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笑:超龄剩女PK毒舌美男 – 女娲之爱

搞笑:超龄剩女PK毒舌美男

  一:相亲,在错的时间凑合措手不及的人(1)

  高晓微这死女人说过:像她沈庭这样的剩女就像半身悬于峭壁的老火车,前半身已经完全探入空中,只剩小部分还在轨道上使得它暂时不至于跌落。这个社会的红男绿女都在出轨,就她沈庭一直脱轨。

  千里之行,死于足下。她沈庭不是没爱过。最爱时,男友喜欢抱着她,不厌其烦地说她很重要。后来,他只会厌烦地说她很重。沈庭曾笃定自己将有一场童话婚礼,就像我们曾经以为自己一定会出类拔萃意气风发,而现在却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无闻,在人群中不曾闪亮过一样。

  如今她正要奔赴另外一场相亲。一个剩女的时间理应宝贵到用秒表进行计算。用无价的时间做无价值的事,唯一弥补的方法就是相到个有价的男人。其实她不偏激,她认为完美男人有,可惜大都过世,仅有一枚幸存者,不过嫁给他,你还是会烦恼,一年只能见他一次,而且那天很多人比你更需要他,那天是圣诞节。

  年轻的时候一次拥抱就以为天荒地老,后来才发现老的只有自己。沈庭一边想象着从未出现的完美男友一边从便利店中走出来,迎面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肩膀,不会真的是完美男人提前出现?她拨一下乱了的头发抬头一看,梦想以生硬的姿态硬生生撞见了现实。是她之前的那位前男友,以及他的女友。他这位女友是她大学最好的朋友,在她沈庭的生日上,他们两个人精彩的演出让沈庭刻骨铭心地懂得了什么叫背叛。

  曾经的密友看清楚是沈庭,激动得语无伦次:“竟然是你,沈庭!好久不见了啊。”说着风情万种地拨了拨刘海,右手更下意识地握紧男友的手。

  那场跨世纪的分手刹那间奔回沈庭脑海,,此女在她的生日和他手拖手,讲他们两个是真爱,仿佛她以前只是贪念他小富小贵。泪流满面请求成全:“沈庭,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我们当对方伴娘的心愿不要改变好不好。”这个贱人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仿佛错的都是她沈庭。沈庭气得几乎吐血,一巴掌甩得眼前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梨花带血:“你们这对狗男女男盗女娼,还要老娘给你们伴舞啊!”

  往事历历在目,感情过眼云烟。

  怎么会这样,她没胖成180斤也没丑成无盐嫫母;他没秃顶也没啤酒肚。她的愿望一个都没实现。

  沈庭冷冷地说:“真是巧啊,真是有缘分。”哪只猿下的粪,遗臭至今。

  便利店小姐瞥来闪电般的一个眼神,三个人知趣地闪回街上。

  密友继续意气风发,也对,她始终算是胜利者:“沈庭,最近过得怎样,我很想你啊。”

  她没男友没事业,真是悲剧,她理应漂亮福气兼尊贵,由保镖带路,跟他俩轻轻打个招呼后飘然远去,留下个令人悔到肠青的背影。沈庭说话一向直来直往:“你这么有空啊,竟然我都能排到位置被你想起。”

  密友阔太太般地笑:“是啊,反正我最近辞了工作没事做。你呢,还在打拼事业吗?”

  沈庭揶揄道:“我当然要工作。我又不是招财猫,只要坐着招招手就有钱进口袋。”

  密友听完,赞赏地点点头开始进行自我批评:“没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好强,你看我,我就不行,你也知道我的性格。不过有时候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女人太强了未必好,多年朋友我才和你说的,你的性子有时候还真得改改。”

  这个推心置腹的话可真惹恼了沈庭:“我当然改了很多。年轻时不懂得分辨好坏,看到眼前金光一闪就以为是好东西,千方百计都要拿到手,等到手一看,就是一泡狗屎。现在我可不会这么傻了,是金子是狗屎懂得分辨清楚。”

  前男友脸红了起来,虽早就是陈年往事。沈庭心里冷笑,这堆狗屎还会脸红。但是密友脸皮显然更厚,亲昵地责备她的不雅:“沈庭,别总把这种词挂在口上。对了,我们最近要结婚了。都快七年之痒了,呵呵!本来说好你来做伴娘的,不过没你联系方式,只好找别人了。”她无限惋惜地叹了口气。很显然她记得那个巴掌但不记得原因了。

  他们即将结婚,他们班唯一成功的一对,这是一个美丽的童话,对沈庭来说却是一个恶毒的黑童话。这个世界不是对的人赢,而是赢的人对。

  “不过我们婚礼你是一定要来的。”她伸手紧握她的手:“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吧。”她环视一下人来人往的大街,认为实在不适合促膝长谈。

  真没想到还要和她握手,简直是醒不来的噩梦,谁都知道她需要一个场所好好炫耀。沈庭无名火‘噌噌’地上来,:“不用了,我还有事,下次有时间再说。”

  “唉,下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那我的婚礼你一定不能缺席呀,很多同学都要来的,你一定要来啊!方便的话,也可以带你的男友一起来吧……你还没结婚吧?”

  “看情况吧。”她不耐烦地回答。她出了社会横冲直撞,十年过去,除了爱人什么人都碰见过,被扔进太上老君的丹炉直接炼成钢铁女战士。

  “你不会还没男友吧。不过这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密友做出特理解的姿态,仿佛已经窥见了她惨淡的人生。

  沈庭这下终于听出来了,她非常恨她。该记恨的人应该是她沈庭吧,真是奇迹。她气得五脏六腑都痛,可是现实如此她又无话可回,她确实除了年纪什么都没有。虽然并不觉得有何羞愧,但是作为近三十岁的女人没有爱人仿佛天生要低人一等。余下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再后退,她生硬地挤出笑容:“既然你们这么有心,那我一定会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马上补个帖子给你。”密友雀跃地摇着自己的男友:“回去你记得提醒我哦,我记性不好而且最近这么忙。”

  时隔七年,对此二人沈庭已无谓旧仇,但是密友非常乐意马上添上新恨。沈庭面无表情地说:“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了。”跟她聊天痛苦到像被逼着一天连看一百五十集的《再见,阿郎》或者《意难忘》。

  一直沉默的前男友这才说:“那好啊,常联系。”沈庭去开自己那辆破车,远远地还可以听到密友同情的声音:“她还一个人啊,真可怜。”

  她的男友附和道:“现在剩女越来越多了。”

  她快速启动车子,它还在喘气时,就看见他们两个开着一辆崭新的别克车先她而去了。

  谁不想在对手面前扬眉吐气?可惜这个世界是没道理的。她心情沮丧得几乎崩溃,在街上碰见前男友,以她的年龄来说发生的概率极大,可是谁能够像她如此狼狈。每个人都幸福,连这对祸害的幸福都像花儿一样,就只有她像是一片随时要在风中飘散的落叶。时间怎么一晃七年连她自己都觉得恍惚。所谓的幸福在哪里?她在挫折感中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冲动,很想再去看看miumiu。miumiu是她少女时代最喜欢的鞋子,是她年轻时的梦想。那个时候,她在这里碰见过一个美丽的少女,她天真而幸福地告诉她:“只要穿上miumiu,哪里都可以去,什么幸福都可以拥有。”看着她纯净而美丽的眼神,她也天真而幸福地信了。

  她在橱窗外看着自己以前看中却没钱买的那个经典款式,如今虽还是没钱至少有信用卡,可是却没了那个青春来衬它。沈庭心中涌起生之悲哀,抓狂道:“我的人生为什么总这样,永远得不偿失。”掏起包里那个一直颤抖个不停的手机,不用看也知道是高晓微那个麻烦女人打来的。高晓微尖锐的声音透过话筒直插她神经中枢:“死女人,相亲你到底有没有在准备,别给我迟到早退旷课的,让姐姐没法跟男方交代,不然你就别想见到姐姐我了。”

  “你能给男方交代,我就没法给自己交代了。姐姐我需要一个灵魂伴侣,您却给我介绍一堆灵魂绊脚石。”沈庭揶揄道。

  “别给我嬉皮笑脸的,好好表现,你静静坐在那里还是有点人样的,干脆别说话得了,那嘴只要一张就得刻薄死人。”

  “说真的,高姐姐。既然我找不到一个爱人结婚,那只能跟钱联姻了,这个新对象的人民币叠起来的高度和我般配不?”沈庭故意调侃高晓微,也调侃自己,可是说完心中却泛起几许心酸。其实谁不想有一个人在身边一起看长夜变蓝,一起赏花赏月,可是最后有几人能如愿?得不到爱情不该怨命,最多只能怪自己不够运,又或者其实是自己已丧失了爱的能力,心不会再为谁跳。那么,为了生活找一个人一起吃喝睡,人生会变得有意义一点吗?会否回忆起来只剩阴影?

