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进入了儿媳身体 从背后射入儿媳射入儿媳雪白屁股
秋天的太阳扑落在脸上,晒得人发眩,我紧跟着姑父的脚步,拐上一条上坡的土路。
前几周一直低烧不退,姑父在电话里说,乃么是给你太爷爷摸了头?明朝帮你问问陈师傅。
村里的水泥路,是县里前几年创建文明城市铺的。路边小超市门口停的私家车,透露出本地农村殷实的气相,门里麻将声长年不断地响着。这条土路则完全不同,路面上散布着积年的生活垃圾,远处几片灰扑扑的平房,仿佛是拆迁队的遗留工程。紧靠着公路的田头上有一棵枯了半边的老樟树,缠着熏黑的红布条,据说解放前曾显过灵。
尽管这两年王者荣耀、网络剧已经取代了村里小孩在水门汀旁打闹的记忆,一些旧习气却依旧顽强地滋长于乡间生活。
算命就是之一。
在本地,相命师傅也有等级,名气大的扬州师傅,要专门托人从江北请。跑山头的先生,过去给大户人家算命,现在普遍在门口挂起了预测运程、科学起名的铁皮招牌。再有就是像陈师傅这样的,一卦五块,童叟无欺。
院子干净的有些荒凉,井台长着霉斑,一侧的围墙似乎难以支撑时间的重压,外面传来公路上小四轮拖拉机和农用货车的嘈杂。
陈师傅,阿勒屋里啊!
屋里先是传来一阵闷响,门开了,一股霉味裹挟着潮气冲出来。房间袒露它的内部,让人想起医学院摆的内脏模型。窗户糊着黑黄的旧报纸,透不进多少光线-盲人也不需要。木床上斜搭一层帆布防雨。床头的木橱顶贴着释迦牟尼像,前面供着三个颜色可疑的橘子。屋里唯一的亮色是墙上满面红光的毛泽东,四周围着金色的光芒。
陈师傅。姑父多余地点头。
他的盲是不言自明的,甚至明显得让人不自在。眼皮像两块干瘪的枣皮,搭在眼窝的位置。陈师傅一头灰白驳杂的短发,穿着齐膝的短裤,腰间围着一条尼龙袋,慢慢地走着,身子有些向右歪,像被什么东西压着。
我被突如其来的紧张攫住,暗自后悔这次造访-此处并不会满足我对神棍的猎奇之心。
陈师傅十几岁的时候跟村里人下河游泳,眼睛磕到船桨,感染后能够看到的光线越来弱。尽管最后还能看到微弱的光影,但在农村相当于被剥夺了谋生的资格。
他娘提着一个猪头,带他去拜表姐夫的姑爷学算命,因为沾点亲,先生收下了他。
算命七八岁学最好,一般过了十五六,就难了。先生极严厉,背口诀必须一字不差,他常因出错被毛竹批打。不到两年,先生说他已学成,让他走了。算命先生教徒弟时都会留一手,怕徒弟抢饭碗,除非快去世了,徒弟在床前尽孝,才可能把看家的本事传给他。一旦出了师再想学什么,就难了。
算命也确实能赚些钱,但除开自己吃用,家里没落下多少,日子还是艰难。
五八年粮食关,一病熬死了他的娘老子。
运动风头大的时候,陈师傅只能封卦,但真正要来算的人他也没办法。社员披着夜色,摸过土路和小桥,敲开房门,报上八字。社员大会批评过几次,当时二队的生产队长特别不信这个,带头批判封建迷信。等到队长老子快病逝的时候,他自己不好来,就让家里侄儿过来打时。事情到头就会相信的-陈师傅跟人说。
七八十年代,队里给陈师傅分了几亩田,上了低保,他把田转给别人做,每年拿几百斤口粮。九十年代末,他找本家翻修了屋子,铺上瓦,防止天雨漏水。
前几年县里统一规划,把农民都赶进楼房。他说自己老瞎子,门槛都摸不着的人,还是老房子知根知底好。只拿了田的拆迁款,住在远离新小区的老屋里,靠低保生活。
陈师傅讲话声音很大,大概以为自己能听清,别人才能听得清,姑父和他讲话,显出吃力的样子。
姑父说我对算命感兴趣,陈师傅没有显出吃惊。我觉得他似乎明明白白看了我一眼,心里隐隐震动。
学算命是没法子的事,人好好咯覅学底个。
于是我只能从他和姑父的对话里模糊摸索出一些内容。
这些年给老人看八字的越来越少了。村里要结婚的会来看看八字合不合,小孩读书的也要算算能不能考上,在外面打工的也会来算时运。只有老人快不行的时候会有人来打时,看什么时候好准备后事。有些人喜欢听好话,听了不好的不舒服,他有时就不捡真的讲。
说到破关,他讲治一个必害一个。譬如先前村里一家姓霍的,儿媳妇进门以后身体一直不好,请扬州先生来看。扬州先生铁口直断,这家上一辈有个小孩,七八岁死了没有立坟,一直爬在媳妇脖子上。扬州先生给姓霍的一把纸剑,让他挂在墙上,又让他找一八宝罐子,上面放一桃子,剪头朝西,说是可以八方保佑,还叮嘱他告诉别人来就不灵了。一天隔壁小孩到他家玩,好好的就把纸剑和桃拿走了,转天发现小孩溺在河里。
