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阎王 – 女娲之爱

糊涂阎王

(作者:秩名)

几个鬼差抓到三个亡魂,一个是盗贼,一个是赌棍,一个是草药郎中。他们都喊冤枉,阎王只好亲自升堂审案。

他首先审盗贼:“你在阳世是干什么的?”盗贼有些害怕,说:“我在阳世专帮人收藏东西。”

阎王说:“做得好嘛,怕啥,大胆讲来!”盗贼听到阎王赞赏,胆子大了,说:“人家地里东西多了吃不完,我帮他们收摘些,免得烂了;人家钱多了,我帮他们收藏一些,免得乱花;有些人家东西多,万一房子一倒损失了,我帮他们拿走些。”

阎王立即吩咐判官:“好,这才是助人为乐的典型。阳寿再加五十年,在阳世享享福吧!”

接着他审问赌棍:“你在阳世干什么?”赌棍见盗贼如此过了关,壮了壮胆说:“阎王爷,我在阳世专门维护社会秩序,帮您输送人才。比如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集拢来玩牌,让他们有事可做又宽了心。”

阎王笑道:“有组织能力!”赌徒继续说:“玩牌输了,他们的家人常把他们丢下,他们便到您这里来报到,这不是为您输送了人才吗?”

“好!”阎王又立即吩咐,“让他到富贵人家去,将来做个地方官。”

最后他审草医:“你在阳世干什么?”草医忿忿不平:“阎王爷,您上当受骗了!他们说的都是假话,一个是盗贼,一个是赌棍!”

阎王却说:“我问的是你,你说你自己!”草医被吓住了,只好说:“我是草药郎中,救了不少人的命。”

“放肆!”阎王生气道,“原来是你在和我作对,害我要抓的没抓到() ,可恶!先打四十大板,再治罪!”

到这时,阎王非常得意,哼着曲子回房去了。

(作者:秩名)

医生单独把她叫出病房。把他的病情告诉她时,她就如听到了晴天霹雳,那湛蓝的天空一下子变得灰暗灰暗的,挤走了最后的一丝阳光,仿佛那倾盆大雨即将来临。她不敢相信年纪轻轻的他会患上这种令人恐惧的疾病,但医生却是明白无误地告诉她,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还是好好地待他吧。

她哭得梨花满面,那病魔正在肆无忌惮地掠夺她的幸福,或许一个月后那曾经的温柔和幸福就会化作一缕清风伴随着他走进另一个世界。但医生接下来的话却给了她些许希望。医生说,一种进口的特效药可以延长他的生命,但也只有半年时间,而且这种特效药很贵。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眼前惟一的游泳圈一样,她忽然觉得阴霾的天空里有一道曙光出现。她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为了那多半年的幸福也是值得投入的,而半年后或许他的病情会好转。

她努力装出笑脸走进病房,想让等待消息的他放心。可一见到他那张熟悉的面庞,不争气的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连忙走上前,装出笑脸一把搂住她:“生死有命,这又有什么好哭的。”仿佛患了重病的是她而不是他。她只是在他的怀里剧烈地抽泣着,说:“医生向我推荐了一种特效药,治好你的病有很大希望。”本以为他会反对,说这样把钱用在他身上纯粹是浪费,但人都是怕死的,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本来浑浊的眼里也透出一丝光芒。

就这样,他们去配了几瓶特效药。药真的很贵,一瓶药就是她一个月的工资,而且只能喝几天。但她却盘算过了,家里的那些存款,刚好能买上半年这种药,要是真的能把他的病治好,她就是砸锅卖铁也是心甘情愿的。

药是一种装在小瓶中的液体,无色透明的。他按照医嘱喝了一小口,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好甜啊,就像是白糖水。”她却笑不起来,本来他们的生活就如这白糖水一样甘甜无比,现在却变得如同成碱水,那么的苦涩又那么难以下咽。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身从衣柜里找出那张他们曾经为之兴奋的存折。他把家里的一切收入都交给她打理,说是钱赚多了去买一套更大一点的房子。她抹着眼泪把存折递给他:“咱们的房子以后再说,得先把你的病给治好。”他调皮地笑笑“会的,病能好的,钱也可以再赚嘛。”他的笑亲切自然,可却像一把刀子扎在她的心头,疼痛无比。

以后的日子里,她总是监督着他按时服药。看着他把药喝下去,她的心里有些欣慰,毕竟这是她的希望所在。她也会在药吃光时及时到医院去买药,可每当这时,他总是拉住她,说还是让他去吧,顺便可以去外面散散心。她想想也是,反正存折也交给了他,就让他自己去取钱买药吧。不过,每次他买来药,他总是容不得她细看,就先拧开瓶子喝上一口,说是出去这么久口渴了,就喝口药水解解渴吧。从前,她都会被他的这种冷幽默逗笑,可现在她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她只是盼着他的病情能有所好转,除此之外,再没有可关心的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就在刚过了一个月的时候,他的病情突然恶化,来不及抢救便离开了人世。病床前的她悲天恸地嚎啕大哭,为他的这么早离去。忽然她意识到什么,便从他的身边拿起那瓶刚吃了不久的药水直奔医生处。

当她愤然站在医生面前时,见惯了风浪的医生却显得极为平静,接过她手里的药一看,便极为肯定地说:“这个药瓶是旧的,打开已好长时间了。”的确,瓶子外面的标签上有好些污迹,一眼便可以看出是个旧瓶子。