  她原本和高晓微发愿一辈子单身,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咬住了高晓微,从此单身之路只余她形单影只,内疚的高晓微现在的愿望是替她抓一个男人来结婚。

  “你现在别跟我废话这些,相完再说,真让人操心。”

  “既然你这么担心我,干脆和我结婚得了,老公。”沈庭还没说完,高晓微懒得再理她,直接挂了电话。

  沈庭再次盯着那双鞋子,突然发癫:“好吧,今天一定要花血本把你买下,穿不了也没关系,我要雪藏你为我的青春报仇。”她开起她破破烂烂的QQ车轰轰烈烈地开向银行:“老娘一定要用一张一张的现钞在现场把你买下,以泄姐姐我心头之恨。”想得正开心,突然看到前面红灯亮起,连忙紧急刹车,硬生生在斑马线前把速度成功降为零。

  她没见到后面的车正跟着她受苦受累,幸亏凯迪拉克的车性能良好,不然早和她的车拥吻在一起了,车内的人用力摁了一下喇叭,骂道:“找死啊。”突然想起这里禁止鸣喇叭,又骂了声:“我靠。”

  一、(2)

  沈庭再次盯着那双鞋子,突然发癫:“好吧,今天一定要花血本把你买下,穿不了也没关系,我要雪藏你为我的青春报仇。”她开起她破破烂烂的QQ车轰轰烈烈地开向银行:“老娘一定要用一张一张的现钞在现场把你买下,以泄姐姐我心头之恨。”想得正开心,突然看到前面红灯亮起,连忙紧急刹车,硬生生在斑马线前把速度成功降为零。

  她没见到后面的车正跟着她受苦受累,幸亏凯迪拉克的车性能良好,不然早和她的车拥吻在一起了,车内的人用力摁了一下喇叭,骂道:“找死啊。”突然想起这里禁止鸣喇叭,又骂了声:“我靠。”

  沈庭继续往自己黯淡的未来开过去,过了几分钟才发现旁边有一辆车一直和她并驾齐驱, 凯迪拉克竟然和她的破QQ速度一样,真是隆恩浩荡,她受宠若惊。车主开了窗拼命对着她晃手,沈庭心里暗暗纳闷,那个疯子在干啥,仔细瞄了一下,是个年轻人,大概小她三四岁,一张脸那叫棱角分明,星星一般的眼睛内敛光华,高鼻梁薄嘴唇,这不是自从宋玉以来口口相传的美男子嘛!如此五官组合起来却显得冷漠难亲近。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经给他的外貌判了高分,她果然还是对帅哥没免疫力。于是她优雅地拉下窗,然后就听见那个男人冰冷的声音飘荡在温暖的春风里:“大姐,你是想直接开进鬼门关吗?”

  难怪佛说:一切色相皆是空幻。声音很好,话更刺耳。沈庭还不明白怎么回事,那人又说:“突然那样停车,到底懂不懂开车啊?”

  沈庭才知道刚才险些殃及无辜,虽然心里已给此人倒扣了四十分,但还是觉得该道歉一下:“对不起……”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那男人说:“也只有你们这些被剩下的才这么想死。”

  什么狗屁男人,这么没风度,这么毒舌,沈庭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情的人,被戳中要害立马怒了:“小鬼,你到年纪拿驾照了吗,跟老娘在这里唧唧歪歪。”然后立刻摇上窗户,耳边只听得见细小的‘喂,喂……’的声音,像是矿井深处微弱的呼救声,她十分满意及欣赏他的神情。

  走了十分钟,沈庭心中暗叫不好,那男人始终跟在她左右。看来是不轻易放过她了,一直紧紧地跟着她,这个沈庭得认命,她这辆QQ车如果能跑赢凯蒂拉克,中国就真超英赶美了。沈庭毫无反思地碎碎念着:这什么人啊,干嘛这么小题大做。而且偏巧又是今天,真是晦气。沈庭认定这男人肯定是魔鬼派来的,让她买不成她的miumiu。人常有这样的心理,就比如一个赌徒,逢赌必输,某一回一个胖女人经过他的时候放了一点有味气体,于是他竟然破天荒的赢了,于是他就认定这个有味气体对于这次结果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以后每天都围着胖女人转。现在沈庭就是个赌徒,她对于那双miumiu更是志在必得了。

  两人同时到达银行,沈庭盯上一个停车位,那个男的不准备让她如愿。僵持着。沈庭想:反正今天姐姐我休息,就跟你较量到底,让你瞧瞧什么叫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于是谁也不肯让半步,保安一看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连忙过来开解,向男士暗示:“好男不跟女斗。”像女士劝慰:“好女不跟男争。”

  沈庭挥一挥手,故意讲得声如洪钟,仿佛前些年街中号召计划生育的宣传车:“我是新时代的女性,从来不害怕跟男人竞争,你叫那个男人给我死一边去。”

  那个男人瞥了她一眼,淡定地对保安说:“我是你们银行的VIP客户。”于是,保安就让沈庭死一边去了。

  不敌残酷势利丑恶的社会,沈庭边骂边到取款机处取钱。更令人气结的是取款机上竟然没钱,这就像是养了好久的母鸡却发现它根本不会下蛋一样,她气得想判ATM取款机一个无期徒刑。

  奇了,碰见这个男的后更没一件事情顺利的。一介平民只好去银行里排队,在一只长蛇中好不容易从蛇尾混到蛇头,怀抱烈火雄心奔向营业窗口面对柜台小姐那PS般的笑容,心中却涌起不祥的预感,有个阴影很靠近自己,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年轻男子正站在自己左边,抬眸一看,不是刚刚结下的仇敌是谁!那男人若无其事地对营业员说:“我是vip客户。”他的声音简洁有力。

  营业员熟练地笑着:“好的,先生,我们有专门的vip窗口。”

  那个男人把头向她这边歪了歪,很镇定地说:“ 我只要在她前面就可以了。”

  营业员错愕地看着他们俩。

  沈庭这个休眠火山终于喷发了:“喂,姐姐我到底是怎么你了,我是强暴你了吗,你这么锲而不舍的?”柜台小姐目瞪口呆地看着彪悍的沈庭。

  “你有那能力吗?”

  “为什么没有,现在男女平等,女强人多的是。”他们大概第一次听到女强人是这么解释的。

  “你有那资本吗?”他继续不屑地问。

  这么有技术含量的吵架吸引了银行众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嘈杂如菜市场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沈庭咬咬牙,她对他伤害有那么大吗?至于这么穷追猛打,现在还是先保护自己的形象。以前别人都说她是毒舌大王,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还是积点口德别浪费口舌。转身要走的时候还是不小心用高跟鞋果断地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那个力度就像是在使一把尖刀。她希望能给他留下一个尖锐的回忆。男人低而痛楚地叫了一声,在安静的银行里面回音听起来特别悦耳。她用眼角得意地瞥见他弯下腰去,双脚踩着的高跟鞋如同风火轮一样帮她光速般射出去,留下身后全体围观群众复杂的眼光,真正的高手都是寂寞的,是用来崇拜的。

  初战告捷,甩开未名男士的沈庭心情大好,她替上帝惩罚了魔鬼,得意洋洋地她一路放着欢乐的歌到另外一家银行取了钱,然后像只快乐的小蜜蜂奔向美丽的花朵。

  到了miumiu店,她站在那双被觊觎已久金光闪闪的鞋子前面忍不住点头感叹:“哇,太有质感了,实在适合我。” 在她伸手去拿的同时,旁边一只罪恶的黑手竟和她同时碰到了鞋,沈庭不禁转头去看咋回事,这一看吓一跳,不会这么邪门吧,又是他。他是在老娘身上装了跟踪器吗?很显然那个男人也认出她了,而且记忆明显深刻。他眉头紧拧,有种难以言表的冷酷和强硬。营业员在旁边为难的煽风点火:“两位都看上这双鞋啊,可是只剩下最后一双了怎么办,在别个地方也调不到货了。”

  人在屋檐下,沈庭鼓起勇气向他打了个招呼:“嗨!”。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沈庭继续说:“不然你让给我怎么样,我真的想买这双鞋很久了。”

  “凭什么?”

  “你总不能跟我一个女的抢一双高跟鞋吧,对您形象多不好。”沈庭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希望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记得不久前你刚说过男女平等。”真是现世报。

  沈庭说:“你是要送你女朋友吗,可以买别双啊,这双不见得适合她,其实可能别双更适合的呢?

  “那这双也不适合你啊,这是少女的鞋子,可你不明白你已经是少妇了吗?”疑问的口吻,他用肯定的眼神看着她。

  忍忍忍。“你为什么就不能让给我呢?”沈庭温柔地问。

  “是让我可怜你吗?新时代女性。”口气中略带得意。

  “反正姐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是我的手先碰到鞋子的,服务员你也看到吧?”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歇斯底里地吼道,不忘用姐姐这个尊称来提醒他尊敬长辈。转头去问服务小姐,那个男人也看着那个服务员,服务员在他不善的眼神下,像是被火烤溶的蜡一样,变得又小又软:“两位,对不起,我实在没看清楚啊。”

  “那么玉石俱焚咯,公平一点,一人买一只。”沈庭计上心来,打算以此来打消他的念头。

  男人脸色变了一变,大概是感受到她那刘胡兰般如铁的决心,她是誓与此鞋同生共死了。沈庭心里暗暗高兴。

  然后听到他说:“当然了,我不可能两只都给你。”

  沈庭脸色发青,碰见他真是她的劫难,她要用半个月的工资买一只鞋子,买来干嘛?回去当神佛用香供着?

  “你如果不愿意我也没意见。”男人语气中冷冷的口吻中隐藏的那点幸灾乐祸被她听出来了,他在鄙视她,报复她。

  不能给女性同胞丢脸,沈庭咬紧牙关也要买下来。两三个营业人员面面相觑,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虽然从数学上来看,他们各自为自己手上的一只鞋子买单,加起来也是等于一双鞋子的价格。但是难题在于,鞋盒到底是要给谁呢?

  男士突然天使上身,宽宏大量起来,眼神终于也有点温柔的戏谑:“鞋盒就给她了,她一回去就可以把鞋子藏起来,我了解一个女人每天对着一只自己穿不了的鞋子是多么伤感的事。”

  “要你管。”沈庭相当不爽地说,生平第一次花钱买罪受。如果有DV,拍下来上传到优酷,她沈庭绝对会红的。

  果然是国际品牌的服务员,脸上那国际级的笑容即使碰见两个罕见的极品依然表现淡定,温和地告诉两人最近店内有活动,并把两个人的电话号码留下来:“如果幸运被抽中,两位可以一起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沈庭大叫道:“天啊,那是幸运吗?我和他一点也不熟,姐姐我应该不至于不幸到和这种人再一起出现。”

  “如果一起出现,不明真相的观众肯定会羡慕我有个这么年轻的阿姨。”男的看了她一眼,扔下这句话便走了出去,留下沈庭一个人万箭穿心。然后看见他走路微微的一瘸一拐,很显然他虽尽力去忍了,但被踩的部位还是很痛,沈庭心里这才舒坦起来,就像那句广告词说的‘透心凉,心飞扬!’