陈师傅说,治的本事不能传,都是害人,不学最好。他的先生最后得了很严重的肝病,死时焦黄,味道极冲,儿子都不敢近棺材。还有一个人看算命书把眼看瞎了,过几天不见人,他哥上茅厕发现底下蛆特别肥,才把人捞上来。
陈师傅说他这两年头痛的毛病愈发重,一天下来总感觉很累。他信佛,以前每月的初一十五都到青阳镇的悟空寺烧香,近几年跑不动了就在自家烧香,过一日算一日。
陈师傅从箱子里给我们拿他的《万年历》,纸箱上的灰一层层往下落。
只要生辰八字有了,他就能照着万年历起四柱,推命理。
以前本家的陈队长常来这里,给陈师傅念念报纸或者万年历。那年还是陈队长主张给他上的低保。后来陈队长不来了,儿女在外打工,老婆又瘫,走不开。前年冬天陈队长老婆前脚一走,他后脚就跟着去了。
这都是命里带咯。陈师傅说,陈队长从前没害过什么病,感冒都不去卫生所。
陈队长去世的时候,儿子女儿从外地回来,在镇上饭店摆了三十桌。农村摆席,本家老人都会被邀请,但他们并不邀请陈师傅,陈师傅也从不去这种场合出情。
陈队长人好。
他仿佛思索着,话音低沉下去,半张脸更加倾垮。抓着万年历的手指却是细腻的,像女人。
他说他看了这么多年,好人命不强是真的,古往今来都是这样。
他从前还有一本《提问图》,记着历史地理的,先生给他的,闹运动的时候不知被谁借走了,一直没有还。
午饭时候了,姑父说要走。
陈师傅并不留我们,送到门口。他娴熟地迈过门槛,转进更深的黑暗里。我产生了错觉,仿佛瞎的不是他,而是这间房子。
我问姑父,陈师傅算命到底准不准。
姑父想了想,说,有人讲准有人讲不准。有一次他在这,有个娘娘找来,说陈师傅算他儿媳怀的胎性别不对。陈师傅就急了,争辩说她报的八字和时辰不准。
不过,一般村里人觉得不准也不会上门计较,就当算着玩,没有人和他当真。
表哥考大学的时候,姑父也来替他算过。姑父说,他当了一辈子小学教员,从前的教育叫他不信命,可是活得越长,越觉得命这东西真的存在。
姑父说,命也是可以改变的,像陈师傅对于上门求问者,若是资质不错家境尚可,多劝他继续求学,或经商从政,资质一般的便鼓励他学项技术或做个小生意。来找他算命的人与其说是想知道未来的走向,不如说是寻找精神上的安慰,在不知如何选择的时候,求问一条可供选择的道路。
村里的人不大喜欢陈师傅,觉得陈师傅五保户,怪可怜的,但是脾气又太古怪,算命的时候毕恭毕敬的叫他陈师傅,背后都叫他陈瞎子。
早些年村里的老人还会上陈师傅家谈古论今,因为那个年代他算是一个懂的人。但是家里人多了他嫌吵,人少了又抱怨,别的地方来人找他算,他不高兴算就不算。所以现在老人一辈走了,小一辈都有电视电脑,就没人上门了。
相命底个手艺,往后毋么人传咯。姑父有些感慨。
我问,陈师傅一个盲人,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日子会不会过不下去。
姑父笑了,说村里谁养了几个儿子,现在没一个问老两口的闲事,自家爷娘都不照顾,还能仰仗谁。
能给自己算命么?我问。
可以啊,但也只能顺命,不好改命,如果偏有一劫,也没办法想。
我的心有点空,沉默地走着。
姑父突然说,听说陈师傅其实是有钱的,从前本乡出去的一个官员回来找他算命,说自己入仕多年官路不顺。陈师傅算他时上一位贵,只是有小人作梗,但不必担心,命中有贵人相助。还说四十五岁有一大坎,能过此坎便大红大紫,风光无限。此人顿悟,回去后四处活动,不出半年,便接连提拔。几年后此人因贪污受贿获罪自杀,时年四十五。
此事在本地沸沸扬扬,村里传闻说陈师傅早知道那人过不去坎,所以说这样话,但那人没听懂。
据说那人给了陈师傅一大笔钱,而陈师傅老早就算好了自己的命,留着这个钱,为后事准备。
我深深地惊异,回想陈师傅的面目。
风掠过树顶,响起无数有关村庄的谶言,这些谶言曾长久统治着乡村的历史,而陈师傅就像它们的一个微小注脚,即将在翻页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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