处理完他的后事回到家,她抱着他的枕头大哭起来,为他这么脆弱的生命。可忽然,她却感觉到枕头下面有些异样。掀开一看,是一张存折和一张纸条。存折上的钱还是当初她交给他的老数目,钱根本没有取过,而纸条上的宇却更让她极度悲伤。纸条上写着我知道我的病是治不了的,喝那种进口药也是浪费钱,还不如多留点钱给你,所以每次我出去买药只是在空药瓶里装满了白糖水……

字条中的字透露出他在世时的调皮,一如年轻时的样子,可现在他却不在了。想到这里,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果然,里面是白糖水,甜甜的,一直甜到她的心里,恰如他对她的温柔() 。

(作者:陈东亮)

那年春天,程子读高三时,妈妈跟人私奔了。

妈妈会唱歌,获过省歌咏比赛通俗唱法的银奖。多年来,风裹着妈妈的歌声,填满了这座小城的旮旮旯旯,这是程子的荣耀。妈妈走之前在程子面前哭过,但程子当时以为是风迷住了妈妈的眼。程子没什么感觉,妈妈就走了。

爸爸砸烂了那个男人的家,开始灌醉(女人,www.027XO.com)自己、唧唧歪歪说着胡话。程子没去上学,头伸到裤裆里,努力低下,再低下。他倚在门口发呆。藏着寒气的春风吹到程子心里。他抖着冰冷的脸,哆嗦着瘦削的身体。荣耀正被讥笑撕碎,四周的窃窃私语和戳戳点点,有种莫名的恐惧。蚀骨的疼,火一般在他胸中燃烧。程子把牙齿咬得嘎嘣响,眼神正变得坚硬。他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把刀子。早春的太阳是冷的,和月亮没什么区别。程子搞来把匕首,对着空气捅来捅去。他的嘴巴也不闲着,嗯嗯啊啊的,发出些奇怪的声响。程子感觉,心里时而被什么塞得满满当当,时而又空空荡荡。

爸爸把程子送到乡下老家,扔下部破手机离开了。爸爸做着点小生意,总有忙不完的事儿。爷爷皱纹里融着笑,白发在春风中飞舞。他摸了摸程子的头,搓热了手,捂了捂程子的脸,又慢慢在程子身上拍了拍。接着,爷爷搓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圈,又攥紧程子的手,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那几天程子不出门,和院里的榆树、石榴树较上了劲儿。他扬起匕首,准确地扎在树上。一下,又一下。匕首耀着日光和月光,刺得眼痛。程子的心却一直暗着。树上新疤摞着旧疤,春天的汁液从树上冒出来,像傻子或婴儿流着口水的嘴巴。那块旧磨刀石,在石榴树下埋着半个。夜晚,程子刺啦刺啦磨着匕首。耀眼的火星包围了他。漫天星光泻下来,和火星融在一起。爷爷什么也没说,只是过去摸了摸程子的头,给他递过去条热毛巾。

毛巾温着程子冰冷的脸。这种热似乎链接了程子内心的热。他突然开始流泪了,仰着脖子对着月亮哭。接着,他弯腰闭眼,让泪水流淌下来。泪滴砸在地上,砸出一些黑乎乎的小泥坑儿。爷爷又递过来一条热毛巾。程子呆在那儿,爷爷屋内屋外地跑,循环洗着毛巾递给他,仍然啥都没说。

后来,爸爸偶尔来个电话。程子觉得爸爸真可怜,只知道赚钱。但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也没赚到什么钱。偶尔,他也给爸爸打个电话。有天傍晚,刚吃了饭,爷爷忽然说,给你妈打个电话吧!

程子的心剧烈翻腾了下,接着冲到院子里。妈妈这个词儿似乎已不能在他面前提起。他壁虎般抱着树嚎啕大哭。他的脸贴在龟裂的树皮上,肩膀一抽一抽的。树上有什么东西,刺破他的手。他把手指放到嘴里,咸咸的。

那天晚上,程子忽然听到咔咔的声响。

是记忆中的木鱼声。程子见过那个祖传木鱼:中间空,外面雕刻着好看的花纹。爷爷坐在屋门口,正慢慢敲着木鱼,咔,咔。木鱼声和程子的哭声糅在一起,似乎像两个人,在小院里一起慢慢踱着步子。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都静下来。木鱼声停了。程子也停了哭,走到爷爷跟前。爷爷脸上有明晃晃的水光。

爷爷,你怎么了?程子问。

爷爷顿了下,说,小,我娘–你老奶奶瘫痪那些年,天天要听木鱼响,我就天天敲半夜。每天膀子酸得疼,又木又麻。我敲了好几年呀!那是爷爷的亲娘呐!爷爷说得很慢,似乎在一字一顿地说。爷爷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月亮的清辉涂在他们身上,程子忽然感觉心很疼。

接下来的日子里,爷爷天天敲木鱼,反复敲。他就反复听。

世界上最简单的声音,往往会救赎最复杂的心灵–

几年后,大学毕业后的程子考上了公务员。多年后的现在,他已官至副县。

而爷爷,在村西的坟地里睡着。

每年春天,程子总要抽时间回老家看看爷爷。爷爷的土坟,是田野里的一株植物。春天的草香在坟地四周弥漫着。总有喇叭花或不知名的小花儿爬上坟头,像爷爷的眼睛。程子点燃火纸,会接着在爷爷坟前跪下。

那一刻,木鱼声总会在空气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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