  约好六点的相亲,还有半个小时。沈庭看着那一只孤孤单单的鞋子,突然悲从中来:老天,不用这么讽刺我吧,即使买鞋也让我只买到一只。正愁肠百转当中。公司的八卦王打电话过来,八卦王原名王宜冰,梦想是参加环球小姐的选美比赛,目前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小半,她在名为环球大厦的地方上班。她永远有很多新出炉的小道消息,一个不大的杂志社是非并不见得就会比大公司小点:“沈庭姐,沈庭姐,告诉你一个我刚刚得到的刚出炉的消息哦!”

  “什么消息,神神秘秘的。”

  “我们公司有空降兵要过来哦。”

  “什么职位的啊!”沈庭漫不经心,他们杂志社这两年平平淡淡没啥起色,连职业经理人都换了几次了。

  “总经理。”八卦王得意洋洋地宣布这个消息。

  “啊!总经理!”八卦王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沈庭吓一跳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好奇,只是深知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做事方法,下面的人每每要根据新领导的喜好调整自己,相当的累。

  “听说这个新来的总经理是集团董事长的儿子,相当年轻的。”沈庭心里叫苦,她明白董事长的用意,这个杂志社在他的产业里不算亮眼,却是他的发家之地,如今派儿子前来这里体验民生也情有可原。但沈庭最怕和年轻的上司共事,年少轻狂意气用事也就罢了,偏又是有钱人的儿子,大都是要捅个大篓子留一个烂摊子给底下人收拾。

  噩耗一个接着一个,沈庭把罪都归咎于刚才的男人:果然是个扫把星。

  一、(3)

  沈庭是那种大情大幸的女人,活泼、焦躁、容易快乐、孩子气、情绪化什么的她都沾一点。同龄的已结婚人士都比她成熟很多,可见婚姻是磨难,可以让人迅速成长。所以她每每感伤一下自己的年龄,在博客里面万念俱灰地写上一句生命是幻觉。过会儿,就又抛之脑后了。

  她不常相亲,对于这种直奔主题的见面抱着爱理不理的态度,心里笃定会失败,可明知结果还是得欣然赴约,也算是给身边人一些安慰!

  女人擅长迟到,沈庭却没这习惯。于是在这个可能是邂逅未来夫君的关键时刻上,她把刚才的遭遇当笑话讲给高晓微听。高晓微在电话那头大叫:“什么,真有人比你还贱嘴比你还毒的啊。”

  沈庭一脸黑线地描述刚刚的遭遇。高晓微啧啧称奇,然后说:“这么说他的观察力不是一般的强啊,几秒钟就看出你是被剩下的。”

  沈庭悲愤地冲着电话叫:“喂,听重点,抓重点,老师没教你吗?”

  “好了,好了,我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性格缺陷还是阴暗往事啊,他这么小题大做。不过你给我好好相亲,千万别搞砸,不然小心你单身一辈子。”

  “好了,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我不是还有你吗,老公。”沈庭故意撒娇,也只有在高晓微面前他才这样,她自己都被雷到了。

  果然,高晓微骂了句神经病就挂了电话。

  这一句情深意切的‘老公’恰好被她身后的一个男人听到了,那个男人顿了一顿,原来她不是剩女,他判断失误。他对面的女士摇摇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继续说:“你就原谅我姐姐一次,好不好,她当时真的不明了她自己的心。”

  男人冷冷地笑了一下:“她不是说她没有心吗?什么时候新长的。”

  沈庭听这个声音相当耳熟,正好要去洗手间,一转身赫然发现扫把星就坐在她身后。

  神啊,救救我。

  和他一起的那个女生长发披肩,长得眉清目秀,双目含泪,在那边苦苦相求:“就一次,好不好?”谁听到这样小家碧玉求饶的声音都会心软。

  沈庭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听见那男人无动于衷的声音像是冬日扫过大街的冷风:“不可能,死心吧。”

  这么的年轻,这么的绝情,说你扫把星真是便宜你了。沈庭皱皱眉头。

  沈庭若有所思地走回自己的座位,刚刚那个男人的座位上只余两杯凉了的茶,看来那个女的把扫把星带走了。沈庭心中暗喜。

  刚刚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要坐下去。扫把星竟然像魔术师一样出现在自己面前。饶是沈庭这样的人都吓了一跳,气势上先输了,结结巴巴地问:“你到底,到底想怎么样……”她以为他因为那点不算仇的旧仇竟然在这里等她,那估计真的是心理变态了。

  扫把星也疑惑了一下,问:“你是这个座位?”刚刚看到她走掉他便以为是另有其人。

  沈庭莫名其妙地回答:“是啊!”

  扫把星依然是一张冷冷的扑克脸,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那么你叫沈庭?”

  沈庭心中咯噔一下,继而绝望的恍然大悟:“你是沈仁杰?”她的相亲对象,还是同宗。神啊,你是不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时候,伤了眼睛耳朵,所以眼盲耳聋,听不见人间一个凄惨弱女子虔诚的呼救声。

  扫把星淡淡地笑了两秒,比不笑还骇人:“看来我们有缘。”

  今天谁都和她攀缘分。“孽缘。”沈庭气呼呼地答。

  他拿起菜单,也没有咨询她的意见,便自顾自地点起菜来,沈庭想自己要用什么方法落跑。

  跟服务生讲完话后,他掉转了话头:“听说你的职业还可以,是专栏作者?当然,现在能写几个字的都以为自己是大文豪。”这样不屑的话再被他以一种鄙视的口气说出来,即使是一头重达400斤天性豁达的猪都能被活活气死。

  “沈仁杰,狄仁杰,哼!”沈庭毫不客气地反击:“大概你父母取这个名字是抱这样的希望吧,这名字取得真够讽刺的,对你报那么大希望,你父母现在肯定是难堪死,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吧。”

  扫把星却一点也没被激怒,无所谓的表情仿佛沈庭刚刚在说的是远在巴勒斯坦地区领导人驾崩的消息,服务员上了牛排来,他示意她先吃。

  沈庭毫不领情:“相当不好意思,我不吃牛肉。”

  扫把星耸耸肩表示无所谓,然后冷冷地问:“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什么来相亲?是来出轨的吗?”他生平第一讨厌的就是出轨。

  沈庭不太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先进行还击:“那你呢,你是来出柜的吗?”刻薄、冷傲,英俊,最重要的是不喜欢女人,符合一切特征。沈庭忽略仅两个女人在统计学上是无法成为证据的。

  扫把星在那里自问自答:“像你这样的人,相亲只有两个原因吧,第一个原因,反正也没人邀请,不如相亲凑凑热闹,顺便蹭一顿饭,这不也是在蓬勃发展的一个职业嘛!第二个原因,家里的那位再好也权且当作后备,先来看看是否能钓个金龟婿,有更好的呢,就把家里那位踹飞。”

  听着他的高谈阔论,沈庭气得脸都青了,手臂控制不住地发抖,她凭什么要受他这个衣冠禽兽这样的侮辱!她一天受的侮辱还不够吗?他怎么能那样若无其事地吐出刚才那一堆话,现在如果能找到世界上最恶毒的话,她也会毫不留情地用来问候他!为什么穿得如此得体相貌如此高贵嘴巴却如此恶毒!

  衣服?对了,很好看的卡其色风衣!沈庭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那杯茶对着他的衣服上泼去,然后笑着说:“怎么办,姐姐我没看走眼的话,是范思哲的衣服哦,不好意思!”

  男士显然没有想到电视剧里面经演不衰的一幕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脸色发白,服务员赶紧递上手巾妄图亡羊补牢。

  沈庭提起椅子上的包包:“你这么高端的人,姐姐我消费不起,先走了。”听完‘消费’二字,单纯的服务员用复杂地眼神看了她一眼。

  沈仁杰三脚并两脚追上去,沈庭正好结完账,她对着服务员,说给扫把星听:“我可不想吃这位高贵男士的任何一顿饭,怕脏了我的回忆。”

  沈仁杰正要追出去,服务员急忙叫住了他。

  “什么事?”沈仁杰没有好气。

  “对不起,您的账还没结,那位小姐说你们AA,她只结了自己的份。”

  ……

  一、(3)

  沈庭开着车四处乱走,又是气又是恼,一时思绪纷纷,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疗一天的伤。一路上洁白的路灯高高瘦瘦地亮着,矜持着高贵着,发出冷漠的光,等着人仰望,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月亮。

  高晓微打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怎样,我好不容易才帮你找到这财貌双全的上等签,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相亲,让你赚到了,惊喜吧!”

  沈庭愤怒地说:“惊喜,跟你说完全是有惊无喜!”

  高晓微听她口气不佳,便问追问到底。

  沈庭一五一十地把发现扫把星竟然就是相亲男,还有相亲男那些比恶魔还恶魔的话原装出口给高晓微,讲完之后,沈庭的气才终于消了下去。

  高晓微听完之后,深深感受到了语言的力量,难怪鲁迅先生要弃医从文,刀子哪比得语言的万分之一尖锐。这扫把星也够厉害,字字句句见血封喉。

  沈庭放松了心情,才说:“老娘因为他,晚饭都没吃,什么鬼牛排那么贵,心疼死我了。今天因为他我是散尽钱财啊。饿得我胃都疼了。”

  沈庭本来想到附近的饭店吃点饭,但看起来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从这里回到住处也要近一个小时,还是买个面包算了,刚进便利店,万千条银丝就“哗哗”地从天而降,天地之间,琴瑟和谐。

  沈庭拿了店里面最后一把伞,一个男的湿淋淋地冲进来,问:“请问附近有汽车维修店吗?”看来是汽车中途抛锚,营业员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沈庭正走向柜台过去结账,几乎被自己看到的情景震惊了。

  神啊,我承认我说你眼盲耳聋是我不对,现在你也充分证明了我纯属造谣,但是某些巧合是不是应该适可而止啊。

  沈仁杰又问:“那有没有伞啊!”他的卡其色风衣现在可是全湿了,正往下滴着水。沈庭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看过最美的一件风衣,不,应该说是雨衣!

  营业员小姐说:“这小姐手里这把是最后一把了。”

  沈庭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伞:“你怎么可能买到伞呢,这是天意,老天正准备用雷劈你呢!”

