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的速度 – 女娲之爱

父爱的速度

(作者:秩名)

那年我读高二,正是需要加速的时候,却因为成绩的飞快下滑和老师的忽视而自暴自弃。

我无意中参与了一场群架,并不知道打架的目的是什么,只知道发泄似的冲上去乱打。打到别人都逃走了,我站在一个被打昏过去的男生面前竟挪不动腿,被路过的一位老师当场捉住,扭送到校长室去。而校长,只瞥了一眼我劣迹斑斑的违规记录,便摆摆手说:“你回家去吧,以后不必再来了。”

我就这样神思恍惚地收拾了书包,被老师遣送回家。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父亲在院子里满头大汗地劈柴,我突然想要逃掉,却被父亲抬头叫住了。我木然地将一张勒令退学的通知递给他,他看了许久,才叹口气,说:“你在家先学习,晚上跟我去校长家坐一坐。”

平生从来没有求过人的父亲,将给我攒好的下学期的所有费用,都提前支出来换成酒和茶叶,然后趁着夜色,带我去校长家。这是父亲第一次给人送礼,他明显有些紧张。在一次车祸中被撞瘸的右腿,使父亲走起路来愈加艰难。

在昏暗的楼道里往上爬的时候,我跟在父亲的身后,看他虚胖的背影在栏杆上一一划过。偶尔我轻咳一声,会惊得他微微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有人看到,他才继续溜着墙根前行。

终于敲开校长家门的时候,父亲已是一头大汗。校长开门看到神情谦卑的父亲,先是一愣,随即瞥见低头缩在后面的我,这才明白过来。勉强让我们进去后,校长并没有因为父亲在就多么客气,他只是几句话,便将我重新回校的希望捻灭了。但父亲却是一直微笑着,点头附和校长的每一句话,又低声下气地反复说:“求您宽容一下,给孩子一个读书的机会。”一旁的我,在缭绕的烟雾里听着,突然很想冲出去,再不回头。

但我还是跟父亲挨到了最后一分钟() 。起身要走的时候,校长很坚决地让父亲把东西拿回去。父亲却在他转身去提东西的那一瞬间,拉起我冲出门去,校长也动作迅速地紧跟出来。黑漆漆的楼道里,父亲箭一般地将那些阻挡他的“荆棘”,统统地撞了开去。他那条微瘸的右腿,那一刻像是被注入了一股非凡的力量,突然间无可匹敌。

将校长甩得无影无踪的时候,父亲终于停住了脚,扶着我的胳膊,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无比自信又无比得意地笑道:“只要留下了东西,你回校读书的事,肯定就有希望了。”而我,却在他的这句话里,转过身去无声地哭了。

果真像父亲说的,几天后,我便接到了回校读书的通知。

父亲送我回校的时候,并没有像母亲一样喋喋不休地一路唠叨,而我也没有向父亲保证什么。但此后的我,却是在心里,将那个晚上父亲奔跑的姿势牢牢地记下,且以同样神奇的速度,紧咬了牙,一直跑到了高考结束。

我的录取通知书,是校长帮我取的,同时交给我的,还有一年前父亲送给他的酒和茶叶。校长捶我一拳,说:“你小子记住了,你能有今天,不是因为我给了你机会,而是你父亲拖着残疾的右腿,拼命跑出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父亲,有那样让人叹服的速度……”

原来父爱的速度,刻骨铭心记住了的,不只是我一个人。

(作者:李玉)

帮老乡大将搬家。在整理一堆旧书籍的时候,大将蹲在地上呜呜大哭起来。

大将打开的是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日常开支,一笔一笔,清晰到一块钱的早餐,三块钱的午餐。稍后,大将给我讲了关于他和父亲的一段往事。

大将的家在徐州乡下的一个村子里,在他的记忆里,父亲一直在徐州火车站附近打短工,难得回家一次。

大将考上西安的一所大学时,父亲从银行取出一包钱,一张一张沾着口水数,数了一次又一次。

大一的时候,大将迷上了网络游戏,经常整晚耗在校外的网吧里。他虽然感觉到有些虚度光阴,但身边的同学们都差不多,不是打球,就是看电影,或者上网打游戏,大将也就释然了。

