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珍女:为爱我勇敢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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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沙漠玫瑰,33岁,淘宝店主
精彩导读:
沙漠玫瑰是一个脆骨症患者,身高不到一米,长年坐在轮椅上。
9月初,记者
在网上发现她的一个征婚帖,她坦率自信:“要求对方在武汉,武汉本地人最好,单身或结过婚,但没有小孩的。我是75年的,不介意姐弟恋,但对方年龄不要太小或者太大。28~38岁为宜。我在淘宝开睡衣店,收入不算多,但足够养活自己,希望对方也有一定的经济收入。我身体不好,身高不到一米,虽然生活能自理,但是所有行动全靠轮椅,所以要求对方是四肢健全或者轻度残疾的,至少可以带我出门散步。最后一点,我不能生小孩。说了这么多,其实想说的就是,希望找一个可以与我一起吃饭,散步的男人。”
这样一个率真自信的女子,有着怎样的生活和故事呢?日前,记者在武昌涂家岭一个出租楼的一楼找到了她。穿着粉红上装的她看上去比想象中还要娇小,她正坐在电脑前忙她的生意。见我来了,她忙转动轮椅,为我倒水开电扇。
记者/罗茹冰
1. 背井离乡,
寻找生命的尊严
我父亲是武汉人,母亲是北京人,他们都是知识青年,下放到宜昌,互生感情成家立室。怀我的时候,母亲不幸得了肝炎,打针吃药,我出生时就有脆骨症。就像个玻璃人,很容易骨折。
从小我被寄养在武汉的爷爷奶奶家里,我五六岁了还被爷爷奶奶抱进抱出,生怕我磕着碰着骨折了。姑姑们觉得我长得漂亮,视我为长不大的小天使,把我打扮得像个洋娃娃。到了上学的年龄,看到和我同龄的孩子背着书包系着红领巾蹦蹦跳跳去上学,我好向往啊。奶奶就抱着我,到附近的小学里看他们上课,开会,做操。这个时候,我才渐渐意识到自己与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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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一位老师注意到一头卷发的我被奶奶抱着在那里观摩了好几天,走过来与我们说话。了解到我的身体以及对读书的渴望,她到校长面前拍着胸请求校长收下我,说我的一切她来负责。她的名字叫曹美端。至今,我仍对曹老师心存感激,是她帮我迈出了接近正常人生的第一步。
从小学到初中毕业,我一直成绩优良。初中毕业,我考了519分,分数足以进一所比较好的高中,但我连一所职中的录取通知都没有收到。因为我的残障。我是一个长不大的玻璃女孩。
我念初一那年,爷爷去世,奶奶的身体也日渐衰弱。我回到了阔别的父母身边。长期不与父母生活在一起,突然之间又要面对比我小三岁的妹妹,我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隔膜。父母对我要求严格,远不及爷爷奶奶那么宠我。他们指派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叫我帮着家里做一些事情,虽然也照顾我,但是态度生硬,敏感如我,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纯属多余。
我日日在家里,写点文字,学习英语,却找不到生命的出口。想一想,十年二十年之后,倘若还是过着同样的生活,多么的可怕。大约在五年前,有朋友建议我学电脑,说也许这是一扇窗户。父亲为我买了一台二手电脑,很快,我在网上认识了一帮朋友,在他们的指点下,我学会在网上找活,开店赚钱。父母不再整天说我“又不能养活自己,又嫁不出去”。但是,他们不喜欢我少得可怜的朋友来家里找我,也不喜欢我上网的时候点着灯……
那时,亲情在我的生活里已经很淡很淡。我想,总有一天,父母会先于我离开。那时也许我四十五十了,那样的年纪再开始独立,会不会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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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在网上寻找武汉出租房的信息。那时,我已经在淘宝开店,需要一个物流方便的城市,而父亲的故乡是武汉,他是很希望我们两姐妹能够回到武汉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悄悄地进行,直到有了眉目,才通知父母。
父母先是一怔,后来也就答应了。当时周围的人都觉得我这步棋太冒险。而我觉得自己反正什么都没有,不如全力一搏。
2. 网线那端,
有个男子温暖了我
我在网上寻找武汉的出租屋,特意离我在武汉所有的姑妈都远一些。我怕离得太近,她们会多花时间照顾我,我不想干扰她们的生活。
挑选的楼层在一楼,方便进出,附近要有餐馆超市银行的,方便饮食购物取钱。最好要有热水器能上网的,方便洗澡和工作——我找到了合适的。
我把电脑和行李打包快递到武汉,次日父母陪我过来。
认识平波,是在一个文学论坛上。那时我刚学会在电脑上找活,记得第一份活是在网上搜化妆品的信息,一条信息两角钱。我的二手电脑散热慢,白天气温高,动不动就死机了。只有半夜凌晨起床工作。我很珍惜每一个机会,积极寻找生命的出口。平波是文化论坛的版主,即使是在网上,也很少灌水或是聊天,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段文字都能引人思考回味。他留在网络里的诗,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爱的渴望,对一个女孩的爱慕。不经意地,这样一个遥远城市的陌生男人,触动了我的心弦。
渐渐与他熟悉,我也愿意将我的身世烦恼说与他听。他初时惊讶,不相信有着美好声音和文字表达的我是一个残障人,我与他细说我的病,他当即就在网上搜索一些医学资料和相关故事,鼓励我。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关注过我。在他的面前,我感到被呵护。一份平等的呵护。这份感觉渐生为爱慕。明明知道他心里有人,明明知道我与他不可能,我还要扮演他的忠实听众。这样一份聆听,也许很残酷,但是我愿意。只要能够与他分享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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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勇敢表白,