  沈仁杰因为被雨淋了,嘴唇发白,最后终于没说话。

  沈庭拿着手里的面包一看,不由地叫起来:“喂,这个面包过期了,你们怎么还拿出来卖呢!”

  营业员小姐拿起来看了下,果然如此,正要道歉。却轮到沈仁杰发难了:“这是天意,过期的女人吃过期的面包,很搭啊。”说完忍不住咳嗽了几下。

  营业员忍不住笑了起来,沈庭恼道:“你笑什么?”

  营业员急忙又道歉:“不好意思,你们两个很好玩。”

  “他是他,我是我,不要用‘你们’这个词,这让姐姐我很不舒服。”

  她转身正待出去,听见背后的营业员关切地说:“先生,你好像有点感冒了,最好还是不要再淋雨了。”她回头看了他一眼,颓靡的气势,苍白的脸,确实。虽然知道他这种人病了都不说痛,痛极了都不会叫。可无奈她天生心软,即使是这样的家伙,气极时明明希望他遭报应,可是报应真来了,又觉得内疚,仿佛他的病是她的错。她把伞放到桌上,对营业员说:“姐姐我这个月要节约开支,这伞不买了,麻烦退我钱。”

  他看了看她留下的伞,苍白地沉默着,没有说句谢谢。她不期待他这种人的感激,推开便利店的玻璃门,用手遮在头上一会儿就跑远了,近三十岁的女人还像十三岁一样的天真。沈仁杰撑着别人的伞在马路上走着,看见雨丝从无垠的夜空落下来,经过高楼有灯的窗的时候,银光一闪,像是流星划过。

  还是不得不请人来帮忙,打电话给损友谢玄,谢玄第一句话就是:“你今天见到那个女人了?”

  沈仁杰冷淡地说:“怎么可能。”然后把自己的窘况告诉了他,让他帮忙处理一下。

  谢玄爽朗地笑了起来,性格完全和沈仁杰天差地别:“你也真会选抛锚地,跑那么郊外去寻宝啊。还有,你怎么能淋雨呢,想死啊?等我,我去找你。”

  沈庭边啃面包边开着她那无与伦比的QQ车在大雨中杀出一条路,半路上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今天出来的时候,窗户忘记关了。不得了,雨势如此磅礴,现在屋里肯定是一片狼藉。放在靠窗书桌上的书和稿子肯定都化了,回家打开门一看,屋里积的雨水都快到脚踝处了,原来除了几个窗户没关之外,屋顶有几个漏雨的地方,上次就漏雨了,幸而当时周末她在家,于是用脸盆,碗、杯子等容器组成了一支乐队,叫房东来修,结果迟迟没来。天气放晴,她也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原本租这里就是贪它既独立又方便,最重要的是便宜,所以就要忍受它的缺点。能怨谁呢?除了恨自己没钱租不起大屋,怨自己投胎不谨慎!

  她拎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到小沙发处坐下,整个人精疲力竭得几乎散架,心里开始泛酸:这个自小熟悉的城市何时开始让人这样狼狈这样疲惫?而生活又是什么时候让人觉得只剩下无力和挫败?还有还有,我用女人最宝贵的十年时间每日每日兜兜转转忙碌盲目,加班到晚上十二点第二天老板一个电话早饭都不敢吃,可是那些年华那些努力那些付出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抓住。到头来我每个月还在为付不了信用卡而伤身,为看到别人甜蜜对笑的婚纱照而伤心。一无所有一事无成。她觉得眼泪快要落下来,她发现自己是如此的需要被安慰,可是形单影只,没有人在这里,没有。

  她忍住要流下来的泪水,对自己说:“好了,哭什么呢,没劲。快乐起来,快乐起来。”

  扔掉手上的鞋子,忘掉所有的事,她在不宽阔的房间里面跳起踢踏舞,那是上大学时学的,那是她还年轻得近乎有点思想残疾。记不起多久没跳了,四年?五年?太忙碌了!太盲目了!她跳得那么用力,溅起来的雨珠在空中银光闪闪,像是遗落的珍珠。跳舞的她像是一朵自由的云朵,像是一朵有力量的花。

  沈庭楼下的用户用扫把用力捅着房顶,叫嚷,尖锐的声音刺痛她的心:“楼上的在干嘛,吵死了,真是没一天安宁日子过了!”她的房间在最顶楼,没有楼上可以报复。她失去了力量,无力地跌坐在雨水里,眼泪争前恐后地往外流。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怎么了,连门也没有关。”然后看到她浑身湿透地坐在水里,慌忙跑过来:“沈庭,你怎么了?”

  一、(5)

  沈庭抬起泪眼望着她青梅竹马的朋友黄启南,哽咽着说:“我真的很委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实我有理想,我也很努力,每次跌倒我都自己顽强地爬起来,生怕耽误前进的脚步。可是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的?老哥,你能告诉我吗?”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从小叫他哥叫习惯了。

  黄启南把她扶起来:“我听高晓微说你今天碰到了一个怪人,你一定是太累了。”他是最温文的好人,他人再如何差他都不会说一句重话。

  沈庭说:“怪人?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她开始絮絮叨叨地把扫把星的极品事迹又重复了一次,最后质问自己:“这样的人,我为什么我还是要帮他,天啊,我为什么每次都是那么笨!”

  “你不是笨,你只是善良。”

  “谢谢,被你贴上‘善良’的标签我心里好受多了。但是善良和傻差别有多大?”

  黄启南拍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沈庭灰心地自言自语:“我明天还要上班的,伤心也不能伤太久,太浪费时间了。我大概会就这样庸庸碌碌地死掉吧。”

  黄启南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他:“沈庭,你还记得我们说过,如果三十岁还找不到另一半,就干脆在一起吗?”

  沈庭破涕而笑:“你在向我求婚吗?我今天没准备呢?”

  黄启南顿了顿,认真地道:“我是说,不管多坏的情况,至少还有我在这里。”

  沈庭听了这句话,眼泪忍不住又在眼眶里面打转,她拥抱着他:“谢谢你,老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黄启南说:“哎,别哭了,你这里暂时不能住了,高晓微她男朋友在,也不方便。晚上你先住我那里吧。”

  沈庭端正容颜,做出自卫状:“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共处于室,你到底想干嘛?”

  黄启南不禁叹气:“你就是这样,一会哭一会笑,一会伤心一会又能开玩笑了,没个准。也不改改。”

  说着,帮她一起拿了一些平时用的物件,又告诉她:“我朋友他这两三个月去国外,房子空着,还让我帮他看房子。明天我跟他说一下,你先住那边吧,这里退掉另找。这样的地你也能住那么久,得过且过也不是这样的。”

  “这里不是便宜嘛?停车也方便点。别个地方停车位那么贵,我会很吃力的,早知道当初不分期买那辆破车了,真是尽给我惹麻烦,每次看到油价上升都心惊肉跳。”

  “会找到其他地方的。”

  沈庭突然又想到一个关键点:“你的那个朋友是很有钱的那个吗?”

  “是啊!”

  “他住的那个地方相当的好啊,果然认识有钱人就是好处多多,我是托您洪福啊,那里有钱人多,说不定我能钓个金龟婿。”

  “正常点,你快三十岁了。”黄启南一本正经地说。

  没有春雨绵绵,这场雨和这个城市一样简洁,第二日就晴空万里。沈庭虽然昨天晚上折腾到深更半夜,明日还是要按时上班。

  前台八卦王王宜冰因为需要开门,所以总最早到。沈庭一踏进办公室,她就激动地展露八卦本色:“今天新总经理上任啊,沈庭姐。”

  “这句话很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沈庭歪着头假装想了一下:“哦,哦,你昨天已经跟我讲过两遍了。”

  八卦王是公司最年轻的成员,初涉社会,对任何事都保持着学校的童真单纯:“沈庭姐,难道你不好奇吗?”

  “好奇,不过无所谓。我们打工族,老板是谁有何不同,加班照样人生照样。命运不会因此转变。”

  八卦王好像体会到了其中的人生哲理,然后慎重地说:“沈庭姐,这次我真的要参加环球小姐大赛了。”这句话沈庭也听过不下二十次。

  公司的总监陈政义,台湾人,第二个到达公司。号称高薪引进的人才,实际上除了所谓先进的国际理念什么都没有,实实在在是一件皇帝的新装。最早时以国际为噱头吓唬住了董事长。几年来在公司毫无建树对业务无任何帮助却地位卓越,其高超的忽悠之术功不可没,当然在江湖上混这么久他还是有些才能的:“你们这些大陆人根本毫无管理概念,所以再怎么换总经理公司业绩还是不起色,你们懂不懂!”把自己也该扛的责任完全推给别人是第一项才能。

  其余人也都陆续到齐,聚在办公室等待新总经理隆重登场发表入职感人致辞,直到八卦王接了个电话匆匆回来:“总经理感冒了,要下午才能过来。他让大家先去工作。”

  等得太久,大家都有一点情绪:“年纪轻轻的,耍什么大牌。”心中不禁起了芥蒂。

  而台湾总监又趁机那里数落:“你们大陆人就是没时间观念,每次想不来就不来想迟到就迟到,准时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最起码的方式,你们懂不懂!”踩低别人以抬高自己是第二个才能。大家对他一向的策略就是充耳不闻,不过不能否认的一点是台湾人确实比较准时。台湾总监碎碎念着回到办公室里,顺便对前台呛声:“他到底要感冒多久?如果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我立马到侨联办告他诈骗,我的时间什么概念知道吗,我在外面讲课一个小时收费三千,你们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很奇怪的,沈庭心里莫名地不安起来,经过美编陈光明座位的时候,对他说:“黑洞,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什么要大改变的样子!”陈光明绰号黑洞,他是个矛盾的宅男,相信科学,关注太阳运动、南北极磁力,同时又迷信星象,研究《推背图》,笃信玛雅文化的2012地球灭亡的说法:“沈庭姐,别想那么多了,反正地球2012年就灭亡了,大家开心一点吧。”黑洞用心灰意冷很不开心的语调劝沈庭开心点。沈庭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然后一脸迷雾地开始埋头工作,中午有一个半小时休息时间,员工们都直接叫便当到办公室,这样可以腾出半个小时午休。不是对生活水准没有要求,如果有余力讲究,谁愿意将就。被环境逼住了,蜥蜴都要学会变色。