暑假回家,大将在村里待了几天,感觉特别无聊,就忐忑地对父亲提出,想去他那里玩几天。至少那里有网吧!父亲竟然破天荒地答应了。

远远地,大将就看到父亲等在火车站的出口。经过一年大学生活的洗礼,大将第一次感觉父亲在人群中是那么扎眼–衣服破旧,还宽大得有些不合身。他提醒父亲,衣服太旧了。父亲说,出力干活的,又不是坐办公室,穿那么新干吗?他又说,那也太大了啊。父亲又说,衣服大点,干活才能伸展开手脚,不然,一伸手,衣服就撕破了。

让大将没有想到的是,在2003年,月入就有四千多元的父亲,竟然住在一栋民房的阁楼里,只有六七平方米。除了一张铁架床之外,还有个放洗脸盆的木架子,那个多处掉瓷的搪瓷盆上,搭着一条看不出本色的旧毛巾……大将一直以为,父亲在城里过的是很舒服的日子,没想到竟是这样清苦。

父亲把大将带回住处,就说:“你坐着,我要去忙活了。”说着,就咚咚咚下楼走了。大将坐不下去,就悄悄地关上门,下楼,跟在父亲身后,他想看看父亲是做什么的。

七弯八拐,大将跟随父亲来到了徐州冷库。那儿聚集着十多个跟父亲差不多的人,有的推着推车,有的拿着扁担,大将看到父亲从门卫那里推出了自己的手推车。正在这时,一辆大货车进入大院,父亲和大伙一起,跟在车后拥了进去。

几分钟后,大将看到了父亲,他弓着腰扛着大大的纸箱,走几步,停一下,用系在手腕处的毛巾擦额头的汗,再前行几步,把背上的纸箱放到手推车上,接着又奔向大货车,几秒钟后,又弓着腰扛来一个纸箱。

如此反复七次之后,父亲推着那辆车向冰库走去,弓着腰,双腿蹬得紧紧的,几十米外的大将甚至看得到父亲腿上的青筋。

原来父亲赚的是血汗钱!大将惆怅不已。他向门卫打听,搬一次货,能有多少钱?门卫告诉他,五毛钱一箱。大将在心里算了一下,父亲一次运了七箱,赚三块五毛钱。

大将当天下午就回了家。他不再想着上网了,他的眼前总是晃动着父亲暴着青筋的腿。他还算了算,自己在网吧浪费了多少父亲的汗水。

大将返校的时候,父亲又从银行里取出厚厚的一沓钱,数了又数,交给大将。大将数了一下,说,“这学期时间短,有两千就够了。”说着,分出一半,留给父亲。这一天,大将下决心做个好儿子,做个好学生。

但他的这种想法,很快成为过眼云烟。当那些旧日的玩伴又吆喝着去网吧,当他有意无意地看到魔兽游戏图案,他内心里总是忍不住躁动。终于,他又一次走进了网吧。

国庆节的时候,(站长推荐:两性技巧,love.ngnvip.com)室友们组织去K歌,去酒吧,还去洗了桑拿。从家里带来的两千块钱,到十月底就没有了。

大将给妈妈打电话,说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带来的钱花完了。

第三天下午,西安突然降温,正在宿舍里和同学打牌的大将接到电话,说校门口有人找他。大将跑到校门口,看到了父亲。五十多岁的父亲,像个七十岁的老人,老态龙钟,一脸的疲惫,身上背着一床棉絮。大将把父亲带入校园里,才小声问他:“你怎么来了,我给妈留了账号,你把钱打入那个卡上就行了。你跑这么远,还背着这个东西,又辛苦,又浪费钱。”。

父亲讨好地对他笑着,说:“听你妈说,你前段时间病了,现在怎么样了,好了没?要吃好点,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生活费,只要你能吃出好身体,学出好成绩,就是再多的生活费,你爸也掏得起。天冷了,这是你妈妈用自己种的棉花给你做的棉胎。”大将嗫嚅着说:“已经……好了……”

在通往教学楼的路上,父亲说:“看到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把生活费给你,我就回去。不影响你。”大将接过父亲递过来的钱,正想说带父亲到学校的招待所住,父亲又说了,“再有两个月就放寒假了吧?我这次给你带了三千块,你刚生病,要吃好点,把身子养壮点,才能有精力上好学。”父亲止住脚步,“你回去吧!”

