回事?”
“我才16岁的时候就跟他好上了。那个时候我是好学生,他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天都要塌下来了。所有人都反对,所有人都指责我们。后来他家里通过关系把他送到部队,又逼着他在走之前跟我分手,我以为什么都完了……真的……我觉得自己什么都给毁了,一点希望都没有……”回想起当年的故事,薛柔还是禁不住有些哽咽。
“那这么些年你们一直没联系?”文欣问。
“是啊,如果他还在,我怎么可能跟那些土包子们浪费青春。我就是心里放不下,所以想找别人来代替他,可接触的人越多,心里越发空荡荡的。”
“那现在?”
“寒假老同学聚会,意外地碰见了他。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原谅他,可只要多看他一眼我都会心跳加速,真的,文欣,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能给我这样的感觉。他跟我解释当年是怎么迫不得已,跟我说他一直想着我,一直一直地跟我说对不起……我离开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一触到他掌心的温暖,我就完蛋了……”
“哇,现代版鸳梦重温啊!”文欣惊呼,“那太好了呀,薛柔,他又回来了!”
“是啊,他回来了。”薛柔轻轻地说,眼中闪着梦幻般的神采,“那么多年的等待,他终于又回到我身边来了。”
“薛柔,你快乐吗?”
“嗯。”
“你幸福吗?”
“嗯。”
“真替你高兴!真的,我一直盼着你那位真命天子出现,结束你现在这种乱糟糟的感情生活,现在他来了,我放心了。”
文欣不再说什么,默默地搂住薛柔的肩,两个人的头靠到一起,在操场上留下一对连体婴儿般的身影。
又过了好久,薛柔才开口说:“文欣,我想搬出去住。”
“这么快就想过二人世界了啊?”
“他还在部队,我们也就顶多周末见一下面,我不想被别人打扰。尤其是咱们寝室那几个长舌妇,我可不想被她们说闲话坏了心情。”
“可我听说校外面有些乱啊?”
“所以我想你陪我一起出去住啊,平常就我俩在一起,你不也嫌她们太世故太吵了吗?”薛柔很期待地望着文欣。
“你小算盘打得挺好啊,要过二人世界,还要拉上我这个垫背的。”文欣苦笑,想想自己手里还有些钱,应该足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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