  沈庭还在迷迷糊糊地时候,听到有熟悉的声音说话:“已经一点半了,办公室又不是太平间,个个眼睛一闭双脚一蹬玩诈尸吗?”只有一个人的嘴能这么毒这么缺德,昨天受他迫害太深,都带进梦里面来了。

  她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带着笑意看起来蛮顺眼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的旁边就是冷冷质问着八卦王的总经理,是他!不可能,我是在做梦,再擦一擦眼,他还是在那里没有被擦走。

  神啊!算了算了,不烦扰您老人家了。您最近应该是在休年假吧。

  穿着蓝紫色双排扣修身长款风衣的沈仁杰缓缓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

  第二章:工作亦像情人,情绪无常难以伺候(1)

  沈仁杰看到沈庭的时候,不自觉睁大了眼睛细看了一眼,很明显他也吃了一惊,她今日穿的是波西米亚双色多重花瓣衣摆连衣裙,与周末时候看见的大有不同。三秒钟后,他仿佛不认识一样掉转视线。

  沈庭真是一看他就来气,年纪轻轻跟姐姐我装早熟,姐姐我写八百字作文的时候你还在念“a、o、e”呢!不过,他怎么能把那么难穿的紫色穿得那么好呢?当年高晓微就因为她那件紫衣被她沈庭嘲笑高达一个月净瘦五斤。沈庭你别走神快回到残酷的现实来,快替自己的未来担忧一下。他那个烂脾气,以后工作肯定有数不尽的麻烦。可做了这份工作五六年了,即使没投入感情也投入了时间,岂能说走就走。

  大家又再一次因为他聚集在会议室里面。沈仁杰先淡然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淡然地介绍一下他的伙伴:“这是我从集团借调过来的人力资源副总,谢玄,这半年,会协助我在这里的工作。”

  谢玄年纪跟沈仁杰差不多,长得唇红齿白玉面书生模样。年纪轻轻做到人力资源副总,估计两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笑得像被春风吻过一样:“大家都是年轻人,打成一片最好了,说什么总的就见外了,现在随便一块广告牌掉下来能砸死三五个总的。”

  沈庭心想:这里有人跟你很熟吗?往往说没什么的最有什么,做人力的都是这些皮厚嘴尖忽忽悠悠的人。她现在恨屋及乌。

  轮到员工自我介绍,八卦王活泼可爱,最先踊跃发言:“总经理好,谢副总好,我叫王宜伦,虽然我只是个前台,但我一直都有很大的梦想,我很希望获得环球小姐冠军。”

  沈仁杰看了她一眼:“我记得洗手间外面都是有镜子的。”八卦王很激动地拍着手,‘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总经理,你好幽默哦!我的确很喜欢那块镜子。”,显然以为是在夸她,人真是越简单越好。不过实际上八卦王长得算非常秀丽了,所以不能怪她没反应过来。在他眼中再漂亮估计都不起作用。

  沈庭瞄了他一眼:太好了,这个人不止对我,对谁都没口德,属于全民公敌型。

  公司的策划“一秀哥”李佳明进行自我介绍,李佳明最喜欢作秀,秀英语,秀匡威限量版鞋,装高端,查生字都用康熙大字典,活得那叫一个累。不过策划工作还是做得非常到位:“我是策划李佳明,你们可以称呼我的英文名……”

  沈仁杰打断他的话:“名字不过是代号,我只需知道一个,我在美国读书的都没英文名。”

  洋气的李佳明可怜地发觉在这个欠扁的总经理面前自己一点都不洋气。

  黑洞和沈庭也分别自我介绍,他很显然没有打算认出沈庭,这也正是沈庭想要的,与其大家相辱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倒是谢玄说:“沈庭你是他们当中最大的吗?看起真像二十五岁,皮肤保养得真好,像白瓷一样。”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伙吗?风格这么迥然不同。仅因这句悦耳的话,沈庭赦免他原本被株连的罪,女人是听觉型动物,哪个不想听好话。实际上沈庭天生骨架小皮肤又很晶莹,算是较不显老的那种,但是年纪摆在那里又是不能不服输的。

  “谢玄你今天没带隐形眼镜吧,再说瓷也是越老越值钱。”沈仁杰看着沈庭揶揄道。

  二(2)

  沈庭一股真气从丹田直冲上来,好不容易按捺住,硬生生催出一个笑容反击回去:“总经理你懂得真多,我真替董事长感到高兴。”这句话的真义是:我真替你父母高兴。

  “伤神”梅秋雨自从进公司后一直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身为编辑的她很忧伤,一直很文艺的地忧伤着。那些伤感就像是长江黄河一样一年四季浩浩汤汤、汹涌澎湃。黄河还有断流的时候,但是伤神的忧伤绵绵无绝期:“我叫梅秋雨,秋雨就是我这个人的写照,短暂的美丽永恒的失落,我想……”。

  沈仁杰皱了皱眉头打断她:“别保持着那种随时和命运抗争的悲剧状态,容易得绝症。”

  在八卦王、一秀哥、黑洞、沈庭、伤神以及之后一众人马统统被毒舌一路追杀狙击之后,台湾总监粉墨登场了。八卦王想如以前一样替他介绍,因为台湾总监处尊居显,怎能做自我介绍这么低端的事?

  沈仁杰看了八卦王一眼:“你能比总监更了解他自己吗,我一向喜欢听别人人生的故事,所以十分想听总监自己讲,相信肯定更加生动。”

  台湾总监无畏无惧,一副不把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的架势:“其实我的经历很简单,我29岁就做了奥美的执行总监,我做过台北市长的选举策略长等等。其实我所靠的无非是自己的脑子。现在社会上要的是脑不是手,我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不明白这个道理的之前的同事现在依然是小小的执行设计。能说社会不公平吗,只能说社会最现实,能力到哪里职位就能到哪里,这你们懂不懂?”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完全配得上一段天津快板。

  要做一个高级经理人如果没有能力至少要懂得另外一项技能‘欺上压下’,台湾总监讲出许多洋气的哲理以及国际理念。然后又把自己在众多国际公司以及台湾著名杂志社的工作经历栩栩如生地讲述了一番。这个简历每个员工都能默背,心中也都有一把秤。

  “真的吗?人生的际遇真是难说,你在国际4A公司做过总监,又呆过那么多著名杂志社,最后竟然会离开台湾来了这里。”沈仁杰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睛的光芒一现即隐。

  台湾总监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谈:“因为我现在并不需要名利,那些我都有了,董事长欣赏我,我才进这个公司,我的目的很单纯,想改变这个公司。所以我一直尽力让这个公司去除本土化更有国际感一点。这也是董事长希望我能帮助他的。”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如果董事长降临,确实对于台湾总监也是相当恭敬。因为台湾总监牢牢猜透了董事长的脾性,你越高傲,董事长越觉得你有才;你越批评公司,董事长越觉得公司需要你拯救,所以他忍受着台湾总监的挑衅,陶醉在自己宽宏爱才的幻觉当中。有董事长撑腰,他何患之有?而这个沈仁杰更像是个冷面判官,好像能看到每个谎言每点漏洞。在场的员工只看见场上两位刀来剑往,火花‘滋滋’四处飞溅。

  沈仁杰淡淡地接口:“那看来陈总监还得继续努力呀。”然后他把视线转向大家:“其实今天会议除了大家互相认识一下,最重要的是通告大家一个消息,在我看来,我们杂志已经到了急需变的地步,需要大刀阔斧改变定位经营方式等等。大家都好好考虑下杂志的定位和市场,明天每人都提出自己的看法。”

  “什么?”在场的每一位都惊讶得眼睛要背叛地球引力,跌出眼眶。

  二(3)

  “什么?”在场的每一位都惊讶得眼睛要背叛地球引力,跌出眼眶。

  “有任何问题吗?”沈仁杰扫视了一下现场。

  一秀哥大胆地问:“我们杂志做的好好的,为何要改变呢,我们的定位我们的人群都很清晰,改变很容易得罪旧读者。而且现在经济危机,本来就不好卖了!”

  “想不到你们也有旧读者。你们的追求实在有限,一个全国二三流的杂志叫做得好好的。我们省的杂志行情在沿海地区最落后是众人皆知的,即使在区域做到最好又能怎样?打算做成土特产卖给观光旅客吗?经济危机不是不变的原因而应该是变的原因!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明白吗?”

  沈庭心中鄙视了正在秀成语的总经理:“我不明白,那你到底打算怎么变啊,总经理!”

  总经理嘴角带出淡淡的笑:“这就是该你们去想的了,许大作者。”

  妈的,叫我奶奶也没用!沈庭在心中用狗头扎把他伺候了。

  总经理走出去后,台湾总监不屑和他们这些低端的人为伍,也回到自己办公室。

  剩余的人大叫:“这空降兵搞什么搞,拽什么拽,第一天就要搞我们的杂志,有毛病,别指望我会理会他。”

  “我们杂志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做成全国性杂志,又来个外行领导内行。”

  “这鸟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别的新官来都先请吃饭套交情的,哪有这样,自以为是也就算了,还夹枪带棒冷嘲热讽,什么德行!”。

  沈庭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个毛小子,年轻气盛内分泌失调。”忘记自我介绍,公司人给她的外号是‘毒后’,而今‘毒王’沈仁杰降临,她也算功成身退。

  会议室里面的人们议论纷纷一时乱作马蜂窝。沈仁杰最擅长的就是在人群当中轻轻扇一扇翅膀,然后引起一场大风暴。

  沈庭心里承认他们的杂志确实处于一种尴尬的状态之中,就像泡过温水的花生,松松软软吃起来却没劲。可是转型是很危险的事,大多时候只能让情况变得更差。何况现在杂志行业的行情本来就不好。回到座位上,她依然绞尽脑筋考虑着到底应不应该变,这个问题最早估计要追溯到《周易》。扫把星啊,你一来就尽给姐姐出难题。

  沈仁杰要求看公司各个员工的档案。像杂志、广告这类型的公司都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员工多半最年轻,流动性也最大。前台这个职位更不必说,因此很多档案也在当中周转流失。他们杂志社因为待遇福利等相对比较优越,人员还算稳定,但八卦王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整理了才找齐材料。

  小心翼翼呈送给神龛里的暴君。

  沈仁杰随手翻了几下档案,用那种清清冷冷的眼神看着八卦王:“这是你花了一个小时准备的档案?”