大将知道父亲的脾气,就不再说什么。他走出不远,回头的时候,发现父亲还站在原地,朝他挥手。他想起读高中的时候,每次父亲送他去县城的学校,都是这个场景,泪就溢满了眼睛。

干瘪的钱包终于鼓了起来,一周不见的魔兽又在呼唤大将。晚饭过后,大将又去了校外的网吧。五个小时的凶猛厮杀之后,大将要回宿舍了。和往常一样,他又来到了校外的一棵大榕树下,从那儿翻墙进校。

就在他翻上墙头的那一刻,他的心一下子疼了起来!昏黄的路灯,照着他的父亲,他偎在那个墙角,身下垫着不知从哪里拣来的破纸箱。此刻,他正把身上的棉衣裹了又裹,而自己高中时围过的围巾,紧紧地缠在父亲头上。

大将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哭了好一会儿,大将又接着说:“后来我妈告诉我说,我爸听说我病了,就不顾一切地要来看我,买不到座位票,又舍不得买卧铺,站了二十多个小时来到西安。为了省下住宿的钱,在我们学校的墙角下蹲了一夜……我在电话这头就哭,在妈妈告诉我之前,我一直装作不知道。因为我知道父亲的固执,我那时就是叫醒他,他也会坚持着在那里。我悄悄回了宿舍,可我的心里却一直疼着,想到他裹紧衣服的动作,我就心疼。我连夜把所有的关于游戏的账号全部删掉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进过网吧,再也不浪费一分钱。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准备了这个记账本,开始把以前落下的学业一点点补回来。”

“我以前一直以为是他命不好,没有享受生活的福气。经过那件事情,我才知道,不是他没有福,而是他习惯了把一切享受给予他儿子……”

“他从十七岁开始在那个冰库做事,一直做到去年春天。”大将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大将的父亲于去年春天去世了,给大将留下了三十七万元的存款。

大将的父亲是许多贫困父亲的缩影,深沉而又无私的爱。所幸的是,他的孩子看到了墙角的父亲,而我知道,还有很多孩子想不到,也看不到墙角里的爱。

(作者:秩名)

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亲喝醉了。他本来就好酒,再加我考上的是名牌大学,全镇子只有我一个,大字不识的父亲深感自豪。不知不觉间,他自斟自饮,竟喝掉了整整一瓶白酒。醉了一天一夜之后,父亲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读大学一年要多少钱。我怯怯地说学杂费生活费至少得一万。父亲坐起来抽着烟袋,眉头锁成了疙瘩。家里只种着三亩薄田,一年收成也就几百块,到哪儿去弄这么多钱?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白天晚上拼命在工厂打零工挣钱。可一个月过去,我只拿到了一千块。母亲早逝,家里穷得叮当响,周围的亲戚日子也不好过,借钱都不容易。其余的钱怎么办?我愁得无法可想,常常望着屋顶发呆,一呆就是半夜。

这天,我精疲力竭地从工厂回来。刚进家,见父亲从箱底翻出一个布包。他长长叹了口气,说:“看来只有去卖这鼻烟壶了!我真是不肖子孙啊。这是你太爷爷的太爷爷留下的东西,是宫廷御品,本来想留给你传家。现在,只有卖了它才能凑够你的学费。”

我诧异地看着父亲,长这么大,我从不知道家里还有如此值钱的古董。鼻烟壶有掌心大小,是青花瓷胎,内置关公温酒软斩华雄的壁画,十分精美。父亲说这是正宗景德镇独立烧制的鼻烟壶,内画也是宫廷画师的作品。我小心翼翼地摆弄着鼻烟壶,问父亲这能卖多少钱?父亲说他得要一万块,少了一万不能卖。

果真,三天后,父亲将鼻烟壶卖给了村子里的王老伯。王老伯是盐厂的退休工人,手里有些闲钱,喜欢收藏一些小玩意儿。父亲将厚厚一沓钱递到我手里,郑重其事地说:“等你大学毕业参加了工作,无论如何得把那鼻烟壶赎回来。那可是传家宝,不能断在你的手里。”父亲说着,紧紧握了一下我的手。