为爱划上圆满句号
再后来,平波在网上开了一个网站,叫我做管理员,每月发我薪水。从三百后来渐渐涨到七八百。
我在平波手下做了两年多。
网络世界里的我与平波,无话不谈。波平很好奇,问我很多残疾人的问题,有些我自己都没有考虑过,比如,能不能过正常的夫妻生活?我羞涩地答,不知道,也许能。他又问我,这个问题是否是大多数残疾人都面临的问题?我如实说是。平波建议我,不如在网上卖一些成人用品,这样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残疾朋友和健全人。他的思维很大胆,我全盘接受开始尝试。开始的几个月,根本无人问津,好在我有帮平波做网络管理的收入支持我坚持了下来。
我爱上了平波,但是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他说。有一天,我在网上问他,如果一个人爱一个人,明知道不可能,是否应该对他说呢?他说应该的,因为说出来是你的权利,说出来你的心事也就放下了,也多了一份机会。终于,我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他照顾我,叫我放下电话他给我打过来。我鼓起勇气对他表白了一番,他静听我的心语。我说,你一直知道的是不是?他说是……
彼此都很明白,只能做朋友。能够认识他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福气。他小我五岁,至今我在生活中工作中遇到问题,还会与他商量。
去年,我从他的公司辞职,辞职之前特意去沈阳与他见了一面。不是单为见他,而是工作了两年的公司和同事,想见见是什么样子,了却心中遗憾。国庆假期,表妹送我去的,他与诸位同事轮流陪我,每人一天。他向人介绍说我是他一个非常特别的朋友。不仅是因为我的残障,更是因为我的自信与自立。那时他正在筹备他的婚礼,将为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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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的生命之中,有整整一天的时间,坐在他开的休闲吧里,与他还有他的朋友喝酒聊天。见过他之后,更坚定了我辞职的决心,我要全力做我自己的淘宝事业。
在我看来,这是我与他的这段感情一个完美的句号。
如果没有遇到平波,也许我不会毅然离开家,更不会想到自己还能够赚钱自食其力。我不后悔认识他,更不后悔对他表白,因为我深知,生命里遇到的某一些人,就是用来装饰我们的梦的。
4. 向往阳光,
渴望一份健康的爱
父母在武汉陪了我两天,就回去了。一切靠我自己,做饭,洗澡,洗衣,当我不费力气地完成后,我终于明白父母对我的爱,他们只有严厉,才能让我坚强。至于晾晒,天气好的时候,姑姑们会过来帮我。房东也是好心人,每天帮我带一些菜回来。惟一不方便的是,我这个病需要经常晒晒太阳,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需要采购。我在网上找到的武汉义工组织帮我解决了这个难题。每个星期都有四五位义工来帮我打扫卫生,陪我出去晒太阳买东西。
就这样,我一个人在武汉生存了下来。养活自己是足够的了。网络、现实渐渐传来同龄人的婚讯,还有很多和我一样情况的残疾朋友也找到了自己的爱人。并且多半还是找的健全人及微残人。还有的生了孩子。
我这种病,医学上不能生孩子。但我仍然渴望有个自己的家,特别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一个人在武汉的独自生活,我越来越向往有个能够呵护自己的异性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我们一起吃饭,吃完饭后,我们一起收拾,然后他推我到外面散散步……
除了行动不便,我不觉得自己比普通女子差什么,我会做家务,自己有收入,还有智慧,善解人意,脾气也好。所以我相信,遇到一个健全的男子,然后相爱生活,也并非天方夜谭。只是需要运气和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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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让我现实,所以在网上,我不再轻易聊天,更不会涉及感情。我要的是一份有结果的爱。我鼓起勇气,把我的情况和向往如实写在网上。近来,收到一些外地残疾朋友的信息,我都没有接受。网上全面了解一个人根本不大可能,而他们过来,成本代价太大。我不希望我未来的爱人为我牺牲太多。
只有静静等待有缘人了,我不会放低我的要求。如果等不到,老了就进养老院,或者请一个保姆照料我的生活起居。当然前提是,趁现在年轻,我能够赚足够多的钱来保障。呵呵,对于未来,我很乐观。在健全人的世界里证明了自己,感情世界里的得到与得不到,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思想有多远 就能走多远
之前,我见过很多健全人,他们的出问题,多半是他们对于感情不自信。因为自卑,所以在感情里很委屈。
而今天遇到的这个袖珍女子,她很自信,虽然在某些人眼里甚至自大。她曾喜欢过一个外地的健全网友,并且勇敢地向他表白了。不过,这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
她也很坦然,她说,有些人,就是用来装饰我们的梦的。
她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甚至还想再换一个城市生活。
但问,健全如我,现在要我去另外一个城市发展,简直不敢想象。她来这座城市时,已经31岁。她说是因为她一无所有,所以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很经典,拥有越多,束缚越多。
佛家有空性一说,如果明白五蕴皆空,还有什么放不下,舍不得?想一想,在生存质量上,好多健全人不如她。她的心灵是自由的。她有一双能够飞的翅膀。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在疲于为生存奔波的日子,还有勇气去做梦,并且一一实现这些梦想吗?
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够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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