  八卦王谨慎地抬眼看了看他,饶是她这样饶舌的人,也知道这个总经理不好惹:“档案挺难找的,就比如沈庭姐,她来五六年了,当时我还在上学呢,这也不能怪我。”

  沈仁杰断定,看来这女人的头脑被广电总局过度保护,处于婴儿状态,他用不温不火的语调问:“那你拿他们当年的求职简历给我干嘛?让他们重新应聘吗?小姐,作为一个职业女性,除了胸你知道还要有什么吗,脑袋。脑袋。明白吗?”

  八卦王非常生气,非常委屈,明明两样我都有的。

  旁边的谢玄最受不了的就是沈仁杰这种冷酷的毒舌,连忙打趣着圆场:“有胸已经很难得了,我们不要强求太多,你看那些选秀歌手连胸都没。”

  八卦王的眼泪如同气势台风后的雨水哗哗流下,哽咽着:“你们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这样呢?”满怀着被剥削阶级的愤怒推开门哭着奔回自己的座位。

  沈庭正走过来,看到泪奔的前台连忙过去抚慰她,她泣不成声说不出缘由,不过沈庭也能猜出几分。连她都曾经被他气得手震,更何况这个刚出社会神神叨叨的小妹妹。

  办公室里,嬉皮笑脸的谢玄正力劝沈仁杰:“许老弟,你现在不是学校的学生是总经理,这脾气得罪过多少人也不改,非得要众叛亲离才罢休?”

  沈仁杰淡淡地说:“改成像你这样啊?”

  能和他成为好友,当然自身早备解毒良方,谢玄龇牙咧嘴:“你什么意思啊,我至少比你受欢迎吧!”

  “是的,受那些愚蠢、浅薄、虚荣的小女生的欢迎。”

  “咦?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为什么你们不说实话,人本来就那么多缺点,真相本来就如此,为何不止自己逃避,还要我帮你们掩饰,替你们用谎言大唱赞歌!”

  “话不是这样说的,你之前面对残酷的现实,不也逃避了……”谢玄有点生气了,较真地反问。

  于是轮到沈仁杰面无表情地沉默了。

  一个小时之后,神龛里的总经理点名召唤沈庭,沈庭悲伤地想以后每天上班都要见到他那张脸,听到他的声音。他惯常用那种淡淡的、不高的、悦耳的声音说出一堆恶毒又让人无法辩驳的话,极强的观察力让他的话极具杀伤性,句句在人心上扎出血来。天啊,以后她上班的目的就是为了下班。

  沈仁杰抿嘴低眉在那边思考什么,看见沈庭进来,在那边站着。便问:“许大作者,你是在我们杂志社呆最久的人,我想知道对我的要求有什么意见。”

  沈庭异常生气,这扫把星肯定是知道她一直努力想出书而不得,只能窝在杂志社所以特地这样讽刺她,她婉转拒绝回答:“报告总经理,我不敢有意见。”

  “许大作者,你大可不必跪着说话。”沈仁杰对她说。心里却想:还有你这女人不敢的。

  沈庭进来之前,因为那些事,已经像是着火的玫瑰,被这句话一激,更是火上加油,他坐着而她高高地站着,像是在他面前喷发的火山,她用力地拍了下桌子说:“老娘忍你很久了,你一个刚毕业、乳臭未干的家伙凭什么这么嚣张,你了解杂志的消费群懂得杂志怎么运行吗?一来就改改改,你以为这是剪头发啊,剪不好还有下一次。”

  沈仁杰倒是波澜不惊:“你放心,我都懂,而且还有你们呢。”

  谢玄不知道他们之前已经有众多火花,对于沈庭彪悍的表现相当震撼。外面的人看见最资深的沈庭姐竟然办公室派总经理的桌子,不禁真的被惊吓了。

  仿佛往墙壁打了一掌,却没有回力。沈庭突然回魂,毕竟他现在已不是个路人而是她的总经理,即使真准备离职也要理智,先找好下个买家。其实沈庭晓得职场生存很复杂,但职场道理很简单:给钱的是大爷。可惜所有道理她都参透,却始终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好,既然你如此有信心,我会慎重思考,明天再给总经理答案。”

  也不待沈仁杰再说什么,她自己推开了门,扬长而去。

  谢玄带着笑点头对沈仁杰:“哇,这个烈女好有气势,我喜欢。”

  沈仁杰看了看谢玄,又看看外面的沈庭,没有再说什么。

  二(4)

  谢玄带着笑点头对沈仁杰:“哇,这个烈女好有气势,我喜欢。”

  沈仁杰看了看谢玄,又看看外面的沈庭,没有再说什么。

  沈庭回到座位,一阵灰心,以他的肚量来看,看来我要被开除了。老娘混迹江湖多年,最后竟然要被这个扫把星开除,真是声名扫地。算了,一个台湾总监再加上个扫把星,留下来她也会因公殉职。生出赶紧找新东家的打算之后,她更准备破罐子破摔,想得开的人比较容易开心。

  大家终于熬到下班,看来明天还要面临更痛苦的煎熬,郁闷烦躁的人们像是大雨来之前的树木一样,一个个耷拉着走出去,沈庭除外。

  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电梯挤得跟蒸馒头的蒸笼一样,仅有立锥之地的人就像盖子上布满的又密又烫的水蒸气。不过,抢电梯这种小事一向难不了六年工龄的沈庭,她凭借比中国男足更出色的技巧把自己踢进了要上楼的电梯。等电梯下到公司所在楼层时又停下了,门一开就看见沈仁杰皱着眉头望着里面。沈庭脸带笑容,得意洋洋地向他挥手致意,嘴上很小声地念:扫把星毒舌王混蛋王八蛋。沈仁杰看到她竟然向他打招呼。众目睽睽之下,于是他也向她点了点头。这下沈庭更乐了:这回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下了楼跟着汹涌的人潮走出去,恍惚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她回头一看,黄启南正在她后面,见她回头就温柔地责怪她:“你走路都不看的啊,双眼没焦距四处乱走,都快三十了还这样。”

  沈庭恨不得一棍子把她这老哥打晕,不晓得为什么他最近特喜欢提她年龄,这次还是在大庭广众前,搞得路人皆知。你不如直接在我身上刻个年轮算了!

  她跑到他面前:“老哥,30是你幸运数字啊,如果是就去买彩票啊。这么大声叫,我在这里还是有点影响力的,以后让我怎么混。”

  黄启南搭了搭她的肩:“我好心来帮你搬家的,不过如果你想继续住我那……”

  “你想得美,我要住豪宅。”

  黄启南笑着露出佳洁士一样的牙齿,把她推进了自己的车里,上车后,帮她系了安全带。

  下来的沈仁杰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他的猜测果然没错,她有个备胎。但她的性格看起来又十足烈女?实在很难把她的性格和行为联系在一起,真是个怪胎。

  沈庭在车上跟黄启南诉说那个变态相亲男是如何又变成了他的总经理,现在她真和一个怪胎牵扯不清了。一边碎碎念一边低头打电话给高晓微,没注意到黄启南脸色暗了一下:“高小姐,你姐姐准备搬家,你不来帮忙吗?”

  电话传来高晓微诚意十分非常抱歉的声音:“早上我用塔罗牌占卜了一下今天的运程,卦上说我今天不宜妄动。”

  沈庭觉得自己真是完全败给了这个神经质女人:“昨天的卦不也是这样说?”

  高晓微‘嘿嘿’地笑了几声:“哦……我原本以为你是昨天搬家。”

  “去死吧你,我祝你走三天霉运。”交友不慎,沈庭愤愤地挂了电话。

  回到公寓,沈庭看他炮制的一桌好菜,在那里摩拳擦掌:“十足最后的晚餐啊,黄启南同志,你是不是在采里面下了毒,以此永远摆脱这个麻烦的挂名妹妹。”

  黄启南无语:“你真没良心啊。”

  沈庭自己想了想:“也是,要以命抵命的,我可没那么重要。”吃了几口饭,又问:“老哥,你也差点三十一岁了,怎么还不结婚啊?”

  “等你啊,不是和你有约定吗?”

  沈庭横了他一眼:“你休想把这么大的责任推给我,叔叔阿姨不会相信的,我毁誉事小,您无后是大。”

  黄启南用筷子敲敲她的碗:“好了,食不语,寝不言。”

  饭后,黄启南和沈庭一起来到暂住的高级公寓,他帮她把东西提上去,沈庭认为自己虽然是个剩女,但追根到底还是个女人,所以不宜亲自动手,只负责看他帮她把东西提上去。但心里不免黯然:这个年纪,除了自己的哥哥,还有几个人愿意帮助她向她献殷勤?

  两个人一起把房间整理了一番,沈庭下楼买了饮料,然后在沙发上边舒展自己筋骨边喝着果汁:“看来我一定得钓个金龟婿,做个雍容优雅的贵妇人,每天逛逛LV、蒂凡尼……然后再养只狗,到处旅游,忘记我灰暗的前半生。”

  黄启南听惯她喊着要‘钓金龟婿’,从来都是口不对心,真有豪门招手,多半又吓得落荒而逃:“我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你房子的事情我会帮忙留意的。”

  沈庭笑嘻嘻地说:“那工作也顺便帮我留意一下。”

  “怎么你要换工作,你在那里五六年了,还是再考虑一下吧。”黄启南惊讶地劝她。

  “不单是我的问题,我想那个扫把星也很想开了我,我还是事先做好准备,至少可以优雅退场,留下华丽背影,不至于连滚带爬的,多难看。”

  “他有那么夸张吗?”黄启南实在不相信有人邪恶到那个境界。

  说到这个,沈庭可有非常非常多证据:“真的,那个扫把星简直……”她边骂边开门出去,然后迎头撞见了一个男人,抬头一看,扫把星站在距离门最近的地方,没错,不是蜡像,是真人,以她撞过去的感觉保证。

  亲爱的上帝,我恨你,永远。

  “是你,你在这里干嘛?”沈仁杰看了这对男女,问。

  “那你呢?”沈庭用剩余的最后一点智慧反问。

  “我住在这里。”他指了指和沈庭对面的公寓,他刚回国,也才搬过来不久。

  “你呢,你怎样?”沈仁杰不舍不弃地问。

  “我也住在这里,不行啊!”

