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直播“私奔秀”:那哄抬危情的夺命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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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4月9日晚8点,广州开往福州的列车上,一个名叫王博的小伙满怀欣喜。随着手指翻飞,一条微博通过手机传向五湖四海:“明天我将把一个美丽的村姑从无趣的生活中解放出来——我决定了,明天就与她私奔往广州!我还决定,将用微博直播私奔过程。”此后的18个小时里,微博不断更新,数万博友们关注着这一幸福旅程,并不断留言助兴。令所有看热闹的网友想不到的是,王博在私奔途中遭遇“村姑”家人非法监禁,4月12日凌晨,他试图越窗逃走,却意外摔死在冰凉的石板地上……
这场在网友推动下的“私奔秀”,伴随着一条年轻生命的陨落,留下谁来担责的一声惊问!
失意女孩不再孤独,“村姑”网来“意中人”
提起王博,“村姑”孙小玲多次流泪。“我真后悔我加了他的QQ,如果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刚满28岁的王博是湖南人,职业学院毕业后,王博南下广州。几年打拼后,他与两个同学合资,开了一家美发店。
2010年初,一向赶潮流的王博在网上注册了微博。由于王博发的微博语言幽默生动、充满时尚气息,很快,关注他的微博“粉丝”多起了起来。8月,王博失恋了,他把自己的很多感悟都发到了微博上,博友们你一句我一句的留言、安慰,短短几天,失恋的阴霾就飘走了。为了让自己随时随地更新微博,他专门买了最新款的智能手机。到了2010年10月,他的微博粉丝突破了5000人。
自从换上智能手机后,王博的QQ也总是手机在线。而从遥远的贵州山区来到福建的孙小玲,恰巧在2011年3月拥有了一个智能手机。3月2日,孙小玲以“村姑”的网名登录了手机QQ,随机找到了一个名叫“意中人”的网友,点开对方资料,看着上面写着一段说明:“如果你是石头,便应当做磁石;如果你是植物,便应当做含羞草;如果你是人,便应当做意中人。”孙小玲觉得挺有意思的,便申请了加对方为好友。很快,王博同意了孙小玲的申请,并主动添加了“村姑”。
孙小玲是压抑的。1985年,孙小玲出生在贵州农村,高中辍学后便跟着亲戚去贵阳打工。2009年11月,父亲突发急病,治疗费用昂贵。正在一家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远房亲戚送来了4万元钱,并承诺带孙小玲上福建打工,尽快还钱。看着老父亲浑浊却充满感激与希望的眼睛,孙小玲来到福建。没想到亲戚却带她来到了浦城县农村的刘家打工,刘家承包了一片山林,在当地算是富裕人家。孙小玲生得白净美丽,刘家长子刘瑞在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深深爱上了她。他不仅不让孙小玲下地干活,还专门为她收拾了房间,买了新衣服。远房亲戚看出了眉目,赶紧打贵州老家村里的电话,将刘瑞的想法告诉了孙父。2011年1月,孙小玲和刘瑞按照当地的风俗举办了热热闹闹的婚礼。婚后,刘瑞外出做事,孙小玲百无聊赖。见妻子整天愁眉不展,2011年3月1号,刘瑞将一个智能手机送给妻子,希望他不在家的时候,妻子能够上网聊天解解闷。
“意中人”是孙小玲添加的第一个网友,他幽默风趣,妙语连珠,常常逗得孙小玲很开心。那天,孙小玲打开了话匣子,跟“意中人”聊了大半夜,直到手机没电了,她才依依不舍地跟他告别。第二天上午9点,孙小玲梳洗完毕登录上QQ的时候,“意中人”已经无数次留言了。“美丽的村姑,你怎么还不起床?”“村姑村姑,我等到花儿都谢了……”这些热辣的留言让孙小玲红了脸,头一次,在这个远离故乡的地方,她觉得自己不孤独。
与“村姑”相识微博播报,“粉丝”关注下情愫渐生
网聊中,孙小玲得知“意中人”真名叫王博,比自己年长2岁。听王博津津有味地讲述着自己丰富多彩的生活,孙小玲羡慕不已。但在谈起自己的生活之时,她明显有所保留。特别是在看了王博发过来的时尚新潮的照片的时候,孙小玲感觉到很自卑。她一方面热情期待着跟王博聊天,一方面又怕这个潮人洞察到了自己的种种不如意。
2011年3月6日,两天聊得正开心,在谈到美的问题时,王博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最朴素的往往最华丽,最简单的往往最时髦,素装淡抹常常胜过浓妆艳服。”这一席话,让从来没有化过妆、烫过头的孙小玲心情大悦。在王博的鼓励下,孙小玲拿起手机自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王博。
长达十分钟的沉默之后,孙小玲的QQ消息排山倒海:“你这种原生态的美简直让我震惊了。”“怎么形容我此刻的感受呢?简直就是一见倾心。”……
“如果我去你那边,就是一个目标,把你娶过来!”面对王博赤裸裸的表白。孙小玲很享受地回应着:“你来吧,我等着呢!我们这里的风景可美呢!”……因为店里有事情要处理,王博依依不舍地下了线。孙小玲反反复复地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直到天色发白才在微笑和憧憬中睡去。
而在当天晚上,王博便把自己遇上一名“天仙般的村姑”一事,发到了微博上:“今天遇上了一名村姑,真正的像仙女下凡一样的村姑,在她面前,我们城里的许多靠化妆出来的美女都黯然失色,有照片为证啊。有机会,我要去村姑所在的世外桃源探访一下……”
与微博同时发的,还有一张“村姑”的自拍照。
这个“有图有真相”的微博一下子博得了众多粉丝的欢呼,许多人七嘴八舌跟王博表示,这样清纯的村姑确实不多见,他们强烈建议王博好好找个文化公司包装一下,把村姑打造成另一个红人“天仙妹妹”!