拿着钱,我重重地点头,向父亲保证:等我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赎回鼻烟壶。

入学不久,我就找了个打工的地方,一边上学一边打工,有闲暇时间,还为一家杂志社写稿。几年下来,没有伸手向父亲要过一分钱。毕业之后,我顺利进入长期供稿的杂志社当了编辑。业余,又在几家杂志开专栏,收入丰厚。

过年回家,我拎着大包小包。为父亲买了上好的老酒,切了他最爱吃的酱牛肉,托人从东北购得极品烟丝–我要让父亲开开心心过个丰衣足食的年。吃着年夜饭,父亲的脸上笑开了花。喝过几盅酒,他认真地问我已经攒了多少钱?我算了一下,说大概有七千。父亲点点头,说赶紧攒一万块,得把家传的鼻烟壶赎回来,这件事比什么都重要。我急忙点头,心里有些惭愧。忙忙碌碌几年过去,我竟把那件传家宝给忘了。

第二年春天,当我的银行卡里有了五位数,再回家时,我把钱全提了出来。五年时间,我准备多加三千块赎回鼻烟壶。可令我感到意外的是,王老伯只收了一万块和我带去的两瓶酒。他说就当鼻烟壶在他这儿存了几年,两瓶酒就是我孝敬他的利息了。拿回鼻烟壶,我如释重负。临出门,王老伯说让我好好保存鼻烟壶,传家宝,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我连声答应。

见我捧回鼻烟壶,父亲十分高兴。他小心地用软布擦了又擦,然后又用黄绸布包起来,藏在了箱底。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我忙着赚钱忙着娶妻生子忙着供房养车的日子里,父亲渐渐老了。他执意不肯进城,于是我每月寄钱给他,隔两个月便回去看看他。父亲依旧喜欢喝酒,每喝必醉,醉了便拉住人唠叨,夸我能干,夸我孝顺,夸他养了个好儿子。

过了几年自由自在的日子,父亲有一天突发脑溢血。昏迷了三天后,父亲醒了过来。但医生说是回光返照,他已经在弥留之际。我含着泪坐父亲床边,他拉着我的手,说那鼻烟壶放在柜子里,要我拿回家好好保存。我连连点头,叫父亲放心。

父亲目光直直地看着我,嘴角突然现出奇怪的微笑。他叫我离近些,有话要告诉我。我弯下腰,耳朵贴到了他的嘴边。父亲喘息着,说那鼻烟壶绝不能卖,再艰难也不能卖它度日。我点头,说知道,它要世世代代传下去,我将来也要把它交到儿子手里。

父亲摇摇头,说他不是这个意思,那鼻烟壶,根本不是宫廷制品,也不是古董。那是他从地摊上花80块钱买回来的。他() 骗了王老伯,好几年都于心不安,他之所以骗我,就是想叫我有一天能把它赎回来。这鼻烟壶,不能再骗任何人。

我呆呆地看着父亲,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

安葬了父亲,从柜子里取出鼻烟壶。我看了半晌,却看不出所以然。对父亲的话,我将信将疑。也许,父亲临终神智已经不清楚了吧。

找了个研究鼻烟壶的行家,我把鼻烟壶带过去请他鉴定。他拿在手里端详了两眼,说这不值钱,现代人做的东西,不过是在土里埋了几个月。假古董。

至此,我终于相信父亲说的是实话。

那日,我回老家给父亲上坟。祭拜了父亲,我拎着礼物到了王老伯家。王老伯热情地请我喝酒。我把两根人参放到桌上,说是朋友送的,给他补身子。其实,我心里隐隐地感到歉疚,鼻烟壶虽赎了回来,但毕竟骗了王老伯好几年。

王老伯欣然收下人参,说他早知道我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我知道你是个有心的孩子,所以才肯花一万块买下那不值钱的鼻烟壶。”王老伯给我满上一杯酒说。

看着王老伯,我一下子呆住了。半晌,我喃喃地问他知道那鼻烟壶是假古董?王老伯笑笑,说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但父亲答应他等我毕业就来赎鼻烟壶,他信得过父亲,也信得过我。

我百感交集,恭敬地举起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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