  听完这句话,他几乎是用夹杂着鄙视和同情的眼光看着黄启南,黄启南莫名其妙,心想这人果然是个怪胎。

  沈庭不再理会他,径自送黄启南下楼,黄启南回想他那个诡异的眼神:“这就是你们总经理吗?很年轻啊,比你还小吧。”

  “人小鬼大,讨厌鬼。”沈庭愤愤地说。

  这样奇异的缘分,连黄启南觉得不安和不可思议,不过他知道这个人性格冷漠残酷,完全不是沈庭的那杯茶。

  送完黄启南,她回到楼上,竟然发现他还倚在楼梯口,看来是吵架吵得意犹未尽。

  “那个就是你的备胎啊?”他闲闲地问,有挑衅的味道。

  “关你什么事?”沈庭想起相亲那终身难忘的一幕,怒从中来。

  “不过你还真够前卫,竟然被人包养。”他嘴角弧线略微往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鄙视的,不屑的,像是《彗星美人》中男主角比尔看艾娃时候的神情。

  听到这样混账的话,沈庭气得喉咙都疼了:“你才被人包养,你全家都被人包养。” 不想恋战,不想和他神经下去。反正永不会占上风,她转身去开门。

  “没有被包养,你的工资能住在这里?”他看了她的背影,好整以暇地说。

  “老娘住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算命的都说我是贵妃转世。”她回头狠狠地驳他。

  “你确定算命说的是贵妃,不是贵妃椅。”沈仁杰挑挑眉毛认真地问出这句恶毒的话。

  “你去死吧。”沈庭用力关上了门,把他那张可恶的脸关在门外。

  二(5)

  沈庭担心不小心就要和他一道上班,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没想到开门竟然看见对面的门同时开了,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也这么早上班。

  沈庭不想搭理他,自己快速下楼,在自己后面的人也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她在公共汽车站等车的时候,看见他的车飞驰过来,更可恶的是,竟然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他拉下车窗:“你不是有车吗,干嘛做公共汽车。”

  “姐姐我支持世界环保事业,你知道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因为温室效应全部融化了吗?”她没好气地说。

  他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明显不相信她那一套鬼话,沈庭多看她一秒都觉得眼疼,于是就说:“好了,我们这种月光族要节省开支,没钱天天加油开车,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少爷。”

  显然,他在思考她话中真假,最后还是伪装绅士了一下:“要不要带你一程?”

  “高攀不起。”沈庭没好气地说。

  “那好。”他也不多说,拉下车窗扬尘而去。

  沈庭在后面念咒:“快抛锚,快抛锚。”

  而车上的沈仁杰对她的行为更加不解了。她被人包养却开辆破破烂烂的qq车而且还没钱加油?她没钱加油而买那款miumiu却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最最重要的,她这种性格也有人愿意包养?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沈仁杰一向看人极准,二十几年来只失误了一次,而仅有的一次就差点毁了他一辈子。因此,他变得更有戒心,从不惮于最坏的心去猜测别人。可是沈庭却又让他迷惑了。

  一肚子气,沈庭发现自己昨天很不高兴,今天也很不高兴。归纳一下顿悟:她只要上班就不高兴。一个小时之后,沈仁杰让八卦王通知大家开会。

  沈仁杰说:“今天是想和大家讨论昨天的议题,大家谈谈你们的看法。”

  下面一片静寂的沉默,像是连月光都没有的深夜里,秘密处决犯人的密林。

  沈仁杰转着自己手上的笔,等了一分钟,还是没人说话:“怎么了,集体静坐?我们又不是国有企业政府机关。那只好,一个个来说。”

  首先点名一秀哥,一秀哥说话行事一向尖端前沿:“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改良杂志,只因为奥巴马说‘change’,整个世界都在跟着说‘change’,所以我们也要跟风去‘change’?可改革都是因为有必要,就像美国陷入严重经济危机才不得不‘change’,就如奥巴马自己说的‘we need’。我们的情况并没到‘need change’的地步。”

  沈仁杰不动声色地说:“你觉得我们没有必要改革。”

  “是的。”

  沈仁杰好整以暇地说:“那我只好建议我们把杂志的纸质改得软一点。”

  全场被这个建议搞得一头雾水。“为什么?”八卦王既天真又好奇地问,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

  “这样至少人们把它带进洗手间时比较好用,也算杂志的最大贡献。”全场的人义愤填膺。沈仁杰冷峻的眼光转向黑洞。  黑洞深思了好久,估计有一个黑洞形成的时间:“对我们来说,变……变”他有点小结巴。很多做美编设计的很有想法创意,可却连表达意见都说不利索,绝对是天妒英才,“变其实没多大区别。能变到哪里……哪里去呢?”

  沈仁杰点点头:“真难为你了。”

  八卦王和伤神等人也含蓄而婉转地表达了不想改变的决心,在场的人齐心协力,没有人支持沈仁杰。只剩沈庭和台湾总监没说。沈庭是不想说,而台湾总监是自恃高端身份,静等压轴。

  沈仁杰目光变得越来越冷,像是雪后的月光。他弯着食指抵在薄唇上,古人认为唇薄无情。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们这一二十个人都不想变,我知道为什么。根本原因就是你们怯弱。因为变意味着风险,意味着努力,意味着挑战!你们宁愿这样下去,就像一潭si水,庸庸碌碌而si。我都看过你们的档案,不管事业还是生活,你们都是一群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没能成为kexue工作者的美编、没能成为waijiao家的策划,没能成为作家的编辑写手,没能成为选美小姐的前台……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些都是以前傻bi幼稚的想法,本来就做不到的,所以也永远不会付诸实践。现在只要有个工作拿点小钱yang家糊口就可以了,你们自己心里都承认自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但我的公司为什么要成为一堆失败者的shourong地!”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们这一二十个人都不想变,我知道为什么。根本原因就是你们怯弱。因为变意味着风险,意味着努力,意味着挑战!你们宁愿这样下去,就像一潭死水,庸庸碌碌而死。我都看过你们的档案,不管事业还是生活,你们都是一群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没能成为科学工作者的美编、没能成为外交家的策划,没能成为作家的编辑写手,没能成为选美小姐的前台……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些都是以前傻bi幼稚的想法,本来就做不到的,所以也永远不会付诸实践。现在只要有个工作拿点小钱养家糊口就可以了,你们自己心里都承认自己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但我的公司为什么要成为一堆失败者的收容地!”

  全场的人都惊了,那些都是一些渺茫的梦想,除了前台还会说说,其余的人想都不会再去想。出来混几年,大家的伟大梦想早如七彩泡泡一个个破灭了。他竟然去纠结于那些学生时代的大话。面对一个同龄人这样残酷而尖刻的指责,在场的有人愤怒,有人难堪,有人继续如木头一样无动于衷。

  谢玄忙着打圆场:“呵呵,哪有每个梦想都能实现的,有梦想已经很可贵了。想成为科学工作者的美编、想成为外交家的策划,想成为作家的编辑写手,想成为选美小姐的前台……大家都很好,以后不要放弃,多多努力就是了。沈庭和总监也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他每次都能准确找到对的伤口撒一小把盐,这些话就像是一个闷拳狠狠地打在沈庭心口,她就像在夏日炎炎的街道筋疲力尽地走着突然被一阵寒雪冻住。她也有过灿烂的梦想,为了这个梦想她历尽了艰险。从小学起,她没有一天迟于五点半起床,起来学习学习学习。寒冬的时候,害怕自己不小心又睡着,她跑到院子里朗读课文练习听力,让凌晨的冰霜把自己冻醒。她年年获得市三好生。大家都说她是优秀的女孩,有前途的人。她于是以为对自己近乎残忍的努力会有回报,她会过上理想的生活,可是社会怎么能是这样呢?他们要的不是能力而是资历,学历远远比不上关系,做什么最后都是徒劳。如今她死心了,像是都市人海中的一粒尘埃,风吹往哪里她就飘向哪里,不停地飘啊飘,没有了明天,没有了梦想,没有了自己。或者她能找到让自己安心的地方大概是墓地吧。她知道快三十岁的女人在公共场合流眼泪是可耻的。她抿了抿嘴,做了一个艰难决定:“我赞同你的说法,但是我不能忍受你的指责,其实我们都很努力过……”

  沈仁杰看了看她,冷酷地回答:“失败者没资格说自己多心酸辛苦,没人想听。从来只有成功者,大家才愿意分享他们功成名就前的辛酸,你不懂么?”

  沈庭沉默了,他说的是事实,如果JK罗琳没有成功,谁会愿意聆听一个靠zhengfu救济来生活的单亲母亲述说悲情往事。

  沈庭最后言简意赅地说:“我赞成你的想法,我思考了几个变革的方式等下可以和大家一起讨论下执行的可行性。”她赞同的是他的观点而不是他,她一向把这些分得很清楚。

  这下全场都怔住了,员工们都认为沈庭姐竟然巴结这个总经理背叛他们,心中涌起强烈的排斥和愤怒。沈仁杰也没想到他的死对头竟会在这刻支持他。究竟她是怎么想的?

  终于轮到压轴出场了,台湾总监德高望重地发言:“为什么我们杂志这么差劲?因为根本上公司理念就很out,所以跟不上上海北京广州实在正常。我们的做法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的台湾。时代在变化我们当然不可能不变,懂不懂?”

  沈仁杰淡淡地问:“所以呢?”