三天后,王博的粉丝人数直接增加了一千多人。“亲爱的,你不仅貌美如花,还给我带来了好运。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出现,我的微博粉丝增加了1000多人,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啊。”面对王博的留言,“村姑”回复了三个问号。王博专门给孙小玲打来电话,详细地告诉她微博的好处。并将自己的ID和密码告诉给了村姑,两人共用一个微博。
当传说中的“村姑”终于出现在王博的微博上时,更是在粉丝中引发了新一轮的围观高潮:大家都说王博和“村姑”是天生的一对,他们怂恿王博把“村姑”娶回来……而“村姑”也慢慢对微博产生了兴趣,她也经常在微博中与王博一唱一和,这也惹来了更多的粉丝喝彩。
粉丝们的喝彩和打趣,让王博很是受用。“说不出的幸运与感谢,让我有幸遇见这世间绝美的女子。感谢大家的关注,是你们给了我信心和勇气,我的心慢慢被美丽的村姑占据了。”微博一发,一帮粉丝们纷纷留言,有的表示祝贺,有的表示羡慕,还有人提出来要在广州举办一个给村姑招亲的大会,所有喜欢“村姑”的单身男子都可以竞争……微博上热闹无比,可是王博却有些失落,因为他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等到“村姑”的回应。
更让王博感到奇怪的是,从2011年4月1日开始,王博没有看到“村姑”上线,他每天给“村姑”留言,但都没有回音,他打电话过去却是关机。孙小玲像忽然间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踪影。
2011年4月5日,当王博把自己的这个郁闷发在微博上时,众粉丝开始七嘴八舌为他分析了种种可能,其中,有几个围观者分析说,会不会这个“村姑”已经结婚了,这些日子老公回来了,不方便上网了?
王博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这么清纯的女子,咋会这么容易结婚了呢?
事实上,3月底,刘瑞回家,发现孙小玲边玩手机,边痴痴地笑,他凑过去想看看究竟,哪知孙小玲偏不让他看。刘瑞有些生气,强夺过手机,一下子就看到孙小玲在网上与别人打情骂俏。他心里很烦,就没收了手机,夫妻俩就此打起了冷战。几天后,刘瑞把手机还给妻子,但希望她不要跟男网友来往。
孙小玲看到老公妥协了,也就势下了台阶,向老公保证,她上网只是解闷,让老公放心。
4月7日,重新上线的孙小玲,在焦急万分的王博的追问下,终于很委屈地把真实生活一股脑儿说给了王博听。
一场热热闹闹的微博私奔直播,最终在一个年轻生命的陨落下悲惨收场。然而,细思量,这里面的悲剧意义,有年轻人滥情之过,有刘家人非法之罪,那么,那些“网络围观者”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有关专家指出,从本质上看,“网络围观”与人们在现实中进行的讨论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网络作为一个虚拟、快捷、广覆盖的平台,往往能使一些发生在小范围内的事件迅速得以广泛传播,最终可能成为全社会关注的事件。由此给微博涉及的相关主角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曲解了事实的本来面目,并左右或是强行扭曲了当事人及其亲人家属可能的理性理智行为,最终将不该发生的悲剧带向了失控的另一面。
专家认为,对于“网络围观”,网站管理者应承担起相应责任。对于在网站上发布的信息,网站管理者有警示、协助核实和澄清的义务。即使由于发帖量大等原因难以完全核实,网站管理者也应该在显眼的地方标出“请大家理性对待”之类的提示性语言,提醒网友理性“围观”。
编辑/严娟 叶琛 作者:秦歌 等
选自:知音月末版2011年第2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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