  “既然要放手去做,像我们这样区域性的杂志第一个要把市场铺开,做成全国性杂志。这样知名度利润都会更多。而且我们杂志定位太过模糊,必须在本土化的同时做得更有国际感。你懂不懂?看看香港的《号外》,台湾的《美人志》等等,就知道我们的市场感知能力,我们的执行人员差距有多大。”又来这招金蝉脱壳,责任永远是别人的,功劳永远是自己的,每个公司都有这样一个高层。

  “好,谢谢总监给我们绘的美好蓝图。”沈仁杰说,画饼充饥的事他不需要。

  但是沈庭这人最不依不饶,不管对谁。这就是她永远混不好的原因:“陈总监,您这样说不太好吧。您是总监而我们不是,我们有理由不懂。您一天几千,而我们一个月几千,能力当然有点区别,所以看到我们做不到位的地方您完全可以指导一下啊。”

  台湾总监憎死沈庭这个不给他面子的女人,曾经多次在背后要求开除她而不得:“ok!那你们是来公司学习的吗?公司有什么义务每个月花钱请你们来学习,这里是慈善机构?”

  沈庭想反正不想久留,不必再给他留情面,她是不擅长给自己留后路的人。

  正要直话直说,沈仁杰制止了她:“许大作者,说说看你的想法。”

  沈庭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观点和思路:“我们杂志主要市场为白领女性,但是市场上针对白领女性的杂志太多,我们杂志没什么独特卖点,淹没于书海想想也很正常。其实我们可以考虑多做个小的副刊,正刊为粉红色调,副刊为淡蓝色调。副刊的内容是针对男性,里面的内容是关于白领女性想对男友倾诉的苦恼,想要让男友了解的观点等等,正副刊相得益彰,白领女性乐意购买,还会主动推荐给男友看,慢慢同时扩大潜在消费群。而且我们的网站也应该更新了, 在网站的开始页我们可以考虑做……”

  沈仁杰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对她提这个既有创意又兼顾市场的想法是惊讶的,他点点头说:“而且我们可以考虑做互动电影。”

  “互动电影。”沈庭几乎和沈仁杰同时说出了这个词汇,两个人都异常惊讶,这样偏的点子竟然能撞车想到一块去。

  不过,沈庭很快回过神来,和扫把星有默契这说明运气已经背到一定程度,需要请个道士来去去晦气。

  其他的员工哪会认同这只是个巧合,根本是两个人事先已经商量好的!

  “详细的方案以后再谈吧。”沈仁杰转头问:“各位还是坚持想法不变是吗?”

  众神默默,反正我们不管什么意见你都会坚持改革,而且还事先联合了沈庭姐。有少数改变想法的也暂时找不到台阶下。

  停了一会,沈仁杰脸上带着无所谓的表情,很嚣张地摊摊手说:“好,那我明白了,现在我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因为我还没有助理,许大作者暂时兼这个职位。”

  各个员工都向沈庭投去惊讶和‘我就知道’的异样眼光。沈庭立马知道自己被这个集体除名了,天啊,你到底要怎样害我才够,沈庭叫道:“不行,我没有同意。”

  “这个等一下我们私下再说。另外一件事,我要终结这个杂志社。”

  “什么?”大家都不自觉用最大的分贝问出来,绝对是个晴天霹雳,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连高端的总监都惊讶得张开嘴,架子也忘记摆。

  二(6)

  “什么?”大家都不自觉用最大的分贝问出来,绝对是个晴天霹雳,到底现在是什么情况?连高端的总监都惊讶得张开嘴,架子也忘记摆。

  “因为我发觉大家对杂志社并没什么热情,我刚好也想结掉这个公司。我实在没兴趣做一个没有盈利的事,而你们正好可以解脱。这对双方都好,这就是传说中的双赢。”

  “双赢个屁,杂志社说关就关,那你还让我做什么助理!”沈庭第一个跳脚。

  事实上自从她第一次知道他是总经理的情况下还对他发火后,那种等级关系在心里被打破,她对他就相当随便了。

  “结掉公司并不代表我不需要助理。但是,其余各位好自为之吧。”

  也就是除了沈庭,其余的人都被炒鱿鱼了?先别提对这个杂志社都是有感情的,就说现在经济危机市道艰难,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找个像这样的工作有多难大家不是不知道。而这个鸟人说公司解散就解散,一点缓冲时间都没,还让不让人活!

  “好,会议就到这里,陈总监,我有话和你说。”沈仁杰走出办公室,脸色莫测难辨,台湾总监虽然被如此年轻的人呼来喝去心中大为不爽,但还是过去了。

  其余的人没有人想离开位置,八卦王紧张兮兮地说:“他刚才的意思是说我们准备下岗了吗?”

  “我一直在担心2012的世界末日,没想到我的末日提前到来。”黑洞双目无神。

  伤神一如既往沉浸在感伤之中:“这是我的劫难,我这一生就像失落的候鸟一样,只有颠沛流离的命运等着我。”

  大家都惊慌失措,各自抱怨吵闹,话语‘嗡嗡’夹杂成一团,像是无数只蜜蜂振翅飞来。

  突然一秀哥转过脸对沈庭说:“沈庭姐,他对你最好,只留下你一个人。你帮我们问一下吧,其实你也知道大家对这个杂志都很有感情,只是一时很难接受改革而已。你也不想我们杂志社就这样没了吧。问问看还有没有转折的机会,ok?”

  大家都拿眼看她,沈庭几乎当场吐血晕倒:那个混蛋对我好?他抢我的miumiu鞋,说姐姐我是骗吃骗喝的是被包养的,现在还把我变成全民公敌,对我好得让我欲哭无泪!可是这些话说出来他们肯定不信,只会认为她自私,自己安全着陆就不理大家死活。

  沈庭摊摊手:“我和他真的不熟,我只能试一试。”

  大家还在讨论商议细节,就看见台湾总监从老总办公室里面出来,大声嚷嚷、气势嚣张:“王前台,帮我叫一下搬运公司,我要整理我的办公室。”

  八卦王好奇地问:“您要干嘛啊?”

  台湾总监先发制人:“我的要求既然他们做不到,那留在这种没前途的公司有什么用,难道呆在这里义务劳动啊,我没你们社会主义公民那么高尚。”

  大家都知道他一向的德行。他人一走进办公室,八卦王就惊奇不已地问:“这个时候,他还去提加薪?”

  一秀哥像花轮同学鄙视花子同学一样:“天啊,这话你也信,你真是……他肯定是被……”他做了个杀头的姿势,“不过没想到这么快总经理就把他fire了……”

  伤神强忍着悲伤,用黛玉葬花的声调说:“总经理真是心狠手辣啊,二十分钟就把他开了,到我的时候肯定不用五分钟,算了——真愿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只有古诗能表达她无法言喻的对人生的悲痛。

  连这么难缠的家伙都这么快走掉,大家对处境更加绝望!刚刚那二十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在办公室里面,人力资源副总谢玄对台湾总监说:“陈总监,你好,您也知道许总打算结掉杂志社,虽然您在我们公司也呆了三五年了……”

  “是四年九个月。”台湾总监白了他一眼说。

  “是的,杂志社能做到这样您功不可没。但是现在的情况,我们需要和你确定解约事宜了。”

  “解约?凭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当时我和董事长签约的时候,就有注明一条,除非我自己主动提出解约,不然公司不能单方面作出决定。你懂不懂!”口头禅作为结束语明确在表示台湾总监很愤怒,问题很严重。

  谢玄陪笑了一下:“这个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情况不同处理方式也就不同了。”

  “什么同不同的,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无关。你们如果要这样做,我只能去法院去告你们违反合约。”台湾总监趾高气扬地大声说道。

  “可是,你这几年从我们公司赚了百来万,也该够了。”沈仁杰淡淡接口。

  台湾总监拧紧眉毛,用力拍着桌子:“你这什么意思,这些都是你们聘请我的代价,没有我会有这个杂志社的今天,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创下的,你们有什么立场这样对我讲话?”骗子的最高境界不是骗尽天下人,而是连自己都骗了。

  “而且,你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经常把我们的资源廉价卖给其他人,这个全公司都知道。”沈仁杰说话可不像谢玄那么客气。

  谢玄继续微笑着打圆场:“其实扯这些没什么意思,大家好好谈谈解约事宜才是当前要面对的嘛!”

  台湾总监翻翻白眼,大声骂了两句,表示不合作。

  沈仁杰又说:“听说你好几年没回台湾了,上次去金门还差点被逮到了。因为你在台湾欠了一屁股债才跑来大陆的。”

  台湾总监被揭老底,猛然一惊,重新看了这个小伙子一眼。

  谢玄呵呵笑着:“双方情况都很清楚了,大家好好谈,别伤了和气。”

  半个小时后,台湾总监和谢玄、沈仁杰分别友好地握握手,彼此很热切地希望有下次合作的机会,然后走出办公室。

  沈仁杰问谢玄:“你调查他在台湾工作简历,实际情况怎样?”

  谢玄‘切’了他一下:“你都决定把他开了,还让我做无聊的事。”

  “他真是台湾奥美的总监?到底是从那里出来的,还是滚出来的?”沈仁杰问。

  “只进去三个月,看来是滚出来的。不过这个江湖骗子还真有一手,这么多年,伯父一直以为他是国际性人才。”谢玄赞叹道。

  沈仁杰淡定地说:“我爸开始不懂,后来懂一点的时候又不管这些了,而且他一直对这个台湾总监心存好感,当然也不会去查他的简历。不过说到底,是因为我爸只有小学文化又硬要装文化分子投资杂志社,才会被他忽悠。”

  “靠,你连对伯父都要这样一针见血啊,我服了你了。”谢玄无奈地摊摊手。

  台湾总监出来后不久,沈庭怒气冲冲地进去准备再和他再拍桌子。

  谢玄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烈女啊,你又怎么了?”沈庭非常不喜欢谢玄的那种嬉皮笑脸,俗话说,明骚易挡,暗贱难防。

  沈庭质问沈仁杰,仿佛昨日节目回放:“你这……扫把星怎么能想杂志停掉就停掉,一点也不给别人时间。你怎么有资格嘲笑别人的梦想,你知道其实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不如意吗?嘲笑别人能让你变态的心理得到满足吗?”

  沈仁杰抬眼看